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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山官邸事件之后,立仁认为,国共双方合作不能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还必须有一些实际行动的操作。尤其是在重庆防空上,虽然国民党掌握了大量的防空资源,但在情报搜集处理方面,共产党也有其独到一面,黄山官邸事件就是生动的一例。本着合作的愿望,立仁专程来到八路军办事处进行协商。此外为了使自己的目标能够更好地达成,立仁还专门把小费明也一起带了过去。

    立仁的轿车在八路军办事处前停下,立仁领着费明从车上走了下来。

    “大舅,这是什么地方?”费明惊奇地问。

    “林阿姨住的地方。”

    “我见过她吗?”费明又问。

    “你见过啊,三年前在南京。”

    说着,立仁就带着小费明进了办事处,八路军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取出延安带来的红枣核桃,热情地招待二人。看着小费明求助地看着自己,立仁说道:“吃吧,到这儿,你也就算到家了。”小费明这才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时,办事处首长和林娥一起走了进来。“你好呀,杨主任,还有你,小朋友,几岁了?”首长亲切地打着招呼。

    首长与立仁握过手后,又把目光转向小费明。可小费明的眼睛只是直直地看着林娥,而林娥也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小费明。

    首长看到这个情景,对立仁说:“我们去隔壁谈吧!”说完,就带着立仁走了出去。

    屋内剩下了林娥和自己的儿子。林娥强抑着自己心中的冲动,缓缓蹲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小费明的脑袋。费明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林娥。

    “几年级了?”林娥问道。

    “四年级。”费明轻声答道。

    林娥问一句,小费明答一句。虽然似曾相识,但又显得很陌生。看到小费明的鼻涕流了出来,林娥从怀里掏出手帕,帮小费明擦干净。也许是母亲特有的体香,给孩子带来了某种心理的暗示,小费明说:“阿姨,这味道真好闻。”

    “是这手帕?”林娥诧异道。

    “你头发上也有。”小费明特意用手指了指林娥的头发。

    “是吗?你也很好闻,一股子奶气呢……”林娥把自己的儿子搂在怀中,在他的头顶上细细地闻着,泪水差点就掉了下来。

    在隔壁房间内,立仁拐弯抹角地提到八路军破译日军密码的事,并巧妙地表达了合作的意向。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破译了他们的密码?”首长笑眯眯地看向立仁。

    “……我们从不久前的黄山官邸被炸事件中领悟到的。”

    “领悟到的?凭什么领悟的?”

    “凭直觉,就像隔壁的那对母子,你没发现刚刚那孩子的直觉很特殊吗?”立仁故意岔开话题,把话头引向林娥母子,并大致把林娥母子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办事处首长听完后告诉立仁,这些情况他也早已知道,因为他和瞿恩在上海的时候就是同事、战友。

    立仁恍然大悟,这回是遇上老对手了!非*凡*论*坛

    “我们对日本空军的无线监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日本空军一直使用的是‘移位密码法’,今年年初,他们密电的密码组织已彻底更换,采用了新的高级密码,‘加乱数法密码’,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失去了破译手段。现在,你们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我们很欣慰,愿意拿出专门班子和积累的情报资料,与你们携手合作,以此为突破口,争取掌握日本空军的全部通讯。”立仁说出了己方的优势,并尽力表达着自己的坦诚。

    “这样吧,我们同意合作,但要一步步来,先易后难,由浅到深。这里,有一些我们近期截获的日本空军的密电来往,你们先把这些落实了,我们再谈进一步合<footer></footer>作。”首长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破译电报,递给了立仁。

    立仁接过来,在相应文件上签了字,就此达成合作意向。

    回到防空司令部情报中心,立仁立即召集军官们,分头审阅研究八路军提供的破译电文。

    一名军官向立仁报告,“八路军送来的电文,情报价值很高,尤其是其中的一份,涉及日本陆军第三飞行师团中将师团长中原盛孝的行程。”

    “噢?”立仁一怔。

    “此人是重庆轰炸<q></q>的元凶之一,可以考虑干掉他!”军官狠狠地说。

    “把电文拿过来,我看看。”

    军官取回电文,呈给立仁。

    立仁认真地看着,军官继续解释道:“电文本身的含义很简单,为日本在台湾的松山空军基地,发往汉口W基地的通报密电,询问H专机到达时间。”

    “H专机指的就是中原盛孝?”立仁问。

    “根据我们往昔的情报积累,H就是中原盛孝的代号。此为日本空军的惯例,他们的高级将领乘坐军用飞机巡视,每到一站,就会向下发出通报密电。日前中原盛孝中将正在汉口W基地,他的下一站,就是台湾松山基地。”

    “干掉他有可能吗?”立仁问。

    “只要我们预先弄到他从汉口的起飞时间,就可以动用我们存放在南宁机场的两架P-26战斗机,将他击落在半途之中!”

    “这个想法大胆,也可行!”立仁当机立断,并立即与八路军办事处取得联系,协商相关事宜。

    八路军办事处收到立仁的通报后决定,由林娥协助国民党防空司令部情报处破译日空军W基地密码,弄清H专机在汉口的准确起飞时间。

    林娥和助手来到防空司令部,立仁亲自陪着林娥来到情报室,只听里面传出“嘀嘀哒哒”的一片电讯声,杂乱忙碌。

    “林娥,这里所有的电台都在为你服务,第一次合作,一定得拿下!”立仁把林娥领进了绝对机密的情报室。“已经有了一些抄报,你们可以工作了。后续电报我们将不断给你们送来,祝你们顺利!”说完,微笑着带门离去。

    “杨主任和你很熟?”林娥的助手问道。

    “岂止是很熟……”林娥也笑了,笑得不置可否。

    一夜下来,林娥等人的工作并没有取得很大的进展。不知不觉中天就亮了,天光由窗外泻入。林娥与助手仍然在一封封地审阅着电文,并不断地将电文排除。同时,新的电报又不断地由人送进来。

    “林小姐,这几份是早晨刚刚截获的,主任想请您先看!”一个人走进来递给林娥一份电报。林娥接过来,同时分出一部分给助手。

    “林大姐,您看这份,会不会是它——”助手把其中的一份电报递给林娥。

    林娥接过来一看,吁出长长一口气:“就是它!”于是抓起笔,直接在电报上译出文字。

    立仁正在指挥室里焦急地等待,一名军官激动地冲了进来,手执电文,兴奋地说道:“主任,拿到了,H专机今天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从汉口机场起飞!”立仁接过林娥译出来的电报,仔细地一字不漏地读着。

    “那个姓林的太厉害了,完全不带密码本,直接就破译出来了。”军官在一旁说。

    “你才知道,她是个数字奇才,有超人的记忆力!”立仁拿电报的手有点颤抖了,大声地命令,“马上通知空军,他们可以动起来了!”

    忙碌了整整一昼夜的林娥刚回到了八路军办事处,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了从延安赶来的瞿霞。惊喜之余,两人一下子抱成了一团,“咯咯咯”地笑着。“只知道办事处要一个懂日语的,没想到把你派来了,太好了!”林娥说。

    “你当然满意,我可不止给你做日语翻译,还是你的信使呢!”瞿霞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是谁来的?”林娥问道。

    “你看看信就知道了,我动身时,他带了抗大学员队到冀中军区实习去了,目标是带出一百个连长来!”瞿霞口中说的“他”,显然指的是立青。

    “唔,他又去战场了?”

    “他那种人,不打仗能活下去吗?”

    两人正在房间内说着话,突然门外传来一片欢呼声。随后,首长笑嘻嘻地走进来对林娥说道:“林娥呀,防空司令部刚才打来感谢电话,两架中国飞机一小时前在华南上空,打掉了一架日本军用运输机,机上的日军第三飞行师团长中原盛孝中将摔死了!防空司令部点名让你去参加庆功晚宴。你不要腼腆,大大方方地去,穿上咱八路军军服。这是双方合作之功,少了哪一家,都办不到!”

    防空司令部晚宴上,立仁陪着楚材在酒座间走动,一一介绍着到场的客人,楚材逐一与他们握手、碰杯。

    到林娥面前,立仁向楚材介绍说:“八路军办事处有功人员林娥小姐。”

    “久仰,林小姐!感谢你为国家服务!”楚材客气道。

    “抗战杀敌,八路军职责所系。”

    “我们以前见过吗?”楚材忽然发现林娥有点面熟。

    林娥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过,十年前您视察中统上海站时见过面。”立仁笑着说。

    楚材会意道:“我说,似曾相识燕归来呀,林小姐,希望以后多多合作。您请坐。”说完就端着酒杯向别的桌子走去,边走边回头问立仁:“这就是你原先的梦中情人?”

    “你就别拿我开心了。”立仁尴尬地。

    “你要小心噢,十年前的教训要吸取,三十六计之‘美人计’!”楚材说。

    “多疑了,楚长官,我们只是情报合作,扯不上别的,有什么办法,钥匙在人家手上。”立仁一脸的苦笑。

    “我先打你招呼,顾祝同那儿就要对皖南的新四军动手了,不要想入非非,我们和共产党的分歧是根本性的,<code></code>无法调和。”楚材直直地看向立仁的眼睛。

    村头老槐树下,二十名抗大学员端坐在地上。队列的前面,放了一张农家小桌,立青坐在桌前的小椅上,正在给学员们训话:“我瞧你们一个个怎么像霜打的茄子,全都提不起精神?”

    见学员们一个个不吭声,立青不高兴地说:“啊,怎么回事?在学校你们天天吵着要上前线。现在到前线了,精神头哪去了?”

    一名学员站起来,嘟着嘴说:“杨队长,咱是来打仗,杀鬼子的,不是来住旅店的。”

    一人领了头,全体学员顿时都营营嗡嗡地说了起来。

    “叫咱来带兵,可兵在哪儿呢?”

    “对嘛,不能这么做,说好来做连长的,这倒好,一个位置也不让!”

    “三分区的领导,就是本位主义!”

    ……

    立青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学员。待大家逐渐安静下来,立青说:“都说完了?是不是轮到我说了?”说着拣起桌上的地图,挂在树干上,继续道,“想带兵好啊,现在我来回答你们兵在哪里?请看图——”

    立青指着地图:“作为你们的校友,冀中军区贺司令忍痛割爱划出了这么一大片风水宝地,送给我们抗大五分队作为实习的作战区域!”

    学员们疑惑地看向挂在树上的地图。

    “你们要问,这图上有什么?我不能不如实地告诉你们:有鬼子!有伪军!还有不那么友好的顽军。你们又要问了,那我们的人在哪儿?”

    面对立青的问题,学员们一个个都答不上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眼前,就只有你们这二十员大将!”

    学员们面面相觑。

    “贺司令同我商量,在冀中军区做连长是要有本事的。什么本事?要有从无到有的本事。没有谁可以吃现成的。一人一支驳壳枪一枚大印,就是武工队长,就是冀中军区八路军的连长了。何大康,你站起来,给你这个条件,你小子能在敌后,给我拉起一支队伍来吗?”立青指向队列中的一个学员,大声地问。

    何大康站了起来,认真地思考着。立青并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

    一会,何大康回答道:“队长,咱不是生头,入学前咱就是区小队长,敌后工作咱不是没做过。可那是在咱家乡,十里八村的都是乡里乡亲,人头熟,一呼百应。可这儿,咱不熟呀,怎么拉队伍?谁听你的?”

    立青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告诉学员们,狼窝虎穴内单枪匹马,人地两生,是有些困难,贺司令在同他商量时也考虑过这些实际情况,所以划分给抗大五分队作为实习的作战区域,是有一定群众基础的,普通群众且不说,就连乡保甲长维持会,很多都是与八路军有着一定的关系。另外,除了发给每人一支枪一枚大印之外,还给每人配了一名联络员,这些联络员都由当地的党员和抗日积极分子担任。分区的独立营也常在这一带巡弋,呼应群众发动工作。学员们听了立青的介绍,脸上渐显起色,露出满意。

    “我们的抗大,区别于任何其他军事学校,就在于游击战争是我们的主课。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建立起武装工作队伍是抗大的第一要义。学在课堂,历在战场,你们的学问深浅,就看你们的实践了。我们每个人有没有勇气,拿出一份完满的答卷来回报我们的母校,就全看今后半年,你们每个人的战斗和工作了。”立青进一步动员道。

    学员们的神色,一个个庄重起来。

    立青见状,总结道:“作为你们的带队老师,我杨立青哪也不去,就陪着各位在冀中军区扎下根来,一定要学有所获!”

    一把驳壳枪,一枚简单的印章摆到桌子上,一个学员过来,接受立青的指点后,就带着枪和印章去开拓自己的战场了。立青在冀中军区参谋的协助下,挨个地给学员分配去向。

    学员何大康走上前来,接过枪,顺手又把印揣在怀中。立青见状嘱咐说:“你何大康别光顾着领枪领印,关键是这图,我可是花了一天一夜为你们每人画了一张不同的工作区域图出来。”

    说完立青从一叠图里抽出一张,“别乱拿,都是编了号的,你何大康是06号!来来来,我给你讲解一下。”何大康赶紧把脑袋凑过来,顺着立青的手指观察着地图。

    “看到没有?半个平安县,都在这张纸上了。你何大康若是一条鱼,这就是一汪活水。你若是一只鸟,这就是一片密林。带红色标记的村庄,是咱的红色堡垒村;蓝色标记的是顽军的辖区;黑色标记的是日伪占领区;没有标记的,那就是三不管的待开发区。你应该明白你的屁股坐在哪儿?拳头应该砸在哪儿?首先是立足,争取群众,锄奸除害,建立基本骨干队伍。有了人枪,再抡你的三板斧……”

    “杨队长,咱懂,咱也不是小学生。”何大康自信地说。

    “懂就好,把你的大印拿出来!”

    何大康掏出刚揣好的印,立青接过去蘸了印泥,在嘴上哈哈,直接盖在图上。

    “你们二十个人,二十颗印,尺寸一样,分量一样。半年之后,如果它还是一枚印,那就没意思了。它得是一支队伍,一小片天下,成千上万颗的人心民意。”

    何大康接过印章和地图,揣好,向立青敬了一个礼,转身就走。

    “祝你一切顺利!下一个……”立青看着何大康的背影说道。

    这是冀中平原上一座普通的村庄,因庄里王姓居多,故名王家庄。此时,十几名日军在村里强拉大牲口和大车,登时引起一阵鸡飞狗跳。维持会长跟在日军小队长身后连连哀求道:“太君太君,使不得!使不得!”

    “你的,什么的干活?”日军小队长把眼一瞪。

    “太君,我是王家庄的维持会长。”维持会长点头哈腰,谦恭地说。

    “噢,会长!那你快快地,把牲口大车统统地交出来,我的,统统的要用!”

    “太君,这牲口大车咱庄是备着的,明天宫崎太君要用,你拉走了,他来了,我怎么交差?”维持会长显得相当地为难。

    “噢,宫崎少佐,我的朋友,他的,就是我的!”

    日军小队长白手套一挥,对部下大喊:“统统带走——”

    王家庄的老百姓和维持会长无奈地看着牲口大车被强行拖走,一点办法都没有。忽然,何大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维持会长身后,只见他对维持会长一阵耳语。维持会长听后紧张得不得了,说道:“使不得,八路爷爷,你要是在村上杀一个日本人,明天咱全村老小都活不成。”

    何大康十分无奈,一脸的焦虑。

    何大康回到住宿的农户家,将腰间的枪丢在炕上,又掏出那枚印,看了看,丢在了枪边上,摇摇头,叹了口<bdi>藏书网</bdi>气。突然,屋外一阵狗叫声,随即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何大康见到来人,惊讶地叫道:“杨队长,你怎么来了?”

    “村上的工作你何大康有漏洞呢,我一进庄,驴也叫,狗也咬,这样的环境不利于武工队夜间活动。”立青说。

    “局面打不开,顾不上。”

    “哪有一来就打开局面的?头三脚总是难踢的。”

    “这儿的人缺少血性,跟咱家那边,差太远!男人都像没长那东西,见鬼子点头哈腰的,气死我了。”何大康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十分生气。

    立青教育大康毕竟敌占区的老百姓生存本来就不容易,要唤醒他们,靠一两句话恐怕还不行。

    “唉,杨队长,我有个想法,不知行不行?”何大康忽然有了主意,掏出图来,对立青说:“你看这是王家庄,这是鬼子的牛市据点,白天就是他们来拉大车的。这是鬼子的马街据点,指挥官是宫崎中队长。两个据点的鬼子好像都要去县城领军需,明天轮到了宫崎中队,我的意思,咱能不能,在他们运输路上,搞他一下子,这样,既不连累敌占区的百姓,又同时鼓舞一下本地的民气,有利于我们将来的武装工作。”

    “好吧,这开场锣,我去召独立营来敲,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的仗得靠你们自己打!”立青当即表示支持。临出门前,又回身教何大康说,到了晚上,把村上的驴尾巴都拴在磨盘上,驴叫是要撅尾巴的,尾巴撅不起来,它也就不叫了;另外拿女人的长头发拌在饭团里喂狗,狗吃了饭团,就光顾了拿爪子挠牙了,没工夫叫了。

    何大康听了,又惊又喜地说:“可不,这做学生的,什么都得学呢!”

    王家庄附近的鬼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这天,他们被八路军打得惨败。

    等王家庄的维持会长带着大车赶到战斗现场的时候,只见飘着余烟的战场上残迹斑斑,哭丧着脸的日军小队长凝重地看着眼前惨败景象:几辆大车歪歪斜斜地倒在路边沟里,公路上,土沟下,倒着十几具鬼子尸体,连军装都被人剥了去,只剩下“丁”字兜裆布。四周站满了增援日军,也都哭丧着脸。鬼子兵们神态凝重地搬起同伴的尸体,抬到大车上。

    维持会长一脸沉重站在车前,忽然奇异地发现,车上每具鬼子尸体的脸上或是脊梁上,都盖了一个朱红的印戳:八路军冀中军区平安县惠民区武装工作队!原来这场战斗正是何大康在立青的支持下,带领独立营的战士们干的,一个漂亮的胜仗!

    维持会长家里,聚集了一群庄上的老少男女,围在大锅边吃粉条炖肉。

    维持会长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天兵天将呀,来如风雨,去如绝弦,十九个鬼子霎时间就没命了!枪、子弹、军装还有县城里领来的给养,全都不见了……”

    边上的老少男女都点头称快:“活该!”

    正说着,何大康走了进来。“给何同志拿碗盛肉,快快快!”维持会长殷勤地招呼着。

    “这是——”何大康不解。

    “咱村的规矩,春种麦<a>?99lib?</a>收都得合起来吃顿公派肉!遇上喜事,人见有份。”维持会长说。

    “那今天?”

    维持会长笑了:“何同志,难得的喜事。昨儿咱村大牲口和拉车儿都让松尾小队给派走了,今天上午才让回来。可晌午一过,小鬼子又来让我派车,让我带着去,还让换身干净衣服。我还嘀咕,啥事这么隆重?到了那儿,一看,我的个娘呢!宫崎让人给放翻了。让我们收尸来了!”

    村民们又一起“嘿儿”、“嘿儿”地乐开了。

    “咱村的牲口亏得没派给宫崎!”

    “听说鬼子的衣裳都让人剥光了……”

    “我这辈子还头一次见鬼子哭呢,鼻涕糊拉的。鬼子哭咱也不敢笑,就在心里直念咒:好好去吧,向你们的天皇报到去吧!”维持会长说得大伙儿都哈哈笑了。

    “说是死鬼子的身上都盖了天印呢,是真的吗?”有村民问。

    维持会长含笑道:“不错,我特意看了,印上清清楚楚刻着,八路军武工队!”

    “解恨呀,这武工队不得了,宫崎那老鬼子多威风呀,照样玩完!”村民说。

    “听说武工队个个使双枪,枪法贼准?”

    “咱王家庄什么时候也有武工队就好了。”

    维持会长看向何大康,对大伙儿说:“这你们得问何同志了。”

    何大康不说话,从墙上揭下鬼子的布告。村民老少男女都惊讶地看着。何大康从怀里掏出枚大印,在嘴上哈哈气,砰地在上面盖了个红彤彤的印戳,完了,将布告交到维持会长手上:“明天,你就拿它去向松尾小队长报信儿,说咱王家庄也有情况了。”

    维持会长看完印戳后,把眼睛盯向何大康:“哇,这不就是盖在鬼子脸上的天印?”

    何大康点点头,说:“那是罪有应得。从今往后,小日本再来王家庄,他就得当心了!”

    “天哪,咱也有撑腰的了!”维持会长和室内的村民们,都高兴地叫了起来。

    夜幕笼罩下的杨庄,一片静寂,几声击掌联络声响过,立青从黑暗中钻出来。学员王知风带着两个背枪民兵,走上前来把立青迎进村:“可把你盼来了!走,进村。”

    进了村子后,立青接过王知风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接着问道:“转了七八个实习点下来,情况不错,形势喜人,都不同程度地站住脚了,王知风,你这儿怎么样?”

    王知风向立青汇报,杨庄所属的新民区,原先设有抗日民主政府,后来斗争严酷,所以撤消了。可政府原先储备的五千斤小麦被一位老党员保存下来了,没地方交,王知风来以后,凭着这枚印章接收下来。

    春种开始后,许多农户没有种子,王知风就把这五千斤小麦全部贷给了农户,还是凭的信印,说好了秋收多还五成,这样一来,五千斤小麦就变成了一万斤。一万斤小麦可是一大笔钱!于是,王知风和皇协军第五团拉上了关系,从他们那里买了一批枪支,组织起了新民区敌后武工队。

    “你哪里是武工队长,简直就是个商人。”立青笑着夸赞。

    “杨教官,您发给我的这枚大印管用着呢,全凭它变出人枪来。我们在有了一半人枪以后,搞掉了灵谷镇的汉奸队,还没收了杨村自卫队,于是人枪又增了一半。”王知风汇报说。

    “好!你是所有学员中,发展最快的。”立青表扬王知风道。忽然想到自己与范希亮的往事,虽然对象不同,做法却几乎一模一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立青来到冀中军区贺司令的指挥所,红大时期的师生相见,分外亲热。简单的客套过后,贺司令忽然对立青说:“你的几个学生不像话,在我的辖区里强行扩充兵员,生绑呀!”

    “你具体点儿,行不?”立青诧异道。

    “你在王屋区的一个学员,叫什么我忘了。”

    “马长信。”

    “对,就是这个马长信,你知道他那个武工队现在是多少人吗?”

    “我这趟还没跑到他那儿!”

    “七百五十人。他妈的,快赶上我的独立营了!”贺司令说。

    立青觉得人多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武工队使不完,可以补充到部队,于是说贺司令真是少见多怪。

    “可他七百五十人都怎么弄来的,你知道不知道?”贺司令继续道。

    “怎么弄的?”立青也好奇起来。

    “马长信那小子胆也大,揣根枪带颗印,跑到一个三不管村庄里,进村就召集群众大会,先点名当场任命了班排连长,接着问在场群众抗不抗日,群众说抗日,他就说抗日的都站这边。群众就一拥站到这边。他小子就说,好!抗日的都跟我走,都当兵去吧!”贺司令说。

    “知道马长信入校前干什么的?”立青问。

    “干什么的?”贺司令还真不知道。

    “就是你们三五八旅的骑兵排长,跟你贺司令是一个大单位的。所以,你不能只骂咱抗大,要检讨,咱得一块儿检讨。”立青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检讨?我给你的是粗坯,到你那可是深造呀!”

    “是要批评,还要严肃纠正。可你老贺也做绝了,只给一支枪一颗印,你让人家怎么办?一个个都快给你逼疯了。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老贺笑了:“人得逼,不逼能有出息了?百炼成钢呢立青!”

    两人正聊得高兴,电话铃响了。老贺的参谋接听后,扭头说:“太岳军区首长来的,请杨队长说话。”

    立青刷地看向老贺:“你老贺没打我的小报告吧?”

    “嗐,咱老贺是那种人吗?”

    立青赶紧过去接电话:“是我。对,我在三分区!对啊,他是我黄埔六班的班长。什么?是!重复一遍:立刻赶往东山峪带领新二团迎救突围中的第一战区之范希亮部!”

    说完,立青砰地放下电话。

    “怎么回事?”老贺见立青如此匆忙,忍不住问道。

    “日本华北方面军用六个师团把卫立煌的十六个师全部包围在中条山地区。范希亮部在向我太岳军区突围,命令我去营救。”

    “那你去,你的人我老贺替你照看!我也是刚看了战报,也不知道卫立煌是怎么指挥的,十六个师都让人包了饺子,死了四万多人,被俘也接近四万人。可日本人只死了六百多人,我老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仗!你快去吧,帮帮场子,要不全军覆没都没准儿。”

    “那,我走了,我的学员可全得靠你老贺照看了——”说完,立青向老贺敬了个礼,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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