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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沉郁澹雅,离坚合异
福安镖局一行人已然整顿妥当,只待用过早饭便即刻起行,这里仍是铁笼山范围,若是那一伙山匪去而复返却是麻烦,虽然伤了他们几人,但是有这么一大笔横财在前,难免不会让他们再起贪念。
果然,树林外面,朱秩带着晁勇和二十几个小喽啰正准备再对福安镖局下一次手,朱秩阴翳的眼睛里隐隐有些不安,没来由,按理说九州商会应该只是碰巧撞见,是自己一伙人点儿背,现在他们走了,不应该再有这种感觉了,但是不知为何,朱秩心中仍像是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晁勇一连叫了三遍,朱秩才回过神来,说道:“再等等!”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朱秩觉得时机成熟了,摆摆手让晁勇带着众喽啰们冲进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但是却没有丝毫动静,不禁有些纳闷,回头一看,包括晁勇在内,一个个像是中了魔怔一样,目光呆滞,不能动弹。
朱秩拔出腰里的短刀,警惕地四下张望,他的武功虽然不算顶尖,但是这点警觉心还是有的,况且晁勇的武功他心里有数,是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二十几号人弄成这样,莫非世上真有鬼不成?
这时,目光停在身后不远的一棵树下,一个其貌不扬的青衫书生模样的人,正把玩着手里的一粒石子,笑盈盈地看着他,朱秩毛骨悚然,横刀在前,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是昨晚……”
墨九没有回答他的话,朝前走了两步,找了块石头坐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说道:“如果没看错,你才是铁笼山掌舵人。”
朱秩一个踉跄,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脑子里飞快的转过几个江湖中有名的年轻高手,长安王萧墨,武林盟少主易雪扬,钟家钟浩然,丐帮孟弦秋,唐门唐敖,少林慧能……这些人不会,也不应该插手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给你一次机会,猜我是谁,如果猜错了,这颗石子打瞎你一只眼睛!”
分明是笑盈盈的在说话,朱秩却吓得腿肚子都在发抖,双腿一软,跪在了那个青衫书生面前,重重磕头,地上本就是碎石混着泥土,只三两下,便血流满面,混着泥土,看起来既狼狈又恐怖。
“请问您是萧墨萧九爷吗?”朱秩喉咙里像是卡着一根刺,这辈子读过圣贤书,当过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也曾三言两语杀人无形,可从未像今日这样绝望过,颤着声音问道。
头死死的垂着,几乎要埋到沙石里去,过了许久,才听头顶传来淡淡的一声“你的眼睛保住了!”
朱秩如蒙大赦,若不是一股信念强撑着,几乎直接躺在了地上,咽了咽唾沫,喘着粗气说道:“九爷,小人是个落第秀才,仕途无望,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本秘籍,武功略有小成,这才落草为寇,只盼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若九爷肯饶小人一命,小人愿为九爷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啪!”
一颗石子出其不意射了过来,将朱秩面前的沙石地砸出拳头大小一个坑,沙石飞溅,将朱秩脸打得血肉模糊,一身衣裳也被打得满是窟窿,浑身不知出了多少个血眼儿,只是朱秩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是却仍旧保持那姿势不敢动一下,连**都不敢发出半声。
“再说一遍!”墨九就坐在他身前四五尺远的石头上,右手撑着下颌,偏着头看着他。
“小人愿为九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朱秩又重重磕了几个头,声音提高了几分。
墨九拍了拍手上的灰,缓缓起身,道:“你该庆幸你捡回了一条命,刚才我若从你的话里听出半分作伪,会有一粒石子打碎你的脑袋!”
“小人绝不敢有二心!”朱秩又重重磕头。
“我不太喜欢你这种人,但是你若真想为我办事,可以去姑苏找一个叫叶臻的,你俩应该是一路人,狠起来连自己都能不管不顾,至于他能给你多少,取决于你的本事。我这里的格局太大,凭你还玩不转,不消三天会被玩死。”墨九眼皮都没抬一下,起身离开,临了又补上一句,“这些人被我点了穴,半个时辰后会醒过来,你可以从里面挑几个你信得过的跟你一起去谋大业。铁笼山这个土匪窝,从今天之后我不希望再存在了,懂?”
“小人明白,多谢九爷大恩大德!”朱秩转过身,对着墨九远去的背影继续跪着,至始至终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
“这江湖天下太大,人人争渡如过江之鲫,能到彼岸者,寥寥无几,庙堂人求载入史书,富贵荣华,江湖人求名扬天下,身前无敌,这些席位不多,至于有没有一个朱秩的位置,方向指给你了,机会也给你了,至于能走多远,看你本事,但是如果你偏离了既定的方向,做出一些,嗯……逾越了我底线的事情,碾死你,我有一千种方法,任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声音似远似近,缥缈无定,落在朱秩的耳朵里,如三九寒冬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颤若筛糠,丝毫不得动弹,就连身上的疼痛也变得麻木了。
朱秩匍匐在这个青衫书生身后,不由自主地发抖,萧墨,一个被贬谪为庶人的超一品亲王,他日必将涅槃归来、冲天而上,成为万古一帝,自己赌对了。殊不知他早已浑身湿透,有鲜血亦有冷汗,甚至裤裆里早已糊成一团,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竟然吓得失禁了!
***
范家有钱,多有钱?若把整个大华的财富论为一石,天家占三斗,整个天下共分三斗,剩余四斗却尽归了范家。
要说这范家富可敌国,皇帝却为何容他?
那是因为范家家主与皇帝可是两个头磕在地上,拜过把子的情义,当年皇帝只十五六岁的时候,外出历练,结识了还是富家公子的范南浦,那时范家还称不得天下首富,不过是一郡望族,富甲一方。两人意气相投,结为兄弟,萧祯许诺,有朝一日君临天下,要范家万世荣华,无人比得。范南浦也确实是商家奇才,最擅长以钱生钱的法子,在他眼中,万物皆可生财,问家里接过几家铺子,才三月功夫就抵上了往常十年盈余,生意越做越大,五六年功夫就成了大华屈指可数的富贾,那时几国百万大军东征,为救国难,范南浦亲自赶赴前线,出人出钱出物不计其数,解国倒悬,有人说大华能扛过这灭国之祸,范家至少有三四成功劳在里面。
先帝接见,亲笔题写“忠义鸿贾”匾额,取金、银、玉、铜、珊瑚、翡翠、玛瑙、琉璃雕琢出八只貔貅赐予范家,寓意纳八方财气。这事儿过后,不管是庙堂还是民间都让范大掌柜赚足了名声,有谁敢不给那八只御赐貔貅的面子,宁可亏得头破血流也要赔笑脸搭上范南浦这条船,生意越做越大,当今皇上在夺位之争中能走得顺风顺水那也是有范南浦在背后鼎力支持,砸进去的钱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皇上等位大宝,不负当日誓言,让范家享尽天下荣华富贵,九州商会就是范家的产业。要说怎样来钱快、来钱清白,莫过于“官商勾结”四个字,这天底下最大的官和最大的商把臂同行,谁还敢跟他们分一杯羹?
管道上,一队人马缓缓前行,九瓣莲花旗帜迎风飘扬,日头渐渐升起,所幸四五月的太阳还不怎么晒人,不过那锦袍公子却也是满脸不快。
“少东家,九爷那边您不去打个招呼?”昨夜凌厉出手的背剑少女问道。
锦袍公子叫做范澹雅,“澹雅”二字取意淡泊高雅,南朝梁任昉所作《序》中有言:“沉郁澹雅之思,离坚合异之谈。”前朝封演《封氏闻见记·图画》中也提到:“夫画者澹雅之事。”
但是范澹雅却极对不起这个名字,坐在马背上,双手笼着袖子,嘴里叼着一根草叶,不等背剑少女说完,“呸”的一口将草叶吐了出去,骂道:“他当自己是谁啊,老子大半夜跑来给他擦屁股,他不来给我献茶谢恩,还要老子去见他,妈的,花老子钱,还要老子给他忙前忙后,当他是天王老子啊,他怎么不想着上天呢?”
“少东家,他不是天王老子,可他老子是天王。”身边另一个婢女接过话头,范澹雅佯怒瞪了她一眼,那婢女吐了吐舌头,并不怕他。
“少东家,您昨天听说有一伙山贼要对福安镖局下手的时候,改道二百多里奔驰一夜赶过来帮忙,那时候可不是这副神色,那可是九爷,抬抬手指头,呸,手指头都不用抬都能叫那群山贼有来无回,哪用咱们操心,您不就是想见他一面吗?”背剑少女蚨蝉很不厚道的揭了范澹雅的短,身后几个娇俏婢女掩嘴偷笑,整个商队的人也一起发笑,嚷嚷着要少东家做东请他们吃一顿好的才能补偿一夜的奔波劳累。
“去去去,少爷我那是吃饱撑着了,想消消食儿,碰巧撞上了,那家伙也是,扣扣搜搜,咱家缺那仨瓜俩枣的?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镖局,福安镖局,我呸,就那点三脚猫功夫,也不嫌风大闪了舌头,好意思叫福安……”范澹雅骂骂咧咧。
蚨蝉是青蚨的别称,青蚨,一种传说中的昆虫,据传生于南海,青蚨生子,母与子分离后必会聚回一处。人用青蚨母子血各涂在钱上,涂母血的钱或涂子血的钱用出后必会飞回,所以有“青蚨还钱”之说,“青蚨”也成了钱的代称。
蚨蝉聪明伶俐,深受范澹雅喜爱,范澹雅也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目中无人纨绔子弟,平日里和下人打成一片,性子是极好的,蚨蝉自然不怕他,开口调笑道:“少东家,要不要把这镖局买了,改做当铺?不然饭庄票号也行,这个名字挺吉利的。”
“要不改成猪圈?少爷安排你做个猪倌儿?”范澹雅白了她一眼,揶揄道。
“别别别,福安猪棚像个什么话,千万使不得!”蚨蝉吐吐舌头,连忙摆手,众人又齐声大笑,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范南浦与当今天子八拜之交,关系莫逆,明面上虽然一人天子一人富贾,八竿子打不着,但是私底下勾肩搭背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范澹雅幼时被送入皇宫与萧墨一同听学,直到十五六岁才出宫,回家接手家里的一些生意。
范澹雅进宫自然也是皇帝和范南浦的筹谋,让二人年少相识,同经患难,将来萧墨加冕,他们这一辈的香火情自然延续到了各自儿子身上,皇家有了钱袋子,范家有了庇护伞,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因此两人幼时在各种“机缘巧合”下被凑到一起,宫廷深深,自然勾心斗角派系林立,饶是孩童也不免受了父母的告诫,要与谁疏远,与谁亲近,那时范澹雅与萧墨、萧琦、萧睿四人关系最近,萧墨沉稳,那些上房揭瓦的淘气事儿自然轮不到他,但却为三人背了不少黑锅,萧墨受皇帝专宠,只要他出面,多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唯独有一次,范澹雅三人与太子一党不知为何闹了矛盾,竟然在课室里厮打起来,太子一党人多,有十来个孩子,年岁也较大,范澹雅三人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毫无还手之力,少傅躲在一旁汗如雨下,体若筛糠,这可是头一号王孙子弟,谁敢得罪,要这时候上去劝架,转头就能被找个理由严办了,只能私底下叫太监火速通知皇上,这事儿也只有皇上能解决了。
范澹雅也不是个认怂的主儿,反手拿了一方琉璃八宝砚砸了过去,这一砸倒好,不偏不倚正中太子额头,刹那间鲜血横流,溅了周围人一身,太子登时晕了过去,吓得一群孩子惊慌失措,有两个胆小的直接倒了下去。
少傅眼前一黑,急得直跺脚,口里直叫“祸事了,祸事了!”却不敢上前一步。
眼见太子重伤,范澹雅三人也慌了神,眼见鲜血流淌将地都染红了一片,都是不满十岁的孩子,此时能有什么主意。
这时候外出的萧墨恰好回来,见此情形,一面吩咐早已吓傻的随侍太监传御医,从案上香炉抓起一把香灰撒在伤口处,扯下一截布条包裹,这才止住了血。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皇后已经带人赶到,见状大怒,上前朝着萧墨甩过去一巴掌,那稚嫩的脸颊登时就红肿起来,一脚将萧墨踢到一边,一把抱起昏迷的太子。
不忘冲着萧墨斥骂道:“小贱种你等着,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本宫不扒掉你一层皮,这顶凤冠怕是镇不住偌大的西宫!”
皇后抱起太子不奔太医院,直接去了太后的慈宁宫,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太后做主。
本来是几个孩子起争执的小事,这一闹便捅破了天,太后本就不喜叶紫凝母子,这时自然希望萧墨掉一层皮,严令皇帝彻查,严惩萧墨,不得徇私姑息。
这事儿闹到太后那里,皇帝便是再想偏袒,也无从下手,范澹雅深知此事的严重性,想一人做事一人当独自担了这罪过,萧墨却拦下了他,淡淡说了句:“他们的本意就是让我来顶这口黑锅,你出面无非是多一个人受罚!”
五十庭杖,幽闭三月,这已经是皇帝所能争取到的最大宽限,掌刑太监虽得了皇帝暗示,不敢发力,但是太后、皇后二人在一旁监刑,也不好太敷衍,那比萧墨胳膊还粗的庭杖结结实实落在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整个掌刑司的太监官员无不悚然,皇帝在二十杖时已然拂袖而去,唯独皇后与太后笑眼盈盈,吩咐掌刑太监不可姑息草草了事。
从事发时起,萧涵跪在皇后宫外求皇后娘娘开恩,一直到重伤昏迷的萧墨被抬到禁幽院,也没有人见她一面,来往的太监宫娥都绕道而行,没有人去通传更不会有人代为求情。
笑话,死了娘的公主皇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算个屁,要不是皇上专宠,现在估计连条狗都不如,为了他们得罪位高权重的太后、皇后还有未来的太子,图什么?虽然懿妃娘娘在的时候对他们关照有加,但如今人死灯灭,谁还顾念那情分,在这深宫内苑,最不值钱的就是情分了。
禁幽院阴冷潮湿,是后宫犯错的宫娥太监幽闭反省的地方,此地荒无人烟,一到夜间阴风阵阵如百鬼夜行,据传无数的太监宫娥被活活吓死,更有许多从此疯疯癫癫,于是这个庭院成了西宫一处禁地,没人愿来、没人敢来!
冰冷的床板上,趴着神志不清的萧墨,血肉模糊的后背被太医草草上了药,连绷带都没有扎牢,毕竟这个破地方谁也不愿意多待片刻。
萧墨在床板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走路,一日三餐被皇后差人暗地克扣,不足正常分量的五分之一。
期间范澹雅花了不少银子才偷偷溜进来见萧墨一面,见到已经憔悴到没有人样的萧墨,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嘴里不住说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话,有对不住萧墨的,有为萧墨抱不平的,有骂皇后的,也有责怪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的。
“很多时候,是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希望看到的是什么样,现在的我无力改变什么,等到……”萧墨戛然而止,苦笑道:“那又如何?便是至高无上的父皇,很多事也不是他能够一言而决的。”
范澹雅从那时便打定主意,要像父亲那样,用一家之财力,守一国之基业,护一人以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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