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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已经落幕,深蓝的幕布笼罩着天空,明月在天的一角准备着。一家大型屠宰场稀疏的灯火堪比空中的月光明亮。
李至厚带着兜帽,手揣在兜里。在他眼前的是一排排挂在架子上的被处理过的猪肉,猪被铁钩子勾起倒吊着,猪肚连着猪胸都被拉开,大敞开着露出排骨,朝着李至厚。
李至厚在群肉间漫步穿行着。远处工人用水枪冲洗着地上的血迹,血顺着水在李至厚面前形成一条溪流。李至厚一个健步了跳过去。
眼前几个员工正在相互配合地使劲将一头翻着白眼的猪搀扶上吊架。
其中一个员工正在急忙将铁钩子勾进硕健的猪腿,扶着猪身子的两个人嚷嚷着催促:“快点!快点!你他娘的行不行!”
伴随着吊架突如其来的剧烈声响,三个人顿时如释重负了,猪被吊了起来,还荡着死亡秋千。
其中一位员工道:“那家伙好了没有啊!还没拉完!人肥就是屎多!这要是他,用一只手也就挂上去了!累死我了!”
另一位员工道:“快走吧!等会他过来掏下水的场面我可见不得。”
最后一位员工:“那还等什么,都到吃饭的点了,见了那场面还能吃的下去饭!”
说完三人便带着匆匆的脚步离开了,只留下那只到挂着的,翻着白眼的死猪。
李至厚只是默默地靠在工厂墙角假装看手机,避免这生人的尴尬。
三个员工并排搭肩走着。
其中一个道:“你们看见戴帽子那小子了吗?那家伙好像最近一直来找那怪胎。还按时按点的!”
“对啊!好像两个有时候聊很久呢。”
“我靠!不是吧!有谁会和鱼胖子走那么近。光是正眼看他那可怕的样子,就没几个。老板给他发钱都是网上发,怕见了他恶心。他臭的要死,老板说的。”
“你不信我说的!那小子很晚才离开,还带几斤生肉。”
三人边走路交谈着,边脱掉上身猪油淋漓的工作服。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李至厚面前,李至厚关掉了手机,扒下头顶的兜帽。这个人就是那三个长舌员工所说的怪胎,鱼胖子,他叫鱼海德。
鱼海德水桶身形,个高一米九。他身上穿着屠宰场的制服,和那三人一样,就是前面围了个脏兮兮的皮围裙。他的整个头被四厘米宽的布绷带缠绕地严严实实,只漏出双眼,鼻孔,嘴巴,还有夹在带缝里的稀疏的发丝。
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大塑料盆子,另一只拿着切肉刀。
“你稍微等我一会。”
李至厚点了点头。
鱼海德将盆子放在猪的一边,将两个叠在一起的绿盆分开。
不费时的功夫,一个绿盆里装着翻着白眼的猪头,另一个堆满了猪的内脏。
盆子里红绿交映,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
在鱼海德精湛的屠宰技术处理下,眼前这头猪已经和那些成群排列的样本别无二致。与此同时,在他的黑色皮手套和皮围裙上沾上了淋漓鲜血。
厂子冷库边上的一个小房间,这就是鱼海德的住处,显然是一件破旧的杂物间改造的,二十来平米。房间里摆着的床就占据了二分之一的面积,紧靠着墙和床头的桌子将剩余一半的面积占了三分之一,最后向里开的门又占据了三分之一,那么剩下仅有的空间只有一半面积的三分之一。
鱼海德去了身上的工作行头,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白得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闪闪发亮。他的头上依然是层层缠绕的绷带。与此恰恰相反,背心之外的是他那被火灼烧过的死去的皮肤,犹如被各种花纹的车轱辘来来去去碾压过得泥泞之路,灼烧人的眼球。脖子和胳膊,就连那双骨骼标致的手都难免裹着这层扭曲的皮囊。
李质厚似乎对这常人难以直视的感官刺激颇为镇静,习以为常。李质厚身上穿的是秋季的夹克,尽管这样,猪场力度十足的冷气都会使他在这隔间里时不时打个哆嗦。鱼海德却穿得像是一个海滩的游客。
两人坐在这封闭狭小的盒子里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余,李至厚和鱼海德各占床的一端,两个双手搭在后脖颈上靠着墙,对躺着,双腿交叉搭在床边上。这似乎也是唯一能够在这里放松身心的姿态。
鱼海德的声音沙哑而又不失雄厚,说道:“你来我这里虽然只有五天,但我们的友谊却比五年还要深厚。这几天你和我相互交流电影和漫画,确实是我人生中宝贵的快乐。我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的这些爱好会烂在肚子里。能和一个有共同爱好的人交流确实是件快乐的事。”
李至厚微微一笑说:“我也一样,我也很欣慰,能和你交朋友。我也是个死宅而已。”
“难得你不嫌弃我,你算是我的第二个朋友吧。我这样的人一辈子也没见几个人,所以不多不少,算上你就两个朋友。”
“那第一个呢?我怎么排在第二?”李至厚笑着说。
鱼海德沉默了些许,说道:“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恐怕以后也不会了。”
李至厚马上欲要追问,却被鱼海德打断了。“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你能帮吗?”
“什么忙?只要我能办的到。”
鱼海德笑了学说:“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就是给我画一幅画像。”
李至厚感到些许疑惑。他心想鱼海德是要记录下他这幅鬼神般的样子吗?他不是极度厌恶着他这幅样子吗?
“你不要误会,当然不我现在这幅样子。”
“我最近做了一个难得的好梦,我梦到了,我没有着身烫伤,我健康成长到现在的样子。我时不时地让那张面容浮现在我眼前。我现在闭上眼睛,就会出现梦中那张脸。”
鱼海德说完便闭上眼睛,他那伤疤狰狞的嘴唇合并着弯成了向上的月牙。这对他来说是多么愉悦的一件事,甚至可以载入他的人生史册了。
鱼海德渐渐地睁开眼,说道:“我确定那是上天给我相貌,如果我没有那场意外,我肯定现在就是那个样子。既不英俊,也不丑陋,就是一张平庸朴素的脸。”
鱼海德说着说着眼眶里泛起了泪花,漫出来湛湿了眼角边的绷带。
“我给你描述,你给我画,直到画出我脑海中记下来的样子。你可以做到吗?”鱼海德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当然可以,虽然有些难度,但我一定尽力。我是说,那张梦里的面容,真的是你正常成长之后的样子吗?梦可是一种离奇的东西,和现实可不是一回事。如果你真的想看到自己没受过伤的样子,你可用类似相貌还原的软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至厚说道。
鱼海德叹了一口气:“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那种真实的相貌是人们想要的吗?我是个从来没有认可过自己的人,自己真的长什么样并不会让我感觉真实,相反,做梦的时候感觉是最真实的。你知道在梦里我看到了那个正常而又完美的我,我都能闻到他浑身肉体散发出的气味,头发丝颤动的声音,心跳的声音。梦带给人的不仅是视觉而已,更重要的是其它的感觉。”
“我认同你的说法,确实,我昨晚还做了春梦呢?我一定帮你画一幅完美画像。”李至厚玩笑地说。
两人的谈话渐渐伴随着窗外变化的天空。
窗外的明亮已经消失,整个猪场也就只有鱼海德的小房间的小窗的灯亮着,还有就是高举天空的明月。
在人海聚集的夜市中,李至厚戴着兜帽,手里提着的塑料戴里装着腥味余存的猪下水。李至厚路过站街的妓女被拉了一把,他也头都没回,只是默默地大吸一口,将那刺激欲望的女人香吸入。
李至厚回到房间,他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开灯,他孤独到已经习惯黑暗。
他挂起了装着猪下水的塑料袋子,脱下了上身的衣服,**着,肌肤的颜色便是这房间里最亮的。他显得无所事事,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突然一束方块形的光透过窗户投射到房间里的墙壁上,埋头的他便台起了双眼望向墙上的光。李至厚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是对面那户人家的等开启了,还伴随着婴儿的哭闹声。
李至厚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他蹲了下来注视着那糊着纸的窗户部分的圆纸洞,那圆的圆心正好投到他的眉心,在他的脸上投射出犹如明月的圆。李至厚拿起望远镜将镜头正好放入圆内,他马上进入了对面那户人家的世界。
圆圆的镜头里是一个刚息宁的婴儿在吮吸母乳的画面。
随着圆镜头的移动,李至厚蹲着的整个身子也侧着。圆圆的镜头里是淋满汗水的脖颈和锁骨,脖子喉咙的地方是十字架形状的伤疤,犹如时尚的纹身一般。
镜头里的女人一只手臂给孩子枕着,另一只手抚摸着孩子的背。
李至厚调整了视野,在圆圆的镜头里是一个女人睡在床上。这个女人叫张芥,她有着一头中间偏左眼分的分头短发,头发右边部分的头几缕是染成金黄色的,其余全是黑色。她的双眸夺人魂魄,那是她最眉人的地方,黑色的眼廓无需化妆便效果极佳,还有那正到好处的卧蚕。除此之外他的容貌最吸引人的便是嘴唇,嘴形显小,嘴唇稍厚并略显丰满,整体看来十分性感,这也恰恰中和了她那平平无奇的鼻子。
张芥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美女,是这片底层人流里难得一见的风景线。令人失望的是她虽然才22岁但却已有孩子,孩子有六个月。她的丈夫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参加了黑色的公社,还有些地位,是当地人眼中的危险份子。
对她来说也是,他的丈夫家暴她也是常事。李至厚只是在偷偷的意淫着她罢了,他自打来到这里就被张芥迷住了,也常年会干这样龌龊的事。
在床的长方形格子里,李至厚侧身着将身体蜷缩着,渐渐地闭上眼睛,犹如一幅孤怜的油画。他怀着期待进入梦境,他希望做的是情意暖暖的梦,而不是惊悚的噩梦。李至厚抱着这样的期望进入梦香。
眼前的画面一片模糊,模糊的声音在呼唤,是女性温柔的声音,“该醒了”。
渐渐地,来自城市的喧嚣声也袭来,眼前的画面也清晰了。李至厚的眼前是长发披肩的张芥,她变得成熟了。从她温暖的微笑可以看出,像是一个贤惠的女人,但她分开的头发的右边的头几股依然是那过目不忘的金黄色。
“你睡醒了,你每次来咖啡厅都睡觉。”说完便递给李至厚几张纸巾。李至厚看着自己桌子上的一滩口水,脸上露出略微羞涩的笑容,接过纸巾擦去了那滩口水。
“你被服务员看到好几回了。喝了那么一大杯,还能睡得着,你呀!”李至厚又看了看自己眼前那空荡荡的咖啡杯。李至厚环视着咖啡厅,这里装修简洁肃静却又显得豪华典雅,窗外是车水马龙,行人有说有笑,繁华亮丽的霓虹灯四处闪耀着,这里是丰西市的天井区,繁华的心脏。
李至厚最终将目光停到张芥身旁坐着的小孩上。小孩呆呆地嘬着嘴,看到李至厚便开怀地笑了起来,可爱得让人就想抱起来亲一口。没错,李至厚是这么做的,他站起隔着中间的桌子将孩子从座位上抽了出来,抱在怀里亲了一口。旁边的张芥依然是讨喜的微笑挂在脸上。
“够了,我们回去吧,今天还是让爸爸抱着你吧。”张芥穿上外套,从桌子上起身,三人向门口走去。
刚出门,数片洁白的雪花飘落,这一刻它们在张芥甜美的笑容前像是停止了一样,飘得那么慢,好像对这温暖的笑容恋恋不舍。
“呀,下雪了,至厚。”
李至厚抬着头,望向天空,满天的雪花飘着,高楼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也无法感染那雪的纯洁。
李至厚拿出兜里的红围巾,用腾出空的手将其转在了张芥的脖子上。两个互相欢声笑语得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这是多么温馨的甜梦啊。现实中,李至厚在这梦境里的喜悦充分体现在了他那张嘴角上扬的笑脸上。
清晨。在垃圾场里,漫漫遍野的垃圾山丘之间,时不时传来破铜烂铁的声音。
魏鳏夫将一个面部破损但嘴部红唇犹在的**塑料女模特从垃圾堆里拽了出来,立在场子里。
魏鳏夫把自己捡的女人丢弃的衣服穿在了模特的身上。鳏夫站在模特后闭着双眼紧紧抱着它,享受着。
李至厚的拜访打断了他的陶醉。李至厚提着昨晚从鱼海德那里得来的猪下水。
“真是臭,我闻到了,你真是扫我的兴,你提了什么东西,比我身上还要臭!”
魏鳏夫抱怨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小瓶女士香水。他将香水洒在模特的假发和衣服上,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沉默了一会便大释了一口气。
“这会好多了,快吧你那腥气哄哄的东西扔远一点。”
李至厚将手里的袋子抛向了远处,袋子洒出的血在地上形成了一道细长的点阵。点阵的尽头是袋子和一大滩溅开花的血迹。
很快,这血的腥味吸引来了那只狼,狼舔食着,将袋子里的肠胃搅碎并拉扯。
“你知道吗?从服装的角度说,这个东西和正真的女人的区别吗?”
李至厚说道:“你能这样问我,那我肯定是不知道对吧。”
“你真是不懂风趣。它穿上衣服才会有价值,才会显得美。没了衣服,什么也不是,它就会被人丢弃,甚至碾碎。”
“那女人呢?”李至厚追问。
“女人,她们穿了衣服美丽。脱了衣服,她们更美丽,更让人惜怜,不是吗?”说这话的同时,魏鳏夫将模特身上的衣服扒去,模特倒地。
李至厚笑了笑,说道:“你昨天说过的,你能通过垃圾了解一个人?你好像对自己很有自信,我能向你了解一个人吗?”
魏鳏夫开始哈哈大笑:“看样子终于有人发现我的才能了,没想到我的伯乐居然是个小鬼。”
“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年了,这片区的常住的每户人家至少会有一个人来这厂子里扔垃圾。我会把稍有特点和姿色的人做详细的记录,我的脑子就像一台计算机。”魏鳏夫开玩笑说到。
“我会把每个人扔的我认为具有代表性的东西做成标本,记录我自己关于他的猜想,这些猜想包括他的人际关系,性格习性等等。然后我会跟踪监视他,验证修改我之前的猜想。时隔这么多年,我记录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也许也就你这样刚来不到几年的人稍有遗漏。”
永定区由于环境混乱,当地**采取了垃圾统一集中处理的强制措施。自然这样政策令大多数人不满,但很快在黑色公社的暴力胁迫之下市民妥协了。也就是说垃圾不许在垃圾场以外的市区堆弃,甚至在市区找不到垃圾箱的存在。这也导致形成了这样大规模的垃圾场。所有市民的垃圾必须定期扔掉,不然就会堆弃如山难以处理。因此,垃圾场是个常年热闹的地方,大量的市民来这里丢弃垃圾。这里自然聚集了大量像魏鳏夫这样的拾荒者,就在垃圾场不远处有一条拾荒街,那里是他们的家。
“真有意思,我渐渐地开始喜欢你了老头。我之前以为你只是个埋头捡垃圾的,原来你是块发光的金子。”李至厚难以掩盖心中的愉悦,调侃地说。
“哼哼,说吧!你想向我了解谁,我一定能满足你。等一下,其实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到。”
“是叫张芥的女人。”李至厚说到。
“难怪,她和你住一个院子。果然是她,这样的话,我们可有很长的话谈了。那个女人真是难以言语。”魏鳏夫感叹。
“你过几天再来这里吧,我可以带你去我的密室,让你开开眼。可惜,现在不是时候。那群该死的王八蛋成天聚在那里,那里偏是我密室的入口。”魏鳏夫面带痛苦的表情说道。
“哼,他们是高档市区来的死狗(“死狗”是丰西这块的方言,指的是成天不务正业的社会地痞流氓和混混,以及不良少年)们,来这里欺负我们取乐,一来就是好几天。”
“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我就表示同情了。我就替你们祈愿他们早点死吧,怎么样?”李至厚说道。
“希望你的诅咒灵验。我们也算是忘年之交的友人了,我说话算数,一定让你了解你想了解的。”
李至厚玩笑着说道:“可以,我还有个朋友等着我呢,我先得走了。那只狼可不会允许别人伤害我的朋友,有它在你暂时不用怕死狗们的骚扰了。”
“算了吧,我和它昨天的事,它可还记着呢!今天早上还唬我来着。”
李至厚走到魏鳏夫的身旁,面带诡异的笑。魏鳏夫一脸疑惑。李至厚搂住魏鳏夫的肩膀,面朝着对面正在吃着肉的狼。
李至厚面容的微笑程度变得更大,说:“快,你也笑啊!让它以为咱俩是朋友。我和它关系好。”
“真的管用吗?”魏鳏夫带着疑惑,却也笑了。
两人的这幅热情友谊照好像真的映照到了狼的脑里了,狼停止了食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这两个奇怪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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