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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地，这个仇敌身披节日盛装，自由自在，精神焕发。他腋下夹着一个业务本，大概是司炉的工资单和工作卡。他毫无惧色地逐一扫视着大家的眼神，首先坦然地断定每个人的情绪。这七个人全是他的朋友。虽说船长开始说过批评他的话，或者那也许只是推托之词，但司炉给他带来痛苦以后，他似乎觉得对拉塞尔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指责，而对待司炉这样的人，无论采取什么严厉的方式都不过分。如果说拉塞尔要受到什么责备的话，那就是在这期间，他没有能够制伏司炉的蛮不讲理，使得他今天还在船长面前恣意妄为。读者们此刻或许还可以这样想象，如果司炉与拉塞尔的对质面对上天理所当然地会产生作用的话，那么在这些人面前也是不会付诸东流的。固然拉塞尔善于伪装，但他决不可能天衣无缝地坚持到底；只要他的卑劣行径稍一露出破绽，就足以使在场的先生们看清他的真面目。威廉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他对这里每位先生的洞察力、弱点和情绪都已有所了解。从这一点来说，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可不是浪费了。要是司炉能应付得强一点就好了。但他显得全然无能为力。如果说有人把拉塞尔推到他面前的话，他准会把这个可恨的脑袋当作一颗薄皮核桃一样敲得开花。可是，他几乎没有朝拉塞尔走近几步的能力。为什么威廉竟然没有预料到这谁都会预料到的事呢?拉塞尔最终肯定会来，即使不是出于自愿，也会被船长唤来。为什么他同司炉在来这里的路上没有商量好一个周密的对付方案，而实际上是一碰到门就毫无准备、冒冒失失、无可挽回地闯将进去呢?司炉还能说话吗?还能说出“是”和“不是”吗?可这在盘问中是必不可少的。当然，这样的盘问只是在最有利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司炉叉开两腿站在那儿，两膝微微倾屈，脑袋稍稍仰起，气流穿过那张开的嘴，仿佛胸膛里没有了呼气吸气的肺。
当然，威廉感到浑身是劲，头脑清楚。
“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我相信司炉在指控我怎样诡诈。厨房里的一位先生看到他来到了这里。船长先生，诸位先生，我随时准备着拿我的书面材料，必要时通过在门前等候的、没有偏见和不受左右的证人的陈述来驳斥任何指控。”拉塞尔这样讲道。诚然，这是一个男子汉明确不过的演说。看听者面部表情的变化，人们会以为，他们等了好久之后第一次又听到了人的声音。他们当然不去议论这即便是再美妙动听的演说也有破绽。为什么他想起的第一个实质性的词就是“诡诈”?难道他在这儿不得不使用的“指控”二字不就是他那民族偏见的替代吗?厨房里一位先生看见司炉到办公室来了，而拉塞尔立刻就意识到会发生什么?难道这不是负罪意识使他的头脑异常敏感吗?而且他马上就带来了证人，并口口声声说他们没有偏见?不受左右?招摇撞骗，十足的招摇撞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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