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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挡在天空中的乌云终于溃散。仿佛《创世纪》中，从诺亚方舟中下来的人们。在那两种庞然巨物攻击战斗后，整整一天，人类躲在避难所瑟瑟发抖不敢出来。即使外面的爆炸和轰鸣渐渐消散，仿佛死亡一般的沉寂慢慢笼罩在每个人心中。
“不如，放一只鸽子怎么样？”
社交软件，不知是那位天才想到的话题排在了头条，让在恐惧中的人类莞尔。
不知道是鸟鸣、虫泣还是犬吠，让避难所的人慢慢意识到那战斗已经结束。更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走出了避难所，看着天空，泪流满面。
结束了。都消失了。无论是那个巨大的眼睛，还是闪耀的巨人。经历了仿佛在颠簸海浪中航行般忐忑的时间，在看到风平浪静的天空，看到清晨的露珠和正在梳理自己翠羽的不知名鸟类，欢呼，在第一时间宣泄着人类的欣喜。
马辉平静地从人群中走过，看到周围或者喜极而泣，或者灾后相拥的少年少女，突然感到一丝无端的悲凉。
他走到寝室楼原来的地址，但是那里的房屋早就已经倒塌成了一片废墟。混凝土和钢筋在他面前，仿佛原本的楼房被开膛破肚。废墟中血迹和水渍斑驳，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悲凉和残酷。
从一个分外眼熟的黑色旅行箱在废墟里露出一个小角……好吧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的旅行箱。
“其实真的还挺像的。”没由来的，马辉突然想到这句话，自己都被逗笑了。
叹了口气，他慢慢蹲了下去，刨开废墟里的砖石，专心致志。
虽然由于手机等移动终端的出现，让曾经青春剧里浓墨重彩的夜间床榻会谈逐渐变得犹如传说，但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谈话中，他还是不断回忆起那时候某天夜里说如果毕业该怎么告别。
那天阿成正在床上做什么踢腿运动，说能够纠正腿型之类的，搞得床板吱吱嘎嘎摇晃不停。和他在同一边的叶常乐黑着脸玩着手机，不时看阿成叹气。而马辉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们大学毕业以后打算干嘛？”莫名的，马辉问道。
“你在说啥？”叶常乐放下手机，皱着眉头一副茫然的样子。阿成举着腿靠在墙角，闻言也停下了动作。
“就随便问问，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无所谓啊，哪里要我我去哪里。能有钱赚有饭吃就行。”阿成的回答颇有些狡猾，带着少年特有的漫不经心，只是字里行间却又有藏不住的期望。
“我差不多。”叶常乐笑了笑，继续玩手机。
感到无聊，马辉翻了翻白眼，“你们能不能好好想想。等以后要走了，难道你们就没什么想对亲爱的舍长说的么？”
阿成想了想，点了点头，“有的，你欠我的两根火腿和一桶泡面记得要还。”
马辉：？？？？
叶常乐一下子没憋住笑，被自己呛到，在床上猛地咳嗽了起来。
马辉大怒，“混蛋别笑，你说，你想对亲爱的舍长说啥？小乐子你记住，我已经准备爬你们那边去了！”
叶常乐瞬间一本正经，半晌，憋出一句话，“到时候我送你走，放心，告别的话我不擅长，留给你们说给我听好了。”
很多话很多事似乎都是这样，当时大家漫不经心，多年后回忆起来，总有种一语成谶的荒诞和可笑。
等等！
这剧情不对吧？我的人生不应该是回到过去拥有异能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么？怎么现在这回……天呐这满目空白到底是什么鬼？
叶常乐从痛楚中醒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表情却愈发凝重。
完蛋了，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就好像睡了一场非常漫长的午睡，醒来神清气爽但是窗外天都黑了——神清气爽的毫无意义。
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再次感受不到痛苦，叶常乐哀嚎一声，猛地趴在地上，不禁悲从中来……
“请问，你纠结完了？”一个温和却略带困惑的声音在旁边传来，让此时的叶常乐吓了一跳。
抬头望去，一位穿着犹如古希腊时期智者和隐士标配的灰白长袍的短发男子冲自己友好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们天堂的服务也不咋地，人家天使不都是肤白貌美长腿姐姐么？”叶常乐愣了愣，吐出一句话，东瞅瞅西看看，“你这短发不太专业啊，高深莫测的不应该喜欢留长发么我就想过留长发……”
“……我不是天使。”眼前的男人叹了口气，“我是‘诺亚之心’的上一位持有人。”
“诺亚之心？”叶常乐挠了挠头，随即想明白了一般露出恍然的样子，“哦你说的是那个破铁块么？”
“对。就是那个破铁块——不对我怎么被你绕进去了。就是那个‘诺亚之心’。”男人哭笑不得，“那里储存着我们前面持有人的意识，在某些重要的时刻，出现在接下来的继承者面前。”
“这玩意还有存储功能？我就说嘛它长得那么像优盘……”看到面前的男子面色有些凝重，叶常乐慌忙把话题接了回来，“既然如此，那么请问，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是几个意思啊？我这会也很忙刚刚外面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被当作召唤兽感觉真的不太好。”
“不必担心。你不可能是我们的召唤兽。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男子倒是丝毫不介意叶常乐的跳脱，摆了摆手。
“啊我没想到话题会突然那么沉重。不过我也差不多了大家都一样倒霉，我也就不二哥嘲笑大哥……”叶常乐摊手，笑容颇有些自暴自弃。
“你觉得会输？”男人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
“是输定了。”叶常乐叹气，“对面打不死而我已经到这里了你觉得呢？即使一时它和我一起消失，它能卷土重来，我能有几条命和它耗下去。不过我倒是也不打算多么努力去改变什么，只是尽力无愧于心而已。我现在只是在想能不能留我一条狗命，说真的我还是挺不想英年早逝的。”
“我想应该不行吧。”男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问这种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
“得了，折本了。”叶常乐瞅了瞅男人，“请问这位大哥，我现在能把记忆之类存在这里么？我想下一个继承的没准能看到我的遗书告诉我爹妈一声以后假期佳节记得祭酒洒茶……”
“你不会死的。”男人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打住眼前少年的叨叨，“因为你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因为我既是光，也是人类？没用的老哥，耶稣既是神也是人，还不是因为背叛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这种说辞骗不到当代好少年啦。”叶常乐打了个哈欠，“我既然站出来了，其实也不在意我是什么东西。他们觉得我是人也好，觉得我是外星人也罢，甚至，我什么都不是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做了当时我觉得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其他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也来不及考虑。”
“不过还是谢谢你把我拉到这个世界，让我还能吐槽骂娘，也不算活的憋屈。”叶常乐笑了笑，摊开双手，“能找到人说完这些，真是痛快。”
男人笑了笑，“难怪，你会被‘诺亚之心’那么看重。”
叶常乐苦笑，“下次你们看重我哪里，我改还不行么？我已经努力做一个俗人，贪财好色了，却偏偏败在了一身正气上。”
男人莞尔，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似乎还不够机灵。你不会死，不是因为你既是光也是人类——虽然这是事实。而是因为，你拥有我们之前所有人没有的东西。从这一点而言，你才是真正意义上‘诺亚之心’的继承者。”
“继承者？哇塞没有遗产税吧？我一穷二白还倒欠好多灵石……灵石？什么灵石？”下意识，叶常乐插科打诨脱口而出，却在说出来的时候自己愣住了。
“你身上不单单只有光明的力量。果然在这里，你应该能想起来你曾经的样子。”男人叹气，“仙御学府，玄武危班，太阴低阶叶常乐。”
脑中轰鸣，叶常乐下意识用手撑住脑袋，表情的扭曲让男人能够非常直观体会到他此时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阿，阿尔卡纳……”叶常乐青筋暴起，冷汗直流，身上冒出一阵不祥的黑雾，仿佛一个刚刚出笼的热腾腾的包子……不过得冒着黑气的包子。
男人没有出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叶常乐咬牙切齿的姿态，仿佛早就已经猜到会出现这样的画面，而丝毫没有诧异惊讶。
“怎么样，想起来了么？”看到叶常乐脸上痛苦的神色渐渐消失，男人出声说道。
“……这里到底是哪里？怎么能够抵御太极境界的干涉？”叶常乐仿佛吃坏了肚子一样，咬牙问道。
“看来已经想起来了。”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轻轻笑了笑，抬手唤出一柄长剑，丢给叶常乐。
“也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一柄晶莹的青色长剑发出一声脆鸣，冲向叶常乐怀中，仿佛稚鸟投林，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和雀跃。
叶常乐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哭笑不得地伸手接过飞来的长剑，“好你个断长生，阿断，你这几天都不来找我？害的我吃了那么多苦？”
长剑傲娇地在空中跳动了一番，就犹如一只生气的小猫，在主人面前气呼呼地抱怨对方的不靠谱。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小的向您认错还不行么？”叶常乐苦笑，心中暗暗腹诽，家里仙剑太傲娇怎么办，在线等很急的。
“现在你明白你的不同了吧。”一旁看不下去的男人终于出声，“你不单单是人，是光……你也是仙人。”
“所以，你能做到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才是诺亚一直在等待的人。”
听起来我好像沈从文先生变成中那个姑娘一直等待的汉子一样……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叶常乐挠了挠头，对正在仿佛投来“我家有女初长成”目光的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眨了眨眼。
“可是就算仙人又怎么样？我这种弱鸡仙人好像局面也没有多大变化吧？奈克瑟斯的实力在太阴高阶，而我自身哪怕恢复记忆，也就是个太阴低阶，学府一抓一大把的那种。要不先生，我这就去联系一下我的好哥们皇昊我觉得他一定非常有兴趣成为啥等待的人。”
第一，我和皇昊不熟，坑人比较好下手。
第二，自古以来，所有被等待的人，要不被当作养肥的猪最后坑杀；要么就扛起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我之前一样，被逼着当什么虽万人去吾独往矣的倒霉蛋……我都恢复记忆了我为什么要当倒霉蛋！活着不好么！楚莫怜江静流那么可爱！……诶我刚才在说什么渣男发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记忆恢复的那刻他想起当时第一次拿到诺亚之心时看到的纸条。如今他已经暴露身份在了大部分人面前，按照当时纸条上的提醒，自己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使用这个东西，又何必给自己带来那么多麻烦呢？
男人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却在一瞬间变了脸色，然后终究是叹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祂们果然急不可耐了……叶常乐，无论你最后做出了什么样的路……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
“本来还有很多东西要和你交代才对。但是现在看来没有时间了。”
“如果是你，也只有你！能改变那个过去。所以，一定要……找到她！”
叶常乐只觉得周围一切飞速消散，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耳边徘徊，还有，一群……穿着长袍的各型各色的人。
“你，不对，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过去？什么她？！”
叶常乐努力大吼，声音却非但没有放大，反而变得更加模糊。
“……外神……她……希望……”
“潘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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