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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特莱克和罗宾在新邦德街分手。罗宾坐地铁回办公室给“好电影”办公室打电话,到在线电话名录上查罗谢尔·奥涅弗德姑妈的号码,同时躲开“应急”中介公司(斯特莱克的建议是“把门锁上”)。

    斯特莱克买了份报纸,坐地铁到骑士桥路。因为时间还早,他便步行去布里斯托选的见面地点——蛇王餐厅。

    一路上,他穿过海德公园和绿树成荫的人行道,以及多沙的骑马道。在地铁上,他就已经草草地写下那个叫梅尔的姑娘说的话。此刻,走在绿树成荫的人行道上,在斑驳的阳光中,他开始走神,脑子里浮现出罗宾穿着那条紧身绿裙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的反应让罗宾觉得尴尬了。不过,那一刻有种怪异的亲密感,而这种感觉,恰恰是他最不想要的。尤其对方还是聪明专业、体贴周到的罗宾。他喜欢有她相伴的日子,也很感激她忍住好奇心,尊重他的隐私。斯特莱克避过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心想:天知道上次遇到有这种难得品质的女人是在什么时候。然而事实却是,这个他一见到就会觉得开心的罗宾,很快便要离开。她将不得不继续新的生活,就像她的订婚戒指一样——快乐、但却带着某种强制性。他喜欢罗宾,也很感激她,甚至(今天早上之后)还被她深深地触动。他视觉正常,性欲也依然旺盛。

    每天,看着伏在电脑显示器前的她,他都能意识到:这是个非常性感的姑娘。她不漂亮,一点儿都不像夏洛特,但却迷人。

    她穿着那条紧身绿裙走出更衣室时,他更是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转移视线。他知道罗宾不是故意撩拨,但他是个实际的人,知道即便出于理智,也要把这个危险的平衡保持下去。目前,他还会定期联系的,就只有她了。但是,他也没有低估自己的敏感。从她的某些借口和偶尔的迟疑来看,她的未婚夫很反感她放弃诱人的工作,接受这份临时合约。不让这份迅速升温的友谊变得过热,是最安全的做法。所以,看见穿着那条裙子的她时最好不要公开表示欣赏。

    斯特莱克从没来过蛇王餐厅。这座新潮的宝塔式建筑坐落在湖中,比他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更有冲击力。厚厚的白屋顶看起来就像一本翻开后倒扣着的大书,下面支撑的玻璃建筑活像一把六角形手风琴。

    一棵巨大的柳树掩住半边餐厅,垂下的柳枝轻柔地拂过水面。

    天气凉爽,微风拂面,阳光下的湖景十分漂亮。斯特莱克在外面选了张临湖的桌子,点了一品脱“厄运沙洲”啤酒,开始读他买的报纸。

    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十分钟,布里斯托还没出现。此时,一个身材高大、衣着不凡、带着几分狡猾神色的男人停在斯特莱克桌边。

    “是斯特莱克先生吗?”

    男人五十多岁,头发浓密,下巴坚毅,颧骨突出,看起来就像个即将成名的演员受雇在一部迷你剧里饰演成功商人。接受过高强度视觉记忆训练的斯特莱克立刻认出了他。罗宾在网上找到过一些相片。其中,这个高个子男人在卢拉·兰德里的葬礼上似乎表现得十分悲痛。

    “托尼·兰德里。约翰和卢拉的舅舅。我能坐下吗?”

    他的笑脸堪称社交表情典范,是斯特莱克见过的最不真诚的笑容,仅仅露出一点点白牙。兰德里脱掉外套,挂在斯特莱克对面那张椅子的椅背上,然后坐下来。

    “约翰被办公室里的事耽搁了。”他说。微风拂过他的头发,露出太阳穴边比较稀疏的部分。“他叫艾莉森打电话告诉你一声,当时我刚好<q></q>经过艾莉森的办公桌,所以,我就亲自来转达这个消息,也好有个机会跟你聊聊。我一直等着你联系我。我知道,你在慢慢接触所有跟我外甥女有关的人。”

    他从胸袋里掏出一副钢架眼镜戴上,花了点儿时间看菜单。斯特莱克喝了几口啤酒,耐心地等着。

    “我听说,你已经跟贝斯蒂吉夫人谈过了?”说着,兰德里放下菜单,摘下眼镜塞回西装口袋里。

    “没错。”斯特莱克说。

    “嗯。唐姿肯定有什么企图,她不停地向警察重申那件已经被否决的事,对她自己没什么好处。半点好处都没有!”兰德里恶狠狠地说,“所以,我已经把这事告诉约翰了。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关照公司的客户,以及弄清楚对唐姿最有利的是什么。”

    “给我来个火腿砂锅。”他冲一个路过的服务员说,“再来点矿泉水,瓶装的。不过,”他继续说,“或许,最好还是坦率一点吧。你说是吗,斯特莱克先生?

    “出于很多原因——都是些好的原因,我不希望你再继续探究卢拉的死因。你可以不同意我的看法。毕竟,你就是靠挖掘家庭悲剧的丑恶现实来赚钱的。”

    他脸上再次闪过那种挑衅又缺乏幽默感的微笑。

    “我并不是没有同情心,我们都得谋生。毫无疑问,肯定有很多人会说我们的职业没什么两样,我们都是寄生虫。不过,如果我告诉你一些真相,一些约翰没跟你说的真相,或许对我们俩都有好处。”

    “在谈论什么真相之前,”斯特莱克说,“我想先知道约翰到底被办公室里的什么事耽搁了?如果他来不了,我可以另外安排一次会面。我今天下午还有别的人要见。他正在处理康韦·奥茨公司的事情吗?”

    他只知道厄休拉告诉他的那些东西,即康韦·奥茨曾经是个美国金融家。不过提起公司这位已经死掉的客户的确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兰德里的架子、他控制对方的意图,以及他那种惬意的优越感全都消失,只剩下愤怒和震惊。

    “约翰还没有——他真的……这可是公司的最高机密!”

    “不是约翰说的,斯特莱克说,”“是厄休拉·梅夫人说,康韦·奥茨先生的财产出了点儿问题。”

    兰德里显然失控了,语无伦次地说:“真意外——我真是没想到,竟然是厄休拉——竟然是梅夫人……”

    “那么,约翰还会来吗?或者,是不是你干了什么事,让他整个中午都忙得不可开交?”

    看到兰德里气急败坏,努力控制情绪,想再次夺回掌控权的样子,斯特莱克觉得非常开心。

    “约翰马上就来。”终于,他开口道,“我希望,正如我刚才说的,我能告诉你一些事实,私下里告诉你。”

    “好吧。既然这样,稍等一下。”斯特莱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看到这些东西,兰德里和唐姿一样,也显得很沮丧。

    “没必要记笔记吧。”他说,“我要说的这些跟卢拉的死没有关系,或者说,至少没有直接关系。”他颇有些卖弄学问地补充道,“我要说的这些话,只会进一步支持自杀这个结论。”

    “不过,”斯特莱克说,“我还是想拿着这个能帮忙记忆的东西。”

    兰德里一副想反对的样子,但还是改变了主意。

    “很好。那么,首先,你应该知道,领养来的妹妹死了,我的外甥约翰深受打击。”

    “可以理解。”斯特莱克将笔记本立起来,避开这位律师的视线,写下“深受打击”这个词,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惹恼托尼·兰德里。

    “嗯,很正常。而且,我也不会那么过分,要求一个私家侦探因为客户处于紧张或沮丧的状态,就将其拒之门外。正如我所说,我们都要生活。所以,既然这样……”

    “你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测?”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坦白地说,差不多也就是这意思。约翰经历的丧亲之痛,已经比很多人一辈子都多了。你或许知道,他已经失去过一个兄弟……”

    “嗯,我知道。查理是我的老同学。这也是约翰为什么会雇佣我的原因。”

    兰德里似乎有点吃惊,也露出了几分厌恶的神色。

    “你也在布莱克菲尔德预备学校读过书?”

    “没待多久。我妈很快就意识到她没钱给我付学费了。”

    “嗯。我还不知道有这事。即便如此,或许你也不能完全理解……约翰总是——用我妹妹的话来说——很容易激动。你知道的,查理死后,约翰的父母还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我并不想装心理健康专家,但在我看来,卢拉的死,似乎成了他彻底崩溃的……”

    “这词可真糟糕。不过我懂你的意思了。”斯特莱克说道,写下“布里斯托疯了”几个字。“约翰到底怎么不正常?”

    “这个嘛,很多人会说,怂恿别人再对此事展开调查,是荒谬和没有意义的。”

    兰德里说。

    斯特莱克的笔悬在笔记本上方。有那么一刻,兰德里的下巴动着,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然后,他继续激动地说:“卢拉是个狂躁的抑郁症患者,她在跟她那个吸毒的男友大吵一架之后,跳出了窗户。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对我们所有的人来说都他妈糟透了,尤其是她那个该死又可怜的妈妈。然而,虽然这些事令人不快,但却是不争的事实。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约翰崩溃了。而且,如果你不介意我说话太直白的话……”

    “不介意,随便说。”

    “……你的加入,是在延长他的不正常,让他拒绝接受事实。”

    “接受卢拉是自杀这个事实吗?”

    “警察都是这么认为的。病理学家和验尸官也是。我不知道约翰是出于什么原因,非得认为这是场谋杀。但我没法告诉你,他应该怎么想,我们其他人才会觉得好受些。”

    “这个嘛,”斯特莱克说,“与自杀者亲近的人往往都会觉得内疚。不管多么不合理,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能多做些对死者有帮助的事。而假如定性为谋杀,则会使家人免于任何指责,难道不是吗?”

    “我们都没觉得内疚。”兰德里斩钉截铁地说,“卢拉从少年时代起就接受了最好的医疗护理。领养她的家庭尽可能在物质上满足了她。我这个被收养的外甥女完全被宠<q></q>坏了。斯特莱克先生,可以说,她妈妈完全可以为了她去死。而且,他们从来没有在钱上亏待过她。”

    “你觉得卢拉忘恩负义,是吗?”

    “该死的,没必要把这句话也记下来吧。或者说,你那些笔记不会是为那些不入流的八卦小报准备的吧?”

    斯特莱克很关心兰德里刚坐下时的那份温和优雅到底已经消散到什么程度了。

    服务员端来兰德里点的食物,但他连句谢谢都没说,反而在服务员摆盘时,一直怒气冲冲地瞪着斯特莱克。然后,他接着说道:“你这样四处打听,只会造成伤害。我太吃惊了,坦白地说,发现约翰在想什么时,我简直惊呆了。”

    “他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他不相信那套自杀的说法么?”

    “他跟我们每个人一样,也表现得很震惊。但我肯定,他没有说过任何跟谋杀有关的话。”

    “你跟外甥亲吗,兰德里先生?”

    “亲不亲有什么关系?”

    “这<mark>99lib.</mark>或许能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他在想什么。”

    “约翰和我在工作上非常默契。”

    “工作上?”

    “没错,斯特莱克先生:我们一起工作。我们在办公室以外也形影不离吗?不。但我们都得照顾我妹妹——布里斯托夫人,也就是约翰的妈妈。她现在已经到晚期了。工作时间以外,我们的话题通常都跟伊薇特有关。”

    “约翰是个孝顺的儿子,这一点倒让我挺吃惊。”

    “现在,他只有伊薇特了。但伊薇特也快不行了,这会让他的心理问题更加严重。”

    “伊薇特是他的唯一了?他还有艾莉森,不是吗?”

    “我不认为这是段多么认真的感情。”

    “也许这就是约翰雇用我的动机之一?让伊薇特在死前知道真相?”

    “真相对伊薇特于事无补,谁都不会喜欢‘自食其果’的感觉。”

    斯特莱克什么也没说。和他料想的一样,这位律师一定会忍不住进一步解释。

    过了一会儿,对方继续说道:“伊薇特一直都是个合格的母亲。她喜欢小孩,”他的话中似乎带点嫌恶,好像产生了某种反常情绪,“她是那种很麻烦的女人。如果能找到生育能力足够强的男人,说不定她能生出二十个孩子来。谢天谢地,亚力克不能生育——哦,约翰提到过这一点吗?”

    “他告诉过我,亚力克·布里斯托爵士不是他的生父。你就是想问这个吧。”

    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事,也许让兰德里有点失望,但他马上把情绪调整过来。

    “伊薇特和亚力克领养了两个男孩,但她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简而言之,她是个糟糕透顶的母亲。既不管教孩子,也不会约束他们,完全是彻底的溺爱。就连发生在她眼皮底下的事,她也拒绝接受。我并不是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天知道遗传起到了什么作用——但约翰暴躁易怒,爱装腔作势,又特别黏人。而查理则是个彻头彻尾的马大哈,结果就——”

    兰德里突然顿住,脸涨得通红。

    “结果,他在采石场边上骑车。”斯特莱克说。

    他故意这么说,以注意观察兰德里的反应,果然有收获!他有种一切不出所料的感觉。仿佛远处的一扇门慢慢合上了:交流中断。

    “简而言之,没错。等伊薇特开始紧紧地抓着亚力克大声尖叫时,已经太迟了。她在门口晕了过去。如果她稍微管束他们一下,那孩子就不会那样明目张胆地违逆她。我当时也在那儿,”兰德里冷冷地说,“因为周末,又是复活节,所以我便去看望他们。我去镇上走了一圈,回来后就发现大家都在找他。我直奔采石场。我知道,你瞧,那是他唯一不能去的地方——所以,他一定在那儿。”

    “发现尸体的是你,对吗?”

    “嗯,是我。”

    “那一定很痛苦。”

    “没错。”兰德里几乎嘴都没张开地说,“很痛苦。”

    “你妹妹和亚力克爵士是在查理死后才领养了卢拉,对吗?”

    “这应该是亚力克·布里斯托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兰德里说,“事实已经证明,伊薇特是个糟糕透顶的母亲。在极度悲伤中,她还有可能做得更好吗?当然,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儿,一个可以穿粉红色裙子的小娃娃。所以,亚力克觉得这会让她高兴。伊薇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从伊薇特成为他打字员的那一刻起,他就为她着了迷。亚力克来自贫穷的伦敦东区。而伊薇特则一直都对<code></code>糟糕的事物有一种偏爱。”

    斯特莱克想,兰德里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兰德里先生,你跟你妹妹关系不好吗?”斯特莱克问。

    “我们关系好得很。斯特莱克先生,我只是想说,我很清楚伊薇特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说,她的不幸都他妈是她自己惹出来的。”

    “查理死后,他们再次获得领养批准困难吗?”斯特莱克问。

    “我敢说,如果亚力克不是个千万富翁的话,肯定会很困难。”兰德里不屑地说,“我知道当局很关注伊薇特的心理状况。而且,那时候他们俩的年纪都有点大了。真遗憾,他们最后还是成功了。亚力克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从小就交友广泛。我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我敢打赌,一定有些金钱上的勾当。他没能带回一个白人孩子,但买了个出处不详的女孩,让这个消沉沮丧、歇斯底里、毫无判断力的女人抚养。现在出了这种惨剧,我真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卢拉跟约翰一样善变,又像<strike></strike>查理一样野性难驯。伊薇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管教她。”

    斯特莱克一边飞快地记录着兰德里说的话,一边暗自琢磨:布里斯托那么关注卢拉那些黑人亲戚,这点能在基因上找到什么解释吗?毫无疑问,这么多年来,布里斯特一直都知道舅舅的这些想法。亲人的感觉,有时会进入孩子的内心深处。对此,斯特莱克自己就深有体会,而且是早在听到某些话之前。他的妈妈不喜欢别的妈妈,她有些羞于启齿的事(他相信,有些无法言说的事将周围的其他大人联合在了一起)。

    “卢拉死的那天,你见到她了?”斯特莱克问。

    兰德里的睫毛漂亮极了,看起来就像是银的。

    “什么?”

    “好吧……”斯特莱克夸张地翻动着笔记本,停在一张完全空白的页面上,“……你在你妹妹的公寓碰到了卢拉,是吗?就在卢拉去看望布里斯托夫人的时候。”

    “谁告诉你的?约翰?”

    “警察的笔录里都写着呢。是这样吗?”

    “是真的,千真万确。不过,这跟我们正在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

    “抱歉。但你刚来的时候,就说你在等我联系你。所以,我以为你会很乐意回答问题。”

    兰德里的样子就跟发现自己被耍了一般。

    “要说的我都告诉警察了,我没什么要补充的。”最后,他这样说道。

    “那就是说,”斯特莱克又翻回到那些空白页,“那天早上,你顺便去看你妹妹时,在那儿遇到了你的外甥女。然后,你就开车去牛津参加家庭法国际发展会议了?”

    兰德里又开始咀嚼空气了。

    “没错。”他说。

    “你说,你是几点到你妹妹公寓的?”

    “应该是十点左右吧。”兰德里顿了一下,说。

    “那你待了多久?”

    “半个小时吧,也有可能更久。我真的记不清楚了。”

    “然后,你就直接从那儿开车去牛津参加会议了?”

    越过兰德里的肩膀,斯特莱克看见约翰·布里斯托正在问一个服务生。他似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头发也有些乱,一副刚跑过来的样子。他手上挂着个方皮包,正微微喘着气四下打量。看到兰德里的后脑勺时,斯特莱克觉得他似乎很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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