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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利满以石船堤,外加不值分文的小女子为要挟,要与君上在“江中横”上会上一会。君上这边,除君上本人外,几乎所有人都不同意,只有君上固执己见。君上所虑,若不能完整保存好石船堤,督水监所奏报的外洋倒灌水情,会毁掉石船堤。继而毁掉望春大坝。眼下的均州,国力疲敝,已经无力再重筑望春大坝,因此,保住石船堤,就是保住望春大坝,保住已经筑成的惠国渠,保住均州百姓十年间的辛劳与赋税。这个险必须要冒一冒。
萨利满高踞“江中横”船头,俯视着船下的一切。外洋水情之事他毫不知晓。他要等待的,就是均州之主君上的一个回复。
君上答应了。萨利满满心的欢喜,周遭遍布四野的君上护卫精锐,还有数不清身着褐色小衣的渠工,他都没放在眼里。这些人统统没有君上一人重要。萨利满内心盘算,在捉到君上之后,应当派谁来掌舵这艘“江中横”艨艟巨舰。匍匐在铁索上的定州草原勇士,单等萨利满一声喝令,就可以将这艘“江中横”的铁索摘除。那时,这艘“江中横”就可以横冲直撞,在惠国渠中劈波斩浪,离开这处险地。而再有多少渠工,再有多少精锐护卫,那些被铁索死死锁住,连成一片的“江中横”奈何不了他们。
萨利满传出话来,君上上船,不得超过十人。君上力保石船堤的决心非常大,这关系到均州的安危。君上本欲立刻答应下来,恰巧少主在一旁,与父亲四目一对,君上立刻明白了少主意味深长的对视。君上不允萨利满,要带足百余人上船。萨利满不许,双方走了三个回合,最终约定君上只带亲随二十名上船一叙。萨利满此次入均州,共带了一百二十名贴身死士,个个武艺高强,而且有一门在定州草原上来讲,是很少人才会有的绝技。那就是这一百二十人,人人精通水中搏击,游泳、戏水更是不在话下。其中,有十人更是学会了驾舟。有这一百二十人在手,干掉君上在内的二十一人,然后驾“江中横”驶离绝境,萨利满有十足的把握。
二十名精锐护卫,将君上团团护在中央,登上了石船堤萨利满占据的十一艘“江中横”。马上就要立下不世之大功,萨利满立在甲板上,有些难以自持。二十名精锐护卫们个个雄姿英发,将君上团团护在中央,令任何人看不到君上的真颜。萨利满对这条落入网中的大鱼,有些失望,全然没有君王矫健的步履,看来看去像一个乡下教书先生。君上的两条腿……萨利满可是知道,均州的这位君上,可是马上皇帝,弯弓骑马,领军厮杀,样样不在话下。如今这步态,怎么会如此拖沓?不对,难道是……?
顿时间萨利满警觉起来,他勒令君上停下,遭到二十名精锐护卫厉声呵斥“大胆贼人!”萨利满毫不畏惧,在这里可不管你那一套,他坚持要君上到前面来面谈。同时,萨利满的一只手悄悄伸向身后。
“大胆贼人,敢来我均州犯乱,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你,你,看看我是谁?姑娘快跑。”说完,“君上”一把撩起猩红的大斗篷,摘掉“君上”的金盔金甲,把亮银枪往前一扎。动作绵软无力,犹如书生缚鸡。“君上”动作之时,那二十名精锐护卫一齐冲向郑英。惠国渠岸边响起连绵不绝的炮声,接着是乐工的演奏。这一切,发生在弹指之间。
萨利满最先警觉,他一看不好,身后一把匕首飞向捆缚郑英的绳索,历时割断,令飞奔救援的护卫措手不及。只见郑英从高三丈有余的“江中横”上直直落下。若是肚子先着水面,以这样的高度,水面会变得坚硬,大人不好说,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萨利满草原马刀一横,几个纵跃来在君上跟前,一刀弹飞划过来软绵绵的亮银枪。
“你到底是不是君上?”萨利满揪住领口,一口半生不熟的均州话发问,“君上”丝毫没有抵抗之力,也没有要抵抗的意思。
“不是!”“君上”不承认自己是君上。
“那你是何人?胆敢冒装君上?”萨利满闻听不是君上,马刀的刀尖已经挑入“君上”大腿根,汩汩鲜血应时喷出。
“许献之。晋县奉贤村族长。”说完,一只臂膊硬生生卸了去,落入惠国渠中。
“你为何如此?”萨利满青筋暴起,眼看要落网的大鱼,怎么成了一条小虾。
“为均州百姓!保住惠国渠!”说完,许献之感觉腾空而起,一把马刀没入胸口,然后再次腾空飞向惠国渠。许献之再次抓紧凝望均州山河大地,这渠水很快就会滋润家乡的沃土,长出“胭脂玉”那样的好粮食来。村中老幼妇孺皆可温饱,都赖他即将坠入的这条惠国渠。许献之心满意足地笑了,他人生的巅峰就在惠国渠上演。他落入渠中,即将离开人世那一刻,他脑中记起跪地恳求替君上赴死的那一幕。这样一来,渠工暴动的主谋得到惩处,自己替主赴死,数十万渠工兄弟们可保平安。
萨利满杀红了眼,也是气红了眼。眼下,逃走是他唯一的动机。他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摘除铁索的命令,只听得几十条铁索相互猛烈碰撞,发出铁环相扣击的震耳响动。脚下如履平地的“江中横”不能让人立稳脚跟,他需要使力把马刀插入甲板桐木深寸许,才可勉强站立。耳中传来轰隆隆,如同雷声一般的水声。
“摘除铁索,立刻起航!”
“摘除铁索,立刻起航!”
“摘除铁索,立刻起航!”
连吼数声的萨利满,在发觉脚下这艘“江中横”只是晃动不已,丝毫没有脱离其他船只前行。他恶怒不已,强撑着来在船舷察看,那些原先匍匐在铁索上的弟兄,一个不见踪影。条条铁索光溜溜地任由大水冲刷个不停。
“定是岸上的人,放开了水库。”萨利满心思,“百水之门”这个词生生钻入脑子里。这浩大的水势,不是“百水之门”,又是什么。萨利满看到东南方向一股从未见过的蓝色大水,冲进了惠国渠绿色清、浊江中。如是能逃过此截,定要寻到那能开启“百水之门”之人。岸上的郑族老头,十有八九正在岸上念动咒语。下一个,我要你的老命。哈哈,你的女儿已经被我扔进惠国渠中喂鱼鳖去了。
萨利满立在“江中横”船头,吹出一声草原放马哨:“草原上的勇士,水底里走生!”
说完,一头扎进水波汹涌的惠国渠中。
萨利满落下时,不只看到了涛涛急流的惠国渠水,也瞥到了一条红凌牵挂着的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
紧跟着,有数十条汉子随着萨利满纵身跃入了惠国渠中,落水那一霎那,暴涨后的惠国渠一口吞进去,一丝水花不见。
郑族心里有两个焦心,一是牵挂女儿的安危。他目睹从定州来的草寇不要命地往惠国渠里扎。这些人除此之外,别无生路。凭借一生的治水经验,郑族目测此时外洋倒灌下惠国渠的流量,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二是石船堤自修筑以来,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大的冲击。石船堤还剩五艘“江中横”没有完成,惠国渠望春大坝坝基没有完全合龙。奔涌的渠水上涨到具有高大船身“江中横”的三分之一处。郑族守在惠国渠岸边,紧紧盯着渠水上涨的程度,还有一尺三寸就要淹没惠国渠了。原先聚集的惠国渠渠工,已经分散回到各处工位。几位头人在君上恩威并施之下,许以戴罪立功的机会。头人们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死死拴住二十二条“江中横”的五根胳膊粗的铁索,在大浪的急速冲刷产生的巨力下,拉伸得如同惠国渠石砌渠壁一样直,发出铁环与铁环间“嘎嘣嘣”的声响。唯一血脉女儿和毕生心血的惠国渠都处于不可测的危亡之中。
郑族严下了几道水情急令,打开惠国渠前投水库,敞开蓄积来水;打开祺县、晋县的几道减水河,用以削减洪峰;均州王城内的各处密如蛛网的排水沟渠暗道,全部开启,城内最大的湖泊,位于王城内的鞋湖,也要蓄积来水。渠上上有所有船只,一律注意避让。这些措施只能削减部分洪峰,最为有效的举措,父亲想到的还是回馈养育惠国渠,饱受干旱之苦的均州土地和人民。惠国渠建成之后,第一次向干旱的渠首、渠中之地,均州西北地区开闸放水。这样一来,过量的来水终于有了最终奔泻之地,干渴的土地也能痛饮流淌在自身之上的河流之水。
一场危机在重重危机之中转危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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