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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身穿缎绸长袍的中年男子飘身而下,向众人拱手道:“诸位英雄,刘清不请自来,打扰了。”郑少卿见他身材健硕,神威凛凛,却是邢州节度使刘清,可此人并不在各路人马的受邀之列,为何今日会突然来到冀州?郑少卿与他不曾相识,却久闻刘清之名,他生平嫉恶如仇,掌管一方军事,将邢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在朝不保夕的中原之地,也算得一方安宁之地。他本身武功甚高,又不吝啬的将一身绝技传授于手下军士,这“邢州刘家军”的名头,在朝野之中谁都忌惮三分。今日虽是初见,但见他满脸红光,神情颇是谦和,不似他人谣传般只认军令不认人,当即抱拳回礼,说道:“若知刘将军大驾光临,我等早该远迎才是。”
只见他两步走到祭天台的中央,向郑少卿道:“郑将军不必多礼,你我并非故交,如此客气,倒显得做作起来。”郑少卿不想他有此一说,心中渐渐有气: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不赞同我盟主倒也无妨,可说话如此不客气,倒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郑少卿涵养功夫甚好,脸上却不发作,只是苦笑一声,便不再说话。众人见他二人言语不合,都在猜测两人莫非有什么深仇大恨?若真是如此,当真有热闹瞧了。
司天剑听这人如此说,自知他是有心奚落自己主上,登时勃然变色,只是郑少卿平日里治军极严,郑少卿既未发话,做下属的也不好发怒,只是怪声怪语地说道:“久闻刘将军治下威严,素有‘堂堂男儿身,万勇敌一难’之称,今日一见多然不凡。”他故意将“一勇敌万难”,说成“万勇敌一难”,众人听了无不哈哈大笑。张鹤龄、李彝殷、安重荣等人身居高位,虽觉笑之不雅,却也不禁婉然。
刘清听司天剑嘲讽却不气恼,他此番而来另有他事,不想节外生枝,只好装作并未听见,朗声道:“请‘潼关四侠’出来叙话。”
又听得马蹄声响,听起来不止一匹马驰来。听蹄声阵阵,止于河岸,转眼间只见脚踏河水闪出四人,闯进台来。刘清登时喜笑颜开,向那人道:“四位果然好身手,当真妙极,妙极!。”
众人瞧那踏水而来之人,两男两女,此刻正笑嘻嘻的看着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郑少卿的身上。其中年纪稍长的女子安如意,抢先一步,盈盈拜倒,娇声道:“哟,郑将军果然在这里,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她话音清脆,却语调清奇,回头向刘清对望了一眼,四目相对之下,两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异样神色。
这“潼关四侠”本是出没在西北、河东一带的绿林响马,郑少卿对这等伤天害理的人物,向来瞧不上眼,若非近年来战乱不断,这四人还有一丝保家卫国之心,郑少卿早就将他们铲除了。可这四人突然现身冀州,料想此来必有紧要事物,但他四人绝非朝野人士,又怎么会和邢州节度使串结在一起,更何况这四人来自河东地,若真有入世之心,找到自己门下才是,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奔赴邢州,这其中蹊跷之处着实费解。
安重荣正因盟主之位无端丢失而大生闷气,忽见有人反对郑少卿坐盟主,心中暗喜,装腔作势的咳嗽一声,说道:“原来是邢州刘将军,还有潼关四英雄,今日惠然驾临我冀州地界,我安某人深感光宠。却不知几位此来是何用意,还望赐教。”他一言切入正题,快刀斩乱麻般,正想将郑少卿扳倒在众人面前,好出了这盟主大位被夺的恶气。
还不待刘清说话,却见“潼关四侠”中的林子奇面向众人,说道:“今日群雄集会,只为选一有德之人统领大军,若是张老将军,亦或是安大人担当此位,我自是心服口服,可要是……”他话未说完,眼神不自禁向郑少卿瞧去。
郑少卿瞧他神色有异,心下不禁一凛,刘清和“潼关四侠”突然现身冀州,还扬言不服自己担任盟主之位,种种迹象表明,今日必有一个重大之极的图谋在对付自己,虽然自己与他几人并不过节,可无中生有、向壁虚造之事自古便见多了,此时正听林子奇言语相指,反觉坦然,他本就无心盟主大位,又怎会惧怕他人评说,心道:“我到要瞧一瞧你们有什么阴谋,我郑某人自忖无愧天地,生平不做半点亏心事,不管你如何花言巧语的诬陷,我又何惧?”
只会林子奇又续道:“我兄妹四人虽是世人眼中不入流的强盗,可亦知家仇国恨一日不除,我们便永无安稳的日子,奈何绿林中人,报国无门啊。幸而天可怜见,数月前,我兄妹四人在京兆府寻得一个大秘密,心感事关重大……”他越说越奇,听得众人也是心头一迷,祭天台上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想仔细听他阐述到底是什么秘密。
林子奇顿了一顿,接着道:“此事涉及我神州安危,我一编外之人,自是不好做主,我知事关重大,不敢有误,可河东军中阻碍甚多,我等一介绿林草莽又没有说话的权利,本以为这事情会石沉大海,亏得邢州刘大人明察秋毫,方才让此事又得见了天日!”林子奇将此事缓缓道来,本该清平的话调之中,却夹带了三分轻蔑,似是句句针对郑少卿一般。
众人听他语气不善,竟说出“河东军中阻碍甚多”之语,都不自禁向郑少卿看去。
忽听刘清说道:“此事原是坊间谣传,我本不该再提,可事关天下安危,我又不得不信,这实在是好生为难!”他虽然语气稍轻,但出声稳健,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众人耳里,甚是清晰。他说到这里,话中略带叹息,似是勾起了许多伤心往事。祭天台上的各路英豪,听刘清言语至肆,心中更加好奇。
刘清续道:“各位可还记得‘玄武门之变’?”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震,如此名震天下的政变,身处军旅的诸人又岂会不知?
大唐初年,唐高祖李渊即位后,封李建成为太子,常驻宫内处理事务,为文官集团代表。李世民为秦王,继续率领武将集团带兵出征,渐渐形成武官集团代表。太子李建成自知战功与威信皆不及李世民,心有忌惮,就和弟弟齐王李元吉联合,一起排挤和陷害李世民;同时李世民集团亦不服太子,双方开始了持续多年明争暗斗。
自高祖武德七年以来,李建成曲意侍奉各位妃嫔,奉承献媚、贿赂、馈赠,无所不用,以求得皇帝的宠爱。而那些年轻的妃嫔亦是争相交结这位年长的皇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时候久了,妃嫔们争相称赞李建成而诋毁李世民,此番一来二去,高祖对李世民的猜疑越发加重。
武德九年,公元626年,丁巳,太白经天。《汉书·天文志》曾言:“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适逢突厥郁射设带领数万骑兵驻扎在黄河以南,突入长城边塞,包围乌城,太子李建成便推荐齐王李元吉代替秦王李世民都督各路军马北征以抵抗突厥入侵。高祖听从了他的建议,命令元吉督率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人援救乌城。李元吉乘机请求让尉迟恭、程知节、段志玄以及秦王府右三统军秦琼等人与自己一同前往,检阅并挑选秦王帐下精锐的兵士以增强自己军队的实力。但在太子的东宫中担任率更丞职位的王晊,已被秦王李世民收买,成为李世民在东宫的眼线,他将此事悄悄告诉李世民,李世民急向长孙无忌等人问计,秦王幕僚都劝李世民先发制人。长孙无忌曰:“齐王凶恶乖张,是终究不愿意事奉自己的兄长的。近来听说护军薛实曾经对齐王说:‘大王的名字,合起来可以成为一个唐字,大王终究是要主宰大唐社稷。’齐王欢喜地说:‘只要能够除去秦王,夺取东宫太子之位就易如反掌了。’他与太子谋划作乱还没有成功,就已经有了夺取太子之位的心思。作乱的心思没有满足,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假使这两个人如愿以偿了,恐怕天下就不再归大唐所有。以大王的贤能,捉拿这两个人就如拾取地上的草芥一般容易,怎么能够为了信守匹夫的节操,而忘了国家社稷的大事呢!”李世民经过一番决断,终下定决心,定下了一番行动。
同年六月初三己未日,又显太白经天之象。李世民抢先一步,向高祖告发李建成和李元吉与后宫的嫔妃淫乱,言道:“儿臣丝毫没有对不起皇兄和皇弟,现在他们却打算杀死儿臣,这简直就像要替王世充和窦建德报仇。如今我快要含冤而死,永远地离开父皇,魂魄归于黄泉,如果见到王世充诸贼,实在感到羞耻!”高祖省之愕然,报曰:“明日当勘问,汝宜早参。”
宫中线人早已密报太子,李建成以宫中军队都是自己的势力为由,打算抢先夺位,却不料在宫城北门玄武门布下的执行禁卫总领太子亲信常何,已被李世民策反。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李世民率领一干幕僚入朝,并在玄武门埋下伏兵。李建成、李元吉二人不知底细,也一起入朝,骑马奔向玄武门。待他二人来到临湖殿,察觉大势有变,正要掉转马头,准备出宫,却已不及,尉迟恭带领骑兵七十人相继赶到,将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双双射杀于宣武门下。至此,政变以秦王李世民的胜利而告终,史称此事为“玄武门之变”。
可“宣武门之变”后,为中国带来名垂千古的“贞观之治”,就连老百姓对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都持理解、同情甚至赞赏的态度,安重荣不知刘清提及此事是何目的,问道:“这陈年旧事,你……”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刘清岔道:“太子虽死于宣武门下,可当日他的部下却还有人侥幸逃了出来!”
众人又是一惊,皆不以为然。当年太子部下、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得知建成身死,急忙联合与副护军薛万彻、屈直府左车骑谢叔方率领东宫和齐王府的精锐兵马两千人,急驰赶到玄武门,准备为太子和齐王报仇,纷纷战死宣武门,此事世人皆知,又岂会有假?
刘清见众人面露疑色,笑道:“此事千真万确,太子军溃散之际,薛万彻与骑兵数十人趁乱逃入终南山中,方得始终,而且他还带着一个大秘密……”众人听他一直在卖关子,好不气恼,有人插口道:“刘将军,你要说便说,可比吞吞吐吐,要是真的事关天下社稷,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自然义不容辞!”
刘清颔首笑道:“好!既如此,我就直说了。李建成早知自己不是李世民的对手,为保万一,他早已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藏于一秘密之处,并命人画了一张山居图,薛万彻便是受李建成所托,将山居图一同带到了终南山。”
安重荣道:“哦?刘将军如此说,莫非是已寻到山居图的下落?若真如此,我各家联军若得此财富相助,必是如虎添翼,驱除契丹定然指日可待!到那时,论功行赏,刘将军功劳最大,若能一统华夏,另立国号,刘将军便是开国太祖。”他嘴上虽是如此说,心中却另有谋划:到那时寻个法子除了此人,自己便能开庙称帝,当真是上上法子。
刘清微微一笑,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个雕龙画凤的楠木锦盒,再从锦盒中拿出一张宣纸来,说道:“这便是隐太子所留下来的山居图,这张水墨画出自褚遂良的手笔,久闻张鹤龄老将军也写的是一手好书画,还请前来一阅,做个见证。”
张鹤龄观后道:“时人都说褚遂良作画,线条工细劲健,色彩富丽匀净,此画虽然只有黑白,但点缀妍巧,颇具韵律,确实出自褚遂良的手笔,只是……”他话音一转,顿道:“怎么只有半幅?”
台上众人闻言望去,那山水景色在连绵处果然止住,真的是只有半幅画。郑少卿也是一愣,心道:“这又是要耍什么花样?”
却听刘清呵呵一笑,说道:“诸位可知这幅画是从何而来?”
安重荣沉吟道:“莫非是从郑将军处得来的?”
刘清道:“不错!这半幅画正是从他手下王承彦那里得来的,而另外那半幅我相信此刻还在郑将军的手里,郑将军手握天下巨富,却从不言语,更不曾拿出为联军效力,似这等毫无诚心的盟军,有怎能让他荣登大位?”他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矛头直指郑少卿。台上众人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王承彦藏有山居图一事,其实郑少卿并不知情,当日只是赵弘殷为了躲避晋军追杀,这才将山居图寄存在结义兄弟王承彦处,可消息却不胫而走,引来不少江湖人士的觊觎,最终被周自横盗走,又历经坎坷到了“潼关四侠”手中。(注:此事在第一卷“有客东来斗将军”中有详细记载)但这其中经过,不过是司天剑亲身参与,况且这山居图中的宝藏之说,不过是江湖流传,是真是假还有待分辨,所以司天剑并没有将此事告知郑少卿。不料今日却有人拿此事做起了文章,司天剑脸色一黯,心头当真大怒。
李彝殷突然接口道:“郑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我既然已成联盟,如此重要事情你为何不告诉我们?难不倒你想独吞宝藏,再借助盟军之势,推翻石晋,自立为帝不成?”李彝殷观场内局势久矣,他此次携白孚前来,也是一心想要夺取盟主之位,却不想被郑少卿所阻,心头正是郁闷难当,哪里刘清到来之后,风向突转,所有人直指郑少卿,他此事若能顺从众人之意,就算坐不到盟主之位,也能收揽人心,总不吃亏。
司天剑见李彝殷竟然趁火打劫,联合众人一起攻击主上,心头那股怒火未灭,腾然又起,双目圆睁向他怒目而视。
林赞忽道:“你瞧什么?李定难的话半点也不错。”这林赞之前被郑少卿所救,此刻竟然也在落井下石。
李彝殷听林赞出口相助,不由得心中一喜,说道:“你们瞧,连小公侯也这么说,那还有什么错的?小公侯虽然年纪轻轻,但说话做事,向来是不会错的。”
忽然又听一个结结巴巴的语调说道:“没……没错,小公…公侯不…会错,李…李定难也…不会错。”说话的却是东突厥使者本尔库珠,此人生来结巴,一张口便惹得大家啼笑皆非。
可郑少卿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祭天台上此刻正在展开一个针对自己的大阴谋,只是这阴谋又是为了什么,他却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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