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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来客栈后巷有条泥泞小道,平时人迹罕至,今日倒是稀奇,雪融后的小道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脚印。脚印都朝着同个方向延伸,如果再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足迹展现的信息。
首先经过的可能是老人,他的体重较轻,留下的足迹较浅,又比女子的足迹要大上一些,步伐也较为凌乱。
后来经过的是一个大汉,宽大的足迹和步伐间距说明他的体型高大,他的脚印有时会覆盖在先前的脚印之上。
然后是一些杂乱的脚印,显然有三人之多,三人步伐间距相似,多半是一路人。
最后的脚印则比较稀奇,因为很多时候没有脚后跟,想必是踮着脚走路,一看就是偷偷摸摸跟随别人而留下的。脚印不大,十四五岁的少年的鞋刚好。
事实上脚印也是小镇上的少年留下,他姓颜名方,小镇上,他和老孙头一样出名。老孙头靠讲江湖故事,他则靠坑蒙拐骗。
颜方有两个技能,一是能识文断字,二是胡汉两边的语言都能讲通。
语言是天生的,识字是爹教的。
颜方的老爹是个病恹恹的读书人,显然是汉人,名叫颜戍身体看着强壮,其实是个药罐子。
颜方的娘则是个胡人,至于来自哪个部落,匈奴鲜卑还是乌桓羌氐,这儿没人在意,她用的也是个汉人名,叫做颜清,不然便能从她的名字中猜测一二。
五年之前,一家人落脚四平镇,夫妻二人说是去天山求药,将颜方留在客栈,可是一去便是五年,没有半点消息。
父母给他留了封信,外人不知道。镇上传言夫妇二人触犯了天山剑派的禁忌,被天山剑派的人杀了,也有人说天山剑派没有杀二人,只是囚禁了他们,还有人说二人得到天山剑派的传承,把颜方忘了。
可这都是流言,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颜方知道,可是他从来不说。他去天山找过父母,即使信上父母告诫他不能去,他还是去了,也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可是这并没有关系,他觉得自己活得很好,即使外人看着糟糕。
镇上胡汉杂居,少年人也分为两派。他们各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汉人的叫麒麟帮,胡人少年则讥其为猫帮;胡人叫苍狼帮,汉人少年则讽其为狗帮。
不过这一猫一狗,在大人眼中倒合乎实际。
不管猫帮狗帮,颜方都混得风生水起,没办法,他是两边的传话使者。
今儿颜方带着狗帮的挑战信,准备前往镇东猫帮的地盘。挑战信由狗帮老大且贺口述,颜方起笔,至于纸和笔,便是从路过的商人那“交易”来的。
两帮的矛盾是猫帮的弟子越界了,这必须比武解决。不过想来猫帮也是没人认字的,只能由颜方作为送信使者,顺便给他们宣读信的内容。
他们这些猫狗帮的人物,简直是过街老鼠,只能走走那平时没人走的深巷。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没走几步路,便看见老孙头偷偷摸摸地从客栈后门溜出,头也不会地跑了。下雪路滑,他走出几步,“砰”的一声便摔在地上,老孙头咒骂了一句,就算一瘸一拐,速度倒不减低。
颜方正纳闷,那又跟出个疤脸大汉,四处望了望,低声咒骂了一句,跟着老孙头的步伐去了。
颜方撇嘴,老孙头好吹牛,多半是得罪了这恶汉,找他算账来了。听惯了老孙头讲打打杀杀的故事,偶尔看看老孙头被人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颜方四下望望,以为没有别人了,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哪知道刚到门口,又跟出来三个年轻人。
三人衣着整齐,束发提剑,腰间悬挂着玉佩,上面用金镶嵌着古字,倒像是“稷”字。
颜方偷摸惯了,被人看到,面如火烧,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并未偷盗,犯不着尴尬,难道这便是做贼心虚!
三人瞟了颜方一眼,快步跟上大汉的脚步去了。
颜方望望自己,活脱脱小乞儿一个,哪能引起这些剑客的注意。不对,已经不小了,现在是大乞儿,以后嘛是老乞儿,呸,怎么一辈子都是乞儿!
可是,不做乞儿又能做什么呢?
老孙头是得罪了多少人,看着架势,他应该会被人打死吧!那得赶紧跟上去,说不定还能在他身上捞出几两银子!一念及此,颜方便跟了上去,不过习惯使然,纵使知道那些人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仍然保持着做贼的素养。
骤然的一场雪,小镇愈加冷清。
老孙头走到镇西的铁匠铺便停了下来,不是他不想走了,而是疤脸大汉已经一把捏住了他的领口。
颜方紧赶慢赶,终于是瞧见了这幕。
但是疤脸大汉却没有抡起拳头,锤向老孙头。而是松开手,作了一揖,道:“孙老前辈,你可是收了在下银两,这故事还没讲完,您老怎么就走了呢?”
老孙头理了理衣服,眼神乱瞟。颜方这才发现三名剑客已将那两人围住,他们也不插嘴老孙头和疤脸大汉的谈话。颜方心想,原来这三人才是找老孙头麻烦的,不过这汉子也忒脓包了点,你追了这么远,好歹先打两拳再说!
颜方将耳朵竖了起来,听见老孙头道:“我俩这事待会儿再谈,不知这三位少侠所谓何来啊?”
疤脸大汉这才缓过神来,发现他与老孙头二人竟是被三人合围起来。
汉子眉头一皱,他毕竟闯荡江湖多年,其中意味,一清二楚,也是微微欠身,将手按在刀柄之上。
“哟,还挺热闹的嘛!老人小孩,汉子姑娘一应俱全嘛!”
声音像是随风飘来,又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低语。颜方四下张望,却没有见到人影。
“喂,鬼鬼祟祟的小鬼,上面!”
颜方终于发现了说话的人,他像只麻雀站在屋顶之上,但屋顶上绝不止他一人,另一边却站着一个和颜方年纪相同的“少年”,左右两侧的各站一人,冷冰冰地盯着颜方头顶的“麻雀”。
“哟,老孙头,看来大家都喜欢你讲的这个故事嘛,竟然这么多人追着你听!”那只麻雀道。
原来房顶四人也是客栈的听客,胡人少女及其两护卫,那只麻雀则是谢安。颜方却都不认识,他只道谢安说的是实话,难道老孙头的故事真就这么好听?
颜方原本躲在墙角,只撅着屁股露出半张头,被谢安一说,厚着脸皮走了出来,打着哈哈道:“嘿嘿,我也是来听故事的,老孙头,我对天发誓,绝不是来看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老孙头鼻孔冒出一股白气:“你这小混蛋,每次见你都没有好事,给我滚远点。”
颜方与老孙头自然相熟,可以用不“打”不相识来形容二人。四年前他与老孙头在天山相遇,他便随手向老孙头“借”了些盘缠,没想到老孙头追了他二十多里。
后来在四平镇,他又向老孙头收了些过路费,没想到老孙头又在街巷中追了他半日。
前前后后共十余次,每次颜方找他“借”东西,老孙头都要拼命追逐,颜方觉得,偷老孙头的东西,是划不来的买卖,便向老孙头下手。老孙头遭手过十余次,也实在不好下手了。
“咯咯,人家小弟弟盛意拳拳,老头子干嘛拒绝呢?”胡人少女道。
不过颜方觉得她说话有些恶心,阴阳怪气的,好好的一个男人,长得像个娘们也就算了,说话也像个娘们!
“小弟弟?哼,你他妈才小,小到没有。”颜方低声咒骂。
“你说什么?”颜方感到一股寒意,来自他眼中的娘娘腔。
谢安从屋顶飘落下来,拍了一下颜方的脑袋,道:“小子,你的眼光真差,竟然没看出来人家是个小姑娘,啧啧,蠢材啊!”
他又凑到颜方耳边道:“不过是真的没有!”
颜方把嘴巴一捧,自己如此小声,这些人都能听见?那刚刚的耳语……颜方望向少女,果然,那少女眼神冰冷地盯着这里,他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谢老二,你的眼光也好不到哪去,人家可不是小姑娘!不过你不在江南,跑到这关外干什么?”老孙头插嘴道。
谢安把剑往肩一横,有些气急败坏:“你……请不要用老二这个称呼,这个称谓,我不喜欢!”
那三剑客靠近这方的人转过头来,对着谢安抱拳道:“原来阁下是‘清水剑’谢安,失敬失敬!早年听恩师有言,谢家剑法,具有江南婉约之风,当世青年,谢安之剑独得其神韵,假以时日,定能登楼!”
“清水剑”谢安,江南谢家剑庄的大少爷,谢家剑法传人,江湖上有名的青年剑客,但总是被同在江南的王家的剑痴力压一头,便被人叫做谢老二,谁又会喜欢这样的称呼呢?
谢安一愣,才初次见面便被这样夸赞,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当下抱拳道:“不知阁下师从稷下剑宫哪位前辈?”
那剑客微笑道:“家师程离。”
在场除了颜方和老孙头,都是一脸惊异。
谢安道:“原来是齐鲁三剑,还未请教姓名。”
剑客笑道:“在下吴青。”
接着指向挡住老孙头前路的二人,道:“两位师弟,阮笛,陈不归。”二人皆抱拳,谢安一一还礼。
颜方倒没听说过什么清水剑齐鲁三剑,麒麟帮的打狗三杰他倒是熟悉。
“哦,你们便是齐鲁三剑,刚才这老头说你们败在了那什么‘四凶神’手中,是真的吗?”那胡人少女道。
颜方一喜,原来这孙老头四处宣扬别人被打败的事情,这下妙啊,别人找上门来,还不揍得你哭天喊地!
齐鲁三剑却满脸疑惑,追问道:“什么四凶神?”
少女讽刺道:“在江湖行走,输赢是常有之事,宗师之下,哪个敢说自己必胜呢?就算是登楼的高手,也免不了战败。你们齐鲁三剑,颇具侠名,输了难道还不敢认吗!这儿离山东较远,也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稷下剑宫的学生,唉,我看也就徒有其表!”
阮笛陈不归怒容满面,吴青稍显克制,依然保持客气,道:“齐鲁三剑是江湖朋友的抬举,我三人愧不敢当,我三人仗剑齐鲁,自认还算身正,江湖输赢胜败,并不放于眼中,若我三人败于他人之手,自当知耻后勇,绝不会虚名而隐瞒,还请姑娘不要凭道听途说之言,而坏我稷下剑宫的名声!”
“是吗?”少女不置可否,“我可是有证人的,孙老头,你说是吧!”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老孙头,老孙头则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自己当时为何要提“齐鲁三剑”,随便搬上一个“泰山两刀”“太行两刃”不就糊弄过去了吗,非要整个真名。这离山东这么远,这齐鲁三剑没事儿跑这么远干嘛!
颜方是喜闻乐见的,原来是这老头造谣,不亏不亏,越来越精彩了。
老孙头眼睛一转,一拍大腿道:“呀,是我记混了,年纪大了,糊涂了,这些外号可能记差了,败在四凶神手上的不是齐鲁三剑三位大侠,而是太行山的三位刀客,不好意思,让各位误会了!”
老孙头说罢,偷偷抹了把汗,继续道:“既然误会解除,大家就散了吧,喝酒喝酒,小老儿请客!我们回客栈免费讲四凶神的故事!”
“孙前辈,客栈在那边!”疤脸大汉拉住正要走的老孙头,一脸疑惑道。
老孙头一拍脑门,“年纪是真的大了,糊涂了。”
无论老孙头要走那边,齐鲁三剑都没有让路的意思。
“老前辈不要着急,我们三人今日来叨扰前辈是想向前辈买一个故事!”吴青转身笑道。
少女和两护卫也从房顶落下,道:“老头儿,我也是来买故事的!”
颜方心中遗憾,怎么没打起来呢?
谢安却突然勾搭起他,整个人斜靠在颜方身上,道:“别望我,我和他一样,是来听故事的!”
老孙头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流转,又望向这些买口口声声买故事的人,叹气道:“说吧,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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