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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走过那种非常漫长的路么？就好像没有尽头，或者说，你不知道达到那个所谓尽头后，应该怎么做什么。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地上，溅入几个水坑荡漾起几圈涟漪。即使如此，路上还是有一些匆匆的行人，神色带着成年人特有的疲倦，明明还只是在象牙塔的孩子，却露出一副深沉的倦意。
“诶，那个男生。”一个女生扯了扯旁边好友的胳膊。
“咋了你看上了……等等那个男生是？”正准备调侃女生的闺蜜愣了愣，压低了声音，“他是叶常乐么？”
“我觉得很像。”女生偷偷举起手机，“网上说的是真的假的？找个认识的辨别一下？”
“我觉得多半是真的，毕竟连那个空中飘着的东西都说话了。学校已经偷偷让很多人开始转移了……”闺蜜歪了歪脑袋，“你说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你疯了谁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上周你还拉着我补异形电影，我可不敢。”女生连忙摆手。“我听人说当时在外面被眼睛盯上的人死的超级惨，光听他们说我都吓坏了。”
“哎呀别那么胆小，我觉得上次表白墙他不是救人之类的么。我倒觉得他应该不算什么坏外星人。”
……
人群慢慢汇聚在叶常乐后面，隔着老远，带着一抹警惕和好奇。人们丝毫不在意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讶，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
虽然没有仔细倾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那“外星人”“怪物”之类的词语还是挡不住地如阴冷而细小的蛇，吐着蛇信子般向他的耳朵钻去，贯穿他脑中。
叶常乐笑了笑，他默默戴上耳机，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隔绝在外界。
操场已经到了。
巨大的眼睛，漂浮在空中。这充满后现代风格的画面下，是被人群围着的，远远隔离却又簇拥在中间的人。
“好像耶稣。”一个男生这样对旁边的女孩说道。
女孩摇了摇头。
“我倒是觉得，好像献祭。”
“我来了。”万籁寂静中，叶常乐打破了这场令人窒息的氛围，朝那个高高在上的怪物说道。
人群如同沸水一般，爆发出各种不同情绪的声音。叶常乐的这句话无疑是证明了自己确实是如同那个怪物所说的。他就是那个怪物在找的人。
“我就说吧，他就是那个害的我们倒霉的外星人！”
“还什么拯救我们，其实就是因为他害的。”
“所以，你们的斗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女朋友非得死不可啊！”
“你看到了么？”一个声音在叶常乐耳畔传来。
“这就是你，想要拯救的人。”声音带着无尽的冷意和嘲讽，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嗤笑。
“他们并不在意你为什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又为什么战斗。他们只是肤浅的觉得，为什么他们要受到这种苦难。但是他们没有勇气去问那些制造苦难的人，于是只能把矛头对准那些为他们解决苦难的人，责备他们来的太迟，责备他们多管闲事。”
“人类终究是一种很自私的生物。只要自己幸福，哪管世界洪水滔天。”
“所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想成为人类的救世主？你陶醉在这种拯救别人的高高在上和自我满足中，每天晚上入睡心满意足——我真伟大？可是你看看，这些人他们现在的表情，他们现在的言语。诺亚，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无法直视，一种是太阳，一种是人心。”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和我战斗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死么？因为我代表了，你们的欲望啊！”
仿佛示威一般，当那声音吼出这句话时，一道扭曲而弥漫着黑雾的光线猛地向叶常乐身后的人群炸裂而去，高高在上的眼睛睁开，弯成一道带着深深恶意的凄厉笑意。
“不……”叶常乐猛地往后伸手，却在回头的瞬间，看到那一道道充满着愤怒和恐惧的目光——而那些目光看着的东西不是那只幕后的眼睛，而是正打算去救他们的自己。
叶常乐迟疑了，却也在那一瞬，黑色的光线贯穿了不少还在对自己吼着滚出去的人，他们的脸上七分愤怒和三分的难以置信，望着叶常乐的眼睛，带着无边的黑暗。
而这里面，不乏几张原本熟悉的面孔。
“不如不救，不如不救……”耳畔不知道是怪物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心声。叶常乐捂着耳朵，痛苦地跌坐在地上，爆炸，火光，哀嚎，诅咒，还有那一声声“滚出去。”
夹杂在这夜幕下，淅淅沥沥的雨水混杂了眼泪和血液，仿佛连黑夜都在默默地为这一幕哀悼。
“求求你！”
突然，一个带着破碎眼睛，额头流血的男孩狠狠地拽住叶常乐的肩膀，雨水混杂着他的泪水和汗水，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
“求求你，我始终相信，你是拯救我们的人。”男生跪坐在地上，表情扭曲而狰狞，“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答应了我妈妈，我这个寒假会回去过年的。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都在等我回家……我求求你，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叶常乐！之前都是我的不对，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女朋友吧！”一个抱着女友重伤身体的男生狠狠磕着头，不顾额头的鲜血，绝望而痛苦地嘶吼。
……
“你看，人类就是这样。无关自己的时候，冷漠旁观。而一遇到自己相关的事情，却又四处哀嚎求人……你看看这些人。不觉得，像蝼蚁般渺小，却又没有蝼蚁的坚强么？”
耳边，那个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声音继续蛊惑着。
“可是，我也一样啊。”
叶常乐叹了口气，把那个扑过来的男生拉开，从口袋中拿出那块已经暗淡无光的铁块。
“我也是那种，懦弱而虚伪的人类啊。其实我跟这个学校的很多人不熟，你说的那种自我满足，也许有吧。但是能让我真的站出来的，是因为这里有很多人，我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生活下去。”
“如果我不站出来，你要是伤害到马辉，伤害到李霖，伤害到路北，伤害到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我该怎么面对明明能够行动起来却没有任何努力的自己？”
“我已经因为无所作为而遗憾过很多次了。现在好不容易，我可以挡在他们前面来弥补那些愧疚，我又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你弄错了一点。我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叶常乐叹了口气，笑了笑，“因为自私，不希望自己周围的人和周围的环境被破坏，所以人类才在很多时候才显得那么无所畏惧。”
一道璀璨的光辉从叶常乐的身上闪烁，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形站在了眼睛面前，鲜艳的红色在这雨夜中被雨水冲刷着，透出一股莫名的执着和顽固。
“你会死的。”眼睛冷笑，“这种选择，值得么？”
奈克瑟斯没有说话，而是攥紧拳头，迎着风和雨，往那漆黑而诡异的东西面前奔去。
即使身后，是那些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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