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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尚未升起,东边天已半红,红中透黄,黄中带橙,仿佛血红色玫瑰般,又似橙黄色的橘子一样。风儿轻轻从东面吹来,清凉无比,沁人肺腑。偶尔几只蜻蜓在低空盘旋,体态轻盈,宛如蝶儿翩翩。

    蜻蜓偶尔绕着马车飞舞,好似有灵性一般,又像是在调戏马车里的人。子龙驾着马车在望月街一路南行,晴儿等人顿觉闷热难当,纷纷打开车厢窗户透气。望着窗外的蜻蜓,晴儿不禁喜上眉梢,时不时用小手去扑……看着晴儿如稚子般的行为,婉莹忍俊不禁。

    此时望月街上还没有行人往来,偶尔一两个人也是晨起打太极,锻炼身体的白须耄耋。突然望月街北面小巷窜出一个人影,直往南面飞奔而去。片刻后又有五个人从小巷窜出,往南方疾奔而来,好像在追赶前一个人影。原来这前一人正是琅琊街东面客栈二楼叫骂的中年男子,后面五人分别是李正淳、王秉盛、赵德钧、朱景明、林朝羲等人。五人穷追不舍,兵分两路,或直追,或拦截。突然前面男子从望月街一头转入观德街,直往东奔去。众人又忙不迭紧随其后,转入观德街。李正淳和王秉盛、赵德钧三人与那男子轻功在伯仲之间,那男子又先跑,因此三人始终被甩在后面三十米以上。

    李正淳心急如焚,见那男子又往街东跑,不禁眉头深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正淳猛然想起了什么,不禁余光一瞥,见身后没有黄天罡等人,心中不免一阵窃喜。刚才追得匆忙,李正淳一时忘了安排人搜索那男子落脚之处,此时见少了黄天罡三人,心中便有数了。

    此时黄天罡三人正好从小巷子出来,却全无其余众人身影。黄天罡忙跃上房顶,也没有踪迹可寻。黄天罡忙燃起一只“信炮”,通知其他人。不一会,西南方向也传来一声巨响。三人心中一震,喜上眉梢,忙翻墙越房往醉翁酒楼而去。

    刚才那一声震天响是朱景明所放,他听见东北方向有“信炮”声,便猜测是胡致宁等人,于是释放“信炮”传递消息。

    那一声震天响吓了众人一跳,也惊吓了前面男子,只见他健步如飞,竟掉头钻入观德街南面店铺。众人一看那店铺是一家古董铺,来不及细想便跟了进去。黄天罡三人刚从醉翁酒楼后闪身而出,见远处众人钻入一家店铺,忙跟了上去。

    李正淳等人追踪男子到了古董铺后院,突然失去了男子踪迹。众人心里正犯嘀咕,突然从堂内、偏殿各闪出两人,四人将众人围在院中。众人大惊,此时黄天罡三人也刚好赶至,见这阵仗,也吓了一跳。

    突然从堂内步出一个头戴皂巾,身穿布衣的白须老者。老者拄着拐杖,看似老态龙钟,眉宇间却透着几分威严。老者厉斥道:“这是老朽私宅,擅闯私宅者以偷盗论罪,即刻拿下,缚送官府!”

    李正淳忙扬声道:“且慢!”那四人根本不听,只管仗剑攻来。黄天罡、赵德钧、朱景明、林朝羲四人便与老者的四个手下纠缠起来。郭嘉佑、胡致宁在旁观战,李正淳、王秉盛也纹丝未动,众人都面露鄙夷之色,似乎瞧不起这些花拳绣腿的看家护院之人。

    李正淳望着老者继续声道:“老丈,我们是来捉拿贼人的,不是来偷盗的!何况,我们这么多人,如果真要做那伤天害理的事,那也是明目张胆的抢,而不是偷偷摸摸的窃,您说呢?”

    “既是来捉拿贼人,可有官府搜查令?或者官府文书为凭?”老者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正淳道。

    李正淳作揖道:“我等半路捉拿贼人,怎么可能有搜查令或者文书呢?”

    “哼!”老者冷笑道,“一无搜查令,二无文书,你等擅闯私宅的行为,便是违法的。如果你们是官府捕快,那你们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李正淳眉头微皱,直身望着老者,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笑,道:“老丈咄咄逼人,在下无话可说。只不过您将我们困于此,却使贼人逃之夭夭,鄙人以为这不够明智,也得不偿失!您既然是做生意的,这笔账应该不难算!”

    老者一挥手,声若洪钟道:“住手!”四人立即收了剑退至老者身后,面无表情地望着众人。

    黄天罡四人也忙退至李正淳身后,一脸沮丧。李正淳瞥了黄天罡四人一眼,面露怒色。原本李正淳以为这四个护院护卫不过是一般草包,顷刻便能撂倒;何曾想黄天罡等人两个人仙中等加两个上等级别高手,竟一时拿不下来!李正淳顿觉面上无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者缓缓道:“平常人家你们随便进入,他们敢怒不敢言,也便罢了。像我们这些商宦之家,皆有自己的护卫,便不劳诸位费心了!日后再有这等私闯民宅的事情,老朽也绝不姑息!诸位,恕不远送!”老者说罢转身便进了屋。

    李正淳等人只好悻悻而出,来到后院小巷,见红霞漫天,李正淳边往东走边愤恨道:“你们怎么回事?几个小小的护卫都拿不下?你们没吃饭吗?”

    “哈哈……”王秉盛笑道,“他们确实没吃,我们也饿了一宿了。”李正淳瞪了他一眼,沉默不言。

    赵德钧忙解释道:“圣使有所不知,那四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至少也是人仙级别。我们虽然一时占了优势,但是没有半盏茶时间确实很难拿下他们。”

    “嗯,”李正淳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些,不禁皱眉道,“一个商人便能轻易雇四个护卫,看来这商宅日后不能随意乱闯了!唉,我教背后商帮如此雄厚,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王秉盛连忙给李正淳使了个眼色,疾声道:“黄护教,你们搜索的情况如何?”

    黄天罡一脸沮丧地道:“属下无能,遍寻半天,只找到那黑衣人的尸首。从内堂到后院,没有孙护教的一丝踪迹。”

    李正淳皱眉道:“不可能!必定是你们漏掉了什么。看看这天色,不出几个时辰便要下雨了,他们一时半刻也出不了城!我们先去搜查一下。”说罢,领着众人往小巷奔去。众人刚走,一个人影从古董铺对面院落一闪而出,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快要下雨了,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避雨?”马车外逍遥阁湖心亭亭主闵婕妤轻声道。

    子龙正驾着马车往南门外行去,突然一个声音从马车内响起:“几时了?”声音轻柔而又带有几分令人感到压抑的霸气。

    闵婕妤一听是婉莹问话,忙瞅瞅远处的漫天晨霞,恭敬答道:“回禀小主,快到卯正时分了,前面拐个弯便是南门。”

    婉莹略微沉吟,扬声道:“先去南门外等他们,其余之事,再做打算。”

    子龙忙驾起马车往东疾奔而去,几分钟后转弯便来到南门瓮城外。婉莹步下马车,望着东面的云霞,只见那云霞逐渐转淡,又显得灰暗不清。婉莹轻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看来,今天我们是走不了了!”

    晴儿嘻嘻一笑道:“走不了正好,这滁州城我还没玩够呢!上次去了个琅琊山,本来准备去醉翁亭玩玩,后来便急匆匆赶了回来,真是气人!”

    婉莹瞪了她一眼,晴儿顿觉失言,忙捂嘴偷偷瞥了一眼天赐二人,发现天赐二人正蹲在地上窃窃私语,便吁了一口气。

    突然北面奔来一匹快马,顷刻便到了眼前。马上之人忙下马,躬身作揖道:“小主,大事不妙!”

    婉莹尚未开口,晴儿便急忙道:“快说啊!”

    来人正是温浩然,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见婉莹一言不发,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婉莹摆手道:“不必说了,我已知道。上马回车,我们先回醉翁酒楼,待大雨过后,再起行。”众人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天色逐渐暗淡,刚刚出来的太阳,很快被云霞遮住,一片灰蒙蒙笼罩大地。天上风云变幻,地下蛇蚁出洞。路边的蚂蚁倾巢而出,结成蚂蚁大军,仿佛吹响了号角。突然一条胳膊粗的火赤链蛇从蚂蚁大军旁边呼啸而过,竟有一米多长,吐着信子,甚为吓人,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对于一般行走江湖之人,蛇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此时李正淳一行人又回到了那个男子落脚之处,站在院落外,众人都感觉一阵阴森森。李正淳手一挥,众人忙屏息凝神,生怕那个男子正藏身院中,随时准备像毒蛇般发起致命一击!

    李正淳使个眼色,胡致宁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墙头,探着脑袋往院中瞅了瞅。确定没有危险后,众人便飞身跃入院中。李正淳一眼便望到院中那口枯井,还有大缸。黄天罡忙引着众人前去大堂,众人来到大堂,并未发现有何异样。李正淳忙让众人将大堂翻个底朝天,却仍一无所获。众人又分头去院中寻找,将院子搜寻了几遍。然后是厢房、前堂等,又里里外外搜索了几遍。众人正一筹莫展,郭嘉佑猛然想到了庐州城之事,于是扬声道:“诸位,属下以为,孙护教可能在密室之中!从堂屋外血迹来看,密室定然在堂屋附近!”众人一阵惊愕,慌忙齐聚后院大堂,四处寻找密室机关。有翻看书柜的,有移动花瓶的,有敲打地板的。

    郭嘉佑轻敲墙砖,一块一块试,突然感觉书柜后距离地面约一米半的一块砖四周缝隙较大。郭嘉佑慌忙三指平伸,使劲按去,只见那砖竟陷了进去。同时听到李正淳大叫一声“不好”,屋内西边中间地面竟开了一个大洞,李正淳忙一把抓住洞边,众人赶忙上前一把抓住,捞了上来。黄天罡忙伸头望去,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众人忙燃起火折子,正欲一起下去,李正淳忙喝道:“下面昏暗不明,谁知道有没有陷阱?再说,那贼人万一去而复返,我们又都下去了,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

    王秉盛一拍大腿道:“对呀!那贼人阴险狡诈,很可能正藏身于某处,我们不得不防!”

    李正淳望着众人道:“黄护教,你率领朱护教、胡护教一起下去,他们二人都可御罡气护身,你要尤其小心!”

    黄天罡点点头,其余二人也都应了一声,只是胡致宁面有不悦。三人下到地下密室,室内顿时稍微光亮些。黄天罡定睛望去,只见西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头耷拉着,看不清楚长相,但从服饰判断应该是孙启睿。众人忙奔过去,只觉地下湿漉漉,仔细一瞅,确定是孙启睿无疑。黄天罡忙搭脉静听,只觉孙启睿脉形散乱,脉率无序,或有或无,时急时缓,不禁大惊。朱景明忙搭手指放于其鼻前,只觉孙启睿气若悬丝,已经奄奄一息了。三人忙架着孙启睿跃上内堂,置于椅子上。

    李正淳大吃一惊,王秉盛忙给孙启睿渡气,孙启睿这才稍微恢复了些神志。但仍旧面色刷白,厚唇苍白,眼神无光。众人忙七嘴八舌询问,李正淳一挥手,众人皆退开。李正淳俯身过来询问道:“何人伤了你?”

    孙启睿微睁双目,气若悬丝地道:“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

    众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李正淳忙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孙启睿便将刚才发生的情形断断续续大致叙述一遍,众人屏息凝神,围着静听。原来当时孙启睿正在看守常语轩,二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来回走动。孙启睿猛然见四周雾气渐起,心下十分疑惑。忙环顾四周,却毫无人影,又望着常语轩,只见常语轩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孙启睿忙提起常语轩,只觉常语轩毫无内力,又松手将其推倒地上。这时四周雾气更浓了,渐渐伸手不见五指。孙启睿心下一慌,顿觉不妙,赶忙跃到常语轩面前,一把抓住常语轩,准备提起冲出去。突觉背后一个强大功压正悄然逼近,孙启睿一慌,忙双掌合十,罡气罩住周身。只听“砰”的一声,孙启睿身后罡气被震碎,孙启睿被震飞了出去,撞到西面街墙上,跌落于地。孙启睿尚未站起,那人又疾步飞至,一掌拍向孙启睿头左侧,孙启睿登时晕了过去。

    随后那人便将孙启睿和常语轩提到这个颓败的院落中,然后提入密室,点了蜡烛,将二人弄醒。待孙启睿醒来,见身在密室之中,灯光昏暗,眼前这人又素不相识,不禁心下暗惊。

    那人便一阵阴笑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街上打斗?”孙启睿闭目不语,常语轩也牙关紧咬。那人便冷笑一声,慢慢走向常语轩,五指抓住常语轩右肩,常语轩登时冷汗直冒,疼痛难忍。那人冷冷道:“不说是吧?”突然将常语轩扔在地上,一脚踏在常语轩胸口,阴笑一声,右手成爪,抓向其阳锋。

    常语轩大叫一声,痛苦喊道:“放手!我说……我说……”

    “哈哈哈……”那人便扬天大笑,回身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爷爷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说吧。”

    “在下逍遥阁落日轩轩主常语轩……”常语轩疼得脸部肌肉抽搐道,“我奉命来此护送神龙教圣童前往逍遥阁,而这人应该是神龙教的护教或旗主,我们争夺圣童,所以大打出手。”

    那人眼神怪异,望着常语轩,道:“神龙教圣童?你们护送?难道神龙教圣童投靠了你们?”

    常语轩脸色苍白道:“不是投靠,是他们自己叛教!”

    “哦!”那人眯着眼,若有所思,半晌道:“难怪神龙教高手齐聚庐州府!夏御恒还以为是准备进攻我教,没想到原来是缉捕叛教圣童。哈哈哈……可怜夏御恒这个蠢货,半路听到消息,便要连夜赶往庐州府,真是愚不可及!”

    孙启睿一听“夏御恒”三个字,顿时身躯一震,心下不禁暗想:“难道此人也是天魔教的?听他对夏御恒的称呼,莫非他也是天魔教‘九大魔使’之一?”

    那人突然两眼盯着孙启睿,阴阳怪气道:“你又是神龙教什么人?神龙教圣童为何叛教?”孙启睿冷哼一声,一言不发。那人慢慢站起身,走了过来,突然躬身凑近,瞪着孙启睿。半晌仰天大笑道:“听说神龙教的人都很有骨气,我倒想试试,如果把你变成‘人彘’,你还有没有骨气?”

    “哈哈……”孙启睿一阵冷笑道:“人人都说天魔教的人手段很厉害,江湖人闻之色变。鬼魔使夏御恒,你爹见识过了,确实很厉害,喜欢食心饮血。和他比,你他娘的就是狗屎一坨,怂包一个。有本事,你他娘的也‘食心饮血’,让你爹见识一下你的能耐!”

    那人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哈……‘食心饮血’?夏御恒这个人就是个禽兽!不过爷爷我连禽兽都不如!爷爷不喜欢‘食心饮血’,爷爷喜欢吃‘鞭’!”说罢,附耳低声道,“大侠,不如借你的一用如何?”孙启睿面部抽搐,面色刷白,咬牙切齿,猛地朝那人耳朵咬去。那人一把卡住孙启睿喉咙,阴森森地道:“你想用激将法,让爷爷杀你,爷爷偏偏不上当。你不肯说,爷爷只好成全你,让你以后柔声细语地说!记住爷爷,妖魔使江问天!”孙启睿只觉下体一阵剧痛,顿时昏死了过去。

    众人听完孙启睿大致叙述,各个咬牙切齿,跺脚痛骂。黄天罡猛然瞥见脚下一片血迹,往回一瞅,从刚才地下密室处到椅子旁,竟一串血迹,不禁大叫一声。众人一片惊慌,这才发觉孙启睿下身已经被染成褐红色。黄天罡忙伸手去掀孙启睿衣服,准备检查伤情。李正淳一把抓住黄天罡手臂,摇头道:“他失血过多,早已没救。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恐怕是想给我们报个信。如果不是有一丝意志在支撑他……唉,给他留点尊严,让他走得像个男儿吧!”

    孙启睿意识逐渐模糊,脑袋偏向一侧,手耷拉着,眼睛逐渐翻白……黄天罡忙一把抱住孙启睿,痛哭流涕,口里喊道:“启睿……启睿,你我兄弟一场,说好要一起做一番大事,如今你竟……你竟先我而去……嗷嗷嗷……你这一走,我如何向嫂子交代?……如何向伯父交代?……又如何向侄子交代?”黄天罡哭得全身颤抖,肝肠寸断,不能自已,惹得众人也跟着抹眼泪。就这样孙启睿静静地躺在黄天罡怀中离去了,黄天罡抱着孙启睿脑袋,久久不愿撒手。众人又多番劝解,黄天罡不禁眼眶湿润,喃喃自语道:“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

    李正淳叹息道:“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孙护教不会白死!上次高旗主、谢旗主惨死,我们已经讨回了公道!如今孙护教也一样,我必让江问天付出代价!”说罢,右手一拍,长桌顿时散碎一地。

    王秉盛面带忧虑,低声问道:“是否先将孙护教送到滁州分坛,让他们连夜送回总教?”李正淳点点头,一挥手,王秉盛便吩咐众人一起脱掉外衣,将孙启睿裹住,抬了出去。

    此时天色一片阴暗,偶尔几声雷声,宛如“信炮”般,震耳欲聋。众人抬着孙启睿尸体,一路疾奔,虽行人偶尔驻足观望,却只看到众人抬着布裹,丝毫不知道是什么。突然一阵小雨疾下,逐渐越来越大,最后竟成滂沱大雨。众人就这样抬着,一路在雨中奔跑,仿佛没有人在意这场风雨。也许在众人看来,江湖这场风雨从来就没有停过……

    天赐站在醉翁酒楼二楼望着雨中奔跑的众人,不禁面色一震,心下暗忖:“不知道他们抬得是神龙教的人还是婉莹口中所说的‘常叔父’?”天佑忙跑过来询问,天赐摇摇头,指着远方道,“神龙教的人……”天佑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却一头雾水。这一场雨直从早晨下到晚上,雨势才稍微减小。整个滁州城仿佛笼罩在一片雨雾中,显得神秘、灰暗、阴森……

    无论是婉莹一行人,还是李正淳等人,此时此刻都被困在滁州城,寸步难行。对滁州城的众人来说,时间仿佛静止了,没有逃亡,没有争斗,也没有喧嚣,大家都只能望着这场连绵阴雨发呆,伤感……但滁州城外却依旧狼烟四起,羽檄飞驰。

    此时神龙教的新任左圣使郑锦华正率领徐子骥、何忆凡和汪道圣马不停蹄地向凤阳奔去。众人好马好鞍,天未黑便奔至了凤阳南门外。

    望着凤阳城,何忆凡忍不住问道:“左圣使,为何不去定珠镇,却要来凤阳?来了凤阳又不进去?还特意绕到南门呢?”

    “哈哈……”郑锦华瞥了一眼何忆凡笑道,“诸位恐怕都不解,为何我们要来凤阳。道理很简单,两位圣童放着东南西三面不逃,却偏偏从庐州城往北逃?为何呢?准备自投罗网吗?显然不是,因为他们又从寿州往东逃到了定珠镇。由此看来,圣童这是准备往东逃。东面无非是凤阳城,这里是中都,如果他们能逃进去,我们便无可奈何了。可惜,这凤阳城岂是说进便能进的,没有令牌,没有路引,别说我们一介草民,就算是达官显贵也休想进去!我们来此无非是等一个消息。早上飞鸽传书定珠镇,让他们回信凤阳,等下我们便知道结果了。”

    话音未落,从城里出来一人,不一会便来到众人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信笺道:“属下凤阳分坛坛主郑有为见过左圣使,见过各位护教、旗主!”

    郑锦华点点头,坐在马上纹丝不动。猛然侧首望着郑有为,慌忙下马扶起郑有为,眉开眼笑道:“郑坛主竟与我是本家!真是难得啊!”

    “是是……”郑有为虽然站起来了,但仍躬身笑道,“不光是本家,我和左圣使还是同乡!左圣使忘了?”

    “哦!”郑锦华一拍脑门,忙拉着郑有为的手,叹息道,“当初你我是一同加入的神龙教,我们也算一面之缘,我竟不知道你现在是凤阳分坛坛主,真是惭愧!”

    郑有为忙将书信递给郑锦华,道:“还望左圣使日后能多多赏识,属下便知足了!”

    “嗯,”郑锦华点点头道,“我赏识倒在其次,关键看你们自己。今日念在我们既是本家,又有乡谊,老哥我送你几句话,你回去慢慢揣摩。这人人都说升官升职要靠‘勤能廉绩’,其实那是狗屁!关键还得看眼色,风往哪边吹,便要往哪边倒,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说罢,笑着拿过信笺,又上了马。拆开信笺,郑锦华不禁眉头一皱,望着南方。众人忙问其故,郑锦华叹了口气道:“李正淳真有能耐,在莫邪山又让他们逃了。你们说,接下来圣童会往哪个方向逃窜?”

    徐子骥望着东方道:“属下以为,他们定然是往东,直奔盱眙县。”

    何忆凡摇摇头道:“属下以为,此地往东不如往南,往南是滁州、金陵,这都是交通纵横之地,一旦到了金陵,便宛如龙入大海,很难再抓到他们。”

    郑锦华冷笑道:“他们连凤阳都进不去,还妄想进入金陵?不过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去临淮县住一宿,明日前往滁州。同时,郑坛主,劳你尽快收集各方消息,如果有他们踪迹,立刻快马来报!”安排妥当后,众人便往临淮奔去。

    神龙教动作频繁,早已引起了天魔教注意。此时夏御恒的飞鸽传书又已到达了天魔教总坛,不知又将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天魔教总教位于福建福州府雪峰山。雪峰山峰顶高八百米,山峦绵延近一百二十里。一百年前武天凤因爱成恨,高举魔旗,来此建立天魔教,自称“魔君”。后天魔教规模日益扩大,于是筑楼建阁,扩殿成宫,才有了今天七宫四十三殿的建筑格局。七宫分别为魔婴宫、魔王宫、魔侍宫、魔御宫、魔丞宫、魔使宫和魔卫宫。四十三殿分别为魔婴殿、魔王殿八座,魔侍殿九座,魔御殿六座,魔丞殿九座,魔使殿九座和魔卫殿。

    此时魔婴殿灯火辉煌,主殿红漆木门大开,殿内顶梁柱四根,宛如四条巨龙冲天而起。殿北高阶上放了一方金黄色檀木椅,上面雕刻九条金龙,成对称结构,北面巨龙伫椅而立,显得威风凛凛。高阶下面大殿两边各摆了一张橙黄檀木椅,东面椅子两边扶手各有一个狮王头,西面椅子两边扶手各有一个虎兽头。

    突然门外现出两个白须老者,二人携手进殿,寒暄一阵,便各自落座。坐在东面的老者年约六十三岁,一脸横肉,白须飘飘,宛如山羊胡。他单眼皮,肿眼泡,三角眼,八字眉,脸颊右侧黑斑点点。只见他一身锦缎袍,衣绣龙纹,金冠束发,金带缠腰,腰悬青玉,显得奢华而威严,他便是青帝魔王宋思远,教众又奉为“天魔王”。坐在西面的老者年约六十五岁,鹤发黑髯,长须飘飘,宛如美髯公。他面庞消瘦,虽过了花甲之年,双目却炯炯有神,深邃而威严。只见他一身白色程子衣,头戴布帽,显得低调而颇有韬略,他便是白帝魔王姜仁杰,教众又奉为“魔天老”。

    二人坐定后,宋思远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慢悠悠地道:“贤兄,往日大事,都是你我二人做主,呈报魔婴即可。为何今日一桩小事,非要惊动魔婴?贤兄,这是信不过我啊!”

    姜仁杰微微一笑,摆手道:“不是信不过贤弟,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往日魔君不在,你我做主,那是迫不得己,无人敢有异议。后来魔婴即位,你我代劳,那也是替魔婴分忧,无可厚非。如今不同了,魔婴已经有自己的谋划了,我们再不知趣,何以自处呢?”

    宋思远眯着眼,甩了甩信笺,斜睨姜仁杰道:“难道贤兄指的便是这?派一个小小的魔鬼使,连个过河卒都不是,也算‘宏图大志’吗?”

    姜仁杰手捋胡须,望着门外道:“投石问路,也许魔婴这是抛砖引玉呢?”

    “哈,哈哈……”宋思远先是冷笑一声,继而一阵大笑,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半晌,他继续道:“龙,若向腾空,必须得有双翼。不依靠你我,这上天之路,即便知道了,也未必能走!”

    姜仁杰摇摇头,瞳孔收缩道:“难道贤弟不知道最近的局势吗?”

    宋思远冷哼一声道:“招揽几个虾兵蟹将,冒充十万天兵神将,便以为能生出双翼,过于幼稚了。”

    姜仁杰疑惑地瞅着宋思远道:“贤弟既然知道,为何没有动静?”

    宋思远侧首望着姜仁杰道:“贤兄也知道,为何放任不管呢?”

    “哈哈……”姜仁杰斜视宋思远一眼道,“愚兄一个人独木难支啊!”

    宋思远忙慢条斯理道:“如果我再给贤兄一根木呢?不知贤兄敢不敢作这‘林’?”

    姜仁杰点点头道:“只要你我同心,天下有何事是我姜某人不敢做、不能做、做不成的呢?”

    “好!”宋思远拊掌道,“有贤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既然大局已定,这种小事我便不操心了。”说着斜视着手里信笺。

    忽然门左跑来一个传令兵,单膝跪在门口,道:“属下参见‘天魔王’‘魔天老’,启禀二位魔王,魔婴传旨。”

    姜仁杰坐着未动,宋思远也坐着未动,那传令兵不知如何办,只好跪在外面,低头不言。半晌宋思远皱眉道:“不是说有旨意吗?为何不进来宣?你是不会走路,还是哑巴了?”那传令兵吓得直哆嗦,忙起身进殿,跪在地上准备宣旨。

    姜仁杰眉头一皱道:“宣旨跪着宣,那要腿何用?将来传扬出去,置我二人于何地?”传令兵早已吓得跪地磕头,口里喊道“二位魔王饶命……”

    “哈哈……”宋思远一阵大笑道,“行了,起来吧!贤兄何必和一个蝼蚁过不去?岂不是有失身份吗?”宋思远扫视了姜仁杰一眼。

    姜仁杰以手捋须道:“贤弟莫忘了,这是一个有身份的蝼蚁!”

    宋思远冷笑一声道:“蝼蚁便是蝼蚁,即便穿上龙袍,他也变不成蜂王!”

    “哈哈哈……”二人相视一笑,在嬉笑调侃中达成了某种默契。那传令兵呆呆地低头望着地面,心急如焚,不知道这旨该何时传才合适。

    姜仁杰瞪了一眼传令兵,厉声道:“还不传旨!”

    传令兵吓得忙屈膝正要下跪,突然想起刚才姜仁杰的话,又吓得直起了腿,轻声道:“魔婴口谕:‘本君欲闭关十日,今后教中一切事务,暂由魔天老代为处理。’”

    “嗯!”宋思远猛然站起,逼视着传令兵,又侧首盯着姜仁杰,眼珠转动,不怒自威。

    姜仁杰也坐不住,忙起身疾声道:“魔婴口谕可有失误?确定是让我暂代?”

    传令兵左思右想,忙答道:“魔婴确实让您暂代,且让属下将这个交给您!”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宋思远双目冒火,头顶生烟,直勾勾得盯着传令兵手里的金牌。

    姜仁杰心中一阵狂喜,忙抓起金牌,猛然脸色一变,冷冷道:“属下最近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恐怕担不起这个重任。你去回禀魔婴,就照我的话回!”姜仁杰心里明白,这是块烫手山芋。他不禁暗忖:“论排名,宋思远排在我前面;论势力,我也弱于他;如果此时我接了令牌,这宋思远必定与我横生嫌隙,从旁掣肘。届时便是我和宋思远争夺,而魔婴作壁上观,坐收渔利。哼,魔婴真是毒啊,一箭双雕的计谋都让她想到了!可惜,可惜啊……”

    宋思远见姜仁杰这般推脱,不知他是出自真心,还是故作姿态,做戏给自己看。于是只好忍而不发,冷眼旁观这二人下面准备如何做。

    传令兵忙道:“魔婴说了,‘如果魔天老不同意,便改为由天魔王暂代’。”

    宋思远一听,一把提起传令兵,双目阴鸷地道:“你再说一遍?”传令兵尚未开口,宋思远已经一甩手将其扔出了大殿。传令兵躺在地上,口角流血,不敢起身。

    “贤弟,既然如此,这令牌……”姜仁杰左手拿着令牌边说边递给宋思远道。

    “贤兄且自己留着!”宋思远打断了姜仁杰的话,冷冷地扬声道,“愚弟若想要,自会取来,不劳贤兄费心!”说罢,一闪而逝,已至外门,一眨眼便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了一封书信,飘落大殿地上。

    姜仁杰右掌成爪,那信已捏在手中,左手收起令牌,拆开信笺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神龙动荡,祸起萧墙;饮马淮河,纵横沙场!以我血祭,天魔名扬;恭迎魔婴,荡平凤阳——天魔教降龙先锋鬼魔使夏御恒!”姜仁杰以手捋须,眉头微皱,心中暗忖:“这神龙教是真的出现了动荡,还是这夏御恒又在虚言怂恿魔婴?哼,还说是小事一桩,我看你早已派了人手吧!”姜仁杰念及此,扬声道:“传令兵何在?”右边便飞速闪出一个门卫,单膝跪在门外。姜仁杰望着传令兵道:“速速传魔天元,到白帝魔王殿见我!”门卫应了声,便匆匆而去。姜仁杰一闪而出,瞬间消失在月光中。

    月亮当空照,明亮而皎洁,洒在这漫山遍野的杉树上,显得银光闪闪。突然一阵山风吹来,晃动树木,宛如千军万马在摇旗呐喊。一朵乌云慢慢遮住了月亮,到处晃动的树木便显得阴森而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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