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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儿人小心胸大,虽天真烂漫不谙世情,却是非分明,嫉恶如仇。昨天晚上,小饭馆的老夫妻回家说,中午过去的那两个骑马壮汉,包世仇等人走后不久,又拐了回来,向老夫妻打听午间在这里打尖的四个人哪去了?老夫妻虽看他俩可疑,还是老实告诉了他们,那两个壮汉站在小饭馆后面的土岗上,往村里望了好久,才骑马往南去了。丹儿一听,气得小嘴撅老高,半天不吱声,后来又找老夫妻询问那两个壮汉什么长相?什么穿戴?人多大岁数?马什么颜色?
冤家路窄,今天晌午,四人在一个小镇的饭馆里打尖,刚坐下来,那两个壮汉也跟进来了,在旁边一张桌旁坐下。
当时丹儿正在和丹雪梅说话,没看见那两个壮汉进来,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包世仇看他微笑,他心里奇怪,转脸四下一看,立刻发现了那两个壮汉,按照那对老夫妻说过的形象一对照,一点儿不错,就是这两个坏蛋。丹儿向包世仇一紧鼻子,心里打好了主意,要治治这两个跟屁虫。
两个壮汉一样剽悍,一样粗俗,不同的是一个嘴大点,一个嘴小点,小点的也比常人宽三分。两人面前摆了两只熏鸡,二斤卤肉,两壶酒,两盘馒头。嘴大的吃相非常难看,一手拿鸡腿,一手抓酒杯,连吃带喝,像老母猪拱食,嘴里吧嗒,鼻里吭哧,大小块鸡骨头吐了一桌子,扔了一地。
小丹儿瞅他俩眼睛光长在鸡肉上,哈腰捡了一根鸡腿骨。包世仇知道他要淘气,想起自己刚入江湖和明哥哥在一起时,也常干这种惩治坏蛋的小勾当,前不久还童心复发,吓唬那个龙头大爷,不禁哑然失笑。
正赶上堂倌给那两个壮汉端来一大碗热汤,嘴大的抓起一把汤匙,把下巴伸到碗边,舀起一匙喝一口,喝一口哈一声,汤太热,烫嘴。突然一个东西掉在碗里,砸起一片热汤,浇了他一脸,烫的他扔掉匙子,蹦起多高,一面揉眼睛一面嗷嗷直叫。
嘴小的把堂倌喊来,破口大骂,说汤里有毛病。堂倌吓得战战兢兢,用匙子在汤里一搅,除了肉丝、虾仁和鸡蛋鹵外,并无他物,不料往碗底一捞,竟捞出一根鸡腿骨来,往桌上一放,两个壮汉都大瞪两眼愣住了,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鸡,但谁也认不出这根骨头是谁扔的了。
那边乱成一团,这边包世仇等人安坐如常,岳胜和丹雪梅对丹儿无意中露出的深厚功力大为吃惊,事先怎么也没想到这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竟能用内力将那根鸡骨弹出去,到两个壮汉的头上停住,直折下来砸在汤碗里,不由得对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另眼相看了。
从那小镇出来,再也没看见那两个壮汉的踪影,定是带着一脸鲜汤回开封报功去了。
包世仇等人北行二十余里,竟意外遇见了二云庄庄主齐凌云。岳胜与他慕名从未见面,丹雪梅与他素不相识,只有包世仇与他有一面之缘,但那时包世仇是花子打扮,与今日大不相同,纵然面对,齐凌云也不敢相识。马行道中,即将擦肩而过,包世仇看他真的没认出来,才叫了声:
“齐庄主。”
齐凌云定睛细看,不知是从面容上,还是从风度上竟认出了包世仇,欢欣非常地叫:“少侠,是你?”
岳胜猜是二云庄主,想到灵宝二道沟之事,便开口相问:“庄主形色匆匆,意欲何往?”
齐凌云不认识岳胜,闻言一愣,包世仇介绍说:
“我六伯父霹雳手。”
齐凌云连声说:“久仰,久仰,可惜缘悭一面,从未识荆。”他这才知道玉手钟馗是辽东七义的后嗣。
两人相互客气几句,岳胜引荐了丹雪梅,随即问:
“齐庄主可见到令高足赵世兄?”
齐凌云说:“我已离庄半月有余未曾见到小徒,难道岳兄见过小徒了?”
岳胜讲述了灵宝城内那场纷争,齐凌云一听,登时恍然大悟,重重地打了个咳声,说起了他这半月来的经历。
年初,齐凌云由威远镖局回庄后,深悔受人蛊惑,以友为敌,险些葬送半世清名,连月简出,闭门思过。太行山一带武林人士,多年来以二云庄主马首是瞻,遇事总与齐凌云商议,三四月内,竟有六起隐居耆宿和武林名家,来向齐凌云述说朝廷派人前来礼聘或结交等事,齐凌云均以自身被奸人利用之失良言相劝,因此三晋北隅,竟无一人受东厂拉拢。两月前,丐帮长老四海游神任去来突然登门造访,劝说齐凌云不要与官府做对,以免祸延家门。后有岳中天前来相劝,要齐凌云明哲保身。月前,越虎庄主左悦彤竟携重礼上门,直截了当游说齐凌云效力东厂,被齐凌云严词拒绝。不料,半月前,开封一故友前来哭诉和二云庄合开的药房被抢劫,盗匪声言与齐凌云有仇。
齐凌云世居太行山左,因地势偏僻,家中耗用多由外地采运,为了采运时食宿方便,特与开封故友合开一家药房,作为落脚之处,多年平安无事,不想竟遭抢劫,齐凌云听罢故友诉说,便知是东厂爪牙所为。无奈故友乃忠厚长者,不耐江湖纷扰,坚欲关闭药房,以免招惹是非,齐凌云只好前往开封处理善后事宜。
齐凌云离庄时带有四名庄丁,准备顺便购买些日用物品,行至邯郸,已采购齐全,庄丁们便返回二云庄了。齐凌云只身南下,甫近漳河,先是有人在茶内下毒,后又有人故意滋事,乘机欲伤坐骑,幸亏齐凌云遇事机警,宵小均未得逞。此际齐凌云本已有所警觉,但他为人一向独断独行,刚愎自用,越知敌人有阴谋,越要一条道跑到黑。一过漳河,光天化日之下,竟在路上打了两仗,敌人全是黑衣蒙面,无辜挑衅,而且武功一次比一次高,昨日打的一仗,对手竟有六人之多,其中一人颇似武林成名人士,却隐去本门家数,一言不发,受伤退去时似未心服,仍悻悻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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