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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树叶熟悉而陌生,他不知道曾在哪里见过。不知名的树叶在葛叶眼角的余光中散发着莫名的色彩,他摩擦着树叶的脉络,没有触感,这具由光组成的身体感觉不到一丝丝的触觉和温度,甚至来自于记忆中冷与热的感受,也在葛叶的脑海里慢慢模糊。
葛叶的思维仿佛陷入了一团泥沼,滞塞的念头让他无法想到太多的东西,这是哪?过了半晌,这是葛叶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不过很显然的是,没有人会回应他这个注定无解的问题。
能够看到的周围,是万古不变的虚无,而脚下,则是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就像那些水花流去,没有人能证明它曾来过,孤寂,此时充斥着葛叶的心间。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曾幻想死亡后的世界,天堂,地狱,六道轮回,人们可能有无穷的想象力去构建死亡后的世界,但是没有人能真正的解释死后会去哪里,看到什么。
葛叶静静的站了很久,虽然依旧没有理顺心中的思绪,但是他努力的让自己心中不再去想那些孤独的感受。
时间在此刻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因为这周围再没有什么事物能衡量它的价值。掌中只能用余光看清的树叶好像带给了葛叶一丝明悟,但具体悟到了什么葛叶却又无法言表。
他终于抬起脚准备向前迈出,但是离地的脚却始终无法放下,阻力,无边无际的阻力此刻向着葛叶压来,充斥着这剧身体,躯体上散发的微光也变得扭曲。如果一个人突然面对巨大的压力,即使马上放下,也没有后退的余地,只会一根像紧绷的弦,立刻断掉。葛叶此时的状态就如同这般,进退两难之间,他的这剧身体像是要被撕开,全身传来无声的哀鸣,在脑海炸裂。
这股巨力仍然持续发酵。
彭!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葛叶无声的跌入时光的水花,时间的长河顿时把他吞没。
这一刻,全身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葛叶身上,听觉,视觉,触觉,嗅觉,味觉。葛叶似乎闻到周围传来花草的香味,身上有微风抚过,耳边充斥着各种杂乱的声音,有林间的鸟鸣,野兽的嘶吼,寺庙里经幡转动的声音,众生扣拜祈愿的声音。
近了,一缕如同破晓一般的光芒划破他眼中的黑暗,他看到一颗巨大无边的巨树,扎根在虚无之地,那粗大的主干上分出亿万个枝条,一片片不知黑白的树叶在枝条上闪烁着耀眼的光。
他向着巨树坠落,那本就巨大的树冠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那些树叶散发的光芒也越发的刺目,他不由的闭上了眼睛,可即使闭上,眼中也充斥着铺满世界的白光。
在这白光之中,葛叶像是做了一个亘长的梦,在梦里他游历过无数光怪陆离的世界,他曾乘着三只头的怪鸟飞过苍茫的云海,看见远处的流星坠落天际,一只只巨大无比的大鱼在流星陨落的地方跃起,转瞬间又消失在点点微芒之中,他也曾到过无边的星河,有巨大的船扬起天幕一般的帆,在无边无际的星海之上驰骋,星空之上数百只神驹拉驶着巨大的黄金车辇,飞过他的头顶,拖曳着金色的火焰,消失在远方。又见一只巨大的臂膀从虚空中伸出,那是一个巨人,在虚无之地只露着上身踽踽而行,巨人躬着身子,背上扛着一片鳞次栉比的宫殿,霞光氤氲之间,似乎有着白鹤飞舞,仙乐阵阵。
这些奇异的画面就像是七彩的泡沫,让他一度留连于这些梦幻的世界之中,他的灵魂仿佛将要永世沉沦于此地。
就在不知过了多久,葛叶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传来一阵猛烈的刺痛之感,这感觉那么突然,那么强烈,刺激着他清醒。
他蓦然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黑暗,手上曾经只能用余光瞥清的树叶如今在葛叶的直视之中展现出清晰的模样,在葛叶眼中,虚无的树叶变成了青色,而且竟和他有了一缕莫名的联系,大道之叶―――这是树叶传递过来的信息,至于其他,葛叶还是一概不知。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滞塞之感不再,很轻松,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他摸索着身边的黑暗前行,前世他曾听人说,人在黑暗之中,总是不可避免的会绕着弧形前进,如果地方够大,甚至会回到原点,葛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不过他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却正在直线向前,因为他的整个身体混元如一,步伐之间的连贯在脑海中都无比清晰。
又是漫长的跋涉,他已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只有手中的大道之叶依然散发着光芒,虽然无法照亮前路,却能照亮他自身,没有温度,却依然温暖着他的内心。
他不知到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坚定不移的向前,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惧怕身边的黑暗,他不曾饥饿,也不曾疲惫,他可能走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眼中终于看到了一点微光,非常非常微弱的光芒在他的眼中却无比刺眼。
向那里去!
他的脑海被这个念头填满,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追着眼中的光芒慢慢奔跑起来。
从一个光点到一个光团需要多长的时间?葛叶不知道,索性也不去想,反正他已经到了。
眼前的光团有门一样大小,而且葛叶知道,这就是一道门,不过门后是什么,葛叶一无所知。
他突然有一些激动,手中的大道之叶仿佛在对他呢喃,进去,进入那道光团,去展开一段新的人生,这段人生将荡气回肠,精彩绝伦。
同时,他又有一些退缩,这一刻,那些过去的记忆仿佛一股脑的涌入脑海,那是前世的一生,记录着他生老病死,喜怒悲欢的一生,斩断前尘,又谈何容易。
当一个世纪化作一霎那,葛叶终究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触摸到光芒,温暖和煦。会是地球么,葛叶来不及去想,就被一股牵引的力量拉扯着他整个跌入了光团。
穿过光团,葛叶只匆匆看到一个红色的世界,接着就被一股倦意笼罩,他不由得想要沉沉睡去,记忆中蓝天白云变得模糊,芦苇微风,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大道之叶,原来16岁那年他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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