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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邱田的身边,叶洛继续说道:“我们看到的监控视频里,子弹是从监控画面外飞入并射中这个镜头。这条走廊总长应该不足三十米,能在二十多米外开枪击中镜头的中心,这说明持枪者的枪法很准,或曾接受过专业的打靶训练。开枪时未发出过大的响声,说明这把枪加装了***。只是......还有一个逻辑漏洞,摄像头为什么会没能拍到他呢?这里并不存在盲区。另外,我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和赵凤娟等人又是什么关系,竟然甘愿冒着么大的风险去帮助他们?”邱田哪还听得了叶洛解释这些细节,撒开腿就向走廊的另一头跑了过去。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正对面是一部电梯,房门上并未挂着号牌,应该不属于外租客房。
他使劲儿地拍了拍房门,见无人应答,于是立刻冲下楼去,将服务员带了上来,要求她打开房门,并询问起这间房间的用途以及归何人使用。服务员显得有些害怕,但是也不隐瞒,一边有些哆嗦地将房门打开,一边老实地回话说:“其实这一间本来也是客房,可是......听说好些年前,有一个怀了孕的女人离家出走,跳河自尽了。警察在她的身上搜出了咱们旅馆的房卡,经过调查得知,那个女人生前曾住在这里,也就是这一间。之后,老板因为觉得不吉利,就把这间房改成了杂物间。听说人死后会回到生前呆过的地方......所以通常情况下,在这儿工作的人都不会单独进去的。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迷信,但还是怕会撞见鬼,独自应付不了。”
在房里转了一圈,排除了有人能藏匿的可能性。邱田又将窗户打开,俯身仔细地查看了窗框和窗沿,却并未发现任何攀爬的痕迹。接着,他探头向窗外张望了好一会儿,发现想要夺窗而逃几乎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没了主意的他,默默地站在窗边发愣,想要去请教叶洛,却又不愿意失了体面。他的纠结让他完全没有留意到叶洛已悄然而至,也没有发觉服务员已被叶洛支走,更没有看到叶洛在查验了靠在门边的三角梯后将它偷偷地搬了出去。
叶洛将三角梯搬至监控摄像头处安放好,随即爬了上去。在进一步查探该设备后,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拍照取证之后,他不禁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个人可以做到违反物理学常规的事。”
当叶洛把三角梯还回去时,邱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里应该是唯一可以藏身和有可能逃脱的地方,可是屋里并没有人,这个高度跳窗也几乎等于是作死。况且,现在还是大白天,若六个人一起爬窗户出去,一定会被街上的路人发现。他们......到底能躲到去哪儿呢?”
说完,他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便用眼睛偷瞄起了叶洛。怎奈叶洛似乎特别繁忙,将三角梯摆回原处后,又紧盯着房门背后贴着的楼层示意图看了起来。
邱田自觉无趣,溜溜哒哒地走到叶洛的身旁,故意咳嗽了两声,明知故问地说道:“叶洛,你在瞧什么呢?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嗯,听见了。”叶洛答得心不在焉,却唯独对那张示意图聚精会神。不但目不斜视,而且还对着图上指指点点,就像是名指挥官在研究着作战布局。
邱田随意地瞟了一眼示意图,但他并不太关心,因为这样的示意图,每个房里都贴上了,并不刻意避人,谁都看得到。在这种广而告知的东西上,还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唉,你老盯着这张图,这张图有什么好看的?现在人都跑了,你就不着急吗?是要等着专案组的那帮人回来再去追他们?你别忘了,他们中有人还带着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学过的物理学中,光路是可逆的,就是说甲若能看到乙,那乙必定也能看到甲。我们在摄像头正中间发现了弹孔,代表持枪者能看到镜头的正中心,那么他也一定会被镜头给捕捉到。然而,事实上镜头里却并没有拍摄到持枪者,这就说明镜头并没有正对着他。旅馆要安装监控摄像头,就算会出现盲区,也不可能会漏掉一个需要被监控到的房间的情况。所以我判断持枪者也许并不止开了一枪。刚才,我拿了一把三角梯过去,为了爬高些再查一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果然发现在摄像头的镜头上方还有一个弹孔,这一枪才是导致设备失灵的真正原因,而镜头处的那一枪应该是持枪者谨慎行事,后来又做的补击。只不过,子弹已经被人取走了。持枪者为了保证子弹能顺利击中目标,又不会减弱子弹射出的速度和力度,他必须要增加自身的高度,我想他在开第一枪的时候应该用到了房里的这把三角梯。在我取三角梯之前,我发现这把三角梯很干净,应该是被擦拭过,抹掉了上头的脚印和可能被衣物沾上后的残留物。依我看,这个持枪者既要完成消灭证据,又要带着五个人从这里安全逃走,时间上他把控不了,也太过冒险了。所以,他们六个人应该还留在这家旅馆内的某个房间里。”
叶洛扭身将手搭在邱田的背脊上,将他推到示意图前,接着说道:“你来看这张图,这层楼面一共有十五个房间,楼上楼下也应该皆是如此,如果你是持枪者,你会怎么选择?”
邱田听过叶洛的叙述,这才对示意图认真了起来,他边看边说道:“这么大的范围,那就用排除法吧。首先,楼上楼下我都不会选择,因为转移时的动静太大。其次,再看这里的房间布局都位于走廊的两侧,我肯定会去掉离中央楼道两侧较近的四个房间,也不会挑选离这间杂物间较近的隔壁那一间房和电梯边的那一间房,这六个房间都容易碰上这里的服务人员。持枪者的行动时间选择的如此恰当,说明我们已经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因而应该绝不会选择离我所在的房间较近的右侧那一间房和对面的那三间房。这样的话,可供选择的房间就只剩下他们租住的房间左侧与斜对面的那两间房,也就是距离被毁坏的摄像头最近的那两间。”
说到此处,邱田有些犹豫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只是这两间房......若是我的话,也不会选。摄像头坏了,一定会有人来查看,到时可能要询问挨的最近的住户是否听见过异响,所以并不怎么安全。但是,这样一来......”
叶洛摆了摆手,直言不讳地继续说道:“你的分析没什么大错,我基本上同意。不过,通常像旅馆这样的场所,监控设备损坏是常有的事,不会有人为了这么点儿事就立刻去查或是选择报警,更不会有人为了这种事而去打扰客人。考虑问题周全固然很有必要,但是结合实际情况更为重要。我判断他们应该就在这两间房里的一间,而且还是有味道的一间。我刚才在检查摄像头的时候,我的右侧房间门口有还留有菜香。”
邱田听罢,兴奋劲儿促使着热血上涌,一撸袖管,激昂地说道:“那走啊!我们现在就过去瞧瞧!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对警察开枪!”
叶洛却又摇了摇头,认为不妥,他解释道:“别那么冒失,我们现在过去,起不了任何作用,最好的情况不过是抓到了一个私藏枪支的人。没有证据能直接指向是他打坏了摄像头,更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聚在一起就是在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我们完全不清楚,想要弄明白,我们非但不能过去,还得不动声色地给他们让出一条通路。”
“这可是只到手的鸭子,也是我们翻盘的好机会啊!”邱田颇为不乐意,心里的抵触情绪也挺强,他坚信机不可失。
叶洛只得劝道:“到手的鸭子,没煮熟还是会飞走。抓来的六个人里放走了五个,剩下那个的结局怎样还尚不知晓,这对我们不是教训吗?你再看看这个持枪者,想想他到目前为止的一系列行为模式,我们的行踪都在他的监视下,你觉得他会随意挑选一个转移的房间而没有后手的安排吗?他一定很熟悉这家旅馆的情况,并且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我们冒然去敲门,也只能是落在他的设计里。之前服务员跟你的对话,我在门外也听见了,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这间转作它用的客房,一个进出自如的持枪者,或许他和早年发生的那起案子有关,和那个自杀的怀孕女人有关。我们不如回去调一下老档案,查一查那起案子。还有,我说过医院里的那个男护工很可能是警察假扮的,我们再看现在的这个人,他的枪法如此之好,堪比专业。不妨来个更大胆地假设,会不会他们俩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呢?”
邱田这回倒是默不作声了,因为叶洛的这个假设的确过于大胆。目前连持枪者究竟是男是女都还无法确定,单凭着对那名假冒的男护工的动作特征和对持枪者的枪法精准都有可能是警察出身这一点,就将二人联系到一起,他是打心眼里不敢苟同。可是,就往日叶洛推断的准确率而言,也足够有说服力。他的内心摇摆不定,是以无从作答。
“我会这么假设,一来是因为他们的身上都有某些警察的特质,二来也是因为他们极有可能都是男性。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此刻又是大白天,一个女人不带着任何行李,跑来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旅馆办理入住登记,别人会如何看她?你忘了那个警觉性那么高,正义感又那么强的服务员了?她连赵凤娟等人入住都能联想成拐卖妇女,为什么却没有告诉你这里还有个行为可疑的女人像是在做皮肉生意呢?所以,我觉得持枪者多半是个男人,登记时应该也是用了一个男性的身份证。你若不信,我们可以下楼去查一下。”
叶洛几乎解答了邱田的困惑,只是邱田仍不服气地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携带行李箱来?做戏做全套,又怎么可能忽略这个细节。”
叶洛淡淡地笑了笑,回道:“一来,他的目的是要转移走这些人,带着行李箱反而多了一个累赘,也容易暴露自己。二来,这也恰好证明了他应该就是一个男性,所以用不着过多的道具来伪装。而且,我认为他也是个警察,不禁是因为他的枪法。你想想他是怎么知道赵凤娟等人今天能从分局出来的?原本从分局出来,就相当于那几个人重获自由。他们既然看着是一伙的,他用得着盯梢,还特意跑到此处定了一个房间,做这些多此一举的事吗?除非他知道这些人出来之后,并不是恢复了完全的自由,他才会想方设法帮他们摆脱警察的跟踪。”
邱田一怔,脸色骤变,低声惊呼道:“你是说这个持枪者是我们队里的人?他就混在我们当中?”
“就算不在我们队里,也应该在我们分局里。早上你在队领导的办公室里当英雄,可能没听见楼下的争吵声,那动静应该能吸引不少我们分局里的人扒着窗户看热闹。”
叶洛的这一席话在邱田的大脑里算是彻底炸开了锅,邱田顿时觉得手心冒汗、心乱如麻。队里同事们的脸就像是幻灯片一样,在他的海马体内逐一闪过。
“我想我们俩的出现是个意外,一定不在他的计算之内,所以他才会不惜破坏掉监控摄像头,又被迫带着那些人换了个房间。我猜原本他们在用过午餐之后,应该能很顺利地离开......”
邱田一抬手,打断了叶洛的话,激愤地说道:“我们再去看一次监控视频,他来办理入住登记,楼下大厅里的摄像头肯定拍到了他的样子!服务员也肯定见过他!”
他说着就想拉叶洛离开杂物间,叶洛却反手拽住他,认真地道:“你别急啊!你觉得他会不知道一楼也有摄像头吗?搞个帽子和口罩就能帮他轻松地蒙混过关了!另外,别说是这样的小旅馆了,就是五星级的大酒店,也很少会有人认真去核对客人出示的身份证是否为本人。况且,如果他真的是个警察,那他的反侦察能力是不会让他在这种环节上露出马脚的。我们能想到的常规手段,他自然都能够想得到,所以不必去浪费时间了。”
邱田一跺脚,出拳打在墙壁上,不甘地说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什么也干不了了?就由着他们去了?不行!这件事情很严重,我得跟队里的领导汇报一下,我们不能就这么擅自做主!”说着,他掏出手机便要往队里打电话。
叶洛在一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粘着的灰尘,幽幽地说道:“你真的确定要打吗?我可说过了,这个人也许就是我们这儿的警察。你要是把情况汇报给队领导,也就意味着他也有知道的可能性。他要是提高了警惕,今后我们拿他可能就更没办法了,要破这些案子,只怕也会变得遥遥无期。我知道你是个原则狂,反正你想清楚利弊就是了。我现在就回去调查几年前的那件怀孕女人自杀案,你想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他甩了甩手,无奈地走出了杂物间,扭身匆匆地下了楼。只留下思绪愈发凌乱的邱田,还一直紧紧地握着手机,却偏偏又迟迟下不了拨号的决心。
叶洛来到一楼,找到那位服务员,告诉她楼上的摄像头似乎被人不慎砸坏了,让她尽快找人前来修理。且今日之事切勿对外宣扬,更不要惊动了上午来的那一男四女,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服务员也是个机灵人,自是知道叶洛的用意,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一切交待停当后,叶洛这便打算回局里去,可刚走到门口,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回身,冲着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赶忙来到叶洛的身边,叶洛凑近服务员的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服务员掩住嘴,调皮地笑了笑,乐呵呵地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看着他。不过我真没想到,警察里还有像你们俩这么有趣的。你们一点儿都不像是搭档,给我的感觉倒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
叶洛当即一愣,没想到自己和邱田给人的印象竟然会如此这般不堪,不禁尴尬地回道:“唉,别瞎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姑娘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警察也是普通人嘛,闹点儿小情绪也很正常,谁还没个脾气呢?那这儿就交给你了。此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打听,那位怀孕的女人既然在你们这里住过,你们应该有她的信息记录吧?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服务员一听,皱起眉头,嘟了嘟嘴,说道:“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年前来这里上班之后,才听这里的清洁阿姨说的。而且,我想即使是这里有记录,估计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记录也被删除或是销毁了吧。据我所知,这里的人员登记信息通常只会保留一年。要不然,我联系一下我们老板,他应该能记得当时的具体情况。对了,你是警察呀,警察局里不是也能查到嘛。”
“要查的确是可以查到,只是目前已知的信息量太少了,这么去查的话,要花费很大的人力和时间。你把老板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直接联络他吧。”
服务员“嗯”了一声,立刻将老板的手机号写于纸上,交给了叶洛,并嘱咐叶洛千万别说号码是她给的。叶洛会意,将纸收入了衣袋。
告别服务员,走出旅馆后,叶洛也不耽搁,立刻就给这家旅馆的老板打去了电话。一番好说歹说的劝导之下,旅馆老板终于答应一个小时之后在他开的一家二手家具卖场内见面,但最多只能聊一个小时。
还没等旅馆老板报上地址,叶洛便已知道这家二手家具卖场的位置,因为离他的家并不远。他刚考上大学那会儿,还跟父母一块儿去那里买过电脑桌椅,至今仍在使用着。
有公交车绝不坐地铁,有地铁就绝不打车,这是叶洛工作生活中的基本准则里的一项。所以,本该是绰绰有余的时间,他却几乎是掐着秒针赶到的。
自从互联网营销的习惯进入千家万户之后,这个二手家具卖场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数千平方米的场地里,入驻的商家,已经不足七成,许多店面更是空有一摊,却不见摊主。而穿梭往来的客人,只用一个手掌便能数得过来,景象何其的萧条。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叶洛很快便找到了旅馆老板的办公之处。旅馆老板虽说是个不愿与警察多打交道之人,不过见到叶洛也还算是客气。
“小叶警官,是吧?对不住啊!这里比较乱,我这两天正忙着在找下家呢,想把这个地方盘出去。你应该也看到了,实在是没什么生意,我愁得现在浑身是病,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你随便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叶洛见旅馆老板面若灰土、身如槁骨,知他所言非虚,立刻说道:“老板,不用麻烦了,我看你也确实很忙,我了解一下当年的那件案子就走。”
出于待客之道,旅馆老板还是给叶洛上了杯茶。只是坐定下来之后,他即刻长吁短叹了起来:“咳,倒霉啊!我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背运了。那个女人哪儿不能住,就偏偏挑中了我开的旅馆。腿长在她身上,她要自杀,我又怎么能预先知道,那些媒体一顿胡乱报道,硬生生地把我旅馆的生意搞得一落千丈。唉,我招谁惹谁了!”
叶洛不知其中详情,也不好随便安慰,免得话题跑偏。是以,他直截了当地问道:“老板,我看你满腹牢骚,倒不如把当年发生的事情跟我具体说说,那个怀孕的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旅馆老板抄起桌上的中华烟盒,也不问叶洛是否抽烟,站起身来便习惯性地取了一根就往叶洛的嘴上送。叶洛被海绵头顶着嘴巴,只得张开嘴叼住了烟。旅馆老板掏出打火机给叶洛点上,自己也跟着点了一根。待一口浓浓的烟圈从嘴里吐出,他才又一次坐下,神情黯然地回溯起了当年的往事。
根据旅馆老板的回忆,他清晰地记得那是六年前的七月十四日,案发的前一天下午。旅馆因为刚开业没几个月,又恰好赶上了旅游节,店里搞了一些优惠促销活动,所以那一阵子的生意特别的好。即便是在传统鬼节“中元节”的前一天,客房的入住率还是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服务人员忙到下午四点,旅馆老板见提前预定的客人都已经安排入住了,便打算离开,毕竟二手家具卖场那边的事情也需要去处理。正当他提着包准备出门时,门外却走进来两个女人。一个身材苗条,年龄大约在二十岁上下,另一个体型偏胖,肚子明显隆起,看着约莫也不会超过三十岁。身材苗条的女人自称是体型偏胖的女人的妹妹,来陪她姐姐定一个大床房。
旅馆老板见是客人定房,本就想一走了之,让手底下的员工去处理。可是那个体型偏胖的女人的肚子,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转回身,对身材苗条的女人说道:“小妹妹,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看你姐姐的肚子,她是怀孕了吗?要是真的怀孕了,我看还是住双床房合适,你最好也能留下来照顾她,万一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身材苗条的女人瞅了一眼体型偏胖的女人,随后笑着对旅馆老板说道:“老板,你别看我姐姐的肚子大,她的预产期还有三个多月呢。况且,她这个月才做完产检没多久,出不了问题。再说了,她也睡不惯小床。放心吧,也就住一个晚上就回去了。”
客人毕竟是客人,旅馆老板能做的只有提醒,也不可能勉强或是强制要求怀孕的客人必须有人陪同。客人既然都说了只住一夜,想必问题也不大。旅馆老板没再多言语,吩咐人帮着她们办入住。临走前,他下意识也是出于好奇地瞧了瞧这名孕妇。只因这名孕妇自打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显得十分的安静,并且一直低着头,就没有看过周围的环境。
旅馆老板心里虽然纳闷,但出于对特殊客人的关心,他还是走上前,主动对她说道:“小姑娘,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找我们这儿的服务员,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的。”
孕妇只是腼腆地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把头抬起来,也没有瞧过旅馆老板一眼。
旅馆老板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孕妇怪怪的,于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看了一眼她办理入住登记时用的身份证。这个女人名叫刘晓芸,证件照片和本人略有些差异,可能是因为女人怀孕发胖的关系。但是户籍地址却让旅馆老板的印象颇为深刻,竟然是本市户口。一个怀孕的本地女人,不住在家里,却来旅馆住,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跟丈夫吵架了,赌气跑出来的?那完全可以回娘家住啊。难道是未婚先孕,被不负责任的男人抛弃了,娘家人又不愿意接纳?
数种猜想在旅馆老板的脑子里闪过,但很快又被他驱散了。管这些闲事干什么,生意人有生意做就行,又不是自己的老婆,何必瞎操这份心呢。
看着她们把入住手续全都办完,俩人拿着房卡上得楼去,旅馆老板也释然地转身离开,上了他的车。就在关车门后,他伸手去拉安全带,手指却不小心被卡在安全带上很小的一块板材碎片划破了。出于生意人特有的迷信思维,他一边嘬着血,一边自言自语地骂道:“娘额冬菜!这个月‘鬼门关开,百鬼食血’,已经千当心、万小心了,结果还是没能躲得了‘红七’,七月半见血,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哟。”
他说着,一只手抓紧了脖子上挂着的那道从寺庙里虔诚求来并开了光的平安吊坠,嘴里又开始碎碎念起了“谢天谢地,百无禁忌”。
只是,他也是真犯糊涂。即便真有鬼门关大开一说,这也是阎王爷定下的规矩,地藏王菩萨点头应允了的,佛祖压根儿就管不了。该着倒霉还是要倒霉,该出的事也逃不过去。
晚间十一时许,旅馆老板与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一同约了几个经销商和供应商一块儿去做足疗。才刚踏进包间,屁股都还未坐热,便接到了旅馆员工打来的电话,要他即刻赶回去,理由是旅馆里突然来了不少警察,甚至影响到了部分入住的客人。
旅馆老板一听,心里顿时一沉,抬手一个劲儿地摸着脑门,暗道:还真是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顾不上跟朋友们多解释,他心急火燎地回到了旅馆,果然发现门口已然停了两辆警车,那红蓝交错的灯光,只闪得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慌,周围爱凑热闹的居民和旅馆内的不少住客都被这闪烁的灯光吸引了过来,将旅馆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是这家旅馆的老板,麻烦各位让个道,让我进去。”旅馆老板每往前挪动一步,就需得跟身边的人打招呼解释。等好不容易挤进了自家的旅馆时,汗水已湿透了衣衫。再看门厅里的情况,数名身着制服的警察正分别在跟旅馆的员工进行着谈话。
“警察同志,我是这家旅馆的老板,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么大的排场,来这么多人,会影响到在我这儿住着的客人。”
负责入住登记的女员工一听见老板的声音,立刻就向他走了过来。也不知是因为出于兴奋还是担忧,她突然操起了家乡的苏北方言说道:“老板,你总算来啦!这块死人喽,警察说的,拉个怀孕的姑娘刚才跳湖了!”
旅店老板当时就感到脑袋里“嗡”的一声,紧接着觉得耳鼓膨胀,周围的声音瞬间全都听不见了,“红七之灾”果然应验了!
“你就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啊?你好,我姓江,是这边分局刑警队的。有些事情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一名警察向旅馆老板打了招呼,旅馆老板尚未缓过劲儿,愣愣地看着这名姓江的警察,却无半点儿反应。
“喂,你还好吧?”姓江的警察见旅馆老板仍然反应呆滞,立刻端了把椅子过来,让他先坐下,同时又让旅馆的工作人员给倒了杯水,交到他手里。
见他喝了一口,姓江的警察才开口问道:“死者刘晓芸,你应该认识吧?她今天下午才住进你们旅馆。我听你的员工说,当时她跟她所谓的妹妹在办理入住手续时,你也在场,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旅馆老板又喝了口水,才哭丧着脸说道:“要说起异常,我也没觉得有哪里特别不正常的,只不过的确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她妹妹把她这么一个怀孕六个多月的孕妇一个人丢在旅馆里,似乎有点儿不太近人情。而且,还有些话吧,我一个外人也不方便问。就比如她明明是个本地人,家就在这边,干嘛非要挺着个肚子来住一夜旅馆?她老公去哪儿了?怎么就不管她呢?如果她没有老公,那她父母也不管吗?还有,现在是大夏天,一般人都会每天洗澡,就算孕妇有诸多不便,至少也会替自己擦个身,换一套干净的内衣裤吧?可是,她入住时却是两手空空的,没有带任何换洗的东西过来。”
姓江的警察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时不时地点着头。他认真写完后,遂又问道:“除了以上你提到那几点,她还有没有什么行为表现上的不同,或者是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
“她从进到我的旅馆里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站在那儿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似的。她妹妹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我都以为她是个哑巴。江警官,这女的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跳河自杀吗?这跟我这旅馆没什么关系吧?她要想寻死,我们也拦不住啊!”
听了旅馆老板的话,姓江的警察严肃地说道:“她被打捞上岸时,口唇青紫,肺部有积液和少量泥沙,应该是属于窒息性死亡。另外,有目击证人证实看见她跳河。所以,我们初步判断她可能是死于自杀。但是最终结果是否真是如此,还是要等法医的鉴定报告出来才能下定论。在此之前,该做的调查搜证工作,我们警方还是要照规矩办的,只好请你们多多配合了。”
“唉,江警官,不瞒你说,我今天见过她之后,就感觉有事要发生。你看我这手,平时我上车系安全带都没问题,今天却莫名其妙得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还流了不少血。老法说的真不能不信啊,这叫什么?这就叫‘七月若见红,必有人送终’,明显是大凶之兆啊!”
姓江的警官并没有理会旅馆老板的这一套说辞,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交给旅馆老板,随后说道:“如果还想起了什么,或是又发现了什么,就打这个电话号码给我,我二十四小时开机。记得,不管事大事小,只要想到什么都可以打给我,我跟你的员工也是这么交待的。”
旅馆老板接过纸条,看着上面写的内容,自己顺口念了起来“江......之磊......”
姓江的警察瞥了一眼旅馆老板,一脸无奈地打断了他,有意大声地说道:“那个字是‘光’,不是‘之’,我叫江光磊。”
“噢,对!字写得太潦草了,我没看清楚。江警官,你尽管放心,我们一想到什么就会马上跟你联系。那......你看能不能赶紧收队,现在都已经是凌晨了,搞这么多警察在我这儿,街坊四邻都不去睡觉,客人也都被你们吵醒了,门口围了这么一大圈,你们让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呢?我求你帮帮忙,好伐?今天就到此为止,行伐?”
江光磊询问了一下其他几位同事的调查情况,确定调查工作都已基本完成,便决定带队离开。临走前,他还不忘再次叮嘱了旅馆里在场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务必尽力回想细节,保持与他的联系。
警车开走了,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回了各自的房间,周围的居民们也逐渐散去。旅馆老板把工作人员全都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询问起了事件的始末以及警方调查的情况。
据知情的员工反应,那个身材苗条的女人大概在刘晓芸的房里待了约有一个小时才离开,走的时候显得比较着急,差一点就撞到门边的大花瓶。她边走还边打着电话说“都已经办好了,马上就回去”。刘晓芸大概是在晚上七点左右走出旅馆,服务人员考虑她行走不便,问她有什么需求,可以帮忙代办。但她只说是肚子有些饿了,想出去吃点儿东西,顺便在这附近走一走,对自己和胎儿都有好处。听她这么说了,服务人员也就没有再阻拦。而四个小时之后,警方的车辆突然出现在了旅馆的门口,警察也同时带来了刘晓芸已死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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