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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觉等八人四外围定，白衣老人许暮樵背负双手，如闲庭信步，独挡在山门一面。空阔地大殿前微风拂面，夜色沉沉，只有几个倭寇不住挪动的脚下沙沙作响。蓦然三重殿上响起一声长啸，二重殿中立即啸声迭起，莫向忱呜里哇拉说了几句话，悟觉大声招呼：“鼠辈要跑。”
两堆倭寇突然长刀齐挥，向南面和东面扑出，许暮樵双环飞出，划出两道金光，当的一声击折一柄长刀；东边的浦上鸿和殷奇刚挥了两鞭，九个恶徒猛转过身一窝蜂向西面冲去，一阵刀光闪过，八条人影已窜上墙头，最后一个矮身影刚向墙上落去，墙外飞起一道银光，在那短脖子上一绕，又拖着光尾飞了回去，墙上那正往前冲的半截身子，大头朝下栽到墙外。
许暮樵大喊一声：“摇光射月！凌兄，凌兄，愚弟许暮樵在此。”
人随声齐，像凌空飞鸟飘上西墙。墙外面人影已失，墙脚下除去那具半截尸体，还躺着另外一个人，头上扣着竹篮，直挺挺一动不动。随着进来的殷奇跳下去一看，是个倭寇，已被点了死穴。
许暮樵站在墙上，纵声呼叫：“凌兄，凌兄，愚弟许暮樵在此迎驾。”
空山寂寂，四野无声，只有许暮樵的呼声在夜空下渐渐消逝。
次日。
日上东山，群峰间幽壑绵延，苍翠欲滴，山林中穿行着一老一小两条身影。驹儿余兴未尽，边走边讲着昨夜的事：
“……可惜我那只竹篮了，爷爷催着急走，我连回手的工夫都没有。”
“你不要得意，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弱，只因为不知林泉院内隐有那么多高人，才吃了亏。你不是由背后下手，也不见得能将竹篮扣在他头上。”
“爷爷，你走得可真快，一眨眼就没影了。爷爷，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个人？”
“不是怕他，许暮樵是我莫逆之交，若被他看见，定然不放我走，日后不知有多少俗事缠身，难免逼我背弃昔日誓言。”
“爷爷，我就不赞成你那永绝江湖的誓言，我们武林人一生习武所为何事？学而不用，如同未学，爷爷又何必天天督促驹儿勤学苦练，日求上进？”
“武林人习武学与用并非一事，宁肯学而不用，不能欲用未学。如非你学而有成，昨夜如何用的上？爷爷说的永绝江湖，是指不问江湖上的恩怨是非，不参与无谓之争，至于济贫扶弱，除暴安良，乃吾道中事，焉能袖手旁观。不然何有昨夜林泉院之行。”
“爷爷，我明白了，就是说该插手的一定插手，不该管的决不能管。”
“人世间善恶难分，江湖上是非难辨，这管与不管之间，也大有学问。”
驹儿沉思了一会儿，琢磨着爷爷的话，走出很远没吱一声。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不说话了？爷爷说错了？”
驹儿一摇头：“不，爷爷说的对。不过这太难了，人心隔肚皮，作事两不知，不能挨个儿扒开肚皮看看。”
“若不然为什么说‘练达人情皆学问’呢？”
又走了一会儿，驹儿问：
“爷爷，昨晚上在林泉院西南山口，那个少一只胳膊的老头说什么：‘……办完事马上去西安劫杀那些搜寻马老妖阴煞秘笈的人。’马老妖是谁？阴煞秘笈是什么东西？”
“马老妖名叫马识途，因为生来八指，外号八指妖，练就一种阴煞毒功，中人如冰，伤及内脏，重者医药罔效，周身溃烂而死。阴煞秘笈，我却闻所未闻，也许就是记载他那种阴煞毒功的秘本吧？听那几个人讲，好像马老妖在几年前已被什么穷神打死了。穷神是谁，我也不知，只是这八指妖如真死了，倒是世上少了一害。”
“爷爷，这马老妖坏吗？”
“他早年与两面妖勾幂号称南北二妖，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人神共嫉！”
“阴煞毒功厉害吗？”
“阴煞毒功虽独步天下，却为正道所不取。”
驹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管什么阴煞，不管什么毒功，杀恶人即是正道，害善良便是邪道，功法无罪，人心有别耳。”
老人仰天一阵长笑，胸怀大畅，笑眯两眼看着孙儿说：“好，好，真乃我凌家千里驹也，和爷爷年轻时一模一样。咱爷俩倒是志同道合了。走，回家捉几只山雀野兔下酒，爷爷要畅饮几杯，以舒老怀。”
爷儿俩展开身法，行走如飞，不久便登上笔架形山峰。
一穿过那屏障似的密林，便望见峰下枝叶掩映间五间石屋。驹儿跑前几步要去开门，突然老人一声大喝：
“站住！”
驹儿一愣，回头看看缓步走来的爷爷，又转脸望望屋门，才发现门上的铁锁移了位。昨天临走驹儿锁门时，故意把锁梁倒放在钌铞鼻儿上，如今竟正过来了。不由得吃了一惊说：
“爷爷，有人来过了。”
老人点点头，向石屋门前墙边扫视了几眼，并未看出其他变化，便俯身拾起几块碎石和干土块，一扬手投入身后的绿林中，立刻扑啦啦飞起一群山雀。老人又扬手弹出一小块干土，半空中随即跌下一只飞鸟。驹儿跪过去拾在手中，一边往回跑一边说：
“爷爷的手劲儿好准，它还活着哪。”
老人接过那只小雀，轻轻抚摸着羽毛，等那小雀完全苏醒过来，便拖着它一步步向石屋门口走去。驹儿跟在身后问：
“爷爷，这是作什么？”
老人看着手中展翅欲飞的小雀说：
“防备有人暗中下毒。”
到门口时，驹儿用钥匙打开锁，老人吩咐他在门外等候，一个人屏住呼吸走进屋去。驹儿刚等了一会儿，突听老人在屋内一声惊叫，那只小雀穿门而出，直向林中飞去。驹儿身形一闪，嗖的纵进门去，看见老人站在东屋窗下的书桌前，右手拿着一张纸，浑身突突乱颤。驹儿以为出了变故，扑过去抱住老人直喊：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这纸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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