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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皋县,近郊。
夕阳西下。
晚风徐徐而来,虽不甚劲,但那凉意,却是直透过袁绍一行人那因赶路而被汗水浸湿的衣衫,寒到了心里去。
赶了一整天的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袁绍无奈,只得招了招手,与众人一同下马,聚坐在路边商议对策,顺带休整一番。
落日的余晖淡淡地笼罩着众人,可那光芒太微弱,根本无法赶走他们身上的寒意,更无法驱散他们心里的阴霾,无法照亮他们前行的路途。
许攸拍了拍身上因赶路所沾染的灰尘,当先恨恨地道:“我们还是太小瞧董卓这厮了,谁料他的反应竟如此迅速,这才仅仅三、四日间,他就已命人将我们画影图形、随追捕文书一起由快马后发先至。刚才在城门处,幸亏我们先看到了城墙上张贴的告示,如若不然,进了城可就是自投罗网,非得被人拿下、押回雒阳问罪喽!”
“无妨,无妨。吾与二哥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谅他一个小小县城、几百衙役兵丁,还奈何不得吾等!”张飞剑眉星目,清秀俊朗,举止间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过他虽生得一副好相貌,性情却是有些鲁莽(1),当下不管不顾地接口道。
刘备见张飞失言,大着嗓门引来了众人的注意,便急急低声训斥道:“益德(2),瞎嚷嚷什么,诸公面前,可有你说话的份吗?”
“呦!”那边厢袁术正因为这几日赶路劳累闹得一肚子无名火没处撒,闻言便阴阳怪气地接口道:“这是哪里来的狗才,本事不知怎样,口气倒是不小。哼!有本事你倒是给大家找个住处歇歇脚啊,天将黑了,腹中又饥馁,还要听你这狗才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真是丧气!”
“你说谁来!”张飞大怒,挺身便要上前。旁边关羽这几日也跟众人相处得憋闷,尤其见不得袁氏兄弟自恃名门的诸般作态,当下见三弟受辱,便也要上前替三弟出头。
刘备见状,忙喝止二人:“云长、益德,不得无礼!尔等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大哥吗?真是混账!”喝罢,刘备又转而向袁绍、袁术作揖赔礼道:“袁公勿怪,我这两个弟弟粗鲁莽撞,乡野鄙人,不识礼数,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袁公多担待些。”
“呸!”袁术不屑地啐了一声,本还想得寸进尺、乘胜追击,但转而看到袁绍投来的制止的目光,无趣地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住,没再恶语相向。
袁绍虽也一向看不上袁术的凶顽骄横,但毕竟亲疏有别,心里当然还是偏向于维护袁术,不过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便摆了摆手,温和地安抚刘备道:“玄德过谦了,不妨事的。”
曹操见众人闹得不太愉快、气氛有些尴尬,便打圆场道:“吾在这左近,有一世交伯父,姓吕,名良,字伯奢(3)。吾等不如前往投之,借宿一宵,养足精神明日再赶路。如何,本初兄?”
“有这等去处,却不早说。”袁术没好气地埋怨道。
袁绍看了曹操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孟德,这人,信得过吗?”
“放心吧!”曹操拍着胸脯打包票道:“他与吾老父是至交好友,吾这个小侄穷蹙来投,当可保无虞!”
“嗯。”袁绍顺势拍板道:“左右今晚吾等也要寻一个去处安歇,那便随孟德前去,到时相机行事即可。”
众人本就困顿已极,见有了能歇脚之处,都喜滋滋地依言上马,随着曹操寻去。
约摸行了半个时辰,前方转过一道弯,一座灯火通明的庄子蓦然跃入众人眼帘,这漆黑夜色中的光亮是那么耀目又温暖,映得众人心里亮堂堂的。
“这大概就是了!”曹操当先驰到庄前,下马扣响庄门。少顷,一个僮仆模样打扮的年轻人打开门,猛一看到门口这七、八骑人马,吃了一惊,小声问道:“天色已晚,敢问客人们有何贵干?”
曹操压抑下内心中的激动之情,微笑着温声问道:“请问小哥,这里可是吕良老先生的住所?”
“正是。”年轻僮仆是个有眼色的,见这几位客人虽面生得很,但衣着华美、相貌不俗,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却不知与老庄主是什么关系?故而他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很恭敬地应道。
曹操继续柔声问道:“那吕良老先生可正在庄内吗?若在,便麻烦小哥代为通禀一声,就说是小侄曹阿瞒来访即可。”
“在的。请客人们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老主人。”年轻僮仆应了一声,便转身疾步而去。
“我说阿瞒,你有多久没来这里了,靠谱吗?别到时候人家不认你这个大侄子,那岂不是尴尬得很?哈哈哈哈!”袁术见那僮仆进去通报,闲等无事,便吊儿郎当地打趣道。
曹操闻言,倒也真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嗯,说来也有二、三十年了,我只在儿时随老父来过这里,不知吕伯可还记得我不?”
话音刚落,院落中便有一个急躁间又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阿瞒!阿瞒!真的是阿瞒来了吗?”随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奔出来,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难掩惊喜激动之意。众人见他虽表面看着老迈不堪,但乡下人辛勤耕耘了一辈子,举止间自有一种充满活力的精气神。
“是阿瞒,是阿瞒,我是阿瞒啊!”曹操激动之余,颇有些不知所措,双手虚抬却又显得无处安放,只得用言语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吕伯,这些年,您老可还好吗?”
吕良阅历了一辈子的人情世故,岂会看不出曹操的拘谨,便执起曹操的双手,极其亲热地道:“我这把老骨头虽说年复一年磕磕碰碰的,却还是硬朗着呢!来,这些都是你的好友吧,快请进,来来,都请进吧!”
袁绍作为众人之首,便上前一步,谦逊地谢道:“老伯,小侄等赶了一天的路,人马皆乏,所以便由孟德牵头,权在贵庄借宿一宵,明晨便走。多有叨扰之处,还望老伯见谅。”
“这是说的哪里话,既是阿瞒的朋友,便都是自家人了,莫要客气。快进屋、进屋,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老朽这就让子女、下人们给诸位安排饭食。”吕良一边热情地将众人依次让入庄中,一边紧攥着曹操的手,动情地道:“前番巨高(4)回乡,顺便来这里望了我一眼,我们老哥俩喝了一宿的酒,纵谈这些年来各自身边发生的逸闻趣事,真是好生痛快······哦对了,我们还说起你来着,说你小子长大了,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奸猾调皮;说起你及冠后的表字叫孟德;说你历任尉、令、郡守(5)皆有清名,敢为老百姓出头做主······”
曹操越听越尴尬,只得羞惭地打断道:“吕伯,您别再说了。我······我这次是与这帮朋友们弃官外逃,为躲避追捕才来麻烦您老人家的······”
“哈哈哈哈!”吕良爽快地大笑道:“阿瞒啊!我虽老迈,又栖息在这田野陇亩之间,但是我耳聪目明,消息可还灵通着呢!不瞒你说,我日间去县城办事,已看到城墙上那海捕文书了,心里正在担忧文书上的‘曹操’指的到底是不是你呢,这不,你就来了。哈哈哈哈!”
曹操红了脸,嗫嚅道:“吕伯,那我······”
吕良豪迈地摆了摆手,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年少轻狂之时,意态从容地道:“你小子什么也不必说了,在我这庄上,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只当没见过那文书便是了。”
说话间,吕良已将众人延至正厅坐下,见曹操还想要说什么客气的话,便伸手止住,笑着道:“阿瞒你也知道,我与巨高是通家之好,你便像是我的儿子一般,客套话莫要再说了。家中没酒了,我这就去招呼他们下厨做饭,顺便再去左近的邻舍处借些酒来。”
曹操闻言,忙到:“吕伯,酒却不用相烦了,有一餐饱饭充饥即可。”
“是啊,老伯,饮酒误事,吾等亡命之人,还是不饮为好。”袁绍也推辞道。
“不然不然,诸位都是阿瞒好友,路过老朽庄上,若是招待不周,让巨高老友知道了,还不生吞活剥了老朽?哈哈,诸位就请暂且安心静坐,老朽去去就来。”吕良安抚下众人,方才自行离去。
曹操有些无奈地与袁绍对视了一眼,也不再纠结客气什么,便与众人都坐下来休息,不时地闲谈几句,打发时间等待吃饭。
忽然,刚才出去更衣(6)的逢纪急匆匆地闯进厅来,故意压低着声音吼道:“诸公,不好了,祸事了!”
“怎么了,元图,何事惊慌?”袁绍精神一振,问道。
“适才吾去更衣,回来的路上听到路过的房间内有霍霍的磨刀声响,怕不是要图谋吾等?”逢纪毕竟是文人,虽然在众人面前胆气壮了些,但还是心有余悸,面色苍白如纸。
许攸闻言,大惊道:“那吕伯奢也去了良久未回,莫不是去报官来擒拿吾等了?”
“真是混账!”袁术也添油加醋地骂道:“我就说那老儿涎着张老脸,笑眯眯的不像什么好人,原来果真是只笑面虎啊!”
“孟德,你意如何?”袁绍不动声色,目视曹操。
“这······”曹操平素多疑,又与吕良多年未见,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故而也沉吟不决,只能反问道:“本初兄,汝欲如何?”
袁绍略一思索,终究还是碍着曹操面子,不好直说,便假意道:“吾意······不如趁事未发,先不辞而别······”
“不可!”许攸直言打断道:“吾等行迹已露,若是自行离去,恐这庄上人引来官兵追寻,那样吾等便势必难逃追捕,不如······”他后面的话没再直说,只是看向曹操,冰冷的目光中透着阴毒与狠厉。
曹操见袁绍和许攸演得一出好双簧,句句都是冲自己来的,心中颇为无奈,只得狠下心来,表明自己的态度道:“是他们无情,也怨不得我们无义。不如先下手为强,将这庄上人都杀掉,再走不迟!”他本就是奸狠的狼子心肠,如今果断起来,倒也甚是决绝。
“嗯······”袁绍点了点头,似是还颇有些勉强地应道:“那就从孟德所言。谅来这庄上之人平素专事劳作、不习武艺,非吾等之敌,这便动手吧!”
“且慢!”关羽丹凤眼,卧蚕眉,长髯及胸,仪表堂堂。他为人清高狂放,素来傲上而不凌下,见此情形,终难坐视不理,便怒道:“汝等累世公侯,天下名望,怎能这般行事?在汝等眼里,升斗小民的命就不值钱了吗?就不是人命了吗?”
袁术向来自恃名门、目中无人,闻言勃然大怒道:“大胆!吾等面前,岂容汝这竖子放肆?竟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狺狺狂吠?”
关羽的话毕竟触碰到了袁氏兄弟的逆鳞,袁绍心中虽也极为不快,但相对于袁术还是要冷静一些,只是没好气地示意刘备道:“玄德?”
刘备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呵斥关羽,而是冲袁绍一拱手,不卑不亢地道:“袁公,备以为,光靠所谓磨刀之声就如此武断地要屠人全家,似颇有捕风捉影、行事不公之嫌······”
“放肆!”袁绍没想到一向恭顺的刘备竟也敢指责顶撞他,暴喝道:“吾为大事,岂惜小民哉?刘备,汝敢不从吾?”
刘备脖子一梗,双肩挺得笔直,面不改色地道:“袁公若非要行此不义之事,请恕备等兄弟三人不能相从。”
“随汝等便吧!”袁绍大袖一挥,怒气冲冲地拔出腰间宝剑,一边仗剑向外奔去,一边对曹操、袁术等人吼道:“随吾来!”
见众人都拔剑随袁绍而去,刘备长叹一声,对关、张道:“世事纷杂,人心叵测。自黄巾之乱起,吾等这些年来碌碌奔走、狼狈不堪,竟是难寻一安身立命之所。唉!天下之大,难道就无吾刘备一立锥之地吗?”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大哥!”关羽、张飞拥着刘备牵马出庄,庄内庭院间的喊杀哭嚎之声清晰入耳,让三人颇觉戚戚。
唉!此时庄内,怕不正是一片人间地狱般的狼藉惨相吧!那一张张狰狞恐怖的屠夫之脸,一声声绝望之际的哀嚎惨叫,似乎将这漆黑如墨的夜幕,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袁绍、曹操等人来到院中集合,略一确认不曾有漏网之鱼后,便匆匆上马离开。岂料出庄才行了不远,就正撞见吕良骑着毛驴,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抓着缰绳迎面缓缓而来,那毛驴背后隐隐间看似还驮着两大坛酒。众人心中有鬼,便不由得都勒马停住,目光躲闪,不敢正视吕良。
“诸位小友怎么这便要走吗?何事这般急切?”吕良就着火光看清来人,不由地惊问道。
袁绍无言以对,只得丢给曹操一个命令的眼神,便自顾引着众人一一打马而过,颇有些仓皇逃窜之意。
吕良不解,便只能问仅剩下的曹操道:“阿瞒,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着走?饭可吃过了吗?我临行前让人杀鸡宰猪招待你们,可是他们有何粗鄙不周之处、怠慢贵客了吗?”
啊?那所谓磨刀的声音······竟是用来宰杀牲畜招待我们的?
曹操闻言,瞬间犹如被五雷轰顶,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冷汗如潺潺的溪水一般顺着后脊背蜿蜒而下,绵绵不绝。
“阿瞒,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吕良见曹操愣着不说话,有些焦急地问道。
曹操猛地回过神来,一不做二不休,把心一硬,冷冷地道:“吕伯,老父让小侄代他向您致意!”
“啊?”吕伯奢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曹操迅疾地手起一剑,斩于马下。
宁吾负人,勿人负吾。吕伯,此事是小侄不察,乃至酿此人间惨剧。可您老高龄如此,怎么经受得住这被人屠家之痛呢?若是再一怒报官,泄露吾等踪迹,岂不也是麻烦?
所以为了吾等的大业也好,还是为了您老人家着想也罢,小侄都不得不送您一程了······
曹操长叹一声,极为凄怆地猛抽了座下马一鞭,那马负痛,犹如暗夜中的一支利箭一般,破空而去。
颠簸之下,马上之人,不由自主地,几滴热泪盈眶而出。
吕伯,一路走好。
待小侄百年之后,再来向您老人家请罪吧······(完)
注释:(1)张飞的长相这里,笔者纠结良久、思之再三,决定还是颠覆掉他在《三国演义》中的那种豹头环眼、络腮大胡的深入人心的经典长相,毕竟后来他的两个女儿成为了刘禅的两任皇后,能成为皇后说明第一点长相要过关、要能够母仪天下(就算是为政治方面考虑的话,那肯定也不能长得像贾南风啊······),所以张飞的基因一定是好的。
(2)正史中张飞的表字是“益德”,而非“翼德”。
(3)笔者案:东汉时受王莽改制的影响,人们多以单名为贵,双名为贱,所以汉末出现的人名基本都是单名,只有穷人才会起双名,比如农民起义军中就有很多双名:程远志、张曼成、张白骑、张飞燕(黑山贼首张燕之前的名字)等等。而吕伯奢既然能跟有权有势的曹家扯上关系,所以肯定不是无名之辈,“伯奢”应是其表字,为行文方便,笔者为其赋予了“良”字以为其名。(为文中的一些人起名或者字,只是笔者为了让人物更有灵魂、为行文方便而已,至于到底起个什么样子的名或者字,这就是见仁见智了,大家看一乐呵就好,不必深究,望详之。)
(4)即曹操的父亲曹嵩,字巨高。
(5)这里指曹操曾做过雒阳北部尉、顿丘县令、济南国相。
(6)更衣,这里即指去卫生间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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