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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九年润六月
六月初八
小雨
王林在山洞里,寻了一处没被雨水打湿的石头,坐了下来,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从洞顶滴下,雨水洗去满山的尘灰,山中青绿更翠。洞外的缙山云雾弥漫,却似顶天的翠绿害了羞,扯来轻薄的云纱,遮掩着自己,却让缙山的景色多了些仙意,添了些出尘。
王林看了看天色,心中略定,估摸着再过一会,这雨应该就会小一些,将身上挂着的酒壶取下,喝了一口,却不咽下,含在口中,细细缓缓的润下肚中。酒能驱寒不假,只是喝得猛了,上了头,怕是连山也下不去。
昨天晚间看天色,就知道今天有雨,本不想出门,只是,刘洪家中已经断了顿,没了余粮,这两个月也不知怎么的,小兽本就不多的缙山,越发稀少,刘洪与王林下的十来个陷井已经十来天没有猎物了,虽不至于挨饿,但家中米油盐总不能断了,盐倒是在山中能找到些岩盐,虽然味道不怎么样,沙砾也多,总能让人补充盐份,但是长久也不是个事。
又坐了许久,雨终于渐稀,王林又含了口酒,才起了身,看看天色,决定再去一处陷阱,碰碰运气。出了洞,山雨路滑,王林放缓了脚步,加着小心,慢慢往陷阱处探去。终是运气不好,陷阱不仅没有猎物,还被山雨淋湿的树枝破坏了,王林叹了口气,现在是没什么办法,只能待天气好转,再作计较。
王林在细雨中立了立,想了想,往山下走,转过山凹,有一条小溪。山水顺着溪流往山下流去,水量比平日里大得许多,这处正好地势较平,溪水流经此处也较缓,王林笑了笑,总是找到吃食。
于是下得溪来,费了些气力,将溪旁湿泥,石块寻了些,在溪流处建了个小小的水坝,将溪水堵住,水坝建得极为粗糙,这里有个眼,那里也在漏水,王林却不以为意,只堵了一会,眼见得不甚牢靠的水坝就要被湍急的溪流冲倒。王林不慌不忙的将水坝打开一个缺口,然后脱下早已湿透的衣襟,将麻制的衣襟展开,当作水簸,挡住那个缺口,王林站在溪水中只兜了一会,就兜住了三四条被山水冲下来了青鱼。王林兜住一条,就将青鱼甩上岸,待岸上有了四条青鱼,王林随手扯了条藤青,将叶子刮去,只留了草杆。
再将草杆从青鱼的鳃中穿进去,口中穿出来,将四条青鱼穿了,再系在腰上,复将衣襟拧了拧水,抖了抖,提在手中,寻路下山。
只是这时,王林身上已然淋透,下山的脚步也不再缓慢,心里知道,怕是雨中的寒气已经入体,不快些回去,烤烤火,祛祛寒,怕是要大病一场。生病对于王林前世来说,也不过是吃几颗药,严重一些输个液,也就好了,但在这里来说,没有消炎药,也没有退烧药,很可能感冒就能要了命。
更重要的是,天色是一点一点的变暗了,到了夜晚,没有照明,在山林中赶路和自杀是真没什么区别,王林是一点也不敢耽搁,不敢马虎。
虽然王林三步并作两步往山下赶,看到什么野果,山珍,也顺手摘了些,再将衣襟展开,倒也包了一小包。
将将天黑的时候,王林回到了家,推开门,进了屋。王林向刘洪炫耀的将四条青鱼一扬,也不说什么话,迅速将自己扒了个精光。
刘洪笑着,也不说话,递过干布,待王林将身上擦干后,又递过了烤好的衣服。王林换好衣服,又咕咚一声,大大的喝了口酒,这次没有含着,直接咽了下去,停了停,长出一口酒气,才笑道:“刘爹爹,今天运气倒还不错,捡了几条青鱼。”
刘洪笑了笑,道:“坐着烤烤火,晚上我们喝鱼汤。”
王林笑着应了,又道:“山上陷阱坏了几个,待天晴了,得重新下几个套子。”
刘洪也不理他,只顾收拾着青鱼,停了会,才道,“天晴了再说罢。”
这一年,王林才十二岁。
王林在这两年里,倒是把刘洪的本事学了个十足,现在把他丢到山里,想必过得比在城里舒服许多。
这两年里,王林稍得些空,就坐在有掌印的山崖下,盯着那道巨大的掌印看,时间久了,却瞒不过刘洪,只是刘洪见了这掌印,虽觉惊异,却并不在意。
刘洪和王林相处的两年里,不知为何,刘洪心里越发温润,看着王林是打心眼里喜欢,小家伙年纪小,却吃得苦,肯动脑,手也巧,家里的弓箭坏了,也是刘洪指点,王林动手修补的。修好后,却比以前更加顺手,这点让刘洪很是舒服。而且最关键的是,王林很聪明,很懂事,也很有眼力,很多事情,连刘洪自己都没觉得,王林却已经办好了。上次不过进山的时候,在石头上磕了一下,连他都没注意,脚上青了一块,晚上的时候,王林居然已经烧好了水,给他的脚敷了敷,倍感舒服。
说实话,这两年,是刘洪过得最舒服的两年,以至于,王五上山来把王林接走的时候,刘洪极为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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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城
豫州边缘上不起眼的小县城,因为居于多山林地与平原的交界之处,也算是扼守中原门户,虽离主道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能够通向的城镇也颇多,到也算是有着中转站的作用。
所以,在缙城中,富裕的大户以及商行的分号,也有着那么十数家。
因为有着商队经过,不少货物途经这里中转,也让缙城的人们,能够很容易找到一个糊口的营生,这对于还靠着面朝黄土,靠天吃饭的农人来说,就像是天堂一样的地方了。
缙城内有一处张家巷中,开有一家杂货铺,门脸不大,仅一门一窗。因为房小,所以半人高的窗后修了一个小小的柜台。
柜台左手边,放着三五个小布袋,内装盐,粟,小米,块糖等,外面竖着几块木牌,写明价格。右手边,放着三五个上了釉的瓦罐,内装蜜、酒、醋、奶等不一。除了油盐也卖些针头线脑,铺面虽不大,东西倒也算是齐全。
杂货铺不大,也没个招牌,不过是做的街坊生意。
十二岁的王林懒洋洋的坐在柜台内,手里拿着一本已经看过无数次的话本,偶有抬头,百无聊赖的看着偶有人经过的小巷。
在刘洪那里呆了有两年时间,这两年时间,倒让王林甚觉惊喜,甚觉意外。虽然,两年里,那处山崖去了少说也有三五十次,却从没遇到过所谓的仙缘,也没见过所谓的神仙,倒是从刘洪身上学了不少东西。不是家中父亲催过几次,亲自上山来,将王林接回,王林倒还想在山林中再呆一段时间。
王林翻了翻手里的话本,《溪山见闻录》,粗看书名,还以为是一本游记,实际上这是一本话本,话本就是小说,写的是一个叫溪山的人在山内遇鬼见妖的事情。
王林眨了眨眼,来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从二十四岁的初入社会的小萌新,到八岁的小蒙童,这个过程是怎样发生的,现在是越来越模糊。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话说外挂、金手指、老爷爷、系统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光球、没有戒指,也没有什么开挂的人生。
新郑是什么国家?大业又是什么年号?即使王林历史知识并不扎实,也很清楚的,断没这个年号,也没这个国家。
五年了,王林早在见到那巨大的掌印时,已经面对现实了。
“王林,你家大人何在?”
王林抬眼,忙让开门户,恭敬的将来人让进屋内,一边回道:“巷头王公家中请客,父亲帮闲去了,刘爹爹有何事?”
猎户打扮的刘洪进得屋内,将手中硝好的皮毛放在柜台上,道:“没啥事,过来讨口茶吃。这张狐狸皮,给你父亲做件保暖的衣物。”
王林引刘洪坐下,拿了些茶水奉上,站在地下,微笑道:“刘爹爹,先吃些茶,小子就说何苦,卖了也些余钱,沽些酒不是更好?家里也不缺这事物”。
刘洪也不客气,几口喝干茶水,道:“你跟我客气啥?跟着我在山里浪荡了数年,这才回家多久,就生分起来了?”
王林笑笑:“这话从何说起?”不再纠缠皮毛的事情。
刘洪点点头,眼睛一转,看着王林随手放在柜台上的话本,“还在看这些?”
王林回道:“左右无事,家中生意不忙,左右也是街坊四邻帮衬。”
刘洪摇摇头,“你仔细也识些字,怎不去找些营生,只守着家里这七寸三分?”
王林笑道:“前日里大人也说过,只是高低也没甚合适的,就拖了下来。”
闲谈间,间或有三五个邻人来买些零碎,左右对刘洪都熟识,过不多时,不大的房内邻人们或坐或站,聊着闲。
倒把王林挤了出来。
其实对于才来五年的王林来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整个社会形态变迁带来的影响,人人平等和人分三六九等,区别还是极大。
王林倒也算是运气好,这里的文字与他所学简体字,差别极大,刚来的时候,正好启蒙,也拜前巷的王公作老师,所以也算得略识得文断得字。只是以他现在的家庭和学识,以及城中大多数差不多的年轻人的出路来看,多以学徒为主,不管以后以帐房、管家、管事,都得先从学徒开始。
只是这学徒,王林摇了摇头,三年没工钱倒也罢了,还得倒给钱,师傅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都得做,每年三节两日的年礼不能少,每月还得给师傅孝敬。待得一两年之后,心好的师傅才会开始带着你做事,满三五年后,心好的师傅就会放你出师,心孬的,十年学徒不是开玩笑,十五年学徒虽说过份了些,也不是没有,特别是有些手艺人家,二十年只是等闲。
出师后,师傅会为你背书,那时节才有人正式聘请。那有正经铺子直接招帐房、管事的,身家命脉就随便找个不知根底的外人?即使这样,这条路也算是好的,最少也有一辈子的吃食,做得个五年七年,挣个小康之家还是不难。
要么就学个手艺,打铁,木匠,石匠,画匠不一,这条路就更为辛苦,十年学徒是正常的,十五年出师算得上是师傅有良心,学徒天资聪颖了,心狠一些,八岁拜师,四十岁才出师的也不少见。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些手艺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学到。
要么经商、打猎、务农也是一条出路,这些就辛苦了,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不说,劳役摊派也是没边,稍有不协,别说吃饭,连命也没有。
更重要的是,王林心里有个念头。
这个念头就在缙城外。
那缙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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