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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沿着悬崖边的小泥路快步前进,寂静无声的翠绿丛野在金黄余晖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异常。平日里的虫鸣蛙叫本该在这一刻此起彼伏,但道路两旁的丛野却无比寂静,这不禁令林秋的步伐微微加快,显得略有急躁。
不对劲,这情况很不对劲!林秋二十年的人生生涯之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这样的情况,就算有小妖出现,也不会阻挡昆虫与青蛙编织它们的交响曲。
沿着小泥路,他很快就回到家中,虽然途中没发生什么意外,但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更加的焦躁不安,首先是小镇褪去喧闹的气氛陷入戒严,然后是昆虫们不再活跃,最后连悬崖下的海鸟与海浪也不见踪影,一时间只剩下空中的海风在窗外呜呜刮着,扰人心智。
晚餐是青菜豆腐汤和一点肉沫炒萝卜,简单的饭食一如既往,虽称不上山珍海味,却也香甜可口,不过此时此刻的林秋却全然没有进食的欲望,看着自己折腾半天的饭食,他只好勉强自己吃下晚餐,一边又注视着窗外山坡下的小镇。
夜色如同一蓬轻纱从天而降,墨色逐渐加重,时节已晚,林秋点上一根蜡烛,悠悠火光映照着年轻人满是深沉的英气面庞。
而山坡下的小镇星火点点几乎将整座镇子照亮,那是战士们举着火把巡街的场景,他们或三五成群,或成组连排,数百米长的主干街道上,三名杀妖士严阵以待,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刀锋所指,一往无前。
杀妖士,这是人族最后的底牌,也是对抗妖族的主力军,他们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也是人族得以延续的关键,因为极少有人能成为杀妖士,所以整个海滨小镇只有三位镇守在这儿。
满月,硕大的月亮高挂东方的天空,光线格外明亮,而夜,更深沉了……可不管是林秋还是镇子里巡逻的战士,大家都没有放松警惕,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在这种危机四伏的世界里,稍一疏忽,他们要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忽然,一声嘹亮的哨声响彻夜空,朦胧黑暗的环境里,一簇绿色火光自镇尾冲天而起!
哨声是自己人的动静,而那火光……刹那间,镇中心的三名杀妖士已全力朝火光处疾行而去。
真有妖!林秋陡然起身,目光锁定的地方正燃起一簇簇绿色的火焰,那是一栋栋房屋被迅速点燃的场景!
同一时间,镇子里哨声四起,塔楼上的大钟被人敲动,连绵不绝!
这是逃命钟声!
塔楼上的大钟只有三种敲法:
三响是战士集结,所有战斗人员都要迅速集合并准备战斗,可能发生的事件是处理一只到数只小妖。
七响是全员战斗,包括普通人,所有的镇民都要准备战斗,可能发生的事件是关乎小镇存亡的数十只集群妖族。
而连续敲响大钟,这种情况只在历史上少量出现过,但那是已经毁灭的其它小镇流传出来的,因为一旦发生这种状况,就说明敌人是无法匹敌的存在,所有小镇居民就只能听天由命!
逃,是唯一的可行方法!
扯过包裹捆到背上,这是林秋在早些时刻准备的衣物跟银钱,他准备这些本是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想到那逐渐不安的预感真的要成为现实。
争分夺秒的时间来不及多想,他拔出腰间长剑迎着漆黑的夜色打开大门,将自己置身于呼啸的海风之中,扑面而来的夜风夹杂着寒冷,当事人却没工夫去感受更多,迈开步伐就沿着小泥路往镇中心赶,这是山坡唯一可通行的面,另外三面是海风环绕的悬崖,理论上来讲,无路可走。
林秋时刻观察着四周黑暗,全力在山坡泥路急行,兴许是察觉到些许不妥,某一时刻他抬头观望,突然停下匆忙的步伐。
一滴冷汗浸湿握剑的手心,就在这赶路的片刻,海滨小镇的外围建筑全都染上绿色火焰,并且火势不停,正往小镇中心快速蔓延。
嘈杂、绝望、愤怒、痛苦、无数种难以言喻的叫声顺着北方吹来的轻风进入他的耳中,镇里已是一片混乱……而火焰,眼看着已经快到镇中心的位置。
这不是自然蔓延的火焰,站在半山腰上,林秋可以清楚的看见那映照在火光亮处的一只只绿皮蜥妖口吐妖火。
它们不断点燃一栋栋小镇昔日的建筑,或是逼出人来一拥而上,或是成群结队的攀爬前行。
更令人心寒的是,他可以明显的察觉到那如同潮水一般的蜥妖数量与有组织秩序的进攻方式,这是他闻所未闻的场景!
“快,撤上去!”黑暗中,突然有人声从前方暗处响起,紧接着,一行人钻出暮色,出现在林秋面前。
来的人他都认识,走在前面的是杀妖士卢飞光与他的女儿小可,紧接着是另一名杀妖士许钱实,再后面则是平日的一些镇民与退役老兵陈爷。
见林秋站在唯一的一条小泥路上没动,卢飞光忍俊不禁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往回跑!”话音未落,队伍的后方又突然响起惊呼:“快走,它们追上来了!”听声音,像是正直壮年的镇长老王。
当下林秋不再犹豫,即使内心有些绝望,他仍然快速转身往山顶跑去。
来时心急如焚,去时归心似箭,虽然用归心似箭这个词语形容并不合适,但林秋一行人的速度真的极快,是全力奔跑的往山坡顶端撤退。
“啊!……”一声惨呼,奔跑中的众人身形一顿,但没人回头,每个人都更加拼命的狂奔,即便途中又有两声惨叫,也没人搭理。
“没路了。”坡顶的悬崖边,林秋停下步伐,强劲的海风吹得眼睛难以睁开,海浪起伏拍打在悬崖底下的礁石上,潮水声一波一波,而海面,在二十多丈下方。
“噌……唰……”只听刀鸣与微声同时响起,林秋转过身的瞬间,一蓬热血挥洒到他面庞,腥味直冲脑海!
而他的眼中是许钱实出手瞬间斩杀了一条成年人大小的蜥妖,他出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林秋反应过来的时候,血液正好喷洒而出。
喷洒的血液映照着熊熊燃烧的妖火,整座海滨小镇笼罩在绿色的火焰地狱之中,除了在场的众人,再无其他人顺利逃出……
用袖子擦掉脸庞上些许刺鼻的血液,林秋趁空隙清点出在场人数,一共十一人!没想到上一刻还是近五百人的小镇,如今只剩下屈指可数的数量,当真是造化弄人。
此时,杀妖士许钱实与卢飞光分别手持一柄雪亮长刀立于众人前方,将所有人呈半圆形包裹其中,而他们的对面,则是无声无息包围而来的大量蜥妖。
这些蜥妖登山如履平地,四脚迈开,竟有一种如鱼在水的感觉,它们没有急于进攻,林秋似乎在这些蜥妖眼中看到一丝戏谑的神色,这令他大为恼怒,但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并不是这些蜥妖的对手。
“蜥妖不会水,跳海,分开跳,别砸到其他人身上,快,迟了就没机会了!”卢飞光当机立断,一瞬间就已判断出形势高低,他长刀带起一片雪白的刀盲逼退两只蜥妖,转身便抱起小可飞身而出!
另一边的许钱实也是如此,在生死存亡之际,他的反应也是极快,雪白刀盲向前一挥,人却急速后退,霎那间就落入悬崖下方。
“下面都是礁石!”情急之下,林秋朝众人大喊,自己却也一个助跑,不由分说的朝远方跃下。
跳,有可能会死,不跳,百分百会死,这种概率性的东西值得所有人赌一把,所以千钧一发,每个人的决断都很利索。
十数道身影仿佛像是约定好一般,一跃而出!
毕竟能活到现在的,没有一个是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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