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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发生在电石火光间,王志强欲使援手已然来不及,两方相隔甚远,又何况那店小二身手不弱、绝非泛泛之辈。但王志强还是回身拔剑,同时左手捏道印作法,即时,他整个人犹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送出。出剑的速度非常之快!王志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几名喝酒的客人,以剑尖瞬间贯穿店小二喉咙,动作一气呵成,随着“扑哧”声响起,店小二应声而倒。
这一剑的精准,若不是苦练多年绝不能轻易使出,其中更囊括了王志强在风里雨里、严冬酷暑熬下的苦功。
此为王志强首次出剑,既是杀人也可以说是救人之危,他本就生性薄凉,从不好是非或是轻易去理会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若是旁人,今日他定然袖手旁观,可横尸于此的是师叔铁剑七,一个曾带给蜀山无限荣耀之人,纵观蜀山从古至今多少年来,敢向“埋剑谷”问剑者,剔除掉蜀山老祖宗李太白以及还珠先生是无须质疑以外,算起来着实屈指可数!况且按辈分来说,纵此人有再多不是,却始终为蜀山之前掌教、宗门中的族老,因此,王志强必须出手,作为后生晚辈虽难以考证铁剑七生平善恶事迹,但蜀山门人便就是那么护短,这也是蜀道近百年以来的一贯作风,先兵后礼。
乱世用重典,蜀山自周王室没落之后,也多亏了这些看似蛮不讲理的门规,才得以将损失减到最少,保存住了底蕴。而非是像某一些宗门自乱阵脚,胡乱逞雄,导致门派横遭灾祸,白骨如山哀鸿遍野。
蜀山虽然向来讲究的是修身济世,可是就天下整体而言之,宗门若是不强盛,即使有万般才能也是空谈,就像俗世中所言的“汤里没盐不如水、人如无钱不如鬼”,自身没有一定实力,再能运筹帷幄,终究也是空叹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以蜀山重修身、更重视剑修奇才。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经过细细打磨,足以令宗门上升质的超越。就像“埋剑谷”,若非埋剑老人横生出世,充其量仅仅算是修士界顶尖存在,而有了埋剑老人,才成为令天下人仰慕朝拜的圣地!这就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直如俗话说“山再高还得以人为峰”,宗门若无杰出的后进,必定会逐渐没落,沦为平庸,从而遗憾千古,古今以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王志强看着铁剑师叔倒下,心中顿生万千感慨,这就是江湖啊!无论你是铁血豪雄还是艳绝天下的美人儿,终究逃不脱这江湖里的宿命之苦。
江湖上的故事起始于人、终结于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多少英雄浪淘尽,身在其中才知滋味。江湖中从来无论善恶无论贫贱无论老少,没有人能挣脱其中!
而愿天下寒士俱欢颜仅仅是士子们的宏愿!一个不能实现愿望而已。何况寒门也没什么贵子!这也是世家子弟愿交损友而宁拒寒门君子的真正缘由,纵品性、才情出类拔萃万中无一,可是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多磨多难的坎坷人生,造就了寒门弟子何惧风雨的铁骨铮铮,但同时更多的则是一朝得势之后的冷酷手腕,要知权贵之间大都是一些持中守正、抱朴守拙之辈,而寒门却几乎尽是破釜沉舟“爱便爱到个极限、恨便恨到个极致”的刚烈之士,由此为权贵所不喜,这是既是寒门的优点也是难以治愈的劣根,想在豪门权贵中间翩翩起舞,靠的不仅仅是气血方刚,更多的是信奉“说软话、办软事”保守中庸之道,而不是必争必然取祸的心态。这就是“国士”与“毒士”最根源的区别,“国士”兴家,而“毒士”只能平天下。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才能看得出几斤几两,而并非在朝夕之间。许多人惊鸿出世,天资根骨皆是无双,气运绝佳,可为什么会惨淡收场寂寞终老,并非是不够努力,而是心性所致,就如同这铁剑七师叔,傲骨曾睥睨天下,可心性太过于决绝,虽是惊艳过江湖却注定了难得善终,只可作为开宗立派之祖,而并不能从根本上兴盛名门世家。
就像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可谓天纵之才,熟络通晓古今中外正经、奇门、杂学,侃侃而谈便如姜尚再世,生得伟岸英姿飒爽脱俗,犹有嫡仙之姿,可就是这位老天爷的宠儿、惊世的奇才,毁掉了自己的整个家族,只因他爱慕上朝中权贵的子弟,便令家道门人为此前仆后继去屏蔽天机为他谋算幸福,结果可想而知,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被人其它门派的老祖一言道破玄机。宗门长辈的一句“请某某赴死”,便连亲生姐妹都难逃脱,此类德行,怎堪配得日月星辰吗?德不配位必有余秧。我辈修士,纵然风华绝顶、气运绝佳,若是没拿捏好分寸,未见得就是福气,更有可能是招灾惹祸的宗门劫难。
即使有绝代风华,侥幸搏得权势,如若人品不佳,纵然成为新贵后,比之旧派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想必又是将魔掌伸向穷苦百姓甚至同胞!
这个病态的江湖,也许会有英雄豪杰慷慨激昂逞下瞬间的威风,那一幕确实是惊天动地令人感动无法去忽视,甚至千古荡气回肠!但更多的则是,那些已经让人麻木的尔虞我诈,残酷的物竞天择,适者双赢、弱者横死,从未论及品性,这就是令人无奈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话锋转回正文。却说此时,平空突地有声声怪叫响起。“七哥、七哥!你怎么了?”
正志强寻声低头用目光探看去,原来正是一浑身花斑的小八哥,观摩数眼又觉得不对劲,再三打量之后才发觉是只小麻雀,这世间竟真还有会说话的麻雀?真叫人惊奇……
只见这小麻雀口吐人言,表情凄凉宛如人类,若是身怀异彩,定然令人以为是那大山的精灵、远古神明,颇为稀奇。
王志强见状心生兔死狐悲之意,深觉心凉,便弯腰想去拾起它。
谁料这小麻雀好生灵活,展翅一跃就已堪堪躲过,叉着翅膀口中道:“小子你是哪家门下的弟子,竟敢对老夫不敬?”言语间老气秋横,犹似长辈之口风。
王志强眼见这不明的神奇生物也不敢丝毫大意,戒备着作答道:“小子乃巴蜀蜀山还珠先生一脉传承下来的后生,尊师是现掌教陈初七,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如有得罪劳烦多多担待、体谅。小子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因此也不是很熟悉这江湖上框框条条的规矩。”
小麻雀觉得他挺有礼貌,微微额首后道:“老夫是铁剑七的老伙计,今日无辜遭难,我这老伙计该是不活了!你竟然是蜀山的门生,听老伙计说他也曾做过蜀山的掌教,如此说来便是同门。还请劳烦你把我和老伙计送回蜀山故地,那大剑山下的石洞里有一部经书“无主魔功”,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尽管去取来试读一番。后生!我等常年周游列国自没什么好家当,只能以此为薄礼作谢恩,还请见谅。人间实在没趣徒留无意,老夫先行了。”小麻雀话罢,未待王志强应答,便摇了摇脑袋之后如电驰般的冲旁边的桌子腿撞去,“砰”一下顿时就气绝身亡。
王志强作为名门子弟,素来游历颇多也算是见识广,可眼下见此一幕顿生百感交集,无言而立,想不到人世间竟然还真有这同生共死的情义,许久后,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思量着该如何是好,此番大概是出师未捷却真要打道回府啦。
为今之计“赶考”的事估计还得重新计较,此去大剑山虽不远,但来回最少也得一日的路程,按原计划那样游山玩水大抵是行不通了。
念及此处,王志强再无心酒肉之欢,放下碗筷与林礼交代了几句,便去打理身后事。在店铺尚未打烊时,已买好了裹尸席等别的杂物,安置好铁剑七和小麻雀的灵躯之后,便感觉困倦已极,遂与林礼分房睡去。
次日一大早,两个人草草洗漱完毕便往回赶。蜀道多崎路,行得极不易,终于还是在傍晚时分走到了蜀山。
蜀山作为中原浩土第一圣地,云深峰险,古老奇艺,福地洞天不尽其数,纵然是人世间绝顶的大文豪穷其毕生精力去勾勒,也断然难以绘出这座宛如天成的奇山。从诗人发出的“一登蜀峰天下小,沧海桑田成云烟”,就可以看出此峰之高耸、雄伟。通往此山之秘道虽不甚流传于世,但还是有人四处传播说蜀道有山可通蜀峰,当然,此话其实亦真亦假,若非修士,定是不可能攀登“蜀山”的,那通蜀之道大都由亘古时有大神通的仙人施法布置,只有精通奇门遁术的修士方可抵达。这就是难寻见的真相。
王志强在小剑山之巅掐指施了个道印后,随着阵阵风啸声,眨眼间便行至半空中的蜀山脚下。
在山下眺望而去,远方的蜀山巍峨横于天际,青云飘忽不定,似梦似幻,虽是用目光观仰,却令人横生高处不胜寒之感。那道宫皆是建在参差披拂的山顶,奠基下尽是云雾缭绕,看起来重峦叠嶂浩瀚无边。
正中央则是个足以震慑人心的草书“问”字,极其巨硕,问宫之名,据说是蜀山创建者所书,此字典故取于始祖老子的“下士闻道,大笑问之,知不知而问,善!”,颇有渊兮似万物之宗的含义,由此及彼可见,那创建者的凌云壮志,当初是何等的绝色,才敢立于高山而写下这“问”字,敢怀疑天道的人,想必无一不是身怀惊世才,有坚韧不拔之志吧!
问宫身侧是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宫,此乃按八卦图布局,而正中之“问”字宫,又暗示着九九之数,附意主人翁有超脱于世的壮志。
现今蜀山除却问宫的陈初七之外,最是享负盛名便是乾宫的邳仁静、坎宫的胡岁人,邳仁静所得传承源于“哼哈”二将,此人年纪虽不足甲子,已将这两个字的精辟理解到了极致,深得神韵,那神通挥手之间移山填海都不在话下。至于胡岁人则更为妖孽,才双十年华便倚仗“刹瑞”折煞蜀山了多少洞天的族老,令人为之汗颜,御剑游斗下竟少有一合之敌,名声响彻蜀道一百八十九山门,其天资据说是无限接近掌教陈初七的存在,可见一斑。
这些人只是现今王志强只能瞻仰而无法比拟的,“天纵奇才”这四字并不是道听途说那么简单,而是确有其事,人的气运在一出生时便已生定数,各自的走向最终形成了趋势,结下道果,来决定修士成就的高低,绝非人力所能篡改。当然偶有毅力过人之辈,勘破天命之后从此问鼎长生,可毕竟还是少之又少,区区而已。
问宫内,陈初七端坐于三清画像之下正中,虽已是老朽之年却鹤发童颜古无比,除了如雪般的一袭白发稍显得有点儿沧桑,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想来该是离问鼎长生更近了,故有如此宝相庄.严。
作为当年蜀山最是杰出的后进,而今古稀之年功力自然踏入天人境,虽不能说起死人、肉白骨造化万物超脱六道轮回,但也只怕是成为了这人世间万分寂寥之士,断然无人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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