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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齐继欢见苏青岭对自己始终抱有戒心,大为不悦,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拍拍衣袖,甩手要走,苏青岭只得上前挽留,齐继欢使劲一挣,甩开他手,仰脸不视,苏青岭一边挽留,一边剖白道:“你听我一言,自天津一会至今,我何曾对你有过只字假话,果真有难言之隐,最多不说罢了,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你想想,连杨增和张世勋都奈何不了仇侯爷,我苏某人又何德何能制伏得他?我想用火你赤·乌恩其作筹码,把易秋河一家人换回关内,仅此而已,易秋河良心发现的话,或许能回心转意,除此之外,别无良多……我真的没你想象那么大本事,你不相信我的话,难道还不相信张世勋的眼力么?”齐继欢站门边,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几乎疑惑眼前站着的这个大活人,真的是那个凶狠凌厉又心细如尘的苏青岭吗?齐继欢脑子里一片混沌,情知苏青岭绝非妄言,自己却仍不能置信,呆问道:“此话当真?”
苏青岭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齐继欢咬牙“咳”地一声,无奈道:“拿朝廷要犯去换一个女人两个毛孩子,你当真是发高烧迷糊了吧?这……咳,咳,叫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还是不是那个敢在钦差眼皮子底下提枪杀人的苏青岭了?你真是失心疯了!够倒霉,偏偏又遇上瘟神,早知那假鞑子是张世勋嘴里肉,我也犯不着当着他面抢啊,这不是老虎嘴里夺食吗?我说你找什么人交换不好,偏得挑个来头大的,得罪了张世勋,他一定不肯善罢甘休,这可真够你喝一壶了!哎——你不是有钱吗,要不然我们把易秋河的家眷赎回来,价钱咱们跟蒙古人谈。”
齐继欢唉声叹气,杨增视张世勋为双刃剑,一边想拉拢其为己所用,一边又防着伤及自身,而如齐继欢这样的高官子弟中,在京城中都是分帮结派,各有各的小圈子。比起那些纨绔膏粱,齐继欢算是个出挑的,尽管他嘴上对张世勋一百个不服,可心底对这个身份尊贵,气象万千又满腹机谋的英国公府世子不得不另眼相看。也正因如此,当结识了家境优渥,武功高强,又敢作敢当的苏青岭时,齐继欢当即产生一丝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的感觉出来,更有当日城南一战,幸亏他及时赶到,救自己于绝境,为此齐继欢不惜纡尊降贵,甘于在苏青岭面前伏小。
苏青岭并不理会他满腹牢骚,只道:“不是花钱的事。”
齐继欢又道:“要不然再去会会易秋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三司会审的结果没法改判,退一万步说,好歹我们把他妻小接回中原,临刑前总能见上一面,就算死了也有人为他披麻戴孝,总不至于断了香火……保不齐他手里还攥着张寅什么把柄呢!对,事不宜迟,现在就走,我和你一道去!”齐继欢说着说着,仿佛抓到根救命稻草,不停催促苏青岭动身。
苏青岭摇头道:“没用的,我原本也寄希望易秋河能抓张寅的小辫子……没用,他不会再指证张寅了。”
齐继欢不解,问道:“为什么,他不是恨透了张寅吗?”
苏青岭望着张世勋,考虑了片刻,方道:“张寅和易秋河都是白莲教的门徒,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易秋河固然恨张寅要死,但还不至于乱了规矩。”
齐继欢只在和苏青岭的闲聊中听说过白莲教的一言半语,固然不明白白莲教中有什么劳什子规矩堪比性命要紧,其实自己清楚这无非是疾病乱投医,根本不对路子,咕哝道:“是白莲教的人又怎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再怎么着,总比得罪了张世勋,又白白放走个朝廷要犯强吧……”
苏青岭道:“当今朝廷对蒙古的政策,不论是战是和,考虑的都不是国计民生,不过是朝臣之间党同伐异,相互倾轧的把戏罢了,所以放走火你赤·乌恩其也没什么可惜的,只要庙堂败坏,总会有一个接一个这种败类冒出来,是永远抓不尽、杀不完的。”齐继欢无言以对,苏青岭又道:“继欢,我今日可以说据实以告,只要你明白我的初衷便罢了。”齐继欢无奈点了点头,见天色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齐继欢心事重重,回到家中依然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晚饭只草草吃了几口,家人询问,只说没休息好,有些疲倦。齐母连忙安排家仆好生伺候,又敦促他早点安歇。齐继欢钻进被窝,却又辗转难眠,直到下半夜才勉强睡去。第二天一早,齐继欢跳下床,披着衣服,写了份请帖,招呼心小厮快送去南京会馆,请一个名叫方敬亭的人来,说有急事相见,又叮嘱再三,千万别让苏青岭瞧见。
小厮来到南京会馆,果然见着了方敬亭,自报家门,方敬亭也是惊讶,不晓得这齐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方敬亭驱车来到齐府,齐继欢早已等候多时,由不得对方序宾主之理,一把将他拉进房中,将苏青岭准备拿火你赤·乌恩其换回易秋河家眷一事原原本本说了。方敬亭先是大吃一惊,又道:“唉,这个苏青岭,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金口难开,要是齐大人不说,我都被蒙在鼓里,真拿他没办法!”
齐继欢道:“就是就是,真气死人了!不过实话实说,我是挺佩服苏大哥的,我一贯觉得他有勇有谋,惹事能扛,但昨天听他如是说,起先我想这未免太有些妇人之仁了,可后来又想,才体会到他到底是菩萨心肠,为了能救一家妇孺,不惜已身犯险,连堂堂东厂都敢放鸽子,算得上佛家说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吧!”
方敬亭干笑一声道:“齐公子抬举他了,其实他是师从道门,龙虎门的天泉道长的入室弟子。”
齐继欢道:“哦,对了,幸好你说了这话,我差点忘了,苏青岭跟我说过张寅和易秋河都是白莲教的门人。”
方敬亭惊道:“啊,张寅和易秋河都是白莲教的人?此话当真……那苏青岭有没有说他们拜的是哪座香坛,何等身份?”
齐继欢摇头不知,方敬亭寻思片刻,犹自语道:“没说过,易秋河是宣府军五品游击将军,张寅更是官居参将,估计在白莲教中身份不会低,看来想救苏青岭,只能请老爷亲自出马了。”又向齐继欢道:“齐公子,在下是江湖中人,其实敝帮与白莲教一直颇多来往,果真张寅是白莲教的弟子,那么他除了听宣大总兵的将令之外,也一定会遵照唯识宫的指示,江湖事江湖了,官家的路走不通,或许通过唯识宫才能为青岭赢得一线生机。”
齐继欢见或有转机,连声道:“听说贵帮苏帮主神通广大,方先生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在京师里但凡有我齐继欢能帮上忙的,你只管开口。苏青岭暂且是戴罪之身,不过有家父在,必保他性命无虞。我知道贵帮根基在金陵,两京之间需要书信往来,我可以安排走锦衣卫的快驿,四天可达。”
方敬亭忙拱手拜谢道:“齐公子盛意,方某谢过。”方敬亭辞别齐继欢,返回南京会馆,刚到门前就有人来报,说苏青岭刚刚又被锦衣卫抓回诏狱了。原来上次苏青岭和齐继欢夜探天牢同易秋河密谈,尽管事先买通了值班狱吏,可还是被刑部觉察出端倪,内阁收到报告后,严嵩指派人员清点人犯在押情况,齐朝恩自然不敢怠慢,只好再次把苏青岭抓回北镇抚司继续蹲班房。
方敬亭闻言,再次折返齐府,说了情况,又封了三十两银子,请齐继欢代为打点使用。齐继欢推辞不就,拍胸脯保证苏青岭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有亲爹镇着,诏狱里没人敢乱来。方敬亭道:“齐公子侠肝义胆,方某不胜敬佩,青岭此入诏狱,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难以出来,有令尊大人在固然没人敢打青岭的主意,但狱中规矩甚多,总不能没日没夜盯着,何况我们也不是手头拮据,不妨多结善缘了,顺便也可给他添补点衣衫铺盖。”齐继欢被他说服,点头道:“既然这样说了,好吧,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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