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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元十五年。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突然降临在武陵——这个位于秦国边陲的小镇上。黑压压的乌云宛如吞天的凶兽不断翻滚咆哮着,豆大的雨点如钢珠般狂暴地砸向大地。
电闪雷鸣,天地俱荒芜。
街道上空无一人,道路两旁各个店铺早早就收了摊,黑暗中只有零星的灯火,在这狂风暴雨中摇曳着,仿佛随时会熄灭。
而在这条陋巷尽头的一处药铺中,却时不时有焦急的交谈声透过滴答的雨声传出。
“叶郎中酉时去往后山采药,如今已三四个时辰,至今未归,莫非有何不测?”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妇人,眉宇间含着化不开的担忧之色。
在她面前的病塌上躺着一个头发披散的中年男子,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他双唇惨白,眉心略微发紫,早已病入膏肓。
“咳…咳”中年男子双唇翳动,似乎想要说话,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妇人急忙将木盆中的手绢拧干,小心地擦拭着男子那黝黑的脸庞。
“叶郎中…吉人自有天相,定…定能安然归来”虚弱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男子口中传出。说着,男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无神的双眼却是望向了木窗外的狂风暴雨,瞳孔深处含着一缕难以掩饰的担忧。
与此同时,后山上的一处崖洞之中,一个约莫束发的少年正面对着火堆,借着火堆的光,用粗麻布小心包扎着采药时不慎被荆棘划破的伤口。
“多亏师父当年带我进山采药时侥幸寻得这一处崖洞,否则,今日该如何是好?”
少年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烘烤着原本身上被暴雨打湿的衣物。
火红的光芒映照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庞,双眸看着闪烁的焰火,少年不禁有些出神。
少年名叶泽,子念生。
他本非武陵郡人士。
据《大秦历》载,丰元元年,大秦昭武帝登基,齐国来使聂政暗中刺杀秦国将军蒙恬未遂,反而被捕。昭武帝大怒,发兵攻打齐国。两国各自召集盟友,与渭水河畔大战。随之,一个战乱的时代便开启了。
直至丰元十一年,双方签订了著名的《渭水之约》,大战方才终止,但局部的摩擦依旧屡见不鲜。
在这十多年间,无数无辜平民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中间恰逢多次罕见的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四处烽火狼烟,匪寇横行。
四岁那年,双方战争处在白热化阶段,父亲被秦国强行征召入伍,家中饥寒交迫。无奈之下,叶泽随母亲一直向南逃难,直至武陵郡。幼年的他被交付给当地的一位行脚郎中,而他母亲则因为接连两日未食,再加上风吹雨淋,最终染病而死。
自此以后,战争成为了他的梦靥。即便是许多年后,叶泽也时常在睡梦中看见遍地的尸体和百姓哀鸿遍野的场景。
世道艰难,征战又有何益呢?为黎民?为江山?他不止一次这样想过,也求教过师父。
—“兵者,因何而起?”
—“先哲老子有云: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民不聊生,弗如止戈?”
—“居庙堂之高不知苍生罹难,苍生如蝼蚁,何以止戈?”
—“世间无法以救苍生?”
—“黎民之于天下大势,如一叶扁舟之于渭水,浪起,则舟沉。何以止浪?唯有战战兢兢,祈福于神诋,方能求得一世安稳。”
自此,这位郎中为他取字为‘念生’,源自一位大儒的诗句“遍地哀鸿满城血 无非一念救苍生”。郎中将他视为己出,悉心照顾,并收他为徒,授其医术。多年来,一直有难民从北边逃难而来,叶泽便随师父为灾民们医治风寒,分文不取,成为了武陵郡远近闻名的郎中。前年,老郎中因为采药时不慎跌落山崖,这成为了叶泽的一大遗憾。
“嘶…”阵阵刺痛伴着麻痹之感从手臂上传来,打断了叶泽的思绪,让他的双唇不仅有些颤抖,额头上出现了密集的汗珠。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这是金疮散发挥作用时的现象。深山中的草木许多都带有毒性,而刺痛的感觉便是来自毒性被金疮散中和的副作用,麻痹之感则是伤口在持续修复带来的。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这种疼痛便逐渐散去。
叶泽长出了一口气,望向崖洞之外。此时,倾盆大雨已然停歇,星月的光辉映照在山林间,只有细小的雨丝在飘落,依稀还能听得见野兽的吼叫。
“须快点赶回镇上,否则,陈叔和嫂子一定会担心的”
他背起药篓,如猿猴般灵活地顺着藤曼攀爬着崖壁。老郎中在世时时常为他采药滋补身体,再加上常年地进山采药,身体被锤炼得十分健壮。
月光的照耀下,他似乎看见一处崖壁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凑近一看,好像是一块铜片镶嵌在崖壁之上,被雨水冲刷而出。出于好奇,他小心地将其取下细细端详,这似乎是某种器具的残片,上面雕刻着许多复杂深奥的纹路,似乎是一种文字但又和大秦国使用的小篆文大相径庭。
叶泽的视线在纹路上游走着,忽然他一阵晕眩向他袭来,不慎之下右脚便差点踩空了。
“有几分诡异”
叶泽背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知道,这鹰嘴崖高几十丈,掉下去,恐怕便是粉身碎骨。来不及多想,他将碎片揣进怀中,继续向上攀爬着。不久,便来到了悬崖之上。
趁着月色,叶泽快速地在山林间穿行着。忽然,一阵丛林中的异动让他分外警觉,他屏住气息,弯下身子,隐藏在树丛中。他多年进山的经验告诉他,可能是一只猛兽在附近。但他又有些奇怪,因为这外山附近的野兽早已被镇上的猎户狩猎殆尽,那这野兽莫非是从大山深处来到此处?
他悄悄地从篓子里取出了挖草药的刀,双眼透过树丛的缝隙扫视着附近。随着声音的慢慢接近,他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几分。
不过片刻,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踉踉跄跄地走出。借着月色,叶泽定睛一看,来者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身着黄袍,右胸口上绣着落日二字。不过他的左臂上却是一片殷红,血迹顺着长袖不断滴落。
“落日?”
叶泽有些许疑惑,但又稍稍松了口气,看这青年模样倒也并不是这附近的贼人。不过,师父生前便不断念叨诸如“人不可貌相”之类的话语,这让他有几分犹豫。
“呼…呼”黄袍青年半跪在泥泞的林间小路上,右手强行拄着已然如月牙的长剑,大口喘着气。倘若此时更近几分,便可以看到他的周身萦绕着一层略显透明的银白色光芒,其上有点点如蝌蚪般的符文流转,宛如一口洪钟将他笼罩,将那密集的雨丝隔绝在外。
常年行医的叶泽,对于伤病者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同情。况且,观此人伤势严重,纵有一身本事又能发挥出几分呢?再不济,他也可以凭借对于附近山势的熟悉,快速逃回镇上。
正当叶泽准备起身时,那青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中寒芒一闪,对着叶泽藏身的荆棘丛一声厉叱:
“何方鼠辈胆敢窥视?”
随之,他左手一挥,一道银芒从虚空中凝结而出,直指叶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眼前银芒一闪,一道仿若匕首般的光芒便牢牢抵在了叶泽的喉间。
好快!
这是叶泽的脑海中仅存的一丝念想,剩下的便是无边的空白。
片刻之后,他这才缓过神来,只见原本在他面前的密集灌木从被硬生生打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更可怕的是,那平整的切口恰恰反映出那道如袖珍铁剑般的光芒的锋利之处。
此时的叶泽没有一丝想逃跑的想法,因为脖颈间的丝丝火辣辣的疼痛感告诉他,那道锋利无比光芒依旧在控制着自己的生死。一旦有逃跑的举动,他毫不怀疑这道剑芒会让自己削减五步。
一念之间,便可阴阳两隔!
他的双手不自觉得有几分颤抖,点点汗珠从手掌中沁出,一时间他竟忘了该说些什么。
“还不快说!”黄袍青年再次厉声叱道,“是齐国哪个洞天的探子?自诩名门正派却尽使些小人诡计。”
随之,那剑芒的光更盛了几分。
“在…在下乃秦地之人,为此山附近的一介郎中,于山中采药,方才以为有野兽途经此地,便在此躲避,还望兄台莫怪罪。”叶泽的声音略有几分颤抖,虽然他不知道何为‘洞天’,但生死攸关之际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说着,他将目光悄悄地投向了黄袍青年,心中不禁有几分忐忑。
“观你确是秦地口音不假,看来并不是齐国的探子”黄袍青年看着叶泽如惊弓之鸟的样子,眼中厉色逐渐褪去,散去了那道剑芒。
看着那道光芒的散去,叶泽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下了。
“观兄台伤势颇深,不如随我….”
正当叶泽抱拳,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咳….”一口暗红的鲜血却是从黄袍青年口中涌出,随即便匍匐在地,不省人事。他手上的长剑也是光芒暗淡,落在了碎石堆中,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兄台…”
夜空中的乌云再次汇聚了起来,星月的光辉被无边的黑暗吞噬,那狰狞的凶兽再次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将狂风骤雨再次撒向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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