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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狂风卷积着黄土。漫漫黄土随风飘扬,掩盖着黄土荒原的沟壑与丘陵的轮廓。
黄土上凹陷着孤狼的爪印,一个跟着一个,直到狼的脚下。这是一只荒原上的孤狼,畸瘦的身形上挂着脏污狼藉的毛发。死灰色毛发上沾着泥巴,好像鱼的鳞片一样,覆盖着狼的部分身躯。
在这风与土充斥的黄土荒原上狼的毛发难以洁顺,绿的生机难以苟存,或许只有那顽固的精神才能留存。
狼在漫长的跋涉中始终保持着冷峻而又沉默的气质,完全不像狗一样。
它蜷卧在了悬崖前,注视着前方,在画面中留下了锋芒的神态和狂风呼啸中的沉默。一条狭长的沟谷横着截断了狼爪印连成的途迹。狼的双眼依然注视着峡谷的对岸,眼神中的渴望被囚禁在灰白的瞳孔里。
与狼的双眼神似,这是一双人的眼,单层眼皮,透着默然与呆滞相交融的眼神,传递着沉默与未知。
这个年龄二十中旬的男人,不仅拥有这样一双可怕的眼睛,而且在眼睛的周围,有着雀斑的陪衬。
这个男人叫李至厚,一个失败且自我封闭的画家。说他是画家,有些显得名不符实。他画的东西令人有意疏远,难以理解,甚至被人恶言声讨。这也是理所当然,他的作品无一例外都在表现性和死亡,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者。
他每天早晨都会像现在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陷入幻想,这或许可以慰藉他在现实中的无所为。他租住的房间不大,三十来平米,堆满了画。这些画或许有成功的,但大部分是失败的。还有成堆的垃圾袋,堆在床脚的衣服,书桌上乱成麻的书纸和半开着的笔记本电脑。
最令人瞩目的是房间的一头到另一头横拉这一条铁丝,上面挂着未干的画作和被乱笔书写的稿纸。他猛然从床上起身,踢开被子,在一丝不挂的状态下穿上裤子下了床。
在洗脸池的前方挂着一副带着破碎裂纹的椭圆镜,镜上的裂纹显然是由打击造成的,呈现出放射状,镜的边缘用胶带固贴于墙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镜上好似有着某种液体沿着镜面流下的痕迹,这些痕迹轮廓分明,显然不是干净的清水,更像是被滴射在玻璃上的污水,也只有污水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轮廓。这些痕迹到底是什么?
李至厚将头至于水龙头下,细细的水流冲在他的头背上分散开。他的发色中白色占三分,分散分布着,好似花白的老人头,但这与他年轻的外表落差极大。
他擦干头发,静静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他是一副邋遢的模样,胡须长得可以留住顺着脸颊而下的水。他的眼神中似乎透露着怨气,来自对自己的厌恶。
他提着几袋垃圾出了门,走下又暗又长的楼梯通道,这还未迎来破晓的深蓝天空无法照亮这个回形的三层楼院。出了巷子依然昏暗,抬头却是初晨的深蓝。他走到巷子尽头的垃圾场。
场子里其中一堆垃圾累积成了山丘,垃圾漫出了垃圾箱另起了一堆,远远赶超了旁边巨大垃圾箱的高度。他站在这垃圾山前显得渺小,就好像成了它们的一部分,或许他就像垃圾一样。
这里是贫民窟,有如此规模的垃圾场和垃圾堆也不足为奇。他伸手将大袋垃圾抛向了垃圾堆顶,留下手里的一小袋,小袋子底显出部分深红色。
大袋子与堆顶的垃圾撞到一起,袋子滚了下来掉到了一头死去的流浪狗尸体上,盘旋在其上的苍蝇也被激起。
突然,这条狗的尸体被一头突如其来的狼嘴叼起,迅速连跳至垃圾堆顶,伴随着垃圾山的垃圾松脱滚落的杂声,这只狼边撕扯着狗的尸体,尸体皮开肉绽,血骨外漏,边注视着李至厚。
面对狼李至厚却不显丝毫的慌张,反而是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啊!”的呵斥声将他惊了一跳。
“快滚!老子今天就和你干了,今天你狗日的还来,真是狗吃狗没天理了!”身后传来了拾荒者老头的喊叫声。
老人身上穿得十分破烂,是标准的乞丐打扮,身周还离不开蝇虫的环绕。老人叫魏鳏夫,这块区的人都这么称呼,单从这个称呼来看,好像足以解释他现在的状态。
老人将手里拖的垃圾袋子放下,垃圾袋里滚出了几个透绿的啤酒瓶。
他将酒瓶踩碎,眼神注视着狼,弯着腰在破碎的啤酒瓶残片中摸索,握起了破碎的瓶颈。
“躲开,小子!”呵斥道,示意着李至厚。李至厚看着这个胡子遮住下半脸的老头,无奈地走到了一边。
魏鳏夫将手里握的尖锐瓶颈扔向狼。
狼丢弃了嘴叼着的野狗碎尸,躲闪开来,接着向鳏夫扑来。
鳏夫急速又抓起了一把玻璃碎片,甩了出去。他的手套同时被玻璃划破,露出肉色,手掌肉也被划破,流出鲜血,血肉交融,血沾在绿色的玻璃上。
扑来的狼迎面划过飞来碎片,扎在了狼的身上,脸上,爪子背上。
狼停了下来,皱起了脸上的肌肉,展现出更具攻击性的神态,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鳏夫渐渐地惧怕起来。显然他不知在他眼前的是一头恶狼,与他平日里较量的野犬截然不同。听不到激烈的犬吠和犬特有的喘气声,反而对面这只生物如此冷静,鳏夫意识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立马掏出了腰间防身的匕首,摆着招架的姿势却双脚缓慢后移。
“快走吧!小子,今天这狗有点发疯了,感觉它想要断我二十年的拾荒生涯。”
魏鳏夫已经将自己的慌张暴露无疑,他之前的自信完全来自无知。
狼呲着牙发出进攻的信号,突然一个袋子扔到了狼的面前,狼的火气渐渐消失,走到袋子前。
袋子口处渐渐流出鲜血,狼兴奋地舔食着,并将袋子里的生肉掏了出来,鲜血糊染得狼嘴到处都是。
鳏夫对眼前的场景感到惊讶,更为惊讶的是,他看到李至厚走到狼的身边抚摸着,并把狼身上扎着的玻璃碎片一一取下。
鳏夫收了匕首,问到:“这是你的狗?你怎么搞的!它差点要吃了我!”
李至厚则一声不吭,继续抚摸着狼的毛发。
“你的狗在这里翻了好几天了,搞的我没法干活,我就靠捡垃圾赚点钱不容易,你这么凶的狗能不能带回家去,还有,你拿生鲜肉喂它是干什么?培养它的攻击性,让它吃人吗?”
李至厚拍了拍狼,狼叼着肉向垃圾场的深处跑去。
“它不是狗,是狼,我只是前几天发现它饿倒在这里。我只是不想让它饿死,给它喂生肉,总比让它去吃人的好吧。”
李至厚这几天一来一直饲养着这条狼,狼也待在垃圾场里等待着李至厚的投食。
“狼?这年头还有狼?是动物园跑出来的吗?我不管它是什么畜生,离开这里就和我没半毛钱关系。”鳏夫不屑一顾地说。
“它成天在场子里转来转去,我们这些捡垃圾的没法生活了,万一它性起要吃人怎么办,你能不能想办法弄走它。”
“它可能是喜欢这里,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足够吸引它的眼球。它是一只狼,不是条犬,我没法饲养它。现在这种野狼已经几乎灭绝了,它能坚持到现在非常难得。我只是觉得它再这样下去,在垃圾堆里翻下去,它会变得像狗一样失去尊严。我给它带血的生肉就是想让它记着血的腥味,还有它的尊严。”
李至厚严肃地表明了他的理由,说完便转身要离开了。
“看来你和它是一样的物种,我说的对吧?渴望而又压抑。我看过不少你的画,都被你撕碎或者没画完,但不会影响其中透出来的戾气。我想和你交谈很久了,今天总算是满足了我。”
李至厚停下了脚步,背对着鳏夫。李至厚感到了些许的惊讶,却又马上收回了这份惊讶。
令他吃惊的是,看过他的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雇主,他是受人之拖创作的,并且保密内容。这位雇主说来也怪,只是网上短暂地交流,从不露面。他不按作品的数量和质量结算劳资,而是每月给李至厚固定的劳资。这笔钱能够支持他的日常开销,当然钱并不多。这是一位非常神秘的雇主,关于他之后再说,但是目前的情况很容易将这位神秘雇主和魏鳏夫联系起来。
李至厚起初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仔细考量魏鳏夫说的话,就会发现另外一种可能。李至厚会将失败的画作或是草稿撕碎折叠,装在垃圾里扔掉。显然在这贫堕之地画画搞艺术的人罕见,丢弃的画更是,不被注意才是见鬼了。魏鳏夫在翻找垃圾时便会注意到。很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李至厚在一番思考过后,便显得不屑了。李至厚依然站在原地,内心消去了最大的疑惑,显然那个脏老头不是他的雇主。李至厚对那个神秘的雇主十分敏感,所以内心才会有此波动。
魏鳏夫坐在地上脱下手套,用内衣角擦拭着手上的伤口。
“我和你也不是头一回见,但却是头一回交谈。你每次扔的垃圾真是不堪入目,你这样的年轻人在这样的地方,扔出这样的垃圾,我感到很吃惊。你没有工作的打算吗?就这样一直颓废?”
魏鳏夫语出惊人,专门针对着李至厚。
“我关注你好长时间了,你扔的垃圾里,有涂画过的废纸,发霉发臭的饭菜,大量使用过的纸巾,还有头发丝,全部都混成一团。难得的是我能在你的垃圾里翻出一些吊人胃口的画,非常不错,我把它们都收了起来,可惜就是有些粘上了油渍和颜料,遮住了重头戏。”
魏鳏夫说着将手揣进兜里拿出一块纸团握在手里。
“我有个癖好,就是从一些人扔的垃圾中分析这些人的生活隐私,这真是一件趣事,你不觉得吗?”魏鳏夫长长的胡子下遮盖着嘴角上翘的笑容。
魏鳏夫有二十多年拾荒经验,他会刻意关注那些在他看来特殊或是吸引他的人。当然这些人大多是满足他意淫条件的女性,但也有像李至厚这样诡异神秘的男性。这些人常年丢弃的垃圾也自然是他重点研究的对象。
或许比起拾荒买废品的收入,这才是他热爱的事业吧。收到那少的可怜的碎钱,还不如他从女人丢弃的垃圾中翻出被遗弃的胸罩或是三角内裤来的喜悦,甚至连李至厚丢弃的那些怪异画作也是让他倍感新颖。
李至厚并没有回头而是沉默,继续着离开的步伐。李至厚对这世间的猎奇事早已司空见惯,李至厚对鳏夫的这种略显变态的行为,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鳏夫将手里的纸团扔向李至厚,纸团越过头顶,掉到李至厚脚尖前方。
“我看这能帮到你!”说完鳏夫便不停地笑着。李至厚捡起了纸团直接揣进了兜里,离开了。
这二人虽不曾来往,但好像彼此有着共通的气质,说破了就是臭味相投罢了。
鳏夫望着在远处垃圾丘之间流窜的狼,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与之保持距离,显然这样使得他失去了翻找垃圾时关注有价值垃圾的精力。魏鳏夫窝着一肚子火气,但又不敢弄出多大动静,他生怕招惹到那只刚食了血肉的狼。
李至厚回到出租屋内,在洗脸池前,将双手放在细细的水流下冲洗,手上的血滴被水流从手面带走流入深不见底的出水口。
他注视着眼前破碎镜面中反射的自己,静静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
突然,一滩口水射在镜子上,渐渐顺着镜面下流,也顺着镜子里李至厚的脸向下流。李至厚嘴角渐渐上扬开始哼笑着。
原来那镜子上的流痕是他自己唾上去的唾液造成的,他连自己都忍不住唾一口,可显他是多么孤独与自卑的一个人。
突然,又拉回严肃的脸,接着又朝镜子吐了一口。李至厚又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五官在脸上挣扎着,五官周围的皮肤狰狞着,眼眶内也渐渐湿润。
李至厚双手捧着接水并扑在脸上。水花四溅,双手揉着脸,或许眼泪混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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