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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标榜文明,文明国家出师他国,需出师有名。
日本外务大臣陆奥宗光指示日本驻朝鲜公使大鸟圭介,寻找正当的出兵理由。
大鸟圭介很为难,寻找正当的出兵理由,简直比让男人生孩子还难。
男人当然不会生孩子,但可以生办法。
办法是早就计划好的,简单粗暴,直接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攻占朝鲜王宫,控制朝鲜朝廷,让朝鲜朝廷主动请求日本出兵驱逐大清帝国的军队,让朝鲜朝廷主动请求日本帮助改革朝鲜内政。
因为是早已计划,所以也早就秘密的在朝鲜首都汉城的日本公使馆派驻了五百名左右的海军陆战队员,十天后,日本少将大岛义昌率领混成第九旅团八千人在仁川港登陆,占据仁川,汉城主要地方。
以日本军队的训练有素和战斗力,攻击朝鲜军队,就好像是狼攻击羊,毫不费力。
有计划,有兵力,事情就很顺利。仅仅三个小时,仅仅以死亡一名士兵的代价,就占领了朝鲜王宫,朝鲜国王,王后,不听话的大臣全部被囚禁。
国王被囚禁,还有国王的父亲大院君;不听话的大臣被囚禁,还有听话的大臣。国王李熙被迫下诏请大院君入宫主政,大院君也身不由己一步步变成日本的傀儡,听话的大臣们被任命为朝廷重臣,新的朝鲜朝廷迅速建立,高效运转。
新朝廷一成立,新政令就马上下达,请求日本军队驱逐大清帝国的军队。
大清帝国的军队在朝鲜没有多少,只有三千人马,驻扎汉城南边七十公里外的成欢。
这些清军本为镇压东学党而来,东学党消停之后,日本军队赖着不走,清日之间冲突加剧,清军也就原地待命。
因为李鸿章寄希望于英国和俄国的调停来解决清日冲突,不希望给日本继续增兵和行动的借口,所以就没有增加援兵,也不同意清军深入朝鲜腹地,甚至在日本公使馆进驻五百名海军陆战队员时,驻朝清军总兵聂士成请求往汉城派驻五百士兵,也被大清帝国派驻朝鲜汉城的商务处总理袁世凯以两国正寻找和议,不宜妄动为理由所拒绝。
商务处是大清帝国驻朝鲜最高权力机关,商务处总理是商务处最高领导,同时也是朝鲜的太上皇,当时由袁世凯担任。
大清帝国的商务处类似其他国家的公使馆,公使馆是平等国家间的互设机构。大清帝国和朝鲜是宗主国和藩属国的主从关系,所以不设公使馆,只有商务处。
朝鲜王宫被占,大清帝国的商务处和袁世凯也处境危险。
商务处电报线被剪断,有传言日本军队将对袁世凯不利,袁世凯紧急回国。
袁世凯回国没有太大的影响,电报线被剪断影响重大,驻朝清军成了聋子瞎子,因为大清帝国不注重搜集情报,商务处是唯一情报来源。
驻朝清军非但成了聋子瞎子,还孤立无援,因为清军一艘运兵船高升号在丰岛海面被击沉,海上援兵中断,陆路援兵太远。
高升号在丰岛海面被击沉就发生在日军攻占朝鲜王宫的二天之后。
清日两国虽然还没有正式宣战,但日本战时大本营已经下达命令,赶走在朝鲜的清军,截击增援的清军。
大清帝国的增援有一点晚,李鸿章见各国调节无望,清日战争不可避免才慌忙派兵增援,陆路由东北入境朝鲜平壤,海陆由天津的塘沽出发前往朝鲜牙山。
塘沽出发有三批援军,前两批都很顺利,第三批,也就是高升号在朝鲜海边的丰岛海面遇上了海战。
海战一方是大清帝国的北洋水师的济远舰和广乙舰,一方是日本联合舰队的吉野舰,秋津洲舰和浪速舰。
济远舰和广乙舰是护送第二批援兵后回航接应高升号;吉野舰,秋津洲舰和浪速舰是收到情报,知道有北洋水师的舰船在这一航线护送援军,特意过来巡航寻找,不巧,真的遇上了。
济远舰虽然是德国制造,但排水量仅仅2300吨,并且已经有十余年的舰龄,设计航速也仅仅16.5节,现在更为缓慢;广乙舰是国产小舰,排水量只有可怜的1000吨,航速和济远舰差不多。
相比济远舰和广乙舰,吉野舰,秋津洲舰和浪速舰显得非常的高大上。
吉野舰是当时世界上最快的战舰,航速可达傲人的23节,排水量高达4150吨,甚至超过大清帝国北洋水师的旗舰定远舰,可以说是一个极为灵敏的巨人;秋津洲舰是日本最新仿造英国自产的军舰,排水量3100吨,航速19节;浪速舰体量和秋津洲舰差不多,航速稍慢为18节。
船小,武器也少,船旧,武器也落后;船大,武器也多,船新,武器也先进。
这是一场力量相差悬殊的不对等的对战,结果毫无悬念。
广乙舰受重创后搁浅焚毁,济远舰败逃。
济远舰败逃的时候,高升号过来了。
高升号运气不好,正好遇上了海战;高升号胆子很大,没有掉头回航,而是直入战斗区域。
高升号胆大是因为它是英国船,悬挂英国国旗,船长自信乐观的认为凭借大英帝国的威名,以及大英帝国和日本的亲密友好关系,日本军舰不敢动它。
高升号太过乐观,对面的对手,浪速舰的舰长名字叫东乡平八郎,是一个更加胆大,不计后果,勇于冒险的战争狂人。
日本军舰发现高升号载有大清帝国的士兵,以浪速号威胁,要求投降。高升号上的清军铁骨铮铮,拒绝投降。相持半天时间,东乡平八郎下令击沉高升号。高升号是商船,没有装甲防护,也没有进攻火炮,中弹即沉,大清帝国八门克虏伯火炮和八百多名士兵葬身海底,只有二百多名士兵获救。随同高升号一起的运输船操江号被俘,济远舰幸运逃回威海海军基地。
高升号沉没,驻朝清军少了八门克虏伯火炮和上千名援军,处境更为不妙,直接影响成欢之战的结果。
丰岛海战四天后,大岛义昌率领四千名日军进攻驻扎成欢的清军。
驻朝清军以直隶提督叶志超为统帅,太原镇总兵聂士成为副,总兵力,包括两次海路援兵,也才三千八百多名,一开始驻扎牙山,后来清日关系决裂,战争在即,在聂士成的建议下,放弃牙山,自己带领二千八百人的主力部队驻守牙山东北的成欢,叶志超带领千余人驻守牙山西北的公州。
牙山无险可守,理应放弃;成欢是交通要道,且三面环山,一面临河,河两岸沼泽密布,易守难攻,重兵扼守是对的;公州背山面江,地势险要,可连接南北,是兵家必争之地。不多的兵力还要分兵公州,一来两军互成犄角,互相支援;二来战争失败后,需通过公州北撤平壤和陆路援军会合,以图后举。
之所以有这样布局,是因为早就想到了失败。
驻朝清军是没有情报的瞎子和聋子,瞎子和聋子往往会接收错误的信息,叶志超和聂士成接收的信息大错特错。日军是四千部队,他们误以为有三万之众,对付十倍的敌军,完全没有胜算,所以分兵公州,预留后路。
大岛义昌摸清聂士成的布防之后,在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没有强攻,而是正面佯攻,绕道侧面主攻。
聂士成可怜的几支威力不强的金陵造火炮配置在正面,不能有效的杀伤敌人;反倒是日军的火炮杀伤力强大,又打的很精准,打的清军皮开肉绽,魂飞魄散。
清军的枪支不亚于日军,甚至部分营队配备的是连发步枪,只是士兵不能熟练有效的使用,不能发挥其应有的威力,可惜了好兵器。
要命的是,聂士成把部队分成六个阵地,各阵地的将领,平日各有分属,有些相互之间还有恩怨,需要聂士成不顾生死的在六个阵地之间往来奔走,协调指挥,整个部队和阵地才能有些默契。
聂士成带领大家打的很拼命,还是渐落下风,阵地一个接一个被攻陷。情况糟糕,叶志超没有领兵支援,为防止全军覆没,聂士成放弃辎重,突围北走,会同叶志超撤往平壤。
平壤北距汉城二百六十公里,清军四路援军汇集,总兵卫汝贵带领六千人,提督马玉崑带领两千人,提督左宝贵带领四千人,都统丰升阿带领一千五百人,再加上叶志超,聂士成的败军两千多人,共计超过一万五千人,配备山炮二十八门,机关炮六门。这些部队都是李鸿章的精锐,压箱底的老本,装备先进,战斗力强。
大问题,各路援军有将无帅。
关于统帅,李鸿章属意自己的老部下,淮军宿将刘铭传,可惜刘铭传病魔缠身,无法领命;朝廷推荐湘军名将,曾跟随左宗棠平定新疆的刘锦棠,湘军和淮军各成体系,李鸿章一万个不愿意;最后,无奈的任命在成欢打了胜仗的叶志超为统帅。
胜仗?不错。叶志超在给朝廷的报告里是说在成欢打了胜仗,还是大胜仗,以战死二百余人的代价,歼敌二千余人,后因日军大举增兵,才领兵后撤。光绪皇上一高兴,还赏了二万两银子。
叶志超年轻时的确敢打敢拼,不顾生死,现如今,做了多年的朝廷大员之后,已经五十有六年纪的他,不但学会了谎报战果,还有些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的统帅会葬送整个军队,就算军队英勇无畏,也不列外。
叶志超挂帅之后,首先想到的不是鼓舞士气,排兵布阵,而是以身体有病为由申请回国,逃避战场,被李鸿章一顿训斥,方才作罢。
申请回国不成,再请援兵,声称万余清军严重不足,非四万大军方可与日军一战。李鸿章虽失望气愤,但也同意派兵,只是需要时日。
最后才是排兵布阵,布防仅限平壤,平壤之外其它地方任由日军行动。
行动的日军是日本第一军。
日本对朝鲜的淮军很重视,把第三师团和第五师团合编为第一军入朝作战,日本现代陆军之父山县有朋担任司令官,任务是把大清帝国的军队赶出朝鲜。
为防止平壤的清军再有援军补充而导致作战难度增大,再加上日军后勤补给非常困难和短缺,不能久等,日军第一军第五师团长野津道贯建议冒险,在第三师团尚未到达的情况下,仅以第五师团和早已在朝鲜的大岛义昌的第九混成旅团,共计一万四千人的兵力,进攻平壤,速战速决。
平壤之战很惨烈,清军各将领虽然对叶志超不服也不满,但打仗冲杀毫不含糊,各将领分区防守,连平日喜欢克扣军饷,苛责士兵的卫汝贵也是不顾生死,拼命搏杀。
毕竟是李鸿章的嫡系部队,所配枪支大多都是欧洲最新式的连发步枪,优于日本的单发步枪,火力密集打的日军头都抬不起来,伤亡惨重,进攻一度受阻。
日军突破是在城北。
城北角有一高台叫牡丹台,可居高临下打击敌人,是关键阵地。左宝贵一千五百人防守北门和牡丹台,日军集中七千余人猛攻牡丹台。日军的优势是兵力可以集中,火炮打击准确,最终牡丹台寡不敌众被日军攻下,身在北门指挥的左宝贵知道局势不可扭转,穿上朝廷御赐的黄马褂冲上城头督战,不幸中弹殉国,北门随后失守。
其他战线的日军仍旧受挫,但日军占领牡丹台高地可俯视炮击平壤城,攻破北门,已可逼近主城,本来进攻牡丹台和北门的七千士兵也可支援其他战线,清军情况不容乐观。
军情不容乐观,更不乐观的是粮草和弹药。此前清军五船军粮被日军截获,现今清军只有五天存粮;清军使用枪械火炮,射击精准度不高,弹药浪费严重,按照目前的打法,弹药再支持一天都有些困难。
叶志超召集各将领要求撤退,除了马玉崑一人反对外,全部赞成。
当天下午四点,天降大雨,城内枪炮俱停,各城门挂出白旗,朝鲜当地官员出城传话,说是今天大雨,明天一早开城投降。
日军猜到清军要回逃,于是在清军必经之路设下埋伏。
军处困境,如果能够有序安全完整的撤退,也不失帅才。很明显,叶志超不能够组织有序的安全的完整的撤退。撤退风声一出,军心涣散,撤退变成了溃逃,溃逃中被日军伏击,混乱中,被射杀而死和自己踩踏而死的士兵超过一千五百人,比在平壤战死的都多。
溃逃是彻底的溃逃。因大部分部队还在,聂士成建议部队在朝鲜北部险要地方驻扎,等待国内物资,截击日军。叶志超充耳不闻,马不停蹄,直到朝鲜和大清帝国交界处的义州方才停步。
至此,大清帝国失去朝鲜,朝鲜被日本控制。
淮军在朝鲜一败涂地,北洋水师在黄海也命运不堪。
日本跨海作战,制海权是关键中的关键。战前,日本海军部长桦山资纪制定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日本海战获胜,陆军则长驱直入辽东,山东,直隶;中策是海战平手,陆军占领朝鲜就好;下策是日本海战失败,所有陆海军退守本土。
所以,日本联合舰队一直在寻找北洋水师主力,以期决战。
李鸿章深知北洋水师的航速和火力比不上日本联合舰队,远海作战没有把握,告诫北洋水师提都丁汝昌,北洋水师近海防御为主,依托海军基地的海岸大炮与敌抗衡。
该来的总是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两国海军主力还是决战了。
因为叶志超频频要求援军,李鸿章派总兵刘盛休带领四千人马从大连,跨黄海,到大东沟,进鸭绿江,在朝鲜义州登陆。这次增兵,由北洋舰队主力护航。
时间是平壤之战的第二天,北洋舰队主力停泊在黄海大东沟湾保护四千兵马登陆,登陆只能用吃水浅的小船,几十艘小船来回运载四千兵马和物资,犹如蜗牛搬家,让人着急。
丁汝昌尤为着急和担心,担心日本联合舰队此时来袭,四千援兵有可能成为炮灰。
担心什么来什么,日本联合舰队早就收到情报,知道北洋水师主力在这一带活动,一直在这一带寻找,终于瞭望到了北洋水师劣质煤炭冒出的浓浓黑烟,鼓轮而来。
丁汝昌为保护四千援兵,必须把日本联合舰队引向大海深处,命令起航,主动迎战。
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伊东祐亨误认为北洋水师是为丰岛海战报仇而来,没想到是为援兵护航。一念间的差错,让四千援军躲过一劫,北洋水师却在劫难逃。
北洋水师参战军舰12艘,总排水量34420吨,平均航速15节,火炮和速射炮合计97门,机关炮129门,渔雷发射管31门,渔雷艇2艘;日本联合舰队参战军舰11艘,总排水量36771吨,平均航速18节,火炮和速射炮合计246门,机关炮29门,渔雷发射管37门。
日本联合舰队在吨位,速度,炮数上均占有优势,并且战术和素质上也更高一筹。
北洋水师旗舰定远舰在距敌舰尚有近六千米时便开始发炮,距离太远,空浪费弹药;日本联合舰队急速前进,距离北洋水师三千米时方才发炮,并且集中炮火攻击目标,效果显著。
战斗一打响,丁汝昌便受伤,旗舰定远舰旗语装置被打坏,失去指挥能力,北洋水师竟然没有预案,各舰各自为战;再看日本联合舰队,指挥顺畅,从始至终保持战斗队形。
贪生怕死的人处处都有,比如北洋水师济远舰管带方伯谦,广甲舰管带吴敬荣临阵逃跑,比如主力舰镇远舰管带林泰曾胆小怯懦;但是,忠君爱国,勇于杀敌,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更多,比如镇远舰副管带杨用霖,美国教员马吉芬在林泰曾不能指挥的情况下,激励将士,沉着指挥,配合定远舰英勇杀敌,比如致远舰管带邓世昌不顾危险,挡在重伤的定远舰前面,在受创即将沉没的时候,开足马力撞向日本主力战舰吉野舰,意在同归于尽,不幸中渔雷沉没。
两国海军将士都是优秀中的优秀人才,优秀对优秀,可以想见,必定是场恶战。
从中午到傍晚,日本联合舰队率先退出战场,恶战之后,往日美丽的大海,好似变成了末日的坟场,一片凄凉绝望。
日本联合舰队没有军舰沉没,只是有不同程度的轻重伤,经过短短五天的修复,重又斗志昂扬;大清帝国北洋水师有五艘军舰沉没,其他也是不同程度的轻重伤,包括旗舰定远舰也遭重创,主力舰镇远舰在战斗结束返航途中触礁严重破损,以大清帝国的工业能力,修复受伤战舰,非短时间可以完成。
经此一战,李鸿章命令丁汝昌避战保舰,此后,日本联合舰队在黄海,南海横行无阻。
人性的弱点,越是好欺负,别人越是欺负你。大清帝国最精锐的淮军和北洋水师都这么好打,为什么不打大一点?日本战时大本营启动早有计划的直隶平原大作战计划,准备打到大清帝国的京城去。
说干就干,日本把第一师团,第二师团,第六师团下辖的第十二混成旅合编为第二军,共计三万余人,由陆军大臣大山岩担任司令,目标是占领旅顺大连,为直隶平原大作战打好基础。
第二军计划在辽东半岛南部登陆,为掩护第二军的登陆,需要第一军在辽东半岛北部发起进攻,牵制清军。
于是,第一军向义州推进。
鸭绿江南北蜿蜒,把大地分为两边,西边是大清帝国的满洲,东边是朝鲜。
义州是鸭绿江东岸的朝鲜重镇,援助朝鲜的刘盛休带领的四千兵马就驻扎于此,平壤溃逃下来的军队也汇集于此。
鸭绿江西岸是九连城,安东城,凤凰城等大清帝国的重镇,再往后就是大清帝国的发祥地奉天,那里有大清帝国皇族列祖列宗的陵寝。
日本第一军向义州推进,大清帝国的朝廷特别紧张,战火如果烧到奉天,惊动了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将罪无可赦。
光绪皇上急派驻扎在旅顺的四川提督宋庆,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急速赶赴鸭绿江一线布防。
一个前线两个指挥,兵家大忌,还好宋庆和依克唐阿都公忠体国,可以和衷共济,不好的是刘盛休和宋庆的资历,官阶都差不多,根本不听指挥,出不了力,反倒添乱,严重影响军队协调和战斗力。
宋庆和依克唐阿把义州军队全部撤回鸭绿江西岸,连同陆续增援的部队,共有三万四千多人,火炮九十余门,以鸭绿江为天堑,以九连城和安东城为依托,布置了一条延绵数十里的鸭绿江防线。
防线很长,战斗只集中在一点,虎山高地。
十月下旬的东北已经入冬,天气很冷,江水刺骨,日军冒着刺骨的江水连夜搭了浮桥,在清晨时分,出其不意的向虎山高地发起猛攻。
精兵遇强将,防守虎山高地的是聂士成的手下马金叙。聂士成一向严肃治军,马金叙是其手下干将,率领五六百士兵,顽强反击,几次打退日军的进攻。强将虽强,如果兵太少,也强不了太久。
马金叙只有聂士成一军两千多人支援,其他部队对宋庆的命令阴奉阳违,好像自己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看热闹的。马金叙拼杀到只剩百余人,杀开一条血路,退向后方,虎山高地失守。
虎山高地失守,惊动了刘盛休。刘盛休接到宋庆三番五次的命令,要去支援虎山高地,刘盛休动都不动,仅是让手下在远处放几炮敷衍了事。闻听虎山高地失守,动都不动的他动的比兔子都快,放弃地势险要,火炮众多的九连城,惶惶出逃,生怕慢一点就成了日军的枪下之鬼。
刘盛休逃,手下士兵也逃;九连城逃,安东城也逃。在大清帝国,绝大多数人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别人都在逃,我为何不逃?
宋庆和依克唐阿有心杀敌,却无力阻止军队溃逃,眼看局面控制不住,无奈之下,也只有跟着逃,经营半月之久的鸭绿江防线三天不到便宣告崩溃。
有些士兵打仗不行,抢劫在行,逃到凤凰城的时候,和土匪勾结,四处纵火,谎称日军杀到,制造混乱,趁机抢劫,城南千余户人家房屋被烧,场面凄惨混乱,难以收拾,宋庆不得不再退向摩天岭,整顿军队,保卫奉天。
日军第一军轻松攻破鸭绿江防线,占领九连城,安东城,凤凰城等重镇,所缴获的枪支弹药和粮食比自己带的都多。
自开战至今,日军最大的难题就是后勤供应。朝鲜多山,也没有铁路,运输极为不便,朝鲜军民一开始又不配合日军,日军的后勤供应一直滞后和不足,为此日本在整个战争中,发动全国,征发十五万军夫以人力运送粮食辎重,以保证后勤的供应。
从成欢之战,平壤之战,再到鸭绿江防线之战,日军缴获清军大量的粮食弹药,可以说解了日军的燃眉之急,日军对清军是既鄙视又感谢。
日军第一军在鸭绿江防线打的轻松,第二军在大连湾的花园口登陆更加轻松;日军第一军感谢清军,第二军更加感谢。
第二军计划在辽东半岛南部登陆,大清帝国把驻防旅顺的宋庆的部队调到了鸭绿江防线,偏偏是旅顺驻军,而不是其他地方驻军,旅顺驻军一走,整个辽东半岛空虚,第二军怎能不感谢?
日军第一军进攻虎山高地的第二天,第二军第一师团在花园口登陆,登陆作业整整持续了十四天之久,大清帝国没有一兵一卒前来打扰,好像这不是抢滩登陆,而是海滩度假。
花园口是金州地区靠海边的小渔村,距离金州城二十一公里。
金州城处于辽东半岛南部最狭窄的地段,是辽东半岛的咽喉,扼控南北,占领金州,金州南边的大连和旅顺就会成为孤城。
日军第二军第一师团登陆完毕,剑指金州。
金州副都统连顺的手下抓获了几名日军登陆部队的先遣侦察兵,在日军登陆之初就知道日军的目标是攻占金州,再下大连和旅顺。
身为金州的父母官,连顺心急如焚,他知道仅靠金州的一千多名守军根本无济于事,必须要有大军支援。
连顺为官清正廉洁,爱护商民,是个好人,好人未必有好报,紧急关头,无人帮忙。
辽东战争如火如荼,辽东地区仍然是分区管辖。金州是盛京将军裕禄的地盘,裕禄一点儿都指望不上,只好转向李鸿章求援。
金州不远的大连,旅顺是李鸿章的管辖范围,收到求援信息,他态度明确,告诫大连要塞守将总兵赵怀业,守好自己的地方就好。
有了李鸿章的告诫,连顺跪求赵怀业都求不来援兵,不过李鸿章还是给了些许希望。在海上,指示丁汝昌率领北洋舰队出动可以出动的军舰支援,同时也叮嘱,只可相机探进,不可死拼,所以丁汝昌率领舰队在大连湾巡游一圈即返港;在陆路,命令大同军总兵程之伟领兵增援,程之伟行军到金州附近驻军不前。
李鸿章给的希望都让人绝望,拱卫军总兵徐邦道带来了真的希望。
徐邦道本在协助防守旅顺,他认为金州和大连,旅顺是唇亡齿寒的关系,金州必须救助,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他独自带领本部一千五百兵马驰援金州。
徐邦道和连顺合兵也不过三千人马,日军兵力过万,双方力量如此悬殊,即便徐邦道和连顺再怎么勇猛拼命,即便金州城墙再怎么雄伟高大,终究逃脱不了兵败城破的命运。
兵可以败,士气不可败,尊严不可败,荣誉不可败。徐邦道和连顺先在城外险要地方阻击,再依托城墙守御,后在城内和日军巷战,直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弃城撤退。
日军攻下金州,大连是下一个目标。
大连位于金州东南十余公里处,是旅顺海军基地的后方军事要塞。
当年,旅顺海军基地建成后,为拱卫旅顺海军基地,李鸿章特意聘请德国退役工兵少校汉纳根主持修筑大连湾炮台,采用欧洲最新筑城方法,用花岗岩和混凝土结构,先后建成六座炮台,每座炮台都配置欧洲最新最先进火炮,既有攻击海上目标的海岸大炮,也有攻击陆上目标的旋转火炮。
连日本人自己都认为,如果有三千名敢死之士,熟练操纵大炮,弹药充足,纵使日军一个军的兵力,也难以攻破。恰恰,大连湾要塞的驻军就有三千人。
为此,日本陆军和联合舰队商量好,要海陆夹击,还做好了牺牲大批士兵的准备。
日本人想多了,驻军是有三千,但不是敢死之士。不是所有人都像徐邦道,连顺那样是硬汉,大连湾总兵赵怀业是软蛋。
当金州打的正酣的时候,赵怀业也很忙,忙着把家人财产,大妾小妾送到安全的烟台,忙完这些,趁日军还没有杀到,赶紧逃往旅顺。
总兵逃跑,下面的兵当然也跟着逃跑,本来固若金汤的大连要塞,日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入囊中。
大连失守,旅顺告急。
攻打旅顺,日军没有着急,一边从大连要塞的海上栈道登陆后续部队和物资,一边休息,一边等待大口径攻城炮的到来。
之所以要等大口径攻城炮,是因为旅顺有东亚第一要塞的美称,必须特别重视。旅顺港船坞四周均用大块方形石头和混凝土筑成,坚固异常,大小二十几座炮台,配置重炮七十六门,轻炮四十九门,机关炮二十四门,夸张点讲,连一只蚊子都难以进出,简直是铁打的旅顺。
铁打的旅顺也是军队防守,如果军队也是铁打的,旅顺才敢称得上是真正的铁打的旅顺。很可惜,驻防旅顺的军队不是铁打的额,不管是将还是兵,都问题严重。
同样的错误,李鸿章一犯再犯,旅顺也是有将无帅。
旅顺本有五位武将,姜桂提,张光前,黄仕林,程允和,卫汝成,后来又加了徐邦道,赵怀业,共计七位武将,七人平等,无人统筹,全军不能有效协调。
旅顺最高官衔是文职官员,道台龚照屿,他和赵怀业是一路货色,赶紧收拾细软,带着家小,跑回烟台。
旅顺士兵有一万五千名,本就不算太多,其中一万一千名都是临时招募的新兵,很多士兵连武器还没有熟悉,还没有做好打仗的准备。
且不说没准备好打仗,单说从金州,大连败逃下来的士兵,狼狈不堪的样子,就让旅顺守军心里害怕,军心动摇。
且不说军心动摇,单说道台龚照屿带头逃跑,一个带二个,二个带四个,就引起混乱,乱作一团,越来越多的官员和士兵,脱岗逃跑,甚至偷抢军营财物,比如龚照屿手下旱雷营队长张启林为了偷走电箱,竟然把控制水下,水上弹药的电线剪断,导致旅顺港布下的弹药全部失效。
日军还没进攻,旅顺港内部已经乱的难以收拾。
金州战役十天后,日本陆海军联合夹击旅顺,本来混乱的旅顺更加混乱,本来逃跑的官兵更加多如牛毛,如过江之鲫。
旅顺的黄金山炮台,名副其实,处于黄金位置,居高临下,可辐射整个旅顺。主炮台配置九门火炮,其中三门还是最新式的克虏伯火炮,副炮台配置八门火炮,整个炮台火力强悍。
再怎么位置优越,再怎么火力强悍,都是摆设,指挥黄金山炮台的黄仕林早就把钱财家人送往安全的地方,战斗一打响,赶紧换上平民的衣服逃跑,黄金山炮台轻易放弃。
有越来越多的炮台,或者主动轻易放弃,或者稍作抵抗被轻易攻陷。
战事不利,赵坏业的表现,一如既往的软蛋,找个机会,再次溜之大吉;卫汝成以赵怀业为榜样,也逃之夭夭。
官兵,有约束时是兵,无纪律时是匪,很多官兵趁乱公然抢劫官府金银和贵重资产,然后脱下军装,扮成平民,从海上,从路上,成批成批的逃跑。
越是混乱,越是显英雄好汉。混乱中,徐邦道,姜桂提,张光前等将领力主抗战,公推姜桂提主持军事,在北洋水师全部撤往威海,路上也无援兵的情况下,尽力布置,勉力为之。
战争开始,徐邦道领兵在土城子有效阻击了日军的进攻,后因部队又困又疲又没有饭吃,主动撤回;张光前坚守炮台,直到最后大势已去,方才撤退。
零星的胜利,不能阻止整体局势的糜烂;个别的坚持,不能阻挡整个防线的崩溃。
徐邦道,姜桂提,张光前,程允和等将领,趁夜突围,向金州方向撤退,哪里有宋庆的军队。
旅顺告急,李鸿章命令宋庆紧急回救,在金州被阻。
宋庆军队在鸭绿江防线接连溃逃,重武器基本丢失,攻城乏力,直到旅顺失守,还被挡在金州以北不能南下。
徐邦道等人率领残兵到来,宋庆知道已经无力回天,汇合众人,又回辽东战场。
拿下所谓的铁打的旅顺,日军仅付出战死四十七人,受伤二百四十一人,失踪七人的轻微代价,其收获,包括炮台,武器,船坞,各种配套工厂等合计价值不下六万亿日元,这场仗,一本万利。
旅顺战役结束,已经是十二月份,辽东半岛,滴水成冰,极其寒冷,不利作战。日本战时大本营改变计划,暂停辽东半岛作战,推迟直录平原大作战,启动山东半岛作战,计划歼灭北洋水师,争取更多的谈判筹码。
日本第一军司令山县有朋被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膨胀了野心,想要立刻扩大战果,不顾战时大本营的指令,擅自命令军队在天气极为恶劣的冰天雪地里继续作战。
明治天皇把山县有朋召回国内,变相解职,第一军司令由第五师团长野津道贯接任,确保上下思想统一。
思想统一,各军才能配合默契,取得想要的结果。
在大山岩第二军的基础上组建山东作战军,共计二万五千人,和联合舰队默契配合,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直逼山东威海。
威海和旅顺是大清帝国两处海军基地,威海在山东东北,旅顺在辽东南端,两处隔着渤海湾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共同为海上锁钥,国家门户。其中,威海的刘公岛还是大清帝国海军衙门所在地,所以威海的地位比旅顺更重要,防卫比旅顺更周全。
整个威海内外分布着二十几座炮台,一百六十余门大炮,可消灭一切海上正面来犯之敌,把威海港保护成为不会被攻破的威海港,把刘公岛保护成为永不会沉没的刘公岛。
刘公岛不会沉没,不是说不会失败;威海港正面无法攻破,不是说不可以从侧面迂回。
日军没有从正面的海上进攻,而是从荣成湾龙须岛登陆,从侧面向威海迂回。
日军登陆和迂回行军都很顺利,因为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军队,像样的阻击。
在山东,大清帝国的军队归两位李大人指挥。一位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指挥威海海军基地的军队;另一位是山东巡抚李秉衡,指挥威海海军基地之外的军队。
李秉衡清廉正直,在十年前的中法战争中,李秉衡是帅,冯子材是将,两人配合默契,打的精彩,李秉衡的功劳不在冯子材之下。
这一次,李秉衡和威海海军基地的配合一点儿都不默契。
李秉衡备战还是很积极的,山东的士兵大部分都被抽调到了辽东战场,山东兵力单薄,李秉衡积极的招兵筹饷。日军在山东登陆时,不算李鸿章指挥的威海海军基地的七千军队,李秉衡很出色的把军队扩充到二万多人。
二万多兵力对于偌大的山东来说还是不足敷用,李秉衡的重心在陆地,为保护省府和纵深腹地,他把主力部队布置在烟台,莱州一带,支援北洋水师的兵力相当有限。
支援北洋水师,阻击日军登陆部队的兵力大多是新兵,甚至还有一千多名黄河防汛兵,不会打仗,武器匮乏,没有战斗力。
有战斗力的只有总兵孙万林,名字叫万林,事实上是独木难成林。士兵本就没有战斗力,配合他的另两位将领,刘树德和孙金彪不会配合,只会逃跑,孙万林的一腔热血,只能化为悲愤,一个人的战斗力,终究苍白无力。
不要说李秉衡的支持太少,就算是大力支持,也于事无补,因为威海海军基地的南岸炮台和北岸炮台太窝囊,形同虚设。
威海的南北两端伸向大海,中间有刘公岛,日岛等岛屿坐落海中。伸向海里的部分就像是两条手臂,坐落在海中的刘公岛,日岛等岛屿则像是受保护的孩子。
两条手臂的确有强大的保护能力,南北岸各建有强大的炮台,分别是南岸炮台和北岸炮台。
南岸炮台守将刘超佩,能让人超级佩服的只能是他的怯懦,不会打仗,只会逃跑;北岸炮台守将戴宗骞因平日军纪涣散,克扣军饷,士兵在关键时候开溜,手下只剩十九人,无法防守,自然失守。
日军这次进攻威海是海陆夹击,陆路战事顺利,海路同样得手。
北洋水师剩余战舰避港不出,日本联合舰队派渔雷艇冒死闯入港内施放渔雷,接连两天,效果显著,北洋水师旗舰定远舰,巡洋舰平远舰,练习舰威远舰被击沉或者击毁。
北洋水师十二艘渔雷艇攻击日本战舰不成,然后逃跑,均被拦截俘获,仅有一艘成功逃脱。
手臂可以保护孩子,也可以扼杀孩子。
日军占领南北炮台几天之后,日军机械师修好了所有的可用大炮,黑洞洞如同地狱之门的炮口,齐刷刷的对准了刘公岛,日岛等岛屿和炮台。
在海岸大炮和联合舰队的双重炮轰之下,不沉的刘公岛终究还是败了。
仗败了,尊严不败;人死了,精神不死。
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定远舰管带刘步蟾,镇远舰代理管带杨用霖,刘公岛陆军护军统领张文宣先后自杀殉国,魂归碧海,魄升青天。
高级将领的自杀殉国,为北洋水师的失败增加了悲壮,却挡不住投降,挡不住全军覆没。
至此,大清帝国海陆精锐尽失,虽然在辽东战场双方仍有拉锯,但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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