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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岸的石船堤,就在眼前,脚一踏上石船堤,惠国渠两岸突然亮了起来。无数个星星点点的火把在河渠两岸涌动,受到鞭子抽赶似的。火炬大军纷纷汇聚,向石船堤疾速涌来。原本陷入一片暗黑中的石船堤,瞬间燃起一片火海,响应着不断向自己赶来声援的援军。突如其来的亮光刺伤了我的双眼,许久泪流迷离。朱立水鞭横在胸前,始终护在最前面,嘴里不停地蹦出几个字:“这,这,这帮泥腿子,夜半三更要干什么?”他从没见过眼前的景象。
“他们要暴动!”说完,想了想,又说:“已经暴动了。”
表面镇定,实则慌乱的朱立询问我怎么办,此刻我和他一样,十分慌乱。在均州,最善于处理这种事情,同时又最怕这种事情的,就是君上。君上在离阳。
朱立怒吼一声拼了,挥舞水鞭向前冲去,我别无他法,只得向前。猛然间朱立不见了踪影,我的脚底感觉踩到了一团棉花上。
我和朱立双双在石船堤让自家督水监草帚场制作的竹索所俘获。朱立还在用尽气力死命挣扎,据我所知竹索极其结实,用来勾拦成堆的碎石块都没有问题。缚住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轻而易举。这还不算完,陷坑里烟尘荡起之处,徐徐向上升起什么东西。待我定睛观瞧,顿时浑身冷汗洗过一般。一排十余个刀子削过的竹签向我刺来。再有一个臂膊的长短,就会给我留下十几个血窟窿。我死不足惜,奈何我腹中还未出生的婴孩。渠工之中,多是出苦力干下作营生的居多,似此般机关营生,必定是水工所为。修渠治水,缺不了擅做机关弹簧之人,水闸开启最是水工大用武之地。没成想,他们将必生所学用在这里对付我。更令我心底发凉,水工人数不多,多是跟随父亲四处治水修渠之人,君上决意修筑惠国渠后,他们中的大多数跟随父亲来到了惠国渠,一呆就是十年。十年间,父亲从不曾亏待这些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即使是背叛的成,那个最有主见,处处与父亲唱反调的人,父亲也不曾亏待,甚至有些欣赏成的一些治水主张。父亲多次散掉自己俸银接济这些老伙计。不曾想今日,我和腹中的婴孩就要惨死在父亲这些老弟兄、老伙计亲手制作的机关之下了。
竹签在火把映照下,个个发出要命的银光,距我只有半个臂膊的距离了。
耳边听得朱立大吼,那吼声交杂着愤怒和斥责,已然没有了半丝的恐惧:“姑娘,快提气屈身。”朱立一连数声吼叫,倒挂着的身子鳝鱼般地扭动个不停。
一排排的竹签丝毫不停留地继续上升。
许献之兴奋无比的脸膛让火光一照,更加火红亮堂。看着惠国渠两岸火把遍野,数十万渠工闻令而动。下令的那个人,正是自己这个连科举榜文从未登录过的乡下文人。在用一盏油灯点亮坝基场十支火把之后,一传十,十传百,终至千千万万,火把点燃了受欺压已久渠工的怒气,燃遍整个惠国渠望春大坝。有一个心底的小纠结,令许献之堂皇之下深藏惊恐。举事的几个头人都在约定的上弦之月准时赴约践诺,唯独草帚场的头人,迟迟没有露面。众人都说自从石鱼之盟后,从未见过草帚场头人露面。草帚场是督水监副水丞成亲自管辖。成在数十万渠工眼中,是个抽干渠工血汗的角色。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许献之力排众议,果断下令如约举事。但草帚场头人在举事前无缘无故失踪,令许献之不由得胡思乱想,布排渠工之时,不忘留有后手。
许献之与其余几位头人聚在石鱼旁议事。几十名渠工手举火把,照得石鱼亮堂得犹如一条红色活鱼。根据先前约定,许献之担任惠国渠举事的数十万渠工的大首领。几位头人出任副首领,由许献之分派不同任务,率领本场部渠工。渠工们抛家舍业,头颅拴在裤腰带上,干这大逆不道之事,许献之深感激动,深知重担在肩,说话都有些哽咽。
“接管惠国渠整条渠,严密监视官方动向,封锁惠国渠,一切人等禁止进出。”许献之身披一件斗篷,斗篷上临时用朱漆油了一遍,现出与余者几位头人的不同。下达了第一道性命攸关的命令之后,几个心腹族人,奔跑着忙去传令去了。
一个头人在大首领耳旁低声言语几句,许献之侧耳倾听,频频点头,然后干咳一声清嗓之后,言道:“告众位渠工一声,督水监郑氏父女一伙落入咱们手。”言毕,呼喝之声响彻惠国渠两岸,震得山为之颤动,清、浊江水为之倒流。
“向石船堤进发!审问郑老贼!”大首领臂膊一挥,发出宏亮的军令。
数十万群情激愤的渠工之中,有那么百余人显得十分镇定。眼前这景象,他们不是置身其中,而是路过闹市的看客。萨利满望着火把下发号施令的许献之,不由得即惊又叹。一个从未掌过兵的乡下酸秀才,竟然能在均州督水监严密看管下,闹起这么大的事,这是大大出乎自己意料。起了这档子事,正利于自己趟着浑水摸鱼,而且要摸到大鱼。眼下这数十万渠工可不下于一支军队。前些时,一封简短书信随着信鸽飞到千里之外的定州草原,告知小阿古斯惠国渠发生的一切,做好接应准备。
萨利满眼下想的如何掌控这支渠工队伍,控制住了渠工,就控制住了整条惠国渠,控制住了均州的水脉,就等于控制住了均州。头脑冷静得像要捕猎前头狼的萨利满也想到了不好的结局,即使身边百十名弟兄全部殒命,也要拼死破坏掉惠国渠。让这条吸干定州草原水源的渠,一泻千里,淹没整个均州!想到这里,萨利满没有控制住嘴边的狂妄之笑,直到上面的一个渠工不慎将一滴灯油滴到他头顶,痛得一呲牙,才如梦初醒般密切注视局势的发展来。
一件事情让萨利满深思,那就是为何这帮泥腿子的头目,几次重要聚会,都要选择在那块长条鱼形大石头旁。萨利满打听过那块石头的来历,说是郑族的女儿在清淤时从惠国渠河床打捞上来。他还用银子打问出更详细的情报,郑族让匠人拓下整个石鱼上的东西,带回去每日晚间必定仔细观瞧。萨利满仰着脖颈仔细观瞧整个石块,有人用刀子刻画出鲤鱼的形状。萨利满回头招手,一名下属来在近前。眼神示意之后,下属明白了意思,立刻墩身下来,萨利满一个箭步跨了上去。定州人矮小的身材,使其看不清石鱼上部。只有采用草原上幼童初学骑马的姿势,才能凭借目力勉强看到。尽是些看不懂的符号,还有长短不一的纹路。这块石鱼究竟有多大魔力,能让天下第一水工之称的郑族如此痴迷?石鱼究竟和百水之门有何关联?萨利满想不出答案,感觉到脚下轻微晃动,知道下属支撑不住太久,轻点脚尖跃了下来。
下属抬起胳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愤愤不平地骂道:“什么鬼东西?”伴随骂声还有一声刀石相加的声音。萨利满扭过头来,一道深深的刀痕刻在石鱼复杂纹路上。
“阿不里花!”这是定州贵族辱骂下人的话。定州草原实行四等人制,身为皇宫卫队长的萨利满十分恼怒出身下贱的下属,倒不是因为损伤石鱼。萨利满另有担忧,怕暴露自己,坏了大事。
遭到训斥的下属弯腰谢罪。萨利满清楚不是计较的时候。此时有人提醒道:“萨利满大人,石船堤方向好像有什么动静。另外,据流动哨侦察,惠国渠望春大坝段已经全部封锁,咱们出不去了!”
萨利满就没想着干不成事,活着回到定州去。他带出来的百十来人,个个都是定州勇士。今晚上演的好戏,任何人都不想错过。
“走,石船堤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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