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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炼气之道那接连下了三天的暴雨终于停了，晴朗天空下的武陵少了肃杀的氛围，多了些许生机勃勃。集市上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两旁的店铺也纷纷开张，生怕生意被他人抢了去。
当然，开张的诸多店铺之中也包括叶泽的医馆。
“观你舌斑颇重，双唇发白，脉象紊乱，想必是受了些许风寒。”
叶泽把着脉，缓缓说道，“近期当静养几日，不可劳作”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蓬头垢面的农夫，面色颇为憔悴。
“真的这几天不能下地嘞？”闻言农夫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些许的紧张和焦急“俺家里的娃还等着吃饭哩”
这几天正值春耕之际，对于像他这样的百姓来说，这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勿过度劳累即可，切记莫在正午时分劳作，其间阳气过重，易加重病情”看着他焦急的神色，叶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知道这几日春耕繁忙，又怎会轻松呢？
“寒淫于内，治宜甘热。当以桂枝，白芍，生姜为主，辅以适量炙甘草。慢火煎熬即可。”抓好药之后，叶泽便将其递给他。
接过药，农夫疲惫的神色中出现了一丝欣喜，嘴中不断嘟喃着，“谢大夫，谢大夫…”
此后，医馆内便只有零星一两个求医者，期间叶泽也有去看望那重伤的黄袍青年，据叶泽随师父行医多年的经验判断他是中了一种并不常见的毒，即便服下了叶泽配置的药膳，黄袍青年依旧昏迷不醒，这让他不免有几分焦急。
转眼间便到了正午。
叶泽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走进后院，脑中想的却尽是昨日之事，那神乎奇迹的剑芒依旧让他后怕不已，“师父曾说这世间奇人无数，但我又从未听过有如此本领的，这真的是凡间之人拥有的力量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他便来到了了黄袍青年所在的后房。
推开门，黄袍青年却是早已苏醒，正盘坐在床上，双眼紧闭，双手掐着某种印决，丝丝金色的气体被缓缓吸入印决中。
“兄台，你醒了。”叶泽有些惊喜，将药罐子放在了木桌上。
闻言，黄袍青年收了法决，缓缓睁开眼，略显憔悴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多谢小兄弟昨日出手相救，否则陈某必定葬身野兽腹中，昨日冒犯还请多多包涵”说着便要作揖。
“哪里哪里，不过举手之劳，倒是兄台昨日一手仙术让小弟大开眼界”叶泽急忙扶住他，笑道，“不如试试本地山中粗茶如何？”说着，便为他斟了杯茶。
“仙术倒也算不上，这是凡人界的说法，不过是些许小法术罢了”陈性青年抿了口茶笑道。
………..
经过交谈，叶泽才发现自己看到的世界不过是冰山一角。
天地之间，蕴含着大量的灵气。
上古时期，异兽横行，人族孱弱，为万族之末。直到后来，上古先民发现有些人能够吐纳这种气体从而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断石分金，腾云驾雾…..更有强者，移山填海，摘日取月，也是在举手投足之间。此后，人族大能便带领着人族便于万族之林中屹立而起
他们被称为“练气士”也就是世俗之人口中流传的仙人。
随着修炼的加深，练气士的寿命也会不断的延长，甚至…长生不死，对于他们来说，千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当然，修炼之人都需要拥有一种叫做“灵根”的资质，所谓灵根位于丹田之中，乃大道之基。有了灵根，才能吐纳外界灵气进行修炼，并且根据对于灵气的亲和度可以分为天地玄黄四等资质。同时，还会有一些灵根仅仅对某些属性的灵气亲和度较高，修炼特定属性的功法进度飞快，这被称为异灵根。而拥有灵根之人却是万里挑一，所以这也是练气士稀少的原因。
在秦国，有四大洞天为练气士的聚集地，分别为残剑峰，五行派，神刀门，以及陈性青年所在的落日谷。这些人平时不插手俗世的事务，以修炼为重。但各个洞天都有设置外门弟子掌管俗世事务，四大洞天地位超然，世俗大事都需要过问他们，甚至皇帝的登基都需要这四大洞天的同意。
陈性青年单名一字彦，乃是落日谷外门弟子，此次出山是去刺探齐国军方的情报，却不曾料到齐国早有防备，齐国修炼界也派出了多名练气士镇守。双拳难敌四手，身中剧毒的陈彦无奈之下只好逃命至此，遇上了叶泽。
“近日恰逢我派大开山门收徒之际，而且我观叶兄弟身怀灵根，不如拜入我落日谷，以修长生之道？”陈彦话锋一转说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闻此言，叶泽从刚才醉心于修炼界秘闻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居然身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灵根，能够拥有那些飞天遁地的仙术。忧的是他对这片土地的深情，自幼他便生活于此，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无比。
原本他便抱着像师父一样悬壶济世的理想在此地直至老死。但此时让他远离家乡去追寻无比飘渺的所谓“长生之道”，便感到几分犹豫。
这令叶泽难以抉择，便抱拳回复道：“多谢陈兄好意，不过小弟自幼生于此，难以割舍，且容我再思虑几番”
“哈哈，无妨，此乃人之常情”陈彦摆了摆手，笑道：“练气士中不念长生大道而思世俗之事之人亦有之，天黑前给我一个回复即可。”
黄昏，一抹斜阳的光辉将武陵郡抹成了红色。袅袅炊烟从小镇的各个角落冒出，劳作之人荷锄而归，带着一身的疲惫，返回那个他们心中最温暖的角落。
镇口，一条小溪旁的青石上，却是有一个少年，怔怔地望着远处的溪水混合着斜阳穿过武陵郡向西而去。
正是叶泽。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上海风秋。【1】”叶泽忽地又想起了过世的师父，想起了他曾经吟过的诗句，幼时的叶泽虽不知何意，但却是将它记了下来。
“战战兢兢求诸于神诋”这是师父对他的忠告，他此时的思绪颇有几分凌乱，那移山填海的震撼依旧在他心中回荡，“那或许便是师父口中的神仙罢”
一直以来，他便秉承着师父“医术以救苍生”的理念而行，但他知道，穷其一生之力，又能救多少人呢？世间灾祸殃民千千万万，他所医治之人不过沧海一粟，如以瓢尽海，海不尽，则瓢朽之。况且，行医之道非止戈之道，但凡烽火所在，必有苍生受难。
“倘若我能成为练气士，便可教那世间再无烽火”叶泽喃喃道，他原本迷茫的目光渐渐明亮了起来。救世方为其一生之理想，至于那所谓长生，又有何意义呢？
去意已决，但在此之前，他想给陈叔一家道个别。毕竟，多年来，自师父去世后，就属陈叔一家人对他最为照顾。
叶泽缓缓地推开陈叔家的门，便看见陈嫂正在生火做饭。
陈嫂扭头一瞥，居然是叶郎中，便略带惊喜地招呼道：“快，快进来，尝尝陈嫂的手艺，你可是好久都没有来了…”
“其…其实我是来看看陈叔的病情的”叶泽目光有些犹豫，便吞吞吐吐地说道。
陈叔本来健壮无比，却是在两年前忽然得了一种怪病，双唇发白，全身乏力，嗜睡，背有脓疮。即便以叶泽医术之高超，却也是束手无策。他翻阅古籍终于在先秦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中找到了这种病，称为“背疽”。其中一味极其重要的药引便是紫苏草，但这药草往往生长在悬崖峭壁之间，坊间并无人售卖，于是便有了上回进山寻药之事。
“你陈叔昨天喝了你的药好多啦”陈嫂高兴地说道，“现在正在房里睡觉呢，要不进去看看吧。”
进入屋中，叶泽大概地查看了下陈叔的病情，脉象较之前平稳了许多，于是他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走出门，却是发现陈嫂已经准备好了碗筷，正在将那一锅香喷喷的菜盛上桌，想必是想留叶泽在这吃饭。
“嫂子，这是陈叔接下来几个月的药”叶泽将手上的药放在桌子上"每日按时服用，便可痊愈。"
陈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今日是不是有何事？"
"其实，我...我是来道别的"叶泽犹豫着说道，"我近日想去往咸阳求学，修习高深医术，今日便要出发"
“学多久？”
“也许两三年，或许五六载”
"那...那，男人嘛，总是要出去闯天涯的"陈嫂的眼神似乎有些暗淡，多年来，他们夫妻俩膝下无子，早就将叶泽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不由得心中有些许伤感，随即说道"那也要吃饱饭才能有力气行路..."
那天晚饭时陈嫂对他说了许许多多的话，即便是在多年之后，叶泽依旧可以回忆起那顿饭的可口，土豆烧鸡的香甜，，因为直到他踏入修炼界之后，他方才明白真情的可贵。
夜晚，武陵城外。
叶泽向着武陵的方向跪下磕了磕头，丝丝泪水噙在眼中不曾流下。他想趁这个时候多看几眼这个他成长的地方，因为他知道，此去便不知归期。
此后，武陵镇的百姓都在诧异着开张了几十年之久的“济世”医馆的关闭，惋惜着医术高明的叶郎中的不辞而别。
唯有医馆隔壁的陈嫂在被问起叶郎中的去向时，会兴奋地说，叶郎中去大秦都城咸阳求学去了，两三年后便可归来。
后来，据坊间传闻，有商贩晚在城外见到了两个仙人，据他所描述，其中一位长得和叶郎中竟有几分相似。两位仙人使的乃是仙家秘术，将宝剑变得如舟般巨大，金光一闪，两位便御剑而去，片刻便无影无踪，宛若梦境。
…………..
百年后，秦国大儒陶潜云游过此地，写下了著名的《武陵仙踪》
：秦丰元中，武陵人名叶泽，采药为业，医术著于四方。一日于山中，忽逢暴雨，于山洞中避雨，遇仙。仙为妖魔所伤，法力尽失。泽救之，仙感念其心怀苍生之善。遂授其法力，位列仙班。
………….
注【1】：选自《从军行》——唐代王昌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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