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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苍白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潮,目光狂热的盯着山神像,整个人陷入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幻想,他像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事一股脑全交代了。原来当初货郎上门不假,可并非寻村长合作。只是出钱请村长帮忙散些假钱而已。
反倒是村长夫妻不满足现状,侵欲无厌,规求无度,把散钱的事大包大揽。
村里村外,削尖了脑袋去钻营,甚至引发了好几次盗窃悬案。按照村长的话来说,就是:“这人一旦穷怕了,再做起无本买卖来,就像进了谷仓的老鼠,莫说一分,便是一厘也不愿放过。”
可他从未想过,这天上掉馅饼的时候,地上一定有个陷阱在等着。
所以,当有那么一天,他发现村子里被自己坑害得最惨的人家,都相继染上了瘟疫,这才认识到自己已经在陷阱里脱身不得。
他惶惶不可终日,主动去寻货郎询问有关疫病和假钱的事。
不料,竟被李安无意间撞见。
可李安也贪心,他只听得一鳞半爪,就没有去告发村长和货郎,反而以此为借口,做起了敲诈的勾当。
一来二去,惹得货郎起了杀心,急怒之下,让村长做引,将李安骗去后山虐杀封魂。
至于李班头,纯粹是自己找死,在李安家骗吃骗喝,讹走了大笔假钱,这才染了瘟疫,自食苦果,命丧黄泉。
村长说完,平静的扫过屋外那一张张震惊的脸,蓦地笑了起来:“谁不想做那人上人,让子孙后代无忧,怎么?你们都这样看着我,难道是觉得我狠毒?可你们这些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偷奸耍滑,见死不救的事,你们可做得少了?连那李安,自诩为老实人,不也趁机发笔横财,他发现自己父亲病重,不也抱着勒索的心来山里找我。哈哈哈哈,可笑他想拿了钱就带着妻儿逃出生天,可我偏要他连这座山都走不出去。”
李平儿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怎么下得去手?”李安尚且不论,他与村长有些恩怨,可她父亲乃是村长的亲堂哥。
村长怜悯的看着她:“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穷啊,我的好侄女,你睁开眼看看,咱们在村里过了多少年的苦日子,哪个人不想逃离这里,可这些年出去了多少人,又饿死了多少人,就连我儿子那么大本事考上了秀才,不也因为出身贫寒,被同窗冷嘲热讽,被恩师视而不见。这时候,你若发现,这世上还有那白捡钱的好事,即便会害上几人又有何妨呢,你们换做是我,只怕也会这么做!”
这时,疼痛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胸腹,村长五指抠着床沿,指甲断裂,翻出了血肉,他腆着脸,对着隋彦勉强露出个讨好的笑:“道长,道长,我把事情都说了,您看,您看是不是该救我了,您可是山神派来的,神可不能骗人,神可不能骗人......”
隋彦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只告诉过你,道明恶事如同排毒,这毒素尽消,症状自然可以缓解,可我并没有说过,我有那救你的本事呀。”
他话音一转:“不过,山神乃天地正神,你若求他救命,自无不可,我呢,就勉为其难送你去见他!”
隋彦衣袖一展,收回输出的灵气。
黑气顿时无有遏制,迅速蔓延。
村长只觉得有万根钉子扎在身上,疼得苦不堪言,他一把搂住山神像,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的大声祈求祈祷。
村民们震惊于他的恶行,无一人替他说句好话。
村长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眼睛与颧骨突出,这是现出了死相。
隋彦不再理他,站起身出了房门。
身后村长的哭喊声未绝,又忽觉怀中一空,山神像也不翼而飞,顿时撅了过去。
隋彦抖了抖衣袖,消失的山神像赫然在内,原来此像乃神印所化,如今授予隋彦暂代之权,自然随他自由变化。
龙趸公虽为假龙之属,但仍修有真龙的部分功法,运风雷于咫尺,斩妖魔于斗罡,这山神金印被他祭炼两百余年,有招引玉枢神雷的妙用。
不过隋彦并非金印之主,只能依靠龙趸公余荫来驱使,故而,每一道神雷的引动都需要耗费庞大的香火愿力,实在来之不易。
隋彦有些心疼这般损耗,只望能早点收获香火,将金印祭炼为己用。
现在,他就要先去验证心中疑惑。
秦府后院。
秦玉文回房后就感觉头重脚轻,他掀开衣袖,苍白的手臂上赫然长着一个脓泡,里面还有一个灰白的小点,正在四处乱窜。
“秦玉文啊秦玉文,你真是可悲。”
他平静的在床上躺下,任由自己昏迷过去。
半盏茶的时间,天外一团火焰兀的坠来。
在房间里变作个美貌女子。
这女子头带一顶黄金珊瑚珍珠凤冠,身穿大红金绣霞帔,唇点朱红,肤白胜雪,其美足以称倾国。
唯独红袖中露出的手,无肉无皮,竟是一双阴森森的白骨骷髅。
她拧着眉看向秦玉文,随即撅嘴一吸,摄去了他身上的阳气。
红衣一转,又化作一团火焰飞进雨幕,瞬间消失不见。
半空中只留下一点轻微的音线:“看来活不过今晚了。”
雨势渐小的时候,秦府像盖上了一层轻纱,晦暗朦胧。
隋彦撇去蓑衣,撑着把不知哪里寻来的青伞,带着春生从雨幕中行来。
终年紧闭的秦府大门不知因何敞开,宅子里隐约有哭声传出。
“走吧。”隋彦招呼一声,唤醒愣怔的春生。
“这......是不是小文出事了?”
隋彦头也未回。
“去看看便知道了。”
院子里,假山玲珑,怪石错落,一座小桥,一湾清池,有奇花粉饰,有珍禽点缀,十分的清雅别致。
就是闹腾了些。
端水的,捧巾的,奉药的,乱糟糟来回奔波。
“法师还没请来吗!”
秦老头站在廊前,不停的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外探看,神色焦灼不安。
“如果您要请的是莫尘和尚,恐怕您得去地府寻他了。”
隋彦的声音,冷且极具嘲讽。
刺得秦老头耳朵生疼,他仰着脖子,不屑道:
“又是你这野道士,不请自来,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个私闯民宅吗,还敢小看莫尘法师的能为,当心你的小命不保。”
春生从隋彦身后探出头来,理直气壮的插嘴道:“你小看道长哥哥的能为,也要当心你的小命不保。”
“嘿,你这小兔崽子……”
隋彦忽然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郑重道:“你的运势变了。”
秦老头猛然想起,就是面前这道士,曾三言两语道破了自己的气运。
他勃然色变。
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大喝一声,“愚妇,你敢!”
转身就往里跑。
隋彦紧随其后,在游廊左拐右拐,进了间漆红的屋子。
里面有棵树。
一棵足以蛊惑众生的树!
晶莹通透的树干上枝桠繁茂,触目皆是黄灿灿的金叶子,一条条钱串沉甸甸的挂在枝头,仿佛只要伸手摇上一摇,就能享之不尽。
哪怕如今枝残叶败,也难掩其豪奢之气。
秦老头见树有损,几乎要蹦起来,他气急败坏冲了进去,痛心疾首道:
“住手!”
内中的妇人,面容姣好,只可惜原本和善的脸上如今已是满目的憎恨。
她手持一把乌黑的铁剪,扶着半人高的树冠,不断挥剪,脚下染就一片金色。
“住手?我若住手,那文儿焉有命在。”妇人看也未看来人,哽咽的言语内满是坚忍:“父亲,文儿可是秦家独苗,您是打算让秦家绝后吗?”
秦老头如遭棒喝,站在原地趑趄不前,他抖着唇,迟疑的呢喃:
“可我秦家百世基业就要这么毁掉吗?”
隋彦站在门口,闻言冷笑。打他进门开始,就运起了望气术,虽然满屋金辉绚烂,却也不及地脉的青气夺目。
地脉承载五行,乃人世根基。
妄动的话,轻者,五行紊乱造成穷山恶水。重者,地龙翻身导致山崩地裂。
这些都是罪不容赦的恶业。
而这宝树,竟敢种在整个村庄的脉眼上,难怪整个赤目村水土失调,原来根子就在此处。
隋彦目露锐光,嗤道:
“百世基业?你秦家何德何能,竟有此妄求。”
“妄求?”妇人愣了一下,随即将剪子一丢,抚掌大笑起来,她直勾勾的盯着张口结舌的秦老头说道:
“哈,可不就是妄求!文儿就是秦家唯一留存的血脉,父亲也心知肚明,如今要是保他不住,你指望的世代相传,还能靠谁?难道要靠你那个在京城醉生梦死的儿子?即便他愿意,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份本事!”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可怜我的文儿如此年幼,竟要承受大人作孽的报应……”
春生原本被宝树吸引走了注意力,正把这稀奇瞧得起劲,忽然听到秦玉文的名字,下意识问道:“小文怎么了?”
“恐怕命不久矣。”隋彦脸上露出了沉重之色。
他把自己猜测告诉了春生。
“这么说,因为秦员外贪得无厌,夺走了村里的财运,现在老天要报应在小文身上?”春生神色焦急,疑惑不解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凭什么老天爷要惩罚不相干的人,这太不公平了。”
隋彦叹了口气:“只能说时也,命也,秦玉文生在秦家,长在秦家,自然需要承担秦家的因果气数。更何况,这果报之因就是秦府想要得到世代传承,这报应反其道而行之,自然要他断子绝孙。”
秦老头脸色一白,这戳中了他平生最大的软肋,当年他带着儿子流落街头,道不尽的潦倒失意,幸得仙人点化,赠予摇钱宝树。
这些年他精心培植,吞地脉,夺气运,为的就是让秦府世代尊荣,不再受那饥寒之苦。
可是,老天偏要他秦家绝后,这么多年,用尽法子也仅得一名子嗣。
秦老头奔溃了,跪在隋彦面前痛哭流涕:
“道长,都是小老儿利欲熏心,都是我一人的错,求您救救我孙子,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吧,求求你救救他。”
“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儿子,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您可以救他一命!”秦玉文的母亲也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隋彦心思急转,将春生召至跟前,说道:“你去村里通知大伙,我将要驱鬼除疫,今明两日,众人不可外出,最好在家供奉山神神像,或口呼神名:墨山神主龙趸公护佑,以保不被外邪侵扰。”
他又安慰道:
“小文的事我自会尽力帮忙,你回去后不必再来寻我,等我办完事,自会找你,去吧。”
打发走春生,隋彦低头看向跪着的二人,淡淡道:“我有两个问题需要弄清楚,对小文的性命来说至关重要。第一,秦玉文身上那股邪异的法力是何人所留?”
秦老头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隋彦身上,他早没有了平日的傲气尖酸,小心翼翼的说道:
“应该是莫尘法师,近日只有他接触过小文。”
秦老头回答道。
“莫尘的法力带有佛门之气,而秦玉文身上的法力阴邪,二者截然不同。”
隋彦摇了摇头,并不赞同。
秦老头沉吟不语,陷入了回忆之中,突然,他语带迟疑的说道:“也许是因为这个。”
他把外袍掀开,露出藏在腰间的一枚玉珏,蟒相环尾,中间穿孔处沁着血红。
“这是长生环,有青白一对,青的就带在文儿身上,听说这对玉珏可以避灾禳祸,非常灵验,数年前我砸下重金才在别人手中购得,听那人讲,带青环者可以获取带白环者的生气,是吊命的宝物......”
妇人心头一震,百感交集,垂泪道:“父亲,你怎么......”
秦老头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说,人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文儿是我秦家嫡子嫡孙,我作为祖父累他不浅,这又算得了什么。”
隋彦打量着手中的玉珏,果然是青白之气的源头,此时青气包裹在白气之中,也终于让他看得分明,这白色的,分明是道死气,难怪言它能避祸,死物还能有何祸事,它本身便是最大的祸端。
而那青气带着一股邪性,被死气作为养料蚕食,只是虚空中总有生气弥补进去,这才让青气没有被吞噬殆尽。
隋彦翻看着玉珏,继续问道:
“第二个问题,买命钱是如何来的?”
“这个......这个嘛……”
隋彦表情淡淡的说道:“你会不会说,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不在意,你且记住,救你孙儿的事,我即便插手也难有用处,更何况我并不是非做不可。”
“道长切莫误会,这以钱买命的事,也是当初卖我玉珏的人出的主意,并不是小老儿故意隐瞒,这人是个货郎,我如今也寻他不得。”
“货郎?”
“是的,就是个年轻的货郎,他向我推荐长生玉时,我还不信,只不过见这玉珏精美,才出钱买了下来,没想到试戴后,真使文儿的病情好转,可惜没多久我就开始体虚气弱,险些支撑不住,那时候货郎找上门来,又卖给我一份买命钱的方子,这才让我和文儿渐渐好转起来。”
这货郎十有八九是莫尘和尚,只是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
摇钱树的来历,秦老头只道仙人赠予,其余一概不知,这到底与莫尘和尚有何关联。
隋彦暗自揣测,秦府发家之事,历时数十载,因果一环扣着一环,显然是有人布局算计,秦玉文身为秦家嫡孙,肯定是个极为重要的棋子,可如今这孩子半只脚踏入了死门,怕是已经被布局者舍弃。
只是不知幕后之人想借秦家的手谋夺什么东西,是到手了还是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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