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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高的天线矗立在军委电报室的屋顶上,屋内传出嘀嘀哒哒的电讯声。立青等候在门旁。一<code></code>会儿,林娥从门内探出身来,一看是立青,笑着问:“有事吗?”

    立青拿出份电报交给林娥:“你把电报送到我们那儿,人家得回电报吧。一来一往,我这个队长就成送信的了!”

    原来抗大高级短训班的学员老廖来培训前是八路军一一五师的政委,收到该师师长老贺发来的电报,自然要给师长老贺回一封。于是老廖就把拟好的电报稿交给了立青,请立青代交电报室拍发。

    “看你说的,大官我见得多了,谁是谁的使唤?你杨立青也不比他们差哪儿去。”林娥嗔道。接着,立青又向林娥问起瞿霞的情况。林娥告诉立青,瞿霞同穆震方结婚后,穆震方对瞿霞体贴入微,二人在一起生活得很好。

    “四一二政变在上海,我当时是党军第二师营长,十几名中共人士在我的眼前被枪毙,其中的一个年轻姑娘,长得和瞿霞简直太像了。所以,我说瞿霞是我的革命引路人,一点也不是客气。正是那个残暴的场面,促使我开始从内心深处琢磨,走上革命道路……”立青说起这段回忆,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当中。

    “这些,你都对瞿霞说过吗?”林娥问。

    “我对谁也没说过,对瞿恩也没有说。你是第一个。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这个事,穆震方在湘赣边境差点枪毙了我,就那样我也没说……”

    “我能理解,我也在敌人的心脏里呆过,知道什么是信念。不同的信念,必然会有不同的选择。”

    立青感激地说道:“难怪瞿恩会选择你,而不是我的姐姐。我原以为他们会结婚的,你没出现之前,我一直觉得会有那种可能。瞿恩和我姐立华都太理性了,他们爱得很苦,彼此都苦苦地坚守。”

    一提到瞿恩,林娥的眼圈又红了:“不说他了……刚离开瞿恩的时候,我几乎不敢想他,现在好一些了,可还是不说为好。”

    分手的时候,林娥从口袋里掏出两节电池递给立青,说:“那天我看你找老穆要电池,我的电筒里刚好有一副,你拿去用!”

    “嗐,你们女同志晚上比我们更需要电筒,我一个大活人,到哪儿不能抓一副来。”立青说<q>99lib?</q>罢,转身离去。

    国民党二战区长官派了个军官代表团到抗大高级培训班参观学习,范希亮也是代表团成员之一。参观学习之余,范希亮抽空来找立青。立青见范希亮一个人,调侃道:“你老范怎么单溜儿,不去那边看看?”

    “看什么看,该学的,你杨老弟早上门教过了。和那些生头挤一块儿,傻笑?”

    “还是老毛病,你老范是一只白鹤扎在鸡堆里。”

    “来这儿,得会看,凡事都有法门。”范希亮若有所思道。

    “你们不是也在办学,重庆西安,你们办了多少军校,我们才办一座,瞧不上是怎么着?”

    范希亮笑笑:“这倒也是,我们的委员长兼了三十七个军校校长,只有一个兽医学校的校长他不肯兼!”

    立青哈哈笑了:“你老范还是那么嘴巴不饶人。”

    “来延安才知道,你们还真是穷得叮当响,像你这样的,还五个人挤一孔破窑洞。”

    “人比人气死人。双方的起点不同,合作之始,一方是匪,一方执政;一方破衣烂衫,一方掌握了全部国家机器。所以,天塌下来,你们高个子顶着,担负正面战场作战,也应该。”

    “噢,你立青算是说了句公道话。”范希亮说。

    “可中国的抗战,不仅仅是正规军的抗战,也不只是城市的抗战,更有广大敌后农村地区的抗战,每一村庄,每一农户的全民抗战。这方面,毫不客气地说,我们是中坚。”

    范希亮笑笑:“当仁不让!是呀,你们是游击大师,此地是游击战争的最高学府呢,草蓬里没准还真能飞出金凤凰!”

    接着范希亮又关心地问立青:“立青,延安有不少漂亮姑娘,你怎么不找一个,还做童男子呢?”

    立青昂首说道:“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范希亮给了立青胸口一拳:“你就唱高调,少来!”

    延河水在脚下滔滔流淌,立青与林娥在河边散步。立青突然从口袋掏出个东西递给林娥:“哦对了,你尝尝这个。”林娥接过来:“巧克力?你从哪儿弄来的稀罕东西?”立青说是范希亮给的,自己舍不得吃,带给林娥尝尝。说完,立青又怕林娥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巧克力归巧克力,人归人,两回事!”

    林娥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小心眼,民族大义嘛!”立青从心底里感激林娥,不由朝林娥又多望了几眼。林娥的面颊上泛起两片红晕。

    “老范说,黄埔与我同期同班的,就我一个人没结婚了。老早他就把他在上海医院做护士的妹妹介绍给我,那天,还谈起此事。”立青边走边说。

    “姓范?是上海医院的范护士?”林娥一怔。

    “哦,你认识?”

    林娥点点头:“范护士曾经搭救过我,和我的儿子……”林娥又想起了那段痛苦的日子,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林娥停顿一下,定了定神,对立青说:“范护士那么漂亮,人也很善良,你干吗不娶她?”

    “……”立青张嘴要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了。

    该要分手了,林娥对立青说,组织上调她到重庆去,在八路军办事处工作,“明天就走。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唔——”立青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你姐你爹,我可以替你做。”林娥说。

    “这是怎么了,都离我而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啊?林娥。”立青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林娥笑笑说:“延安的姑娘挺多的,找一个吧,新的叶芽不生出来,旧叶儿就会一直挂在枝头上。”

    “不,我不是一个过日子的人,不会像瞿霞老穆那样,两个食堂打饭,再凑到一张炕上吃,这日子我过不了。我渴望去战场,带我的兵去,金戈铁马,纵横驰骋,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那才是我!”

    林娥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眼中满是柔情。

    林娥离开延安前往重庆的头一天晚上,立青还是忍不住赶来看望。一则是送行,二则是想跟林娥说一说屡屡到了嘴边又咽回去的话。到了林娥宿舍的围墙外,立青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叫林娥出来,就在那来来回回地徘徊着。

    窑洞里面,林娥同宿舍的女同志都在洗刷。忽然进来一个端盆的女同志:“吓死我了,围墙外站了个人影,好像是找你的,林娥!”

    林娥一怔:“谁找我?”

    “就是抗大的那个团长。”

    林娥赶紧走出门来,看到立青,关切地说:“这么晚了,你这一路上过来可不好走!”

    “你明天怎么走?”立青没想到林娥就这么出来了,有点语无伦次地问道。

    “有一架苏联人的飞机要去兰州,从兰州再搭去重庆的班机。”

    “你这次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立青努力让自己定下神来。

    “那可不是我能说了算。”林娥说。

    立青鼓起勇气说道:“林娥,有些话我……”

    林娥看着立青,满脸鼓励的神情,柔声说道:“你什么?”

    “噢,重庆那边,日本人轰炸得很厉害,你得小心,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伤。”立青想要表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急得他浑身直冒汗。

    “你也一样,多加保重……”林娥看到立青窘迫的样子,不想立青为难,于是赶紧把话题岔开,“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立华?”

    “噢,你就说,她那儿子很可爱,上次在南京,我应该亲亲他一口的,没顾上。”

    林娥微笑地点点头。立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那里。倒是林娥话里有话地说道:“你的电筒总算配上电池了。”

    “是的,这一路没它还真不行……”

    宿舍里边传出女人的喊声:“林娥!我们可是熄灯了,一会儿别忘了插门呀!”接着是一阵清脆的“咯咯咯”的笑声。

    “她们笑什么?”立青明知故问。

    “你说笑什么?”林娥说罢,也笑了。

    林娥认真地看着立青:“立青,你和你哥哥还真有点像,别的都能呼风唤雨,唯独……算了,不说了。”

    “干吗说半句留半句?”立青听林娥提到立仁,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

    “你父亲六十大寿那天,他带我去了你们家,他那时不知道我已经和瞿恩结婚了,他让我扮成他的女朋友,让你父亲高兴。”

    立青绷下了脸:“立仁他也喜欢你,是吗?”

    “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同那个参与杀害我丈夫的人好呢?”林娥低声说道。

    立青怔住了。

    “立青,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路上不好走。”

    立青像受了某种暗示似的,真的转过身去,还没有迈步,就听林娥又说道:“记住,立青,在我这儿,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就是你,没人能和你一样。”林娥说罢,也转身回去了。

    立青转身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林娥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抗大高级培训班宿舍的窑洞外,一架螺旋桨式客机从立青头顶上飞过。立青端着手中的饭盆,目光随着飞机渐渐远去,一脸的忧伤。学员老廖跑来说道:“飞了吧?”

    “可不是,飞掉了,也怪我,小心眼了。”

    “教训深刻呢,立青,咱是打鬼子的人,枪林弹雨的,没准哪天就小辫子朝天了,这么个水嫩的女人,你不珍惜,等闭上眼睛的时候,你就后悔吧!”老廖说完,捧饭碗走了。

    立青蹲身喝自己的粥,没劲极了。

    就在立青垂头丧气喝粥的时候,一匹战马飞奔而来,通信员在马上高叫:“杨队长,哪位是杨队长?”话音未落,就纵马驰进院子,从皮包里取出一封信递给立青:“您的信,穆局长让我送来的!”

    这是林娥临上飞机前写给立青的信。信封上“立青收”几个字,字迹娟秀。立青急切地拆开信封,展开纸张,一字字地读下去。

    “立青:我爱你!我知道,我如果不首先说出来,你也许一辈子也不会说。也是到了机场,我才想到,我必须要对你说。我一生中爱过的那个男人,他不只一次地对我深情地描绘过你。我那时候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老师会对他的学生有那么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爱。后来我弄清楚了,他对你,不只是师生的感情,还有一份对你姐姐的忧伤和怀念。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许并不仅仅只代表他自己,他还承载着别人的情感和期许。我对我深爱的男人所欣赏的学生也是那样的倍感亲切。在你生命中有着我丈夫的心血和情感,我迷恋这份双重的感情,我热爱这两颗重合的生命,我分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只想大声地对你喊:我爱你,立青!不管你以后爱不爱我,我都要这样说。是的,仿佛你就是这个世界为我准备的,拥抱了你,我就拥抱了我所有的爱,眼前的,过去的,还有未来的……”

    看完信,立青笑了。他抬眼望向飞机消失的天际,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甜蜜。

    自从日本军队对重庆发动空袭以来,防空警报声每天都会在重庆上空久久地回荡。

    机场的警报不断地嘶鸣着,两名手执小旗、口衔哨子的地勤人员,示意刚下机的乘客进入机场防空工事。一群手提行李的军政人员,行色匆匆地按指挥奔入防空地下工事。手提行李的林娥夹杂在人群中,吃力地跟着。

    工事内早已挤满了乘客,可依然有人叫道:“往里点!往里点!挤一挤!”

    就在林娥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这边——”说着手中的行李就被人接了过去,随即又被那人拉着走过人堆,来到一个宽松的角落。

    站定后,林娥抬脸一看,怔住了:“立仁!怎么会是你?”

    “你一进来,我就看到你了。”立仁微笑着说。

    “你从哪来?”林娥问。

    “香港飞来的,中午就困这儿了,说是有轰炸。你从延安飞来的?”

    “从兰州转飞过来,机场不让落,飞机在空中兜了半小时,直到没油了,才让落下来。”

    “战争期间,总是这样,一切都乱糟糟的。”立仁老练地说。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到飞机俯冲时刺耳的怪叫声传来,轰炸开始了。霎时间天摇地动,震耳欲聋,防空工事内的尘土纷纷下落,电灯也骤然熄灭。黑暗中,立仁伸出臂膀,搂住了林娥。

    林娥不动声色地挣脱了立仁的膀臂。

    “你比上次又漂亮了。”立仁说。

    林娥浅浅一笑,也不作答。

    “调你来办事处了?”立仁继续问道。

    林娥依然没理会。

    “是啊,你还记着仇呢。立青怎么样?你们常见面吗?”

    林娥点点头。

    “有人接吗?没有的话,等会儿用我的车送你。”立仁依然不甘心。

    “不用,有人接。”林娥的回答让立仁很是失望。

    一位身穿军服的男人从防空工事外进来,大声问道:“林娥在吗?八路军办事处的林娥在吗?”

    “在呢,我就是——”林娥赶紧走上前去,跟着那人走出防空工事,然后转身对立仁笑了笑,说道:“再见!”

    重庆军事委员会楚材办公室里,楚材正在对风尘仆仆赶回的立仁介绍着调他回来的原因:“调你回来,是因为日军对我重庆陪都狂轰滥炸,我们急切需要防空情报,而军统那边搞的情报又完全不着边际,因此是我建议校长任命你为防空司令部的情报主任。对日情报你是开山之人,由你来管我放心。”

    “在香港过来时,我们从英国人那里弄到一则情报,日本海军航空兵刚从意大利进口了一百架BR20型重型轰炸机,专门用于轰炸重庆。”立仁说。

    “你看你看,你人未到,就已经进入了情况。”楚材亦喜亦忧地说道。

    立仁认为日本军部对重庆轰炸的指导思想,就是要胁迫三百万陪都民众为人质,实行无差别血腥轰炸,迫使国民政府投降。

    “自日本统帅部下达101、102轰炸计划以来,他们就在重庆无休止地轰炸,制造了多起一次死亡三千人以上的血案,半个重庆都已毁掉了。你的任务,就是要做到对来袭日机的行踪了如指掌,什么航向、什么坐标,以及目的地是哪儿,都要十分十分地精确,避免再出大的空袭惨案。”楚材向立仁交代工作任务。

    “明白。”立仁斩钉截铁地答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内,林娥正在重庆八路军办事处接受分配给她的任务。

    “重庆人的头上只掉一种炸弹,日本人从飞机上扔下的炸弹。而我们八路军办事处,头上却悬了两种炸弹。除了日本人的,还有一种是什么你知道吗?”办事处首长对林娥说。

    林娥没有说话,认真地看着首长。

    “自从去年国民党全会通过了《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办事处的日子很不好过。出门有盯梢,电台有监听,反共宣传到处都有。所以我说我们头上悬着两种炸弹,另一种就叫做,分裂炸弹。”

    林娥点头会意。

    “此次从延安调你来,就是要让你同时对付这两种炸弹。”首长说着,打开抽屉,取出一本手册,推到林娥面前,“这是我太岳分区部队刚从一架坠毁的日军飞机上拿到的,日本陆军航空队电台通讯秘密文件,关于飞机空对空、空对地通讯联络的一些密码规定,都在上面。”

    办事处首长交给林娥的任务是,利用大功率电台,对日军空袭重庆的机群实行无线监听,根据破译的机群不同时刻的密电,分析出它们的航向、坐标和轰炸目标,做到对日机行踪了如指掌。拿到情报后,再由办事处转达给重庆防空司令部。

    “我们就是要用实际行动,支援重庆人民,粉碎反动势力反共分裂的图谋。”办事处首长严肃地说。

    “首长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林娥回答。

    立华家的院子里,董建昌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拿着铁锹,满头大汗地从防空工事内钻出来,满头满脸都是灰土。大隧道案发生后,立华就不让老人孩子往公共防空坑道跑了,说是别没炸死,给挤死了。于是趁董建昌来重庆,让他在自家挖一个防空工事。

    立华给董建昌递上毛巾、茶杯、扇子。杨廷鹤在一边看着也颇为心疼,问道:“你这么大的司令官,在部队也像这样亲自动手?”

    “没办法,都是新补的生头,老兵在武汉都打光了,不亲自动手不行。在家里和在部队都一样!”董建昌无奈地说道,这正是眼下的事实。

    杨廷鹤听后很是感动,不断夸董建昌带兵有一套。

    二人聊着,最终杨廷鹤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次到重庆做什么来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董建昌来重庆不会是专门为了回家挖防空工事的吧?

    “别提了,有些事没法提。”董建昌无奈地摇摇头。

    “噢,说说我听听?”杨廷鹤来了兴趣。

    “事关军事机密,不便说。”董建昌说。

    杨廷鹤听到这话,一下子动了肝火,厉声说道:“仗都打到这个份上,老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们成天还机密机密的!要我说,最大的事,是民生。日本人摧毁了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吃的、穿的、住的,什么都没有了,是生是死,好像已经没了差别。这种情况下,就要讲民气了,得凭一股子气,一股子不屈不挠的气,顶住小日本。这是什么机密?大白道理呢!要想赢,只能靠民气!”

    董建昌登时被教训得灰头土脸。

    立华见状赶紧招呼董建昌过去,说道:“你干吗不给他透一点儿风,惹他生气,老爷子就喜欢讨论国策。”

    “没法说,老蒋把我从浙南召回来,就是专门为讨论解决新四军问题,老爷子听了,还不得更来火!”

    立华一怔:“什么,又要对付共产党?”

    电台前,戴着耳机的林娥不断地旋扭调频,各种各样的空中电波被飞快地闪过,林娥仔细地分辨着。在一处刻度线上,林娥停住了旋扭调频,耳机里传来“叽哩哇啦”的日语喊话。

    “是汉口的日军W基地?”林娥身旁的同事问道。

    林娥点点头,愤愤地说:“嚣张得很,电台上还明语聊天呢!”

    “可惜精通日语的老赵住院了,我们也听不懂!”

    “没关系,他们行动的时候,会用密码,每架轰炸机上都有一名电报员。”林娥镇静地说。

    国民党防空司令部情报中心,立仁正在工作。一名军官进来报告,有关频率上出现新的大功率电台,位置就在重庆市内。

    “噢,什么人对此也有兴趣?是空军情报处的?”立仁问。

    “问过了,不是他们。”报告的军官回答。

    “你再问问军统是怎么一回事。”立仁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不一会儿,刚才那位军官进来回复道:“军统方面说,晚间他们监视到八路军办事处增高了电台天线,估计是他们的。”

    立仁恍然大悟:“这就对了,是她来了,我在机场遇见过……给我接八路军办事处,我要找林娥说话!”立仁拿着话筒等待着,不一会儿,话筒那头传来林娥的声音。

    立仁同林娥客套了几<tt>99lib?t>句后就直接转入正题,问道:“怎么林娥,你们对日本空军也充满兴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娥说。

    “咱们是同行,谁能瞒住谁呀?”

    “我没有时间跟你闲聊,你有什么事吗?”林娥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你别挂电话,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一点也不怀疑你的能力,但对日本空军的情报,搞起来,你恐怕没有条件,你需要最为精确的战区空域图。你还要各种航空计算装置和人员。还有密布地面各点的对空观测哨。只有将这些条件加起来,你的工作才可能有效。”立仁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你对我们一点儿也不陌生嘛!”林娥说。

    “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立仁洋洋自得。

    “我劝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日本空军那儿,别放在我们这儿。八路军可是一架飞机也没有!”林娥略带讽刺地说道。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那里得到了什么,也只有送我这儿才有价值,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合作吗?”立仁继续说道。

    “怎么个合作?”

    “林娥,受重庆防空司令部直接指挥<code></code>的各种专业人员,有十万之巨,消防、警备、交通管制、灯火管制、避难管理、工务、救护、防毒、伪装、配给,空军和高炮部队、各类补充兵团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你那里如果有什么发现,别忘了向我透露一下。就打这个电话。晚安,林娥!”

    他敛住笑,慢慢放下话筒,那神情就像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

    指挥室的军官见立仁要和八路军合作,有点不大理解。

    立仁说:“我不是对八路军感兴趣,我只对这女人感兴趣。她做事我太了解了,她对数字有超乎寻常的天赋,是共产党的密码专家。这个女人在重庆出现,决非偶然……”

    八路军办事处电讯室,林娥一边吃饭,一边值守着电台。办事处首长走进来问道:“怎么样,林娥,有新的情况吗?”林娥向首长报告说,已经判明来袭敌机为日本陆军航空队第三飞行团,以及日本海军第二联合航空队所属的两个大型轰炸编队。

    “飞机起飞后,日军海军编队长官曾向陆军编队长官发了密电。”林娥报告。

    “密电是怎么说的?”首长问。

    “他们相约在涪陵上空开午饭,公布的菜谱有烤鸡、寿司和蔬菜沙拉。海军编队长官开玩笑,说如果今天能干掉黄山官邸,他会请对方全体去东湖菜馆吃<bdo>99lib?</bdo>烤鳗鱼喝清酒。”林娥一字不漏地向首长报告。

    “他们拿黄山官邸开玩笑?”

    “电报里提到了这个词。”

    “涪陵在汉口至重庆的半途,两批敌机飞来重庆空袭已是确定无疑。但拿黄山官邸开玩笑,会是偶然的?”首长在分析。

    “很难确定。”

    “继续监听,我把情况马上报告给周副主席。”首长神情严肃地离开电讯室。

    “首长为什么对黄山官邸这么敏感?”林娥不解地问道。

    “当然敏感,蒋介石就住在黄山官邸。”一位比林娥早来重庆工作的电报员告诉林娥。

    林娥一惊:“真的?”

    办事处首长将林娥监听到的情报向周副主席汇报后,周副主席认为这个情报非常重要,必须立即把“黄山官邸”的消息通报给防空司令部。但考虑到国共两党关系近期很微妙,为避曲意逢迎之嫌,周副主席特别指示由业务人员对口通报。

    按照首长传达的周副主席的指示,林娥给立仁打去电话。

    “是林娥啊!什么,有情报显示来袭敌机要攻击那里?你能给我透露一下来源吗?林娥,此事太大,万一又是虚惊一场,我不好交待。尤其是情报来自你们那里,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上面,彼此成见太深,所以……”立仁听了林娥所介绍的情况,刨根问底地想要弄清林娥情报的来源。

    “我们出于善意,向你们作通报。来源不能告诉你们,这是行内的规矩。你们没有必要吃了鸡蛋,还要问一问鸡蛋是由哪只母鸡生的。”林娥不卑不亢地应对着。

    立仁相当失望地放下电话,神色犹豫地问旁边一名军官:“我问你,黄山官邸的地下工事是否坚固?”

    “长官,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

    “我要你回答我!”立仁厉声道。

    “去年工兵三团曾在那里修筑了钢筋混凝土地下休息室和会议室,应该是很坚固。”那位军官回答说。

    “那就好……”立仁的心情万分复杂。

    凄厉的防空警报和着天空中敌机机群的呼啸声再次响起,让人不寒而栗。不一会儿,地动山摇,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此时的立仁正在空情指挥室,他现在只想知道林娥情报是否可靠,以及由此产生的后果。

    不久,一名参谋走了进来,向立仁报告:“两批共七十八架重型轰炸机对南市及江边目标实施了轰炸。其中的六架超低空对黄山官邸投下五枚新型重磅炸弹——”

    立仁听了,脸色苍白。

    “其中一枚直接命中官邸,官邸建筑物破碎,烟尘达二十多米高。伤亡情况不详,官邸所有通讯联络中断。”军官见立仁表情紧张,顿了顿,继续说道。

    立仁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命令道:“宪兵十三团马上赶往黄山官邸,封锁现场,消防救护工兵分队立刻全力救助!快!快去现场!”

    空情指挥室里立即响起一片电话忙碌声。

    “快,问问侍从室,委座是否在黄山官邸!”立仁紧张得几乎就要崩溃了。

    “主任,究竟怎么回事,事前您似乎已有预感!”那名向立仁报告的参谋问道。

    立仁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说:“别再提这事了,黄山官邸如有大的不测,你我就是玩忽职守,犯有弑君之罪!”

    不一会,另一名参谋来报:“长官,侍从室联系上了,委员长轰炸时不在黄山官邸。”

    立仁长长吁了一口气:“天啦!险些做了历史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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