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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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排临时简易房,一个巨大的刚刚平整出来的平坦地面当操场,皱着眉头的张勇扫了眼面前勉强算是站的整齐的八十三个面带兴奋的新兵,新兵们的衣服全部换成了部队作训服,这穿上作训服新兵们就感觉自己和基地那些威风凛凛的战士们一样了。张勇不由的心里嘀咕一句尼玛这就是新兵连,这些新兵蛋子真是没见过世面,就这样子的新兵连就兴奋的不得了,这要是见到21世纪装备设施齐备的新兵连这些新兵还不乐的找不到北。走到新兵队列前面,张勇目光一凛:“今天是新兵连成立以来第一批学员正式开始训练的日子,从今天起,记好你们的位置和前后左右的人都是谁!现在开始进行第一项训练:队列训练......”
新兵连第一天训练徐潮生就出了丑,为什么呢?这疍人是水上的好手,游泳捕鱼修船航行都是行家好手,海上长时间的生活,让疍人看一下太阳就知道自己该把船往哪里划。但是徐潮生这个疍人新兵蛋子,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清楚的知道东西南北,但是尴尬的是不知道左右。
虽然分不清左右的新兵足有7个之多,但是徐潮生却着急的面红耳赤满头是汗。徐潮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在他二岁多的时间出海期间遇到暴风连人带船被海浪卷走了,他从小是由母亲带大的。幼小的徐潮生小时候常常坐在船上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从小就向往大海的尽头,幻想海的那边是否有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乐园,他总有无数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别说他娘了,就是一辈子活在海上的老疍人也无法回答。久而久之,连和他差不多大的疍人孩子都不愿和徐大傻(徐潮生)玩。
徐潮生在认识字之前和普通的疍人一样,甚至在出海捕鱼上还不如一般的疍人,但是人都有特长,细心谨慎的徐潮生,用自己的方法记载北部湾潮水的涨退时间,北部湾四季潮水的大致流向,随着出海次数的增多,从下龙到雷州半岛沿岸所有的大小港口水的深浅航路都了如指掌,而且他最擅长通过天空云的变化判断未来一小段时间天气状况。所以很多时候即使他捕鱼捉虾不是很在行,但是疍人结伙出海捕鱼还是经常带着他,而且收获后分给徐潮生的鱼啊虾啊总是比较丰厚的。
徐潮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到了17岁,然后在最近一次出海顺利归来后,无意听到别的家让孩子去镇上学校认字,徐潮生心中一动,就跟着别家的孩子一起来到了镇上学校。徐潮生随着别的孩子上了一堂文化课之后,他心里就知道,这可能就是改变自己现有生活的唯一途径。
从那天晚上的第一堂课后,无论谁再喊徐潮生出海,徐潮生没有再出过海,他在镇子附近找了个帮基地渔船分鱼的活,因为基地的大渔船每次出海都是满载而归,而回港后,渔网要重新补,捕捞到的大堆鱼群需要按种类分开,所以就雇了十几个人帮忙分拣。这个徐潮生也不挑活,反正自己是疍民出身,对各种渔活都不陌生。就这样,白天干活,晚上上课。从开始上课到进入军营,徐潮生一节课都没有落下过。他也是从开始上课,到初级班(扫盲班)毕业的最快学员。
基地的战士是徐潮生的努力目标,刘远方就是徐潮生崇拜的偶像,同学、当兵和战友这些稀奇古怪的名词都是听刘远方说出来的,徐潮生把这些词深深的记入心灵深处,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每次在脑海里响起这些词,心里就有一阵阵的热浪像大海的波涛一样一波波涌过,烫的自己胸口火热眼眶噙泪,但是这并不影响自己对警卫营的向往。当基地的征兵开始时间,在白龙镇第一个报名的就是徐潮生。
分不清左右的徐潮生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别的新兵在教官口令下笨拙的左右转向,而自己每次听到“向左转”、“向右转”的口令时,自己的脑子总是嗡嗡的作响却不知道该向那边转。
教官张勇拿了几个红色的布条走了过来:“来,每人一根,都绑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徐潮生双手接过一根红色布条,茫然的看着教官,自己还是不知道哪个是左手。
看出了徐潮生的窘态,张勇温和的拉起徐潮生的左手:“这个是你的左手,来,把布条给我,我帮你绑上。”
徐潮生低头看看左手上的红布带变成一个好看的蝴蝶结,眼泪不争气的又开始在眼眶里晃悠了。
耐心的一个个给这七个分不清左右的孩子绑好红布带,张勇拍拍手:“来,不要着急,现在我不喊左右左,我喊一二一,一的话你们就向有红布带的方向转身,我喊二的话你们就向没有红布带的方向转身。来,我们试试吧。”
“一。”
七个孩子迷茫的看着手腕的红布带,犹犹豫豫的开始转身,七个人转的乱七八糟。
张勇却不着急,不管怎么说,有了红布带这个参照物,这些孩子最起码知道那个是左了。
“二”
乱了,又乱了,这次六个转对了,徐潮生可能是太紧张的关系,又转反了。
“徐潮生,你转反了,来,你先转过来,和大家一样站。”
慌忙转过身的徐潮生满脸通红,一头大汗。
张勇点点头:“刚才大家转的不错,只有一位战士转错了,没有关系,来,我们继续”
“一。”
“二。”
......
罗致感觉自己的腿都要折了,这上午下午两个5公里越野,简直是要了他的小命了。本来这批新兵中罗致就是年龄最小的,再加上以前在家时间,罗大春只有这一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家里有没有什么地,根本不舍得让罗致出力干活,这一天这10公里跑下来,罗致累的死的心都有了,真累啊,这好不容易把文化课上完,连衣服都没脱,罗致直接躺在宿舍的床上一动不动。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罗致,起来烫烫脚。”
“到,啊,张教官。”罗致挣扎着想坐起来。
张勇放下端着的热水盆,伸手把在床上挣扎着起来的罗致扶起来:“别着急,先烫烫脚,把气血活开,要不你明天更受不了。”
胀痛的脚放入热水中,麻木的双脚感到一阵的刺痛,看着白天严厉的教官蹲在自己脚边双手揉搓着自己臭烘烘的两个脚丫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罗致心里一阵呼呼的,一低头不小心眼泪“啪、啪”的滴在热乎乎的洗脚盆里......
没过两天,军营里又来了一个编外的人员--韦建飞。
由于这群新兵的特殊性,张勇再三考虑后提出了以队列训练为主,体能训练为辅,兼顾卫生急救,晚上文化政治数学课的新兵训练暂行办法。舍弃了一些在现代社会必须的如防毒面罩,手**和一些暂时用不上的战术动作这些训练。
短短几天,新兵们已经从最初的兴奋到现在的压抑,当兵真是累啊,虽然吃的比以前好的太多太多,但是每天早晚两个5公里,吃完饭就列队,四面转换,站军姿,巨大的训练量让新兵们当兵的自豪感摧残殆尽。特别是晚上不仅要上课,而且夜里还要排班站岗。即使偶尔有点空,还让背什么军事条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现在的这些新兵,已经没有了刚入营的新鲜劲,只想着赶紧好好的完成当天的训练,晚上能够美美的睡一觉。
说来奇怪,每天跑步的时间,每当大家跑步过程中拼命嘶哑的喊出“努力训练,保卫家园”、“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保家卫国,从我做起”这些教官教的口号时,感觉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的热血都涌向了头部,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热血澎湃。有种我是整个队伍,整个队伍是我自己,我们队伍能打倒一切对手,战胜一切敌人的感觉。
虽然训练的时间不长,但是罗致已经感觉到自己和以前的变化,首先在日常生活中,自己入伍前在家什么也不做的,而现在虽然训练一天很累,但是每当训练结束,自己总是自觉或者在别人带动下整理训练场地,回到宿舍自己也能主动的打扫卫生什么的。另外明显的变化就是身材,罗致现在即将16岁,正是长身体的时间,虽然训练很苦,但是新兵连的伙食很好,基本都是四菜一汤加鱼和虾,主食白面馒头杂粮馒头大米随便吃。正长身体的罗致一顿饭的饭量可以顶一个干体力活的成年男子。所以,身上的肌肉有明显的增长,以前由于营养不良细细的胳膊现在已经开始有凸起的肌肉了。
徐潮生应该是这批新兵里面训练最刻苦的,刚开始走队列连左右都不分,闹了不少笑话,而且他是疍人,身材上腿部有明显的罗圈腿倾向。和他一个房间的新兵战友都知道每天晚上临睡觉,徐潮生都要用布带子紧紧缠着腿部才睡觉。
还有一个训练非常刻苦的,是才来的韦建飞,韦建飞已经二十七的,属于超龄的人,所以是新兵编外人员。但韦鹏飞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争取这个机会是多么的难得,所以别人把自己当编外,韦建飞可没有把自己当编外人员,这个白龙镇以前出名的混混,现在训练起来比这帮小年轻孩刻苦多了,而且每天都要求教官给他加练,而且他不仅训练刻苦,包括学习,内务这些,都是非常努力要争第一。
韦建飞的表现让新兵们有一种压力,如果一个编外人员训练学习内务都把正式的新兵给比下去了,那这八十三个新兵不仅面上无光,干脆每人撒泡尿自己跳进去得了。所以现在新兵连的战士们学习训练内务这些方面自发的形成了争抢赶超的气氛,不用教官指挥,自发自觉的完成的都非常好。连张勇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些年轻人的进步这么神速。
部队是个大熔炉,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在这里,眼泪是一种懦弱的表现,真正的男子汉,一定要经得起考验。经历血与火的淬炼,感受生与死的突围,才明白生命的意义,绝对不是用眼泪换来的。从进入新兵连就听到这么一句教诲,来到这里,就注定“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真正的成功,不是别人施舍的,唯有勤奋才是成功的关键所在。如果说,运气是成功的一部分,那这种运气也一定是勤奋的一部分。因为,成功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想要脱颖而出,绝对不是靠关系,不是靠送礼,还是要靠训练成绩来说话。练兵场上,只有挥汗如雨的去脚踏实地的训练,才能赢得尊重,赢得嘉奖,赢得人心。团结战友,和战友在一起吃苦、受累,这是在部队的第一堂人生课。体能上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自己的极限,当然是为了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诠释真正男子汉的定义。对于战士来说,苦点累点又算的上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
还有服从,服从,是军人的第一要务。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是军人的职责所在。而到了地方更深刻的体会到服从的真正内涵,只有你体会和理解了服从的意义,你才会发现,工作不需要有太多怨言,做你该做的事,享受工作带来的快乐。没有什么完成不了的任务,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命令来了,就需要自己想办法执行,没有人给你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人听你诉苦。在战场上指挥员下了死守某处高地的命令,有可能这个高地能否拿下会决定着正常战役的胜负,这个时候,你抱怨没有大炮支援抱怨没有飞机支援有用吗?只能拿起手中的枪,和战友一起用血肉筑起防线。
作为一个军营锻炼出来的真男人,要有责任,也要学会宽容。要懂得忍耐,也要勇敢。要学会节俭,也要懂得自律。什么都看得开,不会斤斤计较,理解别人,所有不快和忧愁一笑了之,才不辜负这趟军营之旅。
现在在新兵连的八十三个新兵,有疍人,有汉人,有壮族,有瑶族,有少年,有成年。但是有一点类似,就是他们脸上的稚嫩已经在逐渐的被军营洗掉,换来的是坚毅。入伍之前他们见面可能会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加,但是经过这一小段时间的训练,已经开始融合,不管是在训练场地,还是在学习课堂,以前所有的不和谐正在被军营这个大熔炉慢慢消融。或许他们很快会懂得,军人这个词,从来不是为一个人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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