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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小红没法哄骗我,透过空洞的窗口,看见望春大坝折回的另一半。惠国渠水将望春大坝从中硬生生劈成两半,急流从中间夺路而过。随之发是百姓惊叫声,很多人眼睛没来得及眨一下,卷进裂开的水缝,跟随水流从几十丈高的望春大坝跌落。
望春大坝这次是在劫难逃。坝基的三十六孔坝眼毁掉,还是心存侥幸,大坝遭拦腰斩断,斩断了所有人的希望。
墙角的那只狗这次受惊不小,冲着没完没了的大水,“汪,汪,汪”不停吠叫起来。小红伺候我临盆,一人手忙脚乱,豆大的汗珠子爬了一额头,听到狗在叫,上去一脚,道:“没看老娘忙乱成啥,你还添堵?”狗挨了一脚,“婴婴婴”委屈叫着躲在一旁。我看了不忍心,手上反正没什么活计,两手一拍,那狗乖乖跑过来,抱在怀中。
此时,朱立在外问道:“小红,姑娘生产得怎么样了?”
小红道:“还没生那,你别进来。”
朱立:“我不进来,就是问问。我备好了船,等姑娘生产了,咱们等赶紧走。这大坝时刻都有危险。”
我道:“老爷那?”
朱立嗫喏半日,方道:“带人寻了半日,没见着老爷,有人亲眼看到老爷所乘的那只摇命鬼儿了。”
心里明白的很,朱立的话,前半句是实,后半句是虚。
又开始有规律地疼痛,朱立下去准备船只等一应逃走之物,小红一人更加手忙脚乱了。
那只狗的眼眸真是可爱,像两只黑豆。毛茸茸的在我怀里,分担我的疼痛。
“呆会姑娘实在疼受不住了,就掐那只狗吧。”小红见我如此,好心对我说。这话却引发我的反感。这叫什么话?再怎么疼痛,都是要迎来新的生命,怎么能去折磨一个可爱的畜生。
脑海里想着孩子的模样,不期地冒出那个人的样子,他那女人般的兰花指、绕指柔在头上鼓弄着姑娘们喜欢的发髻,什么不走落、朝天髻、还有王城京师最为时髦的一步摇。只有他出手的一步摇,方能展现妇女一步一摇的摇曳生姿。若不是年少的我,爱美致荒谬,怎么会遇上他,怎么会挺上大肚子。
“是男?是女?”我咬着嘴唇,忍着剧痛,问出最想问的话。
“用力啊,用力啊, 头才出来,不知是男是女。”小红说完,一阵婴儿啼哭声传遍观景阁。
那狗儿闻听孩子啼哭,跑在地上过去嗅嗅闻闻。
晃动来得极其突然,随都没有料到,观景阁再不能保持安稳,即将倾覆的感觉。我身子不由自主地出溜,小红手里还捧着孩子刚出母体的脑袋,唯一的一盏油灯一下子灭了。昏暗中,听到医女小红勇猛一喝:“出来见世面吧。”接着是小狗“汪汪汪”叫着。
“咚咚咚”拳头砸在木头上的声音。
“好了没?半个坝垮了,赶紧走。”是朱立的声音。
“还不快来收拾东西!”小红急中带气的呵斥。
朱立进来,屋子里亮了起来,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
我警觉起来,怎么这半日没听见孩子的哭声。
“孩子,孩子。”我仰面躺地,大叫起来,感觉到热乎乎的气息,睁开眼一看,是那条狗在嗅。
一个浑身白浆,小脸粉嫩的孩子出现在我眼前,由小红抱着。
“儿子。你的。”小红比我还要兴奋,朱立也伸手捏着孩子乱动的小脚丫。
我的孩子,我终于有孩子了,父亲啊,你后继有人了。孩子的父亲,你在哪里?
“看一眼,让朱立背着。放心,有闪失饶不了他。”小红说完,搀扶起极其虚弱的我,一床棉被裹在身上,外面穿戴好蓑衣、头戴斗笠,雨具一件不能少。
刻不容缓,屋子斜的站不住人。一行四人出了残破的观景阁,那条狗没人管它,它就跟在我们后面一路。
外面的风雨,直刺入骨,人犹如没有穿衣般。好在我眼睛时刻不曾离开过朱立的后背。此时的朱立,蓑衣尽可能往后,护住孩子,身前刚露出来就湿透了。小红使出吃奶的气力,搀扶我极力前行,我两腿无力,踩在棉花上似的,三步一个趔趄,五步摔一跟头,没走多远,裹身的棉被全湿透了。坝肩上前倾,我们只能扶着坝墙,艰难前行。望春大坝残存的半壁江山,时刻都有可能一头栽进前方奔涌的大江,然后粉身碎骨,耗时三月,五十万渠工合力筑成的望春大坝就这样溃坝了。
往下看,惠国渠已经淹没得没有踪迹,没有了望春大坝的管制,大水在地上漫灌乱走,惠国渠不是冲毁就是直接没过。父亲十年心血,今朝毁于一旦。念及此,满心的伤痛。一声娃儿的啼哭,小红急忙上前替下朱立。朱立来在船边,正在解下拴船的缰绳。
半个望春大坝苟延残喘,矗立在惠国渠中,旁边是左半部垮塌还没有冲干净的碎石,暂时延缓了水流的步伐。
朱立找到的是一艘望春当地百姓平常用的打鱼船,顶上有蓬,坐三两人就不宽敞了。我们上船了,那条狗浑身湿漉漉的,也顺着船桨跑上了船。朱立将我让在舱中,蓬尽量往我和小红头顶上遮遮盖盖,小红怀里抱着孩子。朱立则贮立在船尾,准备划动船桨,一任豪雨落洒在身上。
“父亲”
“老爷”
“老爷”
我喊完之后,小红和朱立也跟着喊起来,小狗“汪汪汪”吠叫着。喊声出不了小船太远,很快淹没在爆豆般的雨声中。孩子可能受了惊吓,止不住啼哭起来。我心疼孩子,自打出娘胎,没吃过为娘的一口奶水,就要栉风沐雨,心痛的我差点哭出声来。朱立观察情势不妙,半壁望春大坝抖了几抖,一跺脚,剁断绳索,划开了第一桨。
这页扁舟在汪洋之中飘飘荡荡,顺着水流而下,四人一狗风雨同舟。船行出不远,“轰”的一声,残存的半壁望春大坝轰然倒入江中。望春大坝巨大身躯砸起的大片白色浪花腾空而起,差点飞上云端,响声震得耳膜鸣响,附近几十里望春古镇的人都能听得到。没有了望春大坝的惠国渠,能一眼望到对面雨中黑漆漆兽瘠样的群山。打败所有对手的大水,在倒塌的望春大坝死尸前也被拥堵了好一阵子,才冲开那些碎石,杀出一条血路。
一桨插进水中,挑出一只皂靴来,靴子里哗哗往外流水。经过辨认,这是君上身边护卫军三等虎贲才穿的军靴。成失望之余,将皂靴远远地抛回水里。
一具死尸背朝天漂了过来,成一把夺过渠工手中的探爪,伸过去钩住死尸的腰带,咬咬牙使劲翻了过来。死尸已经开始发涨,面部白嫩,丢了帽子,发髻凌乱,一只眼珠子已经让鱼吃掉。
成捂着鼻子摇着头,还不是。
成领着人分乘十几条小船,赶来大水灌城后的离阳。遇到几个没有淹死的护卫军,有人说最后看到君上骑白马夺东门而逃。成所乘“摇命鬼儿”舟下这片水域,就是离阳城东门一带。整个离阳城,均已淹没,只有一处露出水面高耸的屋脊,那应该是宗庙祠堂。屋脊上光秃秃没有一个人,停不下来的大雨无情地冲刷着黄色琉璃瓦。
“君上所穿何服饰?”成想让人看出救驾心切。
“回大人,君上原本在高阁饮酒,穿的是平日常穿的藕色连丝长袍。”一名自称是君上门禁护卫的军士努力回忆道。
“哦,仔细着,穿藕色连丝长袍之人。”成说完,想想,看着水面补充道:“水里的,也要仔细着。都给我瞪大眼珠子。”
在场搜救之人,都听懂了后半句话背后的意思。
“君上足踏何靴?”成生怕有所遗漏。
“君上体恤兵士,与军同乐,平常穿白底黑缎靴。”护卫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拍大腿道:“哦,想起来了,君上有个秘密,在王城宫中时,只有贴身内侍还有我们门禁上的护卫知晓。今日救驾情急,说来无妨。君上帝胄之身,虽平衣简食,然身份高贵,所穿衣袍内里皆绣有'均州一人',四个字样。”
成听完望着茫茫水域,'均州一人',早不知去何处喂了王八鱼虾。
“那里有只箱子!”护卫的眼尖得很。
待打捞过来,护卫激动得大声叫喊,箱子乃是君上御用之物。君上恐在此水域附近。成打开箱子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果是君上所穿铠甲一副,金盔一定,令旗一面。
护卫背靠着成,不分二心地目寻君上,冷不防背后遭了一脚,身子失了闪,头冲下落入水中。
“撤回。”成护着箱子,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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