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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越虎庄迁到潼关,左家主仆历经苦难,上上下下亲如一家。小辣椒能说能干,深得老太太欢心;同字辈和庆字辈的男仆们也都像自家骨肉一样,和和睦睦,甘苦与共。在潼关定居后,买下了两所房子,一所是老庄主夫妇住的这座两重院;另一所是朱紫巷东口一座大通院。从越虎庄带出来的全套车马在大院里养着,由同福掌管,时常出外拉脚运货,生意还算不错。不料平地起风波。六天前清早起来,庆吉一开大门,顺着门缝儿倒进来一个死人。十六七岁,瘦得皮包骨,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好像个叫花子。左家要去报官的庆祥还没出大门,地保就来了,一见死尸便诬赖左家虐待童仆致死。接着又围上来四五个无赖跟着起哄,吵吵嚷嚷地要拽左家的人去打人命官司。天光大亮后,来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把朱紫巷都堵死了。地保是个赌徒,三角眼,老鼠胡子,站在台阶上挽胳膊撸袖子的伸着脖子喊,要为穷人伸冤,为死者报仇。看热闹的人群中却有人小声嘀咕:“死的不是要饭的小拐子吗?昨天傍晚死在南大街的三友巷里,怎么死人还会走,竟跑到这里来了?”那地保正喊着吐沫星儿直飞,俨然乎抱打不平的仗义人士,突然从人群中钻出一个小花子,扑在死尸上便嚎啕大哭:
“小拐子兄弟,谁把你搬这里来了?昨天傍晚我看你死在三友巷,就去给你找席子裹尸,没想到半夜里去看你,你竟被人偷走了。准是哪个王八蛋想拿你讹钱,把你弄到这里。”小花子跳起来便冲着人群乱骂:“王八犊子,狗娘养的,哪个混蛋把我拐子兄弟弄到这里的?累得我找了半宿。你是地保,你问问,是哪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生孩子不长**儿的混蛋东西干的?让他断子绝孙,浑身流脓,成年吐血……”
一边骂着,一把夹起那具死尸便走。
地保瞪着两只三角眼,一句话也没有了,眼看小花子要把死尸夹走,刚说了声:“哎,哎……”
小花子一转身,死尸的臭脚丫子差一点甩到地保的身上,吓得地保急忙一躲。小花子冲着地保一点头说:
“地保大老爷,你给埋呀?正好我要的那半张破席头太小,你管,我给你磕个头。”
一边说一边把死尸往地保的怀里送,吓得地保左右直躲,往后一退,没小心一脚踩空,从台阶上骨碌下去了。
小花子夹着死尸扭头便走,挤在左家门前的人群立刻闪出一条道。小花子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穿过去,一边走一边叨念:
“拐子兄弟,你年轻轻的为什么死得这么早?晚死几年,生个儿子当地保,何必用猴子哥哥给你找破席子当棺材?”
死尸被小花子夹走了,地保干瞪眼了,看热闹的人也渐渐走了。只剩下一个瞎眼的老花子,坐在左家门楼东边墙根,一会儿喊一声:“小猴子哪去了?去要碗水来,我渴了。”庆祥听见了,跑进院去端了一碗水给老花子送去。老花子喝完水,翻动白眼向庆祥点了点头。
人们刚散去一半儿,地保拍拍屁股向西走出不远,忽然东边有人大声吵骂起来。好看热闹的人都站住不走了。
一会儿,随着吵骂声音,从东边走来十多个人。前头走着两个人,一个立眉瞪眼的黑大个儿揪着同福,吵吵嚷嚷地说左家的马车撞了他兄弟的后腰,要找左家辨理;后边跟着四个人,左边两人是左家的车夫和跟车的,右边两个是歪戴帽子斜瞪眼的地痞。车夫说马车没撞人,车一出巷口便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人,离马车还有一丈多远,怎么能诬赖是马车撞的?两个地痞则说他俩亲眼看见是马车外辕撞的,到眼下人还昏迷不醒。最后面有四个抬着一扇门板,门板上侧身躺着一个年轻人,面色煞白,二目紧闭。两旁一边一个人,边走边吵吵,既像打道的衙役,又像办红白事的管事的,明明没有人挡道,还一个劲儿大喊:“闪开!闪开!”
三角眼地保早已经转身回来了,煞有介事地问两方当事人:“怎么回事?一个一个讲,是非曲直,只有公断。”却眼看着那四个人将门板抬上台阶,往地上横着放,把大门都挡住了。
两方面的人都围着地保转,各说各的理,人多嘴杂,谁也听不清谁说什么。奇怪地是看热闹的人却渐渐散去了,人们一边走一边互相小声谈论:
“那个黑大个儿叫黑狗顾三,是个无赖,成天找缝下蛆诬赖好人。”
“他就依仗他师傅铁胳膊项宽,到处偷鸡盗猫,吵街骂邻。这种人别看他,越人多他越闹得凶。”
“门板上装死的那个人,是黑狗的徒弟白脸狼,听说被他爹打出来了,大庙不收小庙不留。”
“老左家这回可倒霉了,准得让他们讹上。”
看热闹的人走了,闹事的人还在争吵,左家的仆人没经过这种事,干鼓气说话说不到理上。地保不但不息事宁人,反而跟着火上浇油。正吵得不可开交,过来一个高身量壮年人,不紧不慢地向黑大个儿一抱拳说:
“这位兄台,事情在那摆着,早晚能弄明白,眼下是给受伤的人治病要紧,不要只顾争讲,把病人耽误了,落下残疾或伤重不治,对哪方都不好。你说是不?”
黑大个一愣神儿,听他说得在理,只好点点头,顺嘴问了句:“兄台尊姓大名?”
壮年人说:“在下姓戚,名朋。”
黑大个儿说:“戚老兄明鉴,不是在下得理不让人,是他们左家不讲理……”
戚朋拦住他的话头,说:“请麻烦弟兄们把人抬到天益堂,那里的邢大夫祖传三代,专治外伤。”
黑大个儿一摆手说:“老兄,那可不行,抬走了左家该不认账了。”
戚朋说:“那好,在下粗通岐黄,我先看看伤在哪儿?请大夫时好说个明白。”
黑大个儿被人用话套住了,只好和戚朋一同走上台阶,掀开门板上那个年轻人的衣襟。戚朋低头仔细看去,白白地后脊梁光光溜溜,没血没肿,只右腰眼上有杯口大小一块青,也不像是新伤。
戚朋看看身边的人问:“哪位兄台看见左家马车撞人的?”
两个歪戴帽子斜瞪眼的地痞一齐说:“我看见了。”
戚朋问:“马车的什么地方撞上的?”
一个地痞说:“车辕子头,你看他腰眼上那块青伤,圆圆呼呼的,和辕子头一模一样。”
戚朋又看了一眼那年轻人腰上的青伤,圆是圆的,比车辕子头小了点儿。便转脸看看两个地痞问:“翻车了吗?”
另个地痞说:“没翻,出巷口时拐快了点儿,往外一甩头,就把人撞倒了。”
戚朋一字一板地说:“有伤,又有证人,太巧了。可惜这个年轻人个头儿矮了点,若叫我干这种事,一定找个比他高一点的人。”
黑大个儿一听,火了,冷着脸问戚朋:“你是干什么的?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戚朋微微一笑说:“路见不平,说句公道话。你若是不服,立刻把马车赶过来,让这个装死的年轻人站起来比量比量,看看车辕子头能不能撞倒他腰眼上?”
黑大个儿狗眼一瞪说:“你少往里边插腿。验伤取证有地保,你算老几?”
半天没吱声的地保这时说话了:“对对对,由两家当事人出头,外人不要乱搅合。”冲着壮年人一瞪眼睛:“左家的事你做得了主?”
戚朋问:“我做得了主便怎样?”
地保愣了一下,才说:“你若做得了主,我就拿你上公堂。”
老百姓都怕见官,有理没理脱层皮。戚朋却满不在乎地说:“请吧。原告被告一起走,那个装死的先放在这儿,雇两个人看着,免得饿跑了没地方找苦主。左家有钱花在大堂口上,也不能打发野鬼。请啊,二位。”
戗上火了,地保倒有点拿不定主意了。黑大个儿一看,到手的便宜要被这个姓戚的搅黄了,冷不防出手一拳便向戚朋的心口捣去。戚朋早有提防,往旁一闪身,右手顺势一捋,黑大个儿站不住脚,身子直向前抢去,眼看一脚就要踩到门板上那个年轻人的左腿,急得他猛一蹿,从门板上空穿过去,跌在大门槛里边,抢了个狗吃屎。
戚朋不等地保张口,抢先说:“地保老爷,你可看清楚了,是他动手打我,上堂去你可得给我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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