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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按言轩的要求找来了东西，然后就去接他闺女。他走后，空荡的客厅里就只剩下言轩和小书生。言轩把那碗水拿了过来，从跨包里掏出一卷布，展开是成排的工具，拔出一根长针扎破手指头往碗里滴入一滴血，然后收回工具。鲜血融入水中，很快消失。
小书生看着生疼，不解的看着言轩，心想骗人也没必要放血吧。
“看好了，等会儿会有奇效。”言轩对小书生说着，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开始写药方。
小书生还记得言轩念念有词地说过不看病不写方的大道理，可转眼就当着她的面违背他所说的大道理做起大手脚来，病人都还没看到就直接写药方，这个骗子真够狂妄。
这样下去，待会儿必定要被识破，小书生心想，起身就要拉着言轩离开。
“哎，你这是要干嘛？”言轩停笔疑惑的看着她。
小书生停下来，看了一眼言轩，然后看向桌上那碗放过血的水。
“你过来坐好，相信我，等会儿会有奇效！”言轩拉回小书生坐下，拍了拍胸膛自信十足。
“骗人也得有些伎俩，你这会儿逃跑了人家不就认定了我是个骗子吗，你不能害我呀。”言轩又悄悄说，然后下笔继续写药方。
小书生看着言轩写字，什么人参，木耳，灵芝，鹿茸，大红枣的，都是些大补特补的东西。这会儿小书生更想马上逃跑了，说不定言轩说的医术也是忽悠人的，这药方子是个识字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是瞎写的。这种不入流的医术还真敢出来糊弄人。
“不行，他分明就是作死来的，傻子才信他。我得赶紧走，万一连累我一起被打死了怎么办？”小书生想着，皱着眉头心中愈发慌乱，急不可耐地起身就要往外走。
“小师傅这是要去哪儿啊？”老黄问道。
小书生顿住，只能缓缓坐回来。
“他是我的小助手，有些任性，急着回去，我们赶紧开始吧。”言轩淡定自若地出言解释。
老黄带着女儿过来，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本该有年轻少女该有的丽质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披头散发全身散发着阴森冷气，漏出白得发青的脸蛋像是被榨干了鲜血一样。
“小女名叫小莲，原本好好的三个月前就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现在就连白天都很难离开房间，法师您一定得救我女儿啊。”老黄看着身旁的女儿，道苦间不禁又老泪纵横。
“令爱芳龄，三个月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言轩看了一眼小莲，抿了一口茶。
“小莲今年十五，很乖巧，平时都是待家里帮她娘做些家务，很少外出。只不过三个月前的一个下午自己去市场买了些菜，当天晚上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这几个月来身体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老黄抹了一把眼泪。
“小莲，我来给你把把脉。”言轩看向小莲，说道。
老黄扶着女儿到言轩对桌坐下，小莲把惨白的手伸向言轩。
“带我去看一下小莲的房间吧。”
言轩把完脉，起身看向老黄。
“你待在这里陪着小莲吧，等会我就回来。”言轩转过来小书生说。小书生看向死气沉沉的小莲，微微点头。
一路上，言轩都是左顾右盼，时而抬头看房梁，时而俯下身子捏起角落里的灰尘。一系列的怪异行为让老黄不知所措，心有疑问却不敢随意惊扰。
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两人走进房间，门窗平时都关着，屋里很暗，还有点阴冷，其他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言轩环顾一周，然后走到床前，盯着床微皱眉头。
“怎么样，法师？”老黄急切地问。
“没什么问题，不过这地方有点冷，也快到冬天了，给你女儿换些厚一点的被褥吧，顺便把床上这些也都换了。”言轩转身说道，“平时记得时常开窗通风，女孩子本就体虚，怎么也不该住在这种地方，满屋子的阴气，就算你大儿子住进来了也能养出病来。”
接着言轩蹲下，翻开床垫，然后从床底拔出来一根立着的银针给老黄看。
“这，这东西，这该如何是好啊！”老黄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问题呀！”
“放心，问题除掉了。”言轩说着，将银针折断，然后交给老黄。
没过多久，言轩和老黄回来。言轩走到小莲面前，盯着小莲许久，而后伸出手咬破手指，一点鲜血点在小莲额头。
奇怪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小莲从阴沉变成了愤怒，突然站起来，伸出双手就要朝言轩脖子掐去。就在这时她额头的血点发出红光，小莲突然瘫软下来。老黄惊慌之余急忙扶住倒下来的女儿。
小书生吓得愣神，大眼圆瞪，好久才缓过神来。她清楚看到病秧子小莲突然暴怒，然后额头绽放红光，紧接着瘫软倒地。那红光是怎么回事？是言轩的血吗？
“没什么事了，只是小莲天生体虚，容易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盯上，外面死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些不甘心的。以后还是少点让你女儿独自外出吧，就算没有其他的东西，外面的坏人也不少。”言轩说着说着就不自觉看向旁边认真听着他说话的小书生。
小书生急忙回避他的目光，垂下头来。
“我给她配了个药方，去抓些药每天熬三次给她喝。”言轩拿起桌上早已写好的药方，说话的同时指向桌上那碗水，“记得伴着这碗水喝，早上喝一次，晚上喝一次，中午阳气最重不用喝。”
“然后，把这张纸折好，给她换了床上的被褥和床单之后放在她床单底下。”言逸从腰间的包里拿了一张画满奇怪符号的纸符。若是有修道之人就能看得出来言轩那纯属是乱涂乱画，根本就不是什么符咒。
“谢谢法师啊，您就是小女的大恩人了啊！”老黄感激地接过两张纸符。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没什么谢不谢的，再说了我就一个江湖骗子，在这乱世骗吃骗喝的，就只能靠那点不痛不痒的医术来吃饭了。”言轩轻笑，说着搓起手指，意思很明了。
“法师谦虚了，”老黄笑着点了点头，喊来儿子拿出了一小袋钱。言轩拿过那小袋钱币，轻轻抛了抛，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此告辞吧，该做的事我都做了。”
“法师要不先留下来，我已经让儿子准备了些好酒好菜，好感谢您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不必了，时候不早了，不宜多留，夜深路暗难行。”言轩淡笑。
“那就多谢法师了，等小女病好了我一定会带她亲自登门道谢。”
老黄送着言轩两人出院子，待两人走远方才回头。
出了院子，言轩就拉着小书生的手快步离开，若不是老黄一直目送，他早就飞奔起来。
当老黄回来看了一遍言轩写给他的药方之后，整张脸都绿了，上面写的一系列药材，完完全全就是拿来补身子的，哪里是治病的啊！
这回老黄是真觉得自己犯糊涂请了个骗子回来，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懂法的大师呢，人家当着他的面行骗还自己亲口承认是个江湖骗子，本还以为是自谦，现在是越想越气，胸口气闷，差点就昏阙过去，好在儿子在后面扶住他赶紧捏住人中。
细想回来，言轩除了写的方子看似糊涂，他所做的几乎都有些模样。尤其是滴血在小莲身上而引发出来的反应，干脆就按他的方子试试吧，就算是江湖骗子，这一药方也能给小莲补一补身子。
“呼！”言轩跑了大半个县城，找了家小酒馆坐下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长喘一口气，“看样子老黄那高高壮壮的儿子没追过来，不然真得挨一顿毒打了。”
小书生认真的看着言轩那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悄然一笑。
“饿了吧，吃点东西吧。”言轩看向小书生，“吃完东西我也该回去了。”
热腾腾的食物被端上来，都是店里上等美食，鸡鸭鱼肉能上的言轩都叫了个遍，满满一桌。看着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两人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小书生从来不会对吃的客气，再说眼前的大鱼大肉不是随随便便就吃得上，但她生怕言轩觉得埋汰不体面，只好规规矩矩好好吃，毕竟整桌美食都是人家花的钱。
小书生抬起头看向了言轩，表示自己吃饱了。她拿出笔和册子写了几个字递给言轩。
“谢谢你救我，今天过的很愉快。”
“不用客气，开心就好。”言轩微笑着点点头。
“对了，我之前都告诉你我叫言轩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言轩又说。
小书生想了想，写下字递给言轩。
“凌羡言。”言轩念道，“好名字，羡言，羡慕能言……你不能说话？”
“天生缺陷，不必过怀。”小书生又写下字。
“天生缺陷吗，兴许我能给你治好呢。”言轩轻笑。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山里了，你自己以后多加小心吧，我们有缘再见。”言轩起身，露出温柔的笑脸，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一起走吧，我也该回去了。”小书生急忙追上言轩，又递出册子。
“那好啊，相伴而行，心不生闲。”
小书生悄然一笑，与言轩并肩而行。她突然觉得身旁这个家伙人挺好，看似鬼点子多，对人真的好，至少今天她都吃得饱饱的什么也不用干。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吆喝声渐行渐远。只是不合时宜，残阳还在，天色还未彻底暗沉，言轩瞎喊。街上没了多少人，也不会有人留意他们，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到点了各回各家。
走到天彻底黑了，就要出城，周围已是一片废墟，早就没了完整的房屋。火焰还爬在木堆瓦块上燃烧着，旁边的人守在死去的亲人旁边哭得死去活来。
言轩从包里掏出一把纸钱借着燃烧的大火点燃，念起一些经文然后把纸钱扔撒到废墟上，火焰在空中吞噬纸钱，就连一点灰也被寒风吹散。
在他眼中，废墟之上仍旧漂浮着一道道虚影，它们都还有一点生前的模样，死于非命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只能悲伤无助地徘徊于尸体周围。言轩烧的纸钱只能是平复它们的感受，除此之外再无他用。
小书生看不见那些东西，她只是看着那些废墟发呆，无声的留下眼泪，她唯一的家就在这些废墟之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切战乱，最无辜最受苦的永远是普通百姓。”言轩叹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无家可归，就跟我回山里的道观吧，至少还能有个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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