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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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蒲莱蒙城堡中的一间厅室。<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已受伤，拄着手杖）伊萨伯。
<strong>伊萨伯</strong> 父亲，进去吧，听我的话，您的身体还很弱，不能出门。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我的伤算不了什么。我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我想再去看一看那些无赖东西。
<strong>伊萨伯</strong> 可是您才能勉强走动，还不能披铠甲，而且他们的弓箭手老在那里巡视呢。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没关系！我不愿意跟教士们一般死在床上<span class="" data-note="法国有英雄不死在床上的格言，意即应死在战场上。"></span>。我的父亲死在克雷西<span class="" data-note="一三四六年，百年战争开始后第九年，法王菲力普六世率领骑士，与英人战于克雷西，大败。"></span>；我的祖先都死在战场上，而我家最后一个骑士却要死在床上！……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子！……我没有想到他会比我先死！
<strong>伊萨伯</strong> 鼓起勇气来，父亲。一切还没有完全绝望。据说，这城堡可以支持很久。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游佛罗·达蒲莱蒙城堡，因为缺乏粮食，要被农民攻下！达蒲莱蒙城堡，曾经看见过敌人向它展开的八十面尖角令旗，曾经抵抗过两千杆长枪的进攻！
<strong>伊萨伯</strong> 还有一点面粉……而且我们不久就要得到朋友们的援救了。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得到援救！叛徒们的话是真的。我看见了我的老朋友，老总管的脑袋和他的旗帜。那些浪人打败了包窝锡的贵族，因为倘若单是农民，倒不能这样成功的。圣母！那些骑士（因为息娃是一名骑士），现在已跟农民联合在一起屠杀贵族啦！
<strong>伊萨伯</strong> 即使他们胜利的消息确实，他们也还没有占领包威；如果他们敢前去围攻这座城池，太子殿下倒有时间派兵来剿灭他们的。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太子殿下为了保护王国的安宁，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如果我这座城堡的破灭可以拯救法兰西，那我甘愿牺牲……可是，唉！我这该死的！在这里婆婆妈妈地说话，不到阵地上去。（他要出去）
<strong>伊萨伯</strong> 父亲，您留下，看在上帝的面上！您留下，您要去看什么？你瞧，蒙脱依大人巡查回来了。（蒙脱依上）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坐下后）怎么样？<bdo></bdo>
<strong>蒙脱依</strong> 昨天夜里又有我们的五名士兵顺着绳索下了壕堑，投降当了叛徒。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他们都抛弃了我。
<strong>伊萨伯</strong> 我们应当高兴，又少了五口人吃饭呀。
<strong>蒙脱依</strong> 没有什么可以高兴的。农民将从他们那里晓得我们的情况。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在包威大道上没有什么动静吗？
<strong>蒙脱依</strong> 没有。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农民们有没有新的动静，他们是在掘坑道来炸掉我们吗？
<strong>蒙脱依</strong> 我想没有。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他们大概是拿饥饿来围困我们，等待我们毫不抵抗地投降他们。
<strong>蒙脱依</strong> （沉默一会儿之后）或许我们到最后只好投降。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气愤地）投降！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骑士们还有一口气，刀剑还在身边，向农民投降！
<strong>蒙脱依</strong> 您是城堡主人，我应当听您的命令。如果您的意思是死在这里，我一定跟您死在一起；但是您要想想您的女儿。
<strong>伊萨伯</strong> 啊！父亲，必要时，我是会死的。但是最勇敢的武士都能答应的事，您为什么偏要拒绝呢？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握她的手）我晓得你的勇气，善良的伊萨伯。蒙脱依，我要给你的，的确是一位天使。
<strong>蒙脱依</strong> （沉默一会儿之后）我们怎么办？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这里有没有浪人骑士，我们可以向他们投降？
<strong>蒙脱依</strong> 他们全在包威方面。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你要纪尔伯·达蒲莱蒙向农民投降吗？
<strong>蒙脱依</strong> 您的女儿……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苦命的孩子！恨只恨你妈不该养你！
<strong>伊萨伯</strong> 在竭力防守失败之后投降，并不是羞耻的事。
<strong>蒙脱依</strong> 这也是骑士精神所许可的事。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那些下..流东西的头领都是些什么人？
<strong>蒙脱依</strong> 他们称为狼人的那个……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杀人凶犯！偷盗老手！
<strong>蒙脱依</strong> 一个叫作多玛的日纳的木匠，还有彼埃尔。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恶徒！无耻的叛贼！我从前的仆人，要我把剑交给他！要我向他求饶！亏你有脸向我说出这种话！
<strong>伊萨伯</strong> 如果这个仆人，还没有丧尽天良，还不是该入地狱的人，那么对他的主人，或者多少还有点敬意。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这下贱东西！我决不能向他投降。我宁可死，也不能忍受这种耻辱！
<strong>蒙脱依</strong> 您的……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不，提我的女儿也是白搭，必要的时候，我宁可杀了她，也不愿玷辱我的家门……
<strong>伊萨伯</strong> 咧！如果您要死，请您先杀了我。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我的伊萨伯，这里只有你，有男子汉的胆量。
<strong>伊萨伯</strong> 难道那样就是玷辱您的家门吗？……
<strong>蒙脱依</strong> 我的领主，人人敬畏的伯利公爵，在不幸的普瓦捷战役中，还向一名弓箭手投降了呢。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这是实话……啊！上帝呀！你多么使我难堪呀！
<strong>蒙脱依</strong> 一个基督徒决不怕死，但他也决不去找死。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一个基督徒……这话是教士们讲的，骑士是不讲这种话的。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虽然都是虔诚的教徒，可是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strong>伊萨伯</strong> 可是，父亲，您听他的话吧，他对您说的是事实。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沉默一会儿之后）要我亲自去竖起那面白旗吗？
<strong>蒙脱依</strong> 我可以替您去。
<strong>伊萨伯</strong> 这是一条白锦带，您可拿去用。（蒙脱依拿着锦带下）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我好像看见游佛罗·达蒲莱蒙从墓中出来骂我，喊我懦夫！
<strong>伊萨伯</strong> 如果游佛罗·达蒲莱蒙这样叫您，那他自己才是懦夫呢！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不许随便咒骂！要尊敬我对祖先的遗念。我看见他全身是血，盔顶被一名士兵的斧子砍破，拒绝向一个方旗骑士投降……而我呢？……（外面传来叫喊声）
<strong>伊萨伯</strong> 您听见这些欢呼声了吗？他们接受我们的投降了。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你弄错了。我听见他们喊的是杀声：他们毫不留情！（站起）
<strong>伊萨伯</strong> 蒙脱依大人！……
<strong>蒙脱依</strong> （回来）叛徒！凶手！他们竟用箭射我们求降的旗子！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我早就料到。
<strong>蒙脱依</strong> 狼人的部下一听见我吹号角，他们的箭就像雨点一般向我射来。他们居然没有把我射死，倒是奇迹。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我们必须战死<mark></mark>。
<strong>蒙脱依</strong> 这些下贱东西！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干了这件卑鄙事以后战死！蒙脱依，我们要以光荣的死来洗刷这个耻辱。
<strong>蒙脱依</strong> 我尽力要像骑士一样去战死，但您……已经受了伤……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拿士兵用长矛做的担架抬我上阵去。这将是我最后拼命的床……这倒适合游佛罗的儿子的身份。
<strong>蒙脱依</strong> 但是……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难道我们要等到饿倒，才束手把自己送给那些贪婪的人吗？不，蒙脱依，我们的粮食还够吃一顿。明天我们一清早就冲出去。让士兵抬着我，用我的旗帜在前开道，但愿在这些叛徒们杀死他们的领主以前，我这口波尔多宝剑还能给他的主人出把劲儿。
<strong>伊萨伯</strong> 我呢，我该怎么办呢？
<strong>达蒲莱蒙</strong> 伊萨伯，你的父亲决不让你受侮辱。（下）
<strong>伊萨伯</strong> 命该如此！我决不悔恨我自己的遭遇……但我那可怜的父亲……带着伤……如果他活着落在他们手中！啊！我还看见他们把我弟弟的脑袋挂在枪头上的呀！
<strong>蒙脱依</strong> 纪尔伯大人一向是爱我的：我就要做他的女婿了……假若我受伤的时候，他怎样对待我，我也将怎样去对待他。
<strong>伊萨伯</strong> 您要怎样对待他呢？
<strong>蒙脱依</strong> （按剑）我要……
<strong>伊萨伯</strong> 什么……你！你敢这样，你，蒙脱依！
<strong>蒙脱依</strong> 这是一个军人可能为他朋友做的最后一件事。
<strong>伊萨伯</strong> （沉默一会儿之后）请您听我说。圣母启示了我。或许有法子救我父亲和防守这座城堡的勇士们。这必得有一个人去牺牲自己；而这个人已准备牺牲。一个女儿是应该为她的父亲牺牲的。
<strong>蒙脱依</strong> 您说什么？
<strong>伊萨伯</strong> 我们是已经定订了婚的；我已接受了您的戒指……
<strong>蒙脱依</strong> 唉！
<strong>伊萨伯</strong> 如果您<s>.9９liｂ?</s>爱我的父亲，如果您爱我，请您收回这个戒指。
<strong>蒙脱依</strong> 为什么要我收回戒指，您作什么打算？
<strong>伊萨伯</strong> 请您别要我了吧，我跪下哀求您！
<strong>蒙脱依</strong> 起来，好表妹，您打算干什么呀？
<strong>伊萨伯</strong> 我们就要死啦，难道您不能收回这个戒指吗？反正我对您是完啦。
<strong>蒙脱依</strong> 我猜想您是要立誓发愿，那我就收回这个戒指吧。实在告诉你，在我这方面，假如我能脱险，我也要立志去做教士了。
<strong>伊萨伯</strong> 我很高兴。这是您的戒指。当我在祈祷室内准备一切的时候，您去念死人临终时的祷告经文吧。
<strong>蒙脱依</strong> 但是……
<strong>伊萨伯</strong> 我求您，蒙脱依，您去吧。把您的手给我，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strong>蒙脱依</strong> 是永久的朋友。
<strong>伊萨伯</strong> 对，永久的朋友，再会。（下）
<strong>蒙脱依</strong> 她要想干什么？愿圣母帮助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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