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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杰交友,宁缺毋滥,李然为此屡屡规劝傅明杰,但凡成大事者都得知容忍懂谦让,不要轻易树敌,对戚佑淮键,傅明杰可以不屑一顾,但也犯不着一个不顺眼,就将戚佑扔到冰河里,毕竟都属膏粱子弟,氏族总有人在朝堂行走,冤家易结不易解,何必。傅明杰当时认同,但一遇戚佑之流欺男霸女不可一世,还是忍不住路见不平一声吼。也因此双方关系,势同水火,此种情形虽然不会波及李然,与李然能否最终问鼎天下权柄也没有必然联系,但给李然造成诸多不必要的困扰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以前是少不经事,无所谓,现如今傅明杰已经成年,对人情世故多有体会,因李然,事后多少有些不安,可个性使然,不安归不安,该如何还是如何,没得法子。
童言见傅明杰深思不语,不卑不亢,笑道:“童某年轻气盛,傅公子那下联让童某有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当今天下,群雄逐鹿,外敌虎视眈眈,光凭锦绣文章,哪里又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吾辈之人,真要是心有凌云之志,就该如傅公子这般,手持一尺行云剑,剑意荡天下,可惜悔之晚矣,十年苦读,已然是手无缚鸡之书生,纵有雄心,遇上强敌,也只是一纸空谈,想要傲视群雄,从何谈起。童某书生意气,真不该得意忘形,哪堪与傅公子的一尺行云争锋,当今世道,岂是一二篇锦绣文章就敢言傲视群雄的道理。”
傅明杰笑道:“书生意气,正好挥斥方遒,剑气杀伐,是可保家国平安,但要说兴国安邦,仅靠杀伐自是不成,还得靠国论国策,童公子真要有兴国之大策,治国之良药,大可以振臂高呼,当今天子贤达,心怀天下,知人善用,最喜兴国之策。当今天子强推科举,本意就是广揽天下雄才,夯实朝堂根基。想当年,诸葛孔明羽扇经纶,谈笑间不照样让强虏灰飞烟灭。”
傅明杰说到当今天子之时,童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但也就一闪而过,瞬间恢复常态,童言笑道:“我等书生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菲薄到与诸葛孔明比肩的地步。天子高高在上,童某不过是一介草民,与天子何止十万八千里,如何振臂?如何高呼?”
傅明杰点头,童言此言不假,天地浩大,有才之人多于鲤鲫,崭露头角的,只会是凤毛麟角,想要为当今天子关注,机缘巧合人脉,缺一不可,童言即便真有大策大略,但一介草民,想要得天子关注,谈何容易。傅明杰道:“如若我没有记错,二日后就是春闱之日,童公子满腹经纶成竹在胸,一旦放榜,必定金榜题名,何谈报国无门?”
童言看向傅明杰,轻轻摇头,道:“不瞒傅公子,童某这次不准备参与科举。”
傅明杰不由一惊,童言此次赴上京,目的就是参与科举,前几日以联言志,大有一举中第,傲视其他考生之势,这才几日,就改弦易辙,弃十年寒窗苦读而不顾,变化如此之快,这之间必定有惊人缘故,傅明杰问道:“为何?”
童言叹息:“看来傅公子还真是不知?”
傅明杰莫名其妙,道:“我知道什么?”
童言思量一番,然后苦笑,道:“傅公子是通州傅氏之后,虽然通州傅氏不如从前,但毕竟有士族的荫蔽,有“九品中正制”依仗,入仕属轻而易举之事,不必如我等庶民,纵有满腹文章,要想报国,还得参加科举春闱,博取功名。我童某自不量力,以为凭自己的才学,可以金榜题名,到时不求行走朝堂,但求博取一个七名芝麻县令,也可造福一方百姓,却没想我还是空想,这几日才知道,我童言也就是井底之蛙,只知坐井观天,哇哇鸣叫几声罢了。”
傅明杰还是不明就里,道:“九品中正制,爵位世袭,弊端层生,当今天子煞费苦心,力主科举,为朝堂广纳寒门雄才,历经二届,虽有瑕疵,但却不失为一条为我朝甄选良才的良策。但今日听童秀才之言,有些心灰意冷,对科举之事好似不予苟同,这才几日,变故如此之大,怕是其中另有隐情?”
童言淡淡一笑,道:“原以为科举以才取人,其实属一厢情愿,现在才知道,以才取人不过是金玉其外,以财取人才是败絮其中。”
傅明杰更是云吞雾罩,二届科举,选拨之人虽然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旷世奇才,也不存在立竿见影之效,但下放州郡县衙打磨,据李然所言,倒也反响良好。假以时日,此批官员经州郡历练,必定会有那么几位如中京郡守房景辉那般出类拔萃者,成下届朝堂的股肱之臣,童言怎会如此不屑?傅明杰问道:“童秀才何出此言?”
童言收拢手中羽扇,扇骨轻敲手掌,道:“这几日在上京游荡,见了一些人,知晓了一些不为外人知的隐秘,这才知道,才学只是其次,要想金榜题名,光有才学不成,还得辅以金银,不然,哪怕才高八斗,也得名落孙山。”
傅明杰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科举制于慈父傅标手中筹划,建德十年举行第一届,今年是第三届,初始之时,有些瑕疵和不周在所难免,有考生临时抱佛脚,稽首朝堂股肱,想方设法拜到朝堂股肱门下,这事是有发生,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如童言所言的这般不堪,不靠才学,靠金银。当今天子看重之事,谁敢为了金银之物,冒天子之大不韪?即便有心收礼,那也得有门庭可投靠才行,得私密进行,知晓之人越少越好,童言家境殷实,但其不过一介庶民,如若有门道,一来就该去拜谒投靠,等不到现在。前两届都波澜不惊,有瑕疵,但没有大的波浪,当今天子对此并无不怠,难不成这届风云突变?礼部难道见有机可乘,有利可图,假公济私,广开门道,开始大张旗鼓地收取家境殷实的考生的银子,礼部有这胆?戚树成身处朝堂经年,劣迹斑斑而不倒,其老奸巨猾至极,岂会做此没有头脑之事?
童言凄然一笑,道:“我也是前几日偶尔听人言及,今年不同以往,要想金榜题名,除了才学,至少还得百金,开始也是不信,后来多方打听,还真是确有其事,不是空穴来风。”
至于这百金如何收受,则是大有讲究,很具匠心,真要是谁的金银都可收取,那早就东窗事发,等不到现今,毕竟涉及身家性命,不可能不小心谨慎行事。
尚品斋名满上京,专营高档瓷器、古玩字画,名家名画罗列其中,待价而沽,这不是什么秘密,属人尽皆知之事。但另有隐秘渠道不为外人所知,今年春闱,一些字画的行情突然大涨,原本十金可得,今时却需百金,而且还不是谁都可得,得有人引荐方能成交。童言才学颇高,家境也极为富实,要出百金不成问题,有人穿针引线,言之凿凿,童言只需百金于尚品斋购得一副字画,不保首名魁首,但能确保金榜题名。童言如若不从,哪怕真有才学,这次只怕也会与金榜无缘。童言以为只是戏言,哪知上尚品斋一看,还真是如此,先前不过十金的字画,现如今已然是百金,想来那人所言不虚,童言道:“童某虽然一心想要博取功名,光耀门庭,造福一方百姓,但却自恃清高,心有底线,如若功名不是靠才学,而是靠金银,那此等功名于童某而言不是荣耀而是耻辱,要了何益,将来还有何脸面去对同僚治理百姓,不如不要。都说陇西朝堂多有龌蹉,先前还是将信将疑,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思来想去,对功名一事心灰意冷,就想着干脆回中京打理自家营生,眼不见为净,免得一天到晚自家憋屈。还有一事,傅公子可能不知,在尚品斋标价百金的字画中,也有傅公子的一副春联。”
在居多明码标价的字画中,有傅明杰的那副被偷春联:硕鼠悠悠眠洞里,肥猪悄悄拱门来。此联在尚品斋明码标价,百金。
傅明杰于月园坊那五字帖,一字二金已是赫然,那春联不过是傅明杰的随手之作,据此算,至多也不过是二十金,尚品斋标价百金,这其中的猫腻自是不用说已知几分。
那联不翼而飞,傅明杰还以为是入了哪家富贾的藏室,没想到竟然入了尚品斋,天下之事还真是无奇不有。
童言道:“原以为傅公子知此事,今日一见,和傅公子这般言语,知道傅公子对此也是一无所知。这事未免有些蹊跷。此次明码待售的字画,除了傅公子那一联,还有侍中令魏延州魏相和御史中丞高长海高大人的字帖。”
傅明杰陷入深思。
这招暗度陈仓之术还真是高超,借尚品斋之手移花接木,将营私贿赂之金洗白,然后将钱财名正言顺地收入囊中,即便为人察觉,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加上无凭无据,谁又能说这字画里另有猫腻。古玩字画,本就是收藏之物,从来没有一个特定的金银标准,值与不值,因人而议,买的人觉得值那就值。他傅明杰的那副春联,并非一文不值,百年之后,谁又敢断言他那春联就不值百金千金。将高长海牵扯其中,这个倒是可以理解,高长海不是喜欢参奏么,到时真要是此事外泄,为高长海知晓,高长海自己的字画涉于事中,到时高长海怎么参奏,难不成还参自己一本不成。真要是面对当今天子的问讯,饶是高长海口若悬河巧舌如簧,只怕也是百口难辨,根本无法解释清楚,高长海不会不知轻重,自寻麻烦,指不定就会装聋卖傻,难得糊涂一回。但将他傅明杰牵扯其中,这就有些不知所云了,如若老祖在世这个还好理解,但通州傅氏现在门庭冷落,如此操作,又是为何?居心何在?难不成想着一旦东窗事发,引祸李然?魏延州一直置身事外,将魏延州拉入乱局,意义何在?
此事重大,诡秘,容不得傅明杰轻视。耳听为虚,得眼见为实,只能视情况而定。
傅明杰眉头微蹙,问道:“此事非同小可,童秀才可否告之,为你穿针引线之人为谁?”
童言摇头,道:“童某虽然不齿于此等勾当,却也不便因自己多嘴多舌,置他人于死地,敢在春闱一事上做文章,岂是寻常之人,非童某可惹。之所以多嘴告知傅公子,也是彼此有缘,话到嘴边,真要是遮遮掩掩,反而显得童某猥琐。此事不发则已,一发必定不可收拾,童某不过是一介布衣,不想置身事端,置家族于不利,关于这一点,还望傅公子见谅。”
既然童言不方便言,傅明杰也就不再予以追问,童言不愿家族牵涉事端,引来横祸,自求自保,也是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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