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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雨在鸟鸣啁啾中醒来。日头已经爬到了头顶,晒的人有些发晕。灵雨朝篝火旁看了一眼,木柴已经燃尽,只残存一缕袅袅青烟。
“息余夫人?”
灵雨跳起来环顾四周,只看见熄灭的柴堆和倚靠在河边大树下睡的正香的老师,息余夫人踪影全无。
“老师,快醒醒呀,您快醒醒。”灵雨使劲摇晃着他。
“哎、哎——呀臭丫头,一大早你瞎折腾什么呢?”老师在美梦中被吵醒,满脸不悦。
“什么一大早?太阳都晒屁股啦。您说您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这么贪睡呢?”
“为师又不像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年纪大了,难免贪睡。”老师揉着惺忪的睡眼数落她。
灵雨不想继续争辩,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息余夫人,她耐着性子问:“老师,您有没有看到息余夫人?”
老师掬了把水洗脸,让清凉的河水赶走瞌睡,才慢吞吞地说道:
“昨天晚上欧冶子去而复返把她带走了。”
原来昨晚欧冶子并没有走远,他偷偷的潜藏在黑暗里。等大家都睡熟以后,才走到息余夫人旁边,掏出一个小瓶子在她鼻子底下晃了晃。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药气发挥作用了,把陷入昏迷的息余夫人扛起来就走。
陆老师当时就守在火堆旁假寐,欧冶子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动,显然没有把眼前这个瘦巴巴的老头放在眼里。陆老师也压根没想过要阻止欧冶子,若不是灵雨同情心泛滥,息余夫人白天的时候就应该死了。他们穿越到这个时代,本就不应该扰乱历史进程,况且他的目标是越五剑,不想节外生枝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灵雨一听,急的直跳脚:“那息余夫人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我说灵雨,你就不要管什么息余夫人了,我们这趟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那五把宝剑。”老师苦口婆心的劝道:“更何况历史终究会朝着它既定的轨道前进,你是没有能力改变的。”
灵雨现在可顾不上什么越五剑了,她只担心息余夫人假若落到昨天那群人手里,无异于羊入虎口。不过陆老师的话却提醒了她——
“老师您忘了?昨天追杀息余夫人的人正是铸造宝剑的匠人欧冶子,说不定在他身上我们可以找到线索。”
“嗯,有道理。灵雨,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老师这才恍然大悟,他赞许的对灵雨点点头,催促她:“那我们快去找……不,救人。”
越国的都城——
勾践返越后曾让范蠡模拟紫薇宫的布局筑成小城。他潜心图志谋划复仇,为了得到更多强壮的兵丁,甚至出台了法律条令:“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孩,两壶酒,二豕” ,由此越国人口实现了急速增长。但此刻,本应繁华的街道上死气沉沉。街道两旁的店铺门窗都敞开着,小吃摊上煮馄饨的大锅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唯独不见人影。
诡异的沉寂中,仿佛酝酿着一场灾难——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远处突然传来雷鸣般的怒吼。
灵雨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拼命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跑。
跟昨天一样的可怕场景——
森严的宫殿前,广场上围满了愤怒的人。在广场的另一端,耸立着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火炉,喷涌的热浪烘烤着围观的人群。
火炉旁边,架起一座高台。
高台上息余夫人神色淡定的迎风而立,裙裾飞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逝。她终于明白妖女祸国殃民的流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真正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是越王。
在息余夫人身边站着的是一脸阴鸷的欧冶子,手里执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想到他昨天晚上曾像阴险狡诈的恶狼一样潜伏在黑夜中的某个地方,耐心等候着最佳的猎捕时机,灵雨不寒而栗。
此时欧冶子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救不了她。”
息余夫人则平静温和,对灵雨微笑着颔首,眼前的危险早已被她置之度外。
远处的城墙上响起咚咚的鼓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随着鼓声逐渐降低,整个广场上鸦雀不闻,人们屏住呼吸,似乎在等待什么。
突然广场另一端的人群往两旁散开,闪出一条小路。灵雨看见一个魁梧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人群,走向那座翻涌着热浪的火炉。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粗麻长袍,腰间束着一条草绳,犹如斧凿刀刻般的脸颊上蓄着一把短而粗的胡子。
这应该就是越王勾践吧?
果然,息余夫人看到来人,脸上轻蔑的笑意更深了:“大王,您终于来了。”
范蠡曾形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所以灵雨对他没有半点好印象。近距离看越王,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那种阴沉乖僻。
越王勾践望向息余夫人的目光冷酷无情,对于这个象征着耻辱的女人,早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一个身着怪异服装的男人走过来,用沙哑苍老的声音提醒他:“王上,吉时已到。”
灵雨悄声问陆老师:“老师,这个人应该就是息余夫人说的大巫师吧?”
“不错,”老师的目光始终紧盯着欧冶手里的宝剑,听见灵雨跟他说话才把目光收回来,说:“古人非常重视鬼神,凡是重大场合都会由巫师主持。”
大巫师见越王点头,便举起手杖朝城楼上的人示意——
城楼上立刻响起怪异的音乐声,广场四周点起提前预备好的草堆,随着烟雾升腾起一股奇异的香味,熏的人头晕脑胀。广场上的人们嗅到这种味道情绪变得更加亢奋,他们眼神迷离,嘴里一齐发出低沉的嘶吼声,随着音乐跳着诡谲的舞蹈。
“老师,他们要做什么?”灵雨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有点摸不着头脑。
“衅剑——”老师语气沉重的告诉她,老师反常的态度让灵雨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什么是衅剑?”
“‘衅’是古代祭祀的一种仪式,也就用人或者牲畜的血涂抹到器物上……”
灵雨听的心惊肉跳,想不到古代竟然有如此野蛮的祭祀仪式。她不顾老师的阻止,趁人们不注意悄悄的靠近火炉,打算伺机救人。
息余夫人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坦然地看着脚下群魔乱舞。直到音乐结束,她目视前方,眼神犹如一把犀利的短剑射向越王,发出最后的诅咒:“鸠浅,你,还有你所谓的忠臣。打着匡扶社稷,爱护子民的旗号,残害蹂躏无辜之人。苍天为鉴,我诅咒你的魂灵永远背负着罪恶,世世代代不生不死。”
越王不为所动,他大手一挥,站在息余夫人身旁的欧冶子缓缓的举起手中宝剑,在她洁白的颈项上一抹,鲜血立刻沿着宝剑的纹路蜿蜒流淌,一滴一滴落进火炉中。嗜血的宝剑发出渗人的精光,铮铮作响。欧冶子顺势将息余夫人推进还在熊熊燃烧着烈火的洪炉里,只见一道红光,纠缠着宝剑的光芒直贯云天,久久不息。
“息余夫人——”
灵雨来不及多想,踩着癫狂的人群纵身跃上高台,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欧冶子斜睨了她一眼,从高台上跳下去,跪在越王脚下将宝剑呈上:“皇天祐助 ,我王受褔。神器已成,复国大业指日可待。”
犹如傀儡般的百姓们还沉浸在亢奋的情绪中,也跟着跪在地上山呼:“皇天祐助,我王受福。皇天祐助,我王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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