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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维仑小时候,正赶上大-跃进的那几年。大-跃进嘛!各个方面各个领域各个行业都得大-跃进。城里大-跃进,乡下也大-跃进,吃大锅饭。几天的功夫,好象进入了理想社会,只是国家还是有的。一到饭时,人们喜气洋洋,过年一样,成群结队地去生产队大食堂吃饭。吃了还不算,还要把桌上的干粮趁着旁人不注意塞到孩子衣服上的小兜儿里带回家去。吃了大锅饭了,用不着锅碗瓢盆这些家什了,调动了大家伙儿的积极性,砸锅炼铁,支援国家大-跃进。楚维仑家虽说是普通农民家庭,但楚维仑爹跟普通农民有些不同。楚维仑爹念过几年书,识字。一般说来,识字的人要比不识字的人接受新事物快一些。楚维仑爹不但识字,性情也有些特别,好奇好新鲜。这样的习性到底是与生俱来,还是识字造成的,就有些说不清了。任啥事儿,尤其是新鲜事儿,楚维仑爹都愿意掺和,而且表现积极。可有一样儿,楚维仑爹愿意掺和事儿,还愿意琢磨事儿!并不就是人家咋干他就跟着咋干。那老跟着掺和事儿,脑袋能闲得住么!在大-跃进这个事儿上,楚维仑爹那是样样走在前面,无论是吃大锅饭还是砸锅炼铁。可时日一长,楚维仑爹琢磨,大家伙儿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好是好,但这样下去恐怕不是长久之计。这么大的国家,真就这么祸祸下去啦?啥能经得住这么祸祸!这时,铁山城里大-跃进人手不够,正四下里招人。楚维仑爹识字,有文化!象楚维仑爹这样的还真就不是很多!几番口舌下来,楚维仑爹终于说通楚维仑妈,于是,举家从乡下迁到了铁山城里,到城里参加国家建设,搞大-跃进去了!楚维仑爹当上了钢铁厂修建部的工人。城里跟乡下不同,住公房。公房是一排一排的红砖起脊简易房,厕所在房子横头儿——这头儿,自来水也在房子横头儿——那头儿。因为人口多,上面分给楚维仑家三间公房,东西两间住人,中间一间是厨房。水缸,和煤的煤槽子,一些在住人的屋子里放不下的,不能放的,任啥破东烂西,要过日子没有还不行的,都放在厨房。一排一排的房子前后栽着的都是杨树。楚维仑家刚搬去时,那杨树还是一丈多高的小树,后来,那杨树长成了二十多米高的大树了。春日里,杨絮满天飞,夏日里,杨树叶子在风里欢快地翻个儿打滚儿,哗哗地响,秋日里,枯黄的落叶飘跌于地,扫去一层又一层。房子虽说是公家的,但不能白住,每间房每月得交几角钱的房租,这说的是最初,等到楚维仑上大学时,房租长到了每间房几块钱。
说楚维仑家举家迁往铁山城里,并不准确。楚维仑奶奶年纪大了,在农村习惯了,不愿再到城里去。楚维仑大姐读完小学没有接着念书,下地干了两年农活儿,楚维仑爹托亲戚帮忙,在楚家沟北五里多地远的马伯沟当上了供销社店员。供销社是公社开设的,店员不挣工分挣工资,楚维仑大姐每月工资十九元,现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楚维仑大姐留下,既照顾了奶奶,又能保住那十九元的现钱收入,真就是两就活了!楚维仑大姐一听爹妈要把她留下,死活不干,说啥也要跟着爹妈和兄弟姐妹到城里去,班儿也不上了,在家哭了好几天。可是除了楚维仑大姐,剩下的那些孩子,都屁大一点儿,连照顾自个儿都是事儿哪!哪能照顾奶奶!况且——这里面的说道只有楚维仑爹妈知道。没招儿,只能实话实说了!楚维仑爹把楚维仑大姐叫到一边,不情愿地把为啥要把楚维仑大姐留下来的缘由倒了出来。说,奶奶岁数大了,得有人照顾。你现在挣的是工资,一走,工资可就没了!到了城里,一时半会儿能不能找着工作那都不好说!除了这两条还有一条,你是正经八百的劳动力,虽说不在队上干活儿,但也还是在公社干活儿。咱家还有两个人在,房子还在,这屋前屋后的园子就还是咱家的,生产队不能收回。楚维仑爹足足说了有一个钟头,楚维仑大姐不哭了。楚维仑几个哥哥姐姐看到大姐不哭了,也不约而同地高兴起来。楚维仑爹同楚维仑妈背着一群孩子相对叹气,唉!不这样咋整?只是苦了楚维仑大姐了。进得城里,安顿下来,荆志国爹因为识得几个字在钢铁厂修建部做了车间统计员,后来又做了修建部自救队的头儿——队长。所谓自救队,就是一帮子工人家属,没有工作的,家里又脱得开手的,整到一堆儿,有那么二三十个,打扫打扫厂区卫生,捡捡废旧物资,拾掇拾掇这,拾掇拾掇那,有啥活儿干啥活儿,总之,就是干零活儿。这自救队长的活儿可把楚维仑爹忙得够戗,也累得够戗。修建部下设多少个小单位和作业队,是凡有啥上面说到的那些活儿,都找自救队,找自救队就是找楚维仑爹啦!有了活儿,得往下派活。王娟,你们几个去哪哪,干啥啥,李琴,你们几个去哪哪,干啥啥……。活儿派多派少得大致平衡,否则容易产生矛盾,轻活儿重活儿也得兼顾着点儿,谁要是总干轻活儿或者谁要是总干重活儿——那哪行!接下来就是统计。这一天,这一月,都干了哪些活儿,哪个活儿多少人干了多少天,这个人这个月得发多少工资——钱!那个人这个月得发……统计完了得去有关方面——上面请批,批下来了还得往下发,发不对了还得干仗。不对呀!这个活儿我和兰子干了三天,这咋才给两天的钱哪?有人急闹闹地喊起来。干啥三天干三天!这不都记着呢嘛!楚维仑爹抖了抖拿在手里的小本子。不对!明明是三天!兰子!这个活儿咱俩儿是不是……!是呀!咋?你这俩老娘们儿咋胡搅蛮缠哪!明明两天非得说三天!胡搅蛮缠?谁胡搅蛮缠!再说了,我就胡搅蛮缠了!你能把我咋的?咋的?你试试!看我咋收拾你!收拾我?就你?够胆你就放马过来!你家我嫂子不也胡搅蛮缠了吗?回家收拾你家我嫂子去!就怕你不敢上炕!夏天里,四门大敞,楚维仑爹和楚维仑妈拌了两句嘴,也不知让啥人听了去,传到了自救队。自救队的人都是职工家属——一帮子老娘们,也没啥文化,干活儿的同时,不得唠点儿啥嗑儿嘛!楚维仑爹和楚维仑妈拌嘴这个事儿就挂在嘴上了。此前都是背地里,说在当面,这还真就是头一磨儿。你……!楚维仑爹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挂不住也没招儿!楚维仑妈需要照看一大家子的生活起居,不能到自救队去干活儿。全家七八口人的生计全靠楚维仑爹一个人的工资,每月那几十块钱……!好在楚维仑奶奶和楚维仑大姐还在老家,生产队还真是够样儿!楚维仑家园子的事儿,压根儿没人提!时任生产队长——小队长对楚维仑爹说道,老叔,你这一大家子到了城里,好是好,也不容易,想啥时回来再回来!家里这边有啥事儿就吱一声,没说儿!楚维仑大姐是个能干的人,再加上农忙时楚维仑爹妈礼拜天回去相帮,每年秋上总能收上一些杂七杂八的粮食瓜果。可别小看这些帮衬,有和没有那可差得多了!岁月悠悠,楚维仑和他的哥哥姐姐也就这样一天天长大成人。有一天,楚维仑奶奶在老家的那五间草房的西屋闭上了眼睛。后来,经人介绍,楚维仑大姐嫁给了铁山城建部门的一名机关干部,这样一来,全家人总算都到了铁山城里。再后来,大哥二哥都娶了媳妇儿,二姐三姐四姐也都嫁了人。
相亲那会儿,楚维仑四个姐姐和大哥都已搬出另过,二哥和二嫂还住在家里。
说起家庭住址和人口,楚维仑家同那女孩儿家可真就是差距不小,要是再说说双方家长的情况,那差距可就更大了。那女孩儿的父亲,是铁山市一个与钢铁有关的什么研究院的院长,正经八百的领导干部,那女孩儿的母亲是铁山市妇联的一个什么部的部长,也是领导干部。可楚维仑爹说到天也就是钢铁厂维修部门的自救队队长,尽管成天领着一帮子职工家属这一趟那一趟地忙活,可身份还是工人身份,这时也已退休在家。楚维仑妈就是一家庭妇女。家庭妇女是中国人的习惯说法,那要是按照从国外引进的新潮说法,那得叫全职太太。
楚维仑四姐是个实在人,在说起楚维仑的情况和家里的情况时,那可真就是实打实。就凭这,那也看得出楚维仑家的家风和人品了。
男女双方唯一能造个平杵儿的地方是楚维仑同那女孩儿都是大学生。
屋子里的气氛融洽起来。
那女孩的妈看看楚维仑,又看看楚维仑四姐,反复者三,喜欢的眼神儿反复在楚维仑姐俩儿的身上徜徉留连,忽然感慨地说道,嗳,说点儿实在话,你们家那一片儿能出你这个么个大学生,那可真是不容易呀!话语间对楚维仑充满了怜爱。
楚维仑怔了一下,看了那女孩妈一眼。
楚维仑好象听到那女孩妈说的并不是不容易,而是出奇冒泡!
楚维仑四姐的朋友说道,真是!咱这老弟真是人才!哎!也别说咱这老弟,人家一家儿都是心灵手巧的人!兰秀那也是干啥象啥!兰秀是楚维仑四姐的名字。
相亲结束。走出四姐那朋友家所在的楼洞,四姐笑着对楚维仑说道,刚才你站起来,你坐的那把马杌子上面还有潮印子哪!她家人光顾着跟咱们说话了,没往那马杌子上看!
楚维仑穿着的那条毛料裤子洗过的地方由于没有干透,在外面冻得发硬,进到了屋子里,被楚维仑坐在了屁股底下,不再发硬,却给楚维仑坐着的马杌子留下了潮乎乎的印子。
四姐问楚维仑,咋样?楚维仑回答道,还行。也不知咋,楚维仑就觉得胃里有点儿不太得劲儿,有点儿象吃啥东西没吃好,窝在胃里的那种感觉。哎呀!那姑娘可真好看!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稳稳当当的,我长这么大还真就是头一磨儿看到这样的孩子!爹妈也是挺好的人,人家说话多实在呀!四姐说道。
那女孩和那女孩一家,对楚维仑很满意。第二天就请四姐朋友转告四姐,说,孩子不错,人家儿也是正经人家儿,可以让两个孩子相处看看。
回校的第三天,楚维仑给四姐打了个长途电话。说道,四姐,这个事儿不行。人是挺好的人,家也是挺好的家,可咱两家不是一样的人家儿!四姐一听,着急了,说道,哎呀!你们两个搞对象,关家里啥事儿呀!这样的姑娘你要是再看不上……你再考虑考虑!不用了,四姐!四姐生气了,啧!行!反你自个儿看吧!你这孩子真是!
那女孩儿的家是挺好的家么?
多少年过去,那女孩儿的模样,有时还会出现在楚维仑的脑海里。
楚维仑觉得,他和那个女孩可以说是人中翘楚,可惜,两个人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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