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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既白,程盈玉仍旧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何水芸发觉,道:“大师姐,你身上有伤,还要去练功?”程盈玉道:“刮风下雪,从不间断,你难道忘了?”何水芸道:“我没忘,可你的身子能经得住么?”程盈玉道:“我没事。而且,昨夜之事,我得去禀报师父。”又道:“秦师妹被掳走之事,你先别急,回头再商量。”何水芸点头。
话说昨日夜里,丑寅卯辰四人奔出后欲与甲子会和,却不见踪影,当下两人一组分头寻找,丑寅二人找到甲子,却不想弄得二死一伤,卯辰二人频发信号,仍不见其他三人寻来,却又不敢再回赤霞帮寻找,只得带着秦琴连夜赶回天地门向白晋禀报。白晋瞧见甲辰的丑态,又不见其他三人,料想这甲组必定是已经栽了,心里烦闷,不愿多听,只说了几句先去养伤云云,便打发二人走了,只留下秦琴在自己房间内,却不理会,只是来回踱步,心想若此时禀告父亲,父亲可能会气的一命呜呼,但明日父亲肯定又会问起今日行事之结果,该如何回答是好?回头一撇,正对上秦琴惊恐的眼神,于是走上前去,拔出秦琴口中布条,和颜悦色道:“姑娘,我有些话要问你,你好好回答,问完便让你回去。”
秦琴道:“你……你骗人,天地帮和我们赤霞帮已经结下梁子,你怎可能放我回去?你的手下,还想非礼于我。”
白晋微笑道:“哪有什么梁子是不能化解的?姑娘,我说话算话,你只需回答几个问题便可离开,绝无人敢拦你。那个登徒子,我定会严加惩戒。”
秦琴心想当下自己也没什么选择,若惹怒了眼前这人,还不定招来什么灾祸,不如先应付着,若问到什么关键之处,便想办法糊弄过去。道:“那好,你问。”
白晋道:“打伤我天地帮帮主的,是什么人?”
秦琴道:“她是我帮新收的弟子,天生神力,白老怪被她打败一点都不奇怪。”
白晋奇道:“如何个天生神力?”
秦琴其实不曾见过何水芸如何厉害,便胡诌道:“她轻轻一跃,便可跳上三丈高的房顶,只需一拳,两尺粗的老树便得折断,跑起来快马也追不上,凶起来老虎也得尿裤子。”
白晋只道她在胡扯,但既然一击能把父亲这样的好手打的奄奄一息,只怕是七分虚里面也有三分实,反正是赤霞帮里面多了不好应付的人物。又问道:“你们钟掌门,伤势可好些了?”
秦琴猜他在刺探赤霞帮的底细,道:“我们掌门只歇了三天就下床练功,现在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有人上门自投罗网。”
白晋已看出眼前这小姑娘在和自己斗气,好信口胡说,她说是“有”,那便是“无”,心道:“原来上次一战后,姓钟的还没露面,不知是在养伤还是在耍什么诡计。”心中盘算若是能探明钟掌门的情况,便可详细计划,自己亲自带人灭了赤霞帮。白晋已人到中年,在帮中处理事务已久,威望日益增加,对父亲的很多决策本就不以为然,这次父亲铩羽而归,而自己若能完成父亲未成之事,便又是一次积累声望的好机会。白神仙这些年没遇到什么挫折,旁人遇上一般也都奉承几句,便有些飘飘然,自以为天下已没几个人及得上自己,上次带二百人攻打赤霞帮,白晋本建议带上五百人,万无一失,可白神仙轻敌,并未采纳,却不想身受重伤,一病不起。白晋行事则稳重的多,喜欢拟好万全之策再行动,他于武学并无多大兴趣,只是遵父亲之命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精力主要用在处理帮中事务上。
秦琴问道:“我已回答了你的问题,可以放我走了么?”白晋笑道:“且慢,我有几句话,你帮我向你们掌门转达。”秦琴道:“你说。”
白晋道:“你就说,事情并不见得非要弄个你死我活,是我天地帮冒犯在先,但事已至此,冤家宜解不宜结,若钟掌门愿意,谈总比打好。三日后,在下便亲自到贵帮拜访。”
秦琴听这几句话十分诚恳,便说:“你这人好像还不错,你的话我会带到。”
白晋道:“现在正是半夜,要不姑娘就在敝帮歇息一晚,白天再走?在下有意和贵帮重修于好,不敢怠慢姑娘。”
秦琴料此人必是天地帮骨干,但平易近人,态度和蔼,不像坏人。又想到方才他问起钟掌门,说不定是真的关心钟掌门的伤势,便道:“你当真不会害我?”
白晋微笑道:“在下决不食言。”
秦琴道:“那好,大夜晚的,我回去也不方便,就住一晚。”
白晋道:“如此甚好。”命下人把秦琴带去客房,又命准备好宵夜,给秦琴送去。
秦琴只见天地帮客房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与赤霞帮的简陋居所不可同日而语,又觉宵夜菜式丰富,色香味俱全,比赤霞帮平日的粗茶淡饭好了十倍,心想:“那人若真要害我,随时可以下手,犯不着浪费一顿粮食。”便不疑有他,大吃一顿后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秦琴见四下无人,准备悄悄离开,却不想白晋已亲自在大门前等候,见秦琴过来,叫下人牵了匹快马过来,道:“在下还有事,就不远送了,有劳姑娘将话带到,请。”秦琴有些不好意思,道:“谢先生款待。”便拍马赶回赤霞帮了。
这边厢,程盈玉监督女弟子们习武完毕,便去找钟掌门商议昨夜之事。
钟掌门刀伤已愈合大半,便在庭院略施拳脚,活动筋骨。听道程盈玉求见,便让进来。
程盈玉抱拳行了个礼,道:“不知道师父伤势如何了?”
钟掌门道:“好的差不多了,不碍事。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程盈玉道:“师父……昨夜有歹人夜袭,我猜应该是白老怪派来的,他们还捉走了秦琴师妹,我很担心她,师父,该怎么办?”
钟掌门不答,却说:“师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每日只能看书睡觉,实在是无聊至极,现在终于能下床活动活动,来,陪师父过几招。”
程盈玉跟随钟掌门已久,又加上需从师父处学艺然后传授给师妹们,与师父对招本是常事,可师父怎对昨夜事情似乎毫不在意?便道:“可是师父……”
话音未落,钟掌门道:“怎么,瞧不上师父啦?”
程盈玉知道师父是半开玩笑,但师父既已开口,不得不从,道:“请师父赐教。”便摆了个架势。
钟掌门一个大步,便使出那套入门掌法,动作迅捷,丝毫不像大伤初愈之人。而程盈玉对这套掌法亦烂熟于心,但顾及师父身体,力道中总是收着一些。双方你来我往,互有攻守。
钟掌门见程盈玉不肯尽力,知她担心自己身体,道:“师父没事,使出全力!”口中说话,招数不停,气息不乱,自己又加了一分力道。
程盈玉见师父精神饱满,安心许多,提起精神全力应付。又拆了数招,钟掌门突然变掌为拳,打的虎虎生风,赤霞帮女弟子并不修习拳法,程盈玉并不例外,此时便仍以掌法小心应付。但以掌抵拳,总是吃亏,心头一动,不再硬碰,掌力遇拳即撤,或卸力,或牵引,欲使钟掌门露出破绽,钟掌门道:“很好!”忽又变招,拳,掌,腿,擒拿之技一并用上,已不再像互相拆招,而是要全力打倒程盈玉。
程盈玉未曾见师父如此,心下疑惑,连连后退,动作不敢有丝毫迟滞,否则便要被师父拿住,心想:“师父徒弟如此过招,怕是要伤了和气吧。”钟掌门仍不停歇,道:“不必顾忌,把你的招数全使出来。”程盈玉一边应对,一边说道:“弟子本领全凭师父所教,怎能敌的过师父 ?”钟掌门一掌逼退程盈玉,停手道:“照你所说,我赤霞帮岂不是一代更比一代弱?那我指望谁来把本帮发扬光大?再来!”说罢,一个箭步上前,仍旧是全力出招。
程盈玉心道:“师父似乎是别有它意,也好,便试试我自己到底是块什么材料。”本来师徒过招,程盈玉总会有所礼让,十招便只有八招防守两招进攻,这并非是对师父不敬,而是为人徒弟默认的规矩,现下师父并非传授功夫,而是有意考教,似乎要比个胜负,要是再不出全力,那便真的是瞧不上师父了,于是使出生平所学,全力以赴,礼让之招数悉数消失,便似要将师父打倒。
钟掌门道:“这才像话!”仍使出擒拿之术,意欲待程盈玉出掌之际一举扣住关节。程盈玉并不上套,只应了两招,便接连三腿攻向钟掌门下盘,钟掌门抬腿避过两腿,第三腿却并不闪避,只扎了一个弓步,硬吃了一腿,程盈玉踢上钟掌门小腿,便感觉好似踢中铁柱一般。当即变招,双掌直袭钟掌门面门,钟掌门应变奇快,也是双掌齐出,四掌对了个结结实实,钟掌门身形一晃,程盈玉则后退两步,气息微乱,但随即提气上前,又是抢攻三腿,前两腿仍攻下盘,第三腿却是虚招,变低为高,直扫钟掌门脑门,钟掌门闪身避过,趁程盈玉腿力未尽,立足未稳,一拳直取程盈玉肩头,本来这招攻敌人之胸口为最佳,但程盈玉是女儿之身,于是钟掌门传授程盈玉功夫之时,总是将攻胸口的招式改为攻击肩头,但传授清云之时,又将招式改回来。程盈玉心中明白,在代授女弟子功夫时,便按原本招式传授。
这一拳程盈玉出腿之时已有防备,腿力并不收,而是借力跃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另一腿再取钟掌门头顶,似要让钟掌门一拳换自己一腿。
程盈玉兵行险招,大出钟掌门意料,自己拳力已出,此刻已避无可避,灵机一动,向前扑了半个身位,但拳力已大大减弱。一时间钟掌门脑袋已挨了一腿,却是被程盈玉小腿肚子扫中,此处柔软,钟掌门打了个趔趄,并不碍事,而程盈玉背后挨了师父一拳,拳力亦减弱,程盈玉扑了两步,吸气硬挺,随即转身。
钟掌门摆手道:“够了,停手吧。”程盈玉随即立正,抱拳道:“谢师父赐教。”
钟掌门请程盈玉进屋,命她坐下,微笑道:“刚才一番搏斗颇为激烈,而你并未体力不支,足见平时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程盈玉道:“师父的教诲,弟子不敢忘记,只怕努力不够,不能将师父所教领悟透彻。”
钟掌门道:“你不必谦虚,刚才为师与你过招,发觉你已能不拘泥招式,灵活运用,也记住了为师常跟你们提起的无需以己之短搏敌之所长,很好,你记住,功夫越高,所谓招式越可忘得一干二净,基础牢固了,临敌之际出招便可随心所欲,行云流水,拳脚如此,兵器亦是如此,你要继续努力。”
程盈玉道:“师父教诲,弟子一定铭记。”
钟掌门点点头:“为师让你们每日打坐运气,可曾做到?”程盈玉道:“弟子不敢偷懒。”
钟掌门道:“嗯,为师刚才跟你说的无招胜有招,只是习武之人的第一层境界,第二层境界,你可知道?”
程盈玉见今日师父似有倾囊相授之意,忙道:“还请师父赐教。”
钟掌门道:“汇聚自身元气,化虚为实,若应用得当,便可伤人于无声无息之中,锋利更胜兵器,坚固犹如铁盾,为师愚钝,至今不能参透其中奥妙,只能勉强驱使元气到五尺之外,随即消散。”说罢,凌空一指,桌上的半根蜡烛随即被削成两半,其实当世之人,能将元气化虚为实的人寥寥无几,钟掌门如是说,已是过谦了。程盈玉心道:“五尺……我大概只能做到师父的一半,而师父的运气速度,我也远远不及。”
钟掌门又道:“为师刚才和你对招,查觉到你出掌之时已有些许元气迸发而出,可见你也初窥第二层境界的门径了,对不对?”程盈玉心道:“原来师父方才还试探了我的元气修为。”便答道:“弟子不敢隐瞒师父,但于元气这一门,弟子实在拙劣的很,故不敢向师父请教。”
钟掌门摆手,道:“你天资本不错,奈何十六岁才跟随我身边,启蒙太晚,可惜了。你要记住,若要修炼元气,绝非吃饱喝足练一身筋骨,而是要冥想至‘无我’的状态,方能感觉自身甚至外物之元气流动,若能随意驱使自身元气,那么外家功夫算起来便微不足道了。当然了,这只是为师自己领悟的方法,做起来实在困难,为师曾暗中观察过你们打坐,心烦意乱者有之,解手者有之,打瞌睡者有之,你要是有了更好的修炼方法,对为师可要不吝赐教啊。”
程盈玉忙道:“师父说笑了,弟子愚笨,只能按师父所教行事。”
钟掌门转开话题,道:“天地帮前些日子在我们这栽了跟头,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程盈玉道:“天地帮已灭了周遭所有帮派,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赤霞帮。即便白老怪死了,其他人也会带人打过来。”
钟掌门道:“不错,可是我们和天地帮实力悬殊,他们人数百倍于我,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程盈玉心道师父心中已有计较,道:“不知师父的打算是?”
钟掌门道:“昨夜之事,必定是天地帮派人刺探,目的必定是为了水芸,水芸几乎将白老怪打死,他们摸不清水芸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须得小心行事。”程盈玉心道:“师父心中亮堂,比我一味穷追猛打可高明得多了。”
“他们掳走你秦师妹,必不会立刻加害于她,而是要从她口中打探水芸和我帮的情况,你不必太着急。”
话音未落,何水芸拉着秦琴冲进门来,欢喜道:“师父,大师姐,秦琴回来啦!”
程盈玉喜出望外,忙道:“秦师妹,你可还好?”秦琴也甚是高兴,平时并不敢跟程盈玉开玩笑,此时却道:“大师姐,你要是把我弄丢了,该当何罪?”秦琴回来,何水芸松了一口气,否则便不知道要愧疚到什么时候,道:“不怪大师姐,是我太笨。”便抱起秦琴转了个圈,何水芸比秦琴高了大半个头,力气又大,秦琴在她手上便真如小孩一般。钟掌门见三位女弟子高兴,只是微笑。
秦琴让何水芸放自己下来,对钟掌门抱拳作揖,道:“师父,弟子有事情要禀报。”钟掌门道:“天地帮有人要你带话,对不对?”
秦琴奇道:“师父,你怎么知道?”钟掌门笑道:“你说,何事?”秦琴便将昨夜被掳走,遇上白晋,受到款待之事说了,并将白晋要带的话说了一遍。
钟掌门沉吟片刻,道:“这个人行事稳重,城府很深,只怕比白老怪更难对付。三日之后便要上门探明情况,这是要打我个措手不及。”
程盈玉忽然记起柴房还关着一人,道:“师父,我昨夜还抓了个歹人,关在柴房。”
钟掌门道:“此人无论是谁,都已毫无用处,放了吧。”程盈玉道:“遵嘱。”心想昨夜已毙了他们二人,现在秦琴也已回来,也算占了便宜,算是出了一口气。
这时一名男弟子气喘吁吁地求见,道:“师父,师兄们他们打起来了。”钟掌门面色一沉,道:“不争气的东西们,外面如此形势,还要窝里斗。你们随我来。”
五人快步走到操场,只见三人对六人,激战正酣,那三人中却有钟清云。
男弟子中除了新来不久的弟子,武功都差不多,只见那三人已支撑不住,要吃大亏。
钟掌门喝道:“给我住手!”以往师兄弟中偶有争执,或者被钟清云制止,或者被大家劝开,而且人数不多,极少惊动过钟掌门,这次掌门人竟亲自出马制止,九人不敢不从,立刻收手,站到一边。
钟掌门横了钟清云一眼,道:“你就是这样带师弟的?”钟清云焦急道:“我……”钟掌门道:“闭嘴!”钟掌门又道:“当下我们赤霞帮岌岌可危,你们就是这样为帮里尽力的?”九人低头不语。
钟掌门道:“你们站好,我有事情要宣布。”便命人集合所有男女弟子,待所有弟子站定,钟掌门高声道:“你们听好,为师要闭关一年,从今天起,帮中所有事情由你们的大师姐全权负责,她的话,便是为师的话,为师能作的决定,她也能作。你们不得违抗。”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事颇为突然,程盈玉急欲询问,却不好打断师父,只能站定听宣,心中有些尴尬。
钟掌门有心为程盈玉立威,又道:“你们这几个弟子,当众群殴,实在可恶,必须重罚,如何处罚便由大师姐决定,你们必须服从,听见了没有?”八名弟子默默点头,钟清云却只是恨恨地盯着地面。他从来认为父亲一旦不主事,自己是父亲嫡子,管理帮中事务的权力不可能旁落,此时父亲却当着全部弟子的面让一个女子代替自己主事,以后只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
钟掌门再道:“大家没有疑问,就先去吧,你们九人在这里站定,没你们大师姐的允许,不得离开。”说罢,便要离开。程盈玉急忙追上,道:“师父,您真的要闭关?”
钟掌门道:“不错,师父修为已许久没有突破,早有此意。”
程盈玉道:“可是,您命我管理帮中事务,此事太过突然,弟子惶恐,怕不能胜任,不如让清云师兄来,名正言顺一些。”
钟掌门道:“你看他那个样子,把赤霞帮交给他,怕是不用天地帮来,赤霞帮不久也就完了。你如要处理他,无需留情面。”
程盈玉道:“可是我是女子,我怕师兄弟们并不服我。”
钟掌门道:“女子又如何?你处事果断,心思也细腻,武功也在他们之上。你只需记住,处事公平,别人便无话可说;若有人不服,有的人要疏导,有的人则要震慑;既要不徇私,又不可让自己孤立。大小事务,三思而后行,无需每件都亲力亲为,传授武功之事,你交给他人去做。你自己只需尽力培养水芸,有她做对手,你的武功势必进步也快,懂了么?”程盈玉点头记下,钟掌门拍了拍她肩膀,便离开了。
程盈玉回到操场,见其中六人还在,钟清云和刚才帮手二人却已不见踪影,她知钟清云心意,便对六人道:“按帮里规矩,聚众斗殴该如何处罚?”其中一人道:“需面壁三日,每日一餐;先动手者,面壁十日,每日一餐。”程盈玉道:“不错,那么是谁先动的手?”六人齐声道:“是钟清云!”
程盈玉心想若是如此,此事便更难办,道:“我知道了,你们去吧,他们三人,我必会秉公处置。”
其中一人激动,道:“大师姐,我们甘愿领罚!只是,你可不能让那钟清云再为害我们赤霞帮了!”说罢,六人便一齐离开。
程盈玉心下疑惑:“赤霞帮乃师父所创,钟清云是师父嫡子,当一心将赤霞帮发扬光大才是,那位弟子怎么说他为害赤霞帮呢?”遂寻到男弟子居住之所,男弟子这边有十来间房,平日里不会有女子来访,便赤膊短裤,毫无顾忌,今日大师姐竟亲自前来,一个个便赶紧穿戴整齐,程盈玉也是十分尴尬,每到屋子前都咳嗽一声,稍等片刻,再行进入。
一间房内,钟清云正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翘着腿哼着小曲,两位帮手也坐在一边,三人并未说话,见程盈玉走进来,并无动作,倒是还有其他三名弟子起身致意。
程盈玉点点头,道:“你们先出去吧,把门带上,不要让别人进来。”三人应了,快步走了出去。
程盈玉道:“你们可知,聚众斗殴,理当要罚?钟清云,是你先动的手,对不对?”
钟清云道:“不错,是我先动的手。但我不认罚,还有,你要叫我大师兄。”有意要给程盈玉难堪。
程盈玉道:“我现在代行掌门之职,便不必叫你大师兄,你既然已经认了,便得受面壁十日之罚,还有你们二人,面壁三日,这不是我要罚你们,是你们坏了规矩。”
钟清云仍旧不动,道:“你这副掌门人的架子,在新来的师弟师妹面前摆去,在我这,没用。”旁边一人嘿嘿笑了两声,另一人焦躁,突然站起:“罢了罢了,原以为入了赤霞帮,便可不受老家里那些歹人的欺负,没想到进来之后半分好处也没有,还要受女人的气!我今天就要下山,和赤霞帮再没瓜葛。”说罢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程盈玉冷冷地道:“你要走,悉听尊便,但要领完罚再走。”
那弟子道:“既然要走,何须领罚?”脚下并不停歇。
程盈玉一拍桌子,怒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你别想坏了我赤霞帮的规矩!”说罢,飞身一掌攻向那弟子,那弟子慌忙抬掌招架,程盈玉喝到:“还敢还手?”中途变招,扣住那弟子手腕,顺势一送,便绕到那弟子侧面,一记低腿扫中那弟子两只膝盖后侧,那弟子便当即跪倒。扣住那弟子的手用力一扭,那弟子的肩膀登时脱臼,疼的大喊一声,程盈玉更不待他闭嘴,啪啪扇了他两个耳光,那弟子的脸颊顿时便红肿起来。
程盈玉抽出腰间匕首,道:“你服不服?你要是不服,我就让你跪着永远站不起来。”这几招迅猛无比,钟清云和另外一人便看的呆了。
那弟子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女子,吓的直流眼泪,说不出话来:“我、我……”程盈玉道:“还不服是么?”做出要挑断那弟子膝盖大筋之势,那弟子连哭带喊道:“我服,我服,我认罚。”程盈玉仍不松手,道:“你敢违抗大师姐之命,我将你的处罚翻倍,面壁六日,六日之后,再来见我,你服不服?”那弟子赶紧道:“大师姐说怎样,便是怎样。”程盈玉捏住他上臂向上一托,接上肩膀,喝道:“滚!”那弟子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程盈玉又指着钟清云身边另外一人,道:“你刚才在笑我,是不是?”那人忙道:“我没有。”程盈玉道:“你明明笑了,当着大师姐的面不老实,该打!十个耳光,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动手?”钟清云急道:“师妹,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程盈玉运气凌空一指,一股气劲冲出,正中钟清云肩头,鲜血当即涌出,道:“还没有轮到你。”钟清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和父亲一样隔空伤人,自己和她的差距已如此之大,捂着伤口,心生悔意:“糟糕,糟糕,今日师妹怕是要彻底翻脸不认人。”
那人见程盈玉连钟清云也照打不误,忙道:“不劳大师姐动手”。一左一右扇了自己十个巴掌,打的是清脆作响。程盈玉道:“谁让你一边一下,每边十下,给我再打一遍!”那弟子只得又扇了自己十巴掌,程盈玉又喝道:“我也罚你面壁六日,六日之后再来见我,滚!”那弟子也飞也似的捂着脸跑出去了,房间内只剩下程盈玉和钟清云,程盈玉默然不语。
此刻钟清云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看着这位师妹,希望她能发话打破眼前僵局,打也好骂也好,总都好过这样一语不发的煎熬。
程盈玉道:“大师兄,你坐。”钟清云松一口气,赶忙坐下。
程盈玉道:“肩上的伤,重不重?我也是迫于无奈,你别记恨我。”说罢,便拿出纱布,为钟清云包扎伤口。
钟清云见程盈玉仿佛便换了一个人,方才的凶狠威严已消失殆尽,但若要说几句硬撑面子的话,却也不敢,便道:“你,你武功好得很,我比不过你。”言下之意,便是说我虽打不过你,但我仍不服你。
程盈玉知道钟清云性子倔强好胜,便道:“你是恼恨我坐了你的位置,才与我为难,对不对?”钟清云被她说中心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程盈玉看着钟清云,道:“我追随师父已有七年,你认识我便有七年,我们一同学艺,互相切磋,你便是我大哥,对不对?”钟清云见她身段放软,动之以情,自己无法犟嘴,便道:“是,是……”
程盈玉道:“师父突然委任我担此重任,我事先并不知情,你当这差事是我自己要来的么?我不如你名正言顺,本已经非常惶恐,生怕辜负了师父的信任,你既是我大哥,怎的不但不支持我,还让我第一天就下不来台?”言语间,似乎已要委屈得哭出来,她本十分貌美,只是平日总是无甚表情,让人不敢亲近,而此刻动容,让人顿起怜惜之意。
钟清云无话可说,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道:“是我错啦,我这就去面壁思过,处罚加倍,二十日。从今往后,你行掌门之事,我钟清云带头遵从。”程盈玉擦了擦眼睛,笑道:“如此便谢过大师兄了。”
事情虽已摆平,但想到三日之后,秦琴所说的男子便要登门,那可比今日之事凶险的多。该如何应对,程盈玉还没有主意,故仍是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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