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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古力罕夫妇都起来很早，无难醒来时，沈非已经穿好衣服，姑娘正坐在毡铺上挽头发，见无难醒了，竟面色冷漠二目平视，眼角也没扫无难一下，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无难望望沈非，沈非脸上也平平静静，神色不动。无难真的糊涂了，不是这姑娘真的有病，就是自己昨夜做了一个梦。
古力罕赶羊群走了以后，姑娘送那十几只跟不上群的小羊羔到南边岗下去吃草，古力罕的妻子在打扫羊圈。古力罕在近处放牧时，妻子每天中午去给丈夫送饭，傍晚一同回来，眼下正是他们清闲的时候，一边打扫羊粪一边哼着有腔无调的小曲。
无难想要去看看万里长城，沈非让他把金银等贵重东西带在身上，无难觉得奇怪，沈非说：“他们是贼眼佛心……”说到半截一斟酌，下面三个字笑着不说了。
二人出了帐篷，沈非比比划划和古力罕妻子打哑巴语，说要上北边去看看长城，也不管他听懂了没有，拉着无难便走。
无难边走边问：“你说什么‘贼眼佛心’？
沈非说：“这还不明白，贼眼是看见好东西就想偷；佛心是偷了东西又后悔，到处求佛免灾。据说这里地方庙会时都有这种事：一些珠宝商人摆些不值钱的念珠手串在柜台外面，故意让他们偷。只要认准是谁偷的就看住他，不让他送回来。用不了三天，他就受不了了，心想自己一步一个头来拜佛，不该偷人家东西，佛爷怪罪下来那还了得。想来想去想个笨招，去珠宝商人那里买点金玉首饰之类，让珠宝商人把他偷那东西的钱赚回去也就抵账了。这时候珠宝商就狠狠敲他竹杠，明是几吊钱的假货，也卖他十两二十两银子。他嫌贵不买也不怕，走了一定还得回来。要赎罪嘛哪能讲价钱，一狠心，买了。偷了几吊钱的假玩意儿，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个冤大头……”
无难听沈非讲得有趣，想起昨夜的事，忍不住问沈非：“二弟，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沈非问：“谁？”
“那姑娘呀。”
“噢，她叫斯坦格娃。你是说他白天一本正经，晚上光屁股里外走……”
无难说：“你也看见了？”
“大惊小怪。”沈非一撇嘴：“那是司空见惯，家常便饭。”
无难愣愣地看着他说：“大惊小怪？可把我吓了一身汗，你本来醒着的，为什么不帮帮我？”
“帮你？他若是钻进我的被窝里我也没咒念。况且我还想试试你。”
“试什么？”
“试试我大哥能不能坐怀不乱？”
无难坦然一笑说：“不才读圣贤之书，略知忠信节义。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世上贞洁妇人尚知从一而终，堂堂须眉男儿自当守身自洁，终生不乱。”
沈非两眼死盯盯地看着无难，好久才说出一句：“我若是女的非嫁你不可。”
无难一甩袖子说：“胡说。你不是女的。”
沈非紧盯着问：“若是呢？”
无难说：“你不是。”
沈非说：“我说假如是。”
无难看着他说：“你为友尽义，生死与共，假如是女的，我一定与你白头偕老，百岁同心。”
沈非笑眯眯地伸出右手小指：“拉钩钩。”
无难说：“假的也拉钩。”
“拉。”
“拉就拉。”
二人一连拉了三下，沈非才放手哈哈大笑起来。
无难问：“昨晚上你用什么法子把他弄睡了？”话一出口，忽又笑了：“又是冉爷爷给你的什么……”
沈非一歪脖子问：“你不信？”
无难说：“冉爷爷怎么给了你那么多法宝？”
沈非抬手在腰间一拍，无难知道他腰间带着一个小革囊总不离身，那里面针头线脑、小刀小剪子样样俱全。无难不由得不信。
说说笑笑正走着，沈非忽然站住，说：
“到了。”
无难往前面一看，半里地以外一片平坦坦的黄沙上，躺着一条断断续续七高八低的土墙，离老远望去，宛如一条死蛇的枯骨，干干瘪瘪，死气沉沉。这就是名垂千古的万里长城！
沈非看无难的眼色由明亮渐渐转暗，最后只剩下满目凄凉，一腔感慨。
沈非幽幽地说：“这就是‘万里长城人未还’的地方，到近前看看，说不定沙里还有人骨头呢。”
二人离远处凭吊半晌，又走到近前摸了摸瘦骨嶙峋地干土墙，沿着墙基由西向东慢慢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沈非一拉无难，躲进一端残墙的缺口里。
沈非说：“前面城墙根，古力罕正和一个人说话，，那人是骑骆驼来的，鬼鬼祟祟，有些可疑。”
无难对沈非的机灵深信不疑，便问：“我们躲开他们？还是迳直走过去装着不知？”
沈非说：“我们悄悄过去，偷听他们说些什么？”
无难踌躇地说：“这不好吧，有失光明。”
沈非说：“遇见文王讲礼仪，碰上纣桀动干戈。是非曲直，因人有别，因事而异，我们不能闭着眼睛遭人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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