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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善恶只在一念间次日天明，待宸霁扶着醉醺醺的康林轩返回曹府，迎面便看到宸霏正走过来。
宸霁道：“月牙儿，你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做何事？”
宸霏面带倦色，略显疲惫地说道：“哥哥，我想是时候该回长安了。”
听到宸霏这般言语，宸霁心中一怔，说道：“这么说，且待我将林轩兄扶回房间，你我兄妹再细说吧。”
宸霏轻点头，看了一眼仍在酒醉中的康林轩，轻叹一口气，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到了午茶时间，宸霏与宸霁兄妹二人坐在一起，开始商议回长安之事。
宸霏将昨夜在客栈中听到的长安信使与沙州传令官的对话一一与宸霁诉说一遍，又将曹夫人房中似乎有人来过的事情也说了。宸霁听着，只是垂首沉思。
宸霏问道：“哥哥，我是打算重回长安，毕竟，那里是家。”
宸霁抬起头，说道：“月牙儿，你可曾将此事向爹娘禀明？不知爹娘意下如何？”
宸霏道：“今日早间，我已经向爹娘说明。爹爹的意思是，我们兄妹已经成人，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娘亲只说听从爹爹的意思。”
宸霁道：“既然如此，我也便直说吧。一则，军中事务繁忙，我实在不忍心此时抽身离去；二则，林轩兄此时的样子，正是需要朋友安慰；三则，对于将我们逐出的长安，我已经并无太多留恋。”
听宸霁如此言语，宸霏并没有十分意外，说道：“我料得你便会如此说，只是……”
宸霏正要言语，突然听得有脚步声，接着是叩门，再便是曹雁北的声音，问道：“宸霁兄可在否？”
宸霁起身开门，宸霏只得将已经到口边的话咽进肚子。
曹雁北进得房中，瞧见端坐的宸霏，怔了一下，随即说道：“宸霏姑娘也在这里啊？”
宸霏道：“怎的，我是洪水猛兽么？有我在便不能了？”
曹雁北连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与宸霁兄商议一事。倒也不必瞒着姑娘。”
宸霏不再言语，端起茶，慢慢啜饮着。
宸霁请曹雁北坐下，问道：“雁北兄，可有何事言说？”
曹雁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宸霏，略显紧张地开口：“是这样的，我看这月月底，就是宸霏姑娘的十八生辰了，想着来与宸霁兄议一议，看看要不要热热闹闹办一次生辰宴？”
宸霏的两颊上，瞬间飞上两朵绯红的柔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不及开口，宸霁便朗声笑道：“却还真是，看我这个做哥哥的，都忘了此事了。还是雁北兄细细如丝呐。办得办得，毕竟，我这小妹，也算长成人了。”说罢，宸霁满眼笑意地看向宸霏。
宸霏心中略作思忖，说道：“感谢曹公子记挂。只是，我身为异乡女子，在此处又并无亲友知己，如何办宴会？”
曹雁北说道：“这并不是问题。我们只是办一场私宴，请我们几个亲密之人，为你庆一庆，便足矣。”
宸霏见他如此说，也只能点了头。
次日，从申时开始曹雁北便开始忙活起来。一会叫家丁搬桌椅器具，一会催着小丫头擦洗布置。一会跑到楼上看看，一会跑到厨房瞧瞧。总之，是忙个不停，明明有管家招呼着，并不用他来操心费口舌的，可他偏要自己如此忙活。
到了酉时一刻，眼见得一切布置妥当，曹雁北站在悬挂着丝绸彩带，点着宫灯彩烛的厅堂中，对小丫头子们一一吩咐道：“玉儿，你去请老夫人来；珠儿，你去请宸霁兄与宸霏姑娘；我去唤一唤大哥，看他清醒与否。”
小丫头各自领命，将要走开，曹雁北又叫住珠儿，说道：“珠儿，你去请宸霏姑娘，言语柔缓一些，千万莫催促，莫惹得姑娘着急。”
珠儿有些胆怯地抬眼望着曹雁北，有些结巴地说道：“知道了，少爷。”说罢，轻轻咬了咬下唇，转身匆匆跑去。
却说珠儿一边往宸霏的房里跑，一边豆大的泪珠儿就滚滚而落。珠儿怎么也想不通，面对雁北少爷这等好男子，为何宸霏姑娘就无动于衷呢？雁北少爷这样的男儿，是珠儿在梦中也不敢奢求的好良人，可怎么就到了宸霏姑娘面前，就这么一文不值了呢？
眼看着雁北少爷这么殷勤切切地讨好宸霏姑娘，珠儿心中酸楚至极，可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只是一名女婢，是花上几块银钱，便能任意买卖的婢女罢了。面对雁北少爷这样的男子，除了仰望，又能如何？珠儿心中莫名的涌起一阵恨意，她恨自己出身卑贱；她恨宸霏不知好歹；她恨啊！
抱着满腔突然生出来的恨意恶念，珠儿突然想到，今日听外出买零碎物件的婆子们说过，说是今日府门边来了个萨满埵翁，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这老头子嘴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婆子去问，那萨满埵翁只说自己有换魂改命的本领。婆子见他胡言疯语，便没理会，只当闲话来在府中笑谈。
珠儿心念一动，不去通报宸霏，而是借口说雁北少爷吩咐去捎话，便骗过门童，溜出府门来。
走出府门，果然，看到一个老头子，浑身穿着看不出颜色、说不出形制的长袍，手中端着一钵满满当当的清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微微晃动的水面。
珠儿走上前，还没开口，只见那萨满埵翁便忽的将手指探入水中。珠儿亲眼瞧着，满满当当的水，竟半点都未溢出来。珠儿正惊讶，只见萨满埵翁从水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泛着青碧色的水珠一样的圆球，约有普通珍珠的两倍大。
萨满埵翁眼皮都不抬，将水珠递给珠儿，说道：“拿去！用你的发丝将这水珠儿分作两半，一半融到茶酒中使她饮下，待她神志不清之时，握住她的手，自己将另一半捂在心口上。你的目的便能达到。”
珠儿一时之间愣在原地，直到手掌接触到冰凉刺骨的青碧色水珠儿，才回过神来。说道：“大师如此能未卜先知，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回报？”
萨满埵翁蓦地抬起头，从两只眼睛中射出两道炯炯有神的精光，问道：“你当真要报答？”
珠儿被这刀刃一般的目光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说道：“当真。”
萨满埵翁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垂下头，收起目光，说道：“有你此言，足矣。你且去罢。”
珠儿犹豫片刻，将青碧色的水珠儿拢在手心，转身跑回府中。
看着珠儿飞快跑开的身影，这似乎专门为了珠儿而出现的萨满埵翁，缓慢站起身来，悠悠然然往渐渐昏暗的天边走去，就像是一缕青烟，逐渐散去。
珠儿脚下利索，这一来一回，并没有费太多功夫，因此，回到府中，珠儿直奔宸霏房中，强稳心神，请宸霏去赴宴。
曹雁北这边已经等得口唇冒泡了，一抬眼见宸霏缓步走来，瞬间便如沐春风般，几步走上前，曹雁北双手作揖，欣喜地说道：“请宸霏姑娘来，为你的生辰贺一贺。”
宸霏屈膝还礼表示谢过，便在珠儿的引领下，抚裙落座。
众人已经到齐。宸霏环视一周，满座中熟识的只有宸霁、康林轩与曹雁北，之外便是三两位曹家族中的年青哥儿姐儿，大约是曹雁北请来一同热闹的。
众人皆在等候曹家老夫人到来，一时间嬉嬉闹闹，碎语细言不绝于耳。宸霏身处其中，却并不觉得欢喜热闹，她只觉得吵闹烦躁。
珠儿在一旁侍候着，看宸霏面露烦躁之色，便凑上前说道：“姑娘可是烦躁？不如饮一杯冰镇甜酒去去烦闷？”
宸霏正觉得口干，欣然点头。
珠儿便端着一杯甜酒，转身去墙角的冰架上取冰。眼看无人注意，珠儿将早已放在冰架角落的青碧水珠儿拿起，从鬓角拔下一根青丝，将水珠儿分作两半。说来也奇巧，这青碧水珠儿一遇青丝就分作两半，简直就像是本来就是两半一样。
将一半青碧珠儿投入杯中，另一半握在手心，珠儿端着冰镇甜酒，走到宸霏身旁，献上去。
宸霏心中正是烦躁，端过这冰凉的甜酒，怎么会想到其他的呢？只是仰头举杯，一饮而尽。
珠儿在一旁，丝毫没有注意到曹雁北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宸霏这边。珠儿只是紧张地注视着宸霏的一举一动，脑中回想着萨满埵翁的言语，珠儿心中充满了奇异的感觉。有紧张，有刺激，有期待，有害怕，还有一丝丝……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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