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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彼得罗夫斯基在伊普斯威奇的大白马饭店吃饭的时候,丰坦诺大楼九楼一家的门铃响了。房主人乔治·贝伦森开了门。他惊讶地看着走廊里的这个人。

    “哎呀天啊,奈杰尔爵士……”

    他俩互相认识一点儿,但不是因为多年前是同学,而是在白厅一带时而碰面。

    这位秘密情报局的头头很客气地点了点头。“晚上好,贝伦森,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当然,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贝伦森虽然不知他来访的目的,但脸还是有点红了。奈杰尔爵士只称呼他的姓而不叫名,说明这次来访并不是聊一聊,而是带有一定的严肃性,不能用名字直接叫来叫去。

    “菲.99lib?欧娜女士在家吗?”

    “不在,她去参加一个会议了。这地方就我们,没别人。”

    奈杰尔爵士知道她不在家。他在外面车里坐了好长时间,直到看见她离去后,才上来。

    奈杰尔脱了衣服,但仍然提着文件箱。他被领到客厅中一把椅子上,离镜子后面那个新安的保险箱还不到10英尺远。贝伦森坐在对面。“好吧,有什么事吗?”

    奈杰尔爵士打开文件箱,小心地将10份复印件放到咖啡桌的玻璃桌面上。“我想,这东西你以前可能看到过。”

    贝伦森一言未发,审视着上面的一份,拿起来又看下面的,然后第三份。他看了看第三份,停了下来,把文件都放下去。他的脸蜡黄,但仍然控制着自己。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文件。

    “我认为我没什么可说的。”

    “是没什么可说,”奈杰尔爵士说,“不久以前,这些文件又被送还了我们。我们知道你是怎么丢的——从你这方面看来,是够倒霉的。文件送还我们之后,我们一直监视了你好几周,看到你抽出了阿森松岛文件,传递给白诺蒂,然后到了马雷手里。你们的联系很严密,这你清楚。”

    他的话,一小部分是有根据的,但大部分还纯属恫吓。他不想让贝伦森知道,从法律上讲,对他的控告还站不住脚。这位国防部军需处副处长伸直了脊梁,抬起了眼睛。奈杰尔·欧文爵士想,现在他要争辩了,要胡搅蛮缠了。两人都做好了准备。贝伦森看到了对方犀利的眼光,他开始说话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问几个问题,”奈杰尔爵士说,“比如说,有多长时间了?你为什么要干?”

    尽管贝伦森竭力控制自己和进行申辩,但他还是心慌意乱,没有觉察到一个简单的破绽:前来对质,根本不是秘密情报局局长的公干。外国间谍要由反间谍机关来处理。但是,他那为己申辩的心理战胜了理智的分析。“第一个问题,仅仅是两年以前。”

    奈杰尔爵士想,绝非如此。他知道,马雷到英国已经快三年了。在他来之前,贝伦森可能由另一个亲苏的南非人来牵线。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第二个问题,我想那是很明显的。”

    “假如说我这个人很迟钝,”奈杰尔爵士启发说,“给我说明一下,为什么?”

    贝伦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很可能像以前其他人那样,虽然在头脑中准备了,但在法庭上还是要尽自己最大努力来进行辩解或推卸责任。“我接受了一种观点,并且为之效力多年,那就是,在这个星球上惟一值得的斗争的就是反对共产主义和苏联帝国主义的斗争,”他开始说,“在这场斗争中,南非是堡垒之一。在撒哈拉以南,虽然它不是惟一的堡垒,但也是中流砥柱。长期以来,我觉得,西方国家总是或多或少地视南非为洪水猛兽,将其摒弃于应付苏联威胁的全球共同计划之外。这样做非但毫无收效,而且还是作茧自缚。

    “多年来我一直相信,西方国家错待了南非,将南非排除在北约应急计划之外,这样既错误又愚蠢。”

    奈杰尔爵士点着头,似乎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 79cd." >种观点。“所以,你认为纠正这种偏向<tt></tt>是对的、正常的?”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虽然这违背了政府的保密法,但我仍然这样干了。”

    自负!奈杰尔爵士想,总是由于自负,这些自高自大的人!纳恩·梅、庞蒂科沃、富克斯、普莱姆,都是一脉相承的人物,妄自尊大,加上他们总是认为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傻瓜,置自己的政府、提拔他、给他荣誉的人们于不顾,一味地追求权力,干扰政策,泄露机密。

    “嗯,你说,是你主动干的呢,还是受马雷的唆使?”

    贝伦森想了一下。“简·马雷是一个外交官,所以,他在你的权限之外,”他说,“说这话对他没有坏处。是受他的唆使。我在比勒陀利亚工作时,从来没有见过他。我们是在这儿认识的,在他来这儿之后。我们发现,我们有许多共同之处。他劝我说,如果一旦与苏联发生冲突,在南半球,南非就会挺身而出,横跨印度洋和大西洋,甚至席卷苏联在黑非洲的一系列基地。我俩都认为,虽然北约组织在这两个地方是最强大的同盟军,但不管它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都将溃不成军。”

    “论据倒是很有力。”奈杰尔爵士不无遗憾地点头。“你听我说,我们清查你的后台马雷时,我冒险地把他的名字发给了皮埃纳尔将军。但将军否认马雷是他的人。”

    “可是,他应该是的。”

    “对,他应该是。但我们派去了一个人调查了皮埃纳尔的说法。或许你应该看一下这个报告。”

    他从文件箱中拿出普雷斯顿从比勒陀利亚带回的报告和夹在报告上面的马雷小时候的照片。贝伦森耸了一下肩膀,开始读那七大页报告。在一个地方,他急抽了一口气,将手指关节伸到嘴里咬着。看完最后一页,他用双手捂住了脸,慢慢地前后晃起来。

    “哎,天啊!”他咬着牙说,“我干了什么啊?”

    “实际上,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奈杰尔爵士说。他让贝伦森从悲痛中慢慢恢复过来,不去打断他。他坐下来看着这位蜕化变质了的达官贵人,丝毫不可怜他。对于奈杰尔爵士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卑鄙叛徒,在女王和祖国面前宣了誓,却又欺骗了自己,背叛了诺言。跟唐纳德·麦克莱恩之流虽然不能划等号,但也是一丘之貉。

    贝伦森的脸从白色变成了灰色。他把双手从脸上拿开时,一下子衰老了许多。“还有什么事情——其他什么事情——让我干的吗?”

    奈杰尔爵士耸了耸肩,似乎是说,现在任何人都爱莫能助。他要进一步做到引而不发。

    “当然了,有一些人主张尽快逮捕归案,你和马雷·比勒陀利亚已经放弃了豁免权。你会有一个中级的陪审团,皇家委员会要亲自经手——都是老实人,但并不迂腐。他们从来不会相信受蒙蔽上当这一套的。我们所说的生活,对于你这种年龄来说,就只能意味着生活在帕克赫斯特监狱或达特摩尔监狱。”

    他稍微停顿了几分钟,让这几句话起作用。

    “然而,我设法使这些强硬派稍稍松动了一下。还有另一条路……”

    “奈杰尔爵士,让我干什么都行,我说到做到,干什么都行。”

    太对了!局长心里想,假如你知道了的话,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说真的,三件事,”他大声地说了出来,“第一件,你继续到部里上班,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保持老样子、老一套,不能显出一点反常的样子。

    “第二件,就在这个屋子里,天黑以后,或必要的话,用整个通宵,来帮助我们估计出所造成的损失。惟一可能弥补损失的办法就是搞清楚传到莫斯科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你隐瞒了一个逗号、一个句子的话,都将成为终生憾事。”

    “当然,当然,这我能做到。我要把传出去的每一份文件都想起来,每一件事……哦,你说三件事?”

    “对,”奈杰尔爵士一边看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说,“第三件是个圈套。你继续跟马雷保持关系……”

    “我——怎么?”

    “你不必去见他。我情愿你见不到他。你不必像演员一样在他面前装得那么像,只是在送情报时打个密码电话就行。”

    贝伦森真的害怕了。“送什么情报?”

    “我的人在别人配合下给你准备的材料。也可以叫反情报。除了跟国防部的人估计损失外,还希望你跟我合作,真正地给苏联造成一些损失。”

    贝伦森就像淹着的人捞到了一根稻草似的。

    5分钟以后,奈杰尔爵士站了起来。下周开始,评估损失的人就来。他走了。当他来到走廊走向电梯时,暗自地庆幸着。他想,他告别的是一个精神崩溃和吓坏了的人。他又想道,从现在开始,你这个混蛋,要为我工作了。

    一个陌生人来到奥克斯出租处的前厅,那里的年轻小姐抬起头。她看到来人的仪表,感到很高兴。中等个、精明、健壮,脸上挂着笑容,褐色头发,眼睛炯炯有神。她喜欢这种放光的眼睛。

    “您有事吗?”

    “有点事儿。我新来到此地,但我听说你们出租带家具的房屋。”

    “啊,对。您跟奈茨先生谈谈,他负责出租房屋。您贵姓?”

    他又笑了笑。“罗斯,”他说,“杰姆斯·罗斯。”

    她按了一下按钮,对着内部通话器说:“办公室来了一位罗斯先生,奈茨先生,要租全套房屋,您能接待他吗?”

    两分钟后,杰姆斯·罗斯先生坐在了奈茨先生的办公室里。

    “我刚从多塞特郡搬来,负责我们公司在东部的工作,”他轻松地说,“我很想让妻子和孩子都尽快搬来一起住。”

    “这么说你是想买一所房子?”

    “还不是,首先,我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而且,这里的具体工作还要花费一些时间;其次,我可能在这儿只待一个阶段。要看总部办公室怎么安排。你说是吗?”

    “当然,当然,”奈茨先生完全理解,“先短期租一个阶段,安顿安顿,再等等看能不能长住,对吗?”

    “正是,”罗斯说,“有个斗室小屋就行。”

    “带家具还是不带呢?”

    “带家具,如果你们有的话。”

    “好极了,”奈茨先生说,伸手拿过一册选图本,“不带家具的眼下还不可能,那些住户到期总不退房。现在我们有四套。”

    他把选图本给了罗斯先生。对于一位商务代表来说,有两套显然太大了,而且不好收拾;另外两套还差不多。奈茨先生花了一个钟头开车送罗斯先生看那两套房子。一套很理想,是小巧而整齐的砖房,门前是整齐的砖路,而且,这一带都是这种砖房,紧挨着贝尔斯台德大街。

    “这家房东是约翰逊先生,”他们下楼梯时,奈茨先生说,“是一个工程师,按合同要在沙特阿拉伯工作一年。但还剩六个月的出租期。”

    “那就足够了。”罗斯先生说。

    这儿是切里海斯胡同12号,这一带的胡同都以“海斯”结尾,所以,这一片也叫“海斯区”。附近还有布莱肯海斯、高斯海斯、阿尔芒海斯以及希瑟海斯。切里海斯12号与小路之间还有一块6英尺宽的草地,没有栅栏,房子一侧挨着一间带锁的车房。彼得罗夫斯基知道,他得有一个车房,房后的花园很小,但有栅栏,可以由小厨房的一个门进去。楼梯下面是正门,门上镶着玻璃,里面通向一个窄小的厅堂,与门一条线向上是楼梯,可通到上平台,楼梯下面是杂物间。

    其他还有:正面一间客厅,旁边是厨房,楼上是两间卧室,一间朝前,一问朝后,以及洗澡间兼厕所。这所房子很不显眼,混杂在一长串小砖房之间。这些房子里多住着年轻夫妇,男的从事商业或工业,女的管家或照看一两个呀呀学语刚会走的小孩。一个人要等着妻子和孩子放假来住,一定会选择这种房子的,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就要它。”罗斯说。

    “咱们还是回办公室去把一切都讲明白了……”奈茨先生说。

    因为是带家具出租,所以并不麻烦,填两份正式出租的表格、签字认可、交一个月房租、预付一个月房租就可以了。罗斯先生拿了一份日内瓦东家的证明,并且当场填了支票,让奈茨先生在下星期一上午给多切斯特银行打电话来兑换支票。奈茨先生觉得,如果支票和证明都没有问题的话,星期一傍晚就可以把所有的文书都结清。罗斯笑了。他知道,一切都没有问题。

    这个星期六的上午,阿兰·福克斯在办公室里专门等着老朋友奈杰尔·欧文爵士,后者打电话约定来会面。刚过10点,这位英国贵族便被领上了美国大使馆的楼梯。

    阿兰·福克斯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驻当地联络站的负责人。他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认识奈杰尔·欧文已经有20年了。

    “恐怕咱们遇到了一个小麻烦,”奈杰尔爵士坐下后说,“我们国防部的一个文职人员原来是一个坏蛋。”

    “哎呀天啊,奈杰尔,没有泄密吧?”福克斯安慰他说。

    奈杰尔满脸歉意。“糟就糟在这点了,”他承认说,“跟你们的哈帕事件很相像。”

    阿兰·福克斯浑身一颤。真是故意往伤疤上捅。1983年,美国人发现,在加利福尼亚硅谷工作的工程师把大量关于“民兵式”地对地导弹系统的秘密塞给了波兰人(然后到了俄国人手里),这一打击非同小可。

    加上以前的博伊斯间谍案,哈帕事件算是平了纪录。在这以前,不用说提到布莱克、瓦萨尔、布伦特,美国人单单提及菲尔比、伯吉斯和麦克莱恩时,英国人都是讳莫如深的了。过了这么多年,老也摆脱不了这个臭名。但是,美国出现博伊斯和哈帕事件后,英国便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至少,你们也有叛徒。

    “咳!”福克斯说,“我不是常跟你说嘛,奈杰尔,哪有皮带抽在身上不疼的呢?”

    福克斯在伦敦是有名的尖酸刻薄精。

    “好吧,糟到什么程度?”福克斯问。

    “还没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奈杰尔爵士说。随之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告诉了福克斯。

    美国佬凑过身来,饶有兴趣地听着。“你的意思是说,他真的浪子回头吗?能叫他送什么就送什么吗?”

    “不会是那样,也不是一辈子要在牢房里喝粥。他要始终处于监视之中。当然,他可能会溜进电话间给马雷打秘密电话报信儿,但我想他不会。他确实是一个极右派,而且确实是受蒙蔽上当的。”

    福克斯在心中掂量了一会儿。“奈杰尔,你认为苏共中央认为这个贝伦森的地位有多高?”

    “我们从星期一开始评估损失,”欧文说,“但我想,从他在部里的地位来看,莫斯科会把他看得很高的,或许是局长亲自抓的。”

    “我们能不能顺着这条线发些假情报呢?”福克斯问,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些要发往莫斯科东西的花招。

    “我不想使这条线路超载,”奈杰尔说,“必须控制传递的节奏和类型。但是,我们可以让你插入一些。”

    “你是想让我说服我们的人不要给伦敦大作文章吗?”

    奈杰尔爵士耸了一下肩膀。“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解铃还得系铃人,但不能操之过急。我想,亡羊补牢,还不算晚,我们也承担我们自己的责任。”

    “好吧,奈杰尔,我答应你。我告诉我们的人守口如瓶。我们很快就能知道损失的程度,对不?我们将准备一两份关于我们在大西洋和印度洋的核潜艇的材料,这样会使苏共中央误入歧途。我会跟你保持联系的。”

    星期一上午,彼得罗夫斯基在科尔切斯特一家出租处租了一辆小型的普通家庭轿车。他解释说他来自多切斯特,正在埃赛克斯郡和萨福克郡找房子,自己的车还在多切斯特,妻子和家里人用着,所以,这个短短的期间,用不着再买一辆车。他的驾驶执照完备无误,上面写着多切斯特的地址。当然,租车就得保险。他想多租一些日子,可能三个月,按预算计划结算。

    他用现金付了一周的租金,又留下一张支票,作为以后一个月的付款。下一个问题就要难一些了,需要找一个保险代理人来帮忙。他找到并拜访了该城的一个代理人,并且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他曾在国外工作多年,一直开 516c." >公司的车,所以,在英国没有固定的保险公司。现在,他已决定回家来,要开一张自己的保险单。他想买一辆车,需要有保险公司的证明,那么,代理人能不能帮忙呢?

    代理人当然很高兴。他确信无疑地看到雇主有一份完好无误的驾驶执照,一份国际驾驶执照,身强体壮,还有一个当天上午才从多切斯特迁到科尔切斯特的银行存折。

    他要买一辆什么车呢?一辆摩托车。是的,确实如此。在堵塞的车流中,这要容易得多。当然了,在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手中是难以保险的,但这样一个成年人,又有职业——没问题!考虑起来可能会出现点问题……啊,雇主只要第三方保险?地址呢?噢,当前正在找房子,可以理解。住在大白马饭店?可以,没问题。然后,罗斯先生买了摩托车以后,只要告诉他注册号码或地址的改变就行,他肯定会在一两天内办妥第三方保险的证明的。

    彼得罗夫斯基驾驶着租来的车回到伊普斯威奇。这一天很忙,但他感到满意的是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可以追查。汽车出租处和旅馆得到的地址,在多切斯特是根本不存在的。奥克斯房屋出租处和保险代理人是以旅馆为临时住址的,但是,奥克斯出租处知道切里海斯12号。科尔切斯特的巴克雷银行也以旅馆为他的地址,因为他正在找房子。

    旅馆的房间要占到从代理人手中得到保险证明的时候为止,然后就离开。其目的就是使任何一方都不能与另一方接上头。除了奥克斯出租处以外,任何追查都只能到旅馆为止,或者到多切斯特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地址。只要付了房租、交租车费,只要保险代理人得到有效期为一年的有效支票作为摩托车保险的酬金,他们谁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怀疑。他通知科尔切斯特的巴克雷银行每个季度给他发一次通知单,但是到6月底,他就要远走高飞了。

    他回到房屋出租处签署了出租单,办完了手续。

    星期一晚上,损失评估小组先遣组来到了贝尔格莱维亚街乔治·贝伦森的家中,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这个小组是由五局的专家和国防部的分析专家组成的。第一个任务是确认每一份泄露给莫斯科的文件。他们带来了档案室的文件登记副本,包括借出的和归还的,以免贝伦森的记忆有遗漏的地方。

    此后,其他的分析专家们便研究这些泄露的文件,估计和分析造成的损失,找出弥补办法,哪些要进行改变,哪些计划要取消;对于业已付诸实施的战略战术,哪些要调整,哪些要原封不动。他们干了一个通宵,后者报告说,贝伦森合作得很好。但他们心里怎么看贝伦森,是没有写到报告里的,那些是不能印出来的。

    另一个小组在国防部里工作着,准备着另一批文件,以便由贝伦森传递给简·马雷,再送到雅辛涅沃第一总局里的某些后台老板手里。

    星期三,约翰·普雷斯顿带着自己的一些档案材料搬到他的新办公室,当了C分局五处三科的科长。好在他只搬上一层楼,是戈登大楼的四楼。他坐到桌旁,一眼看到了墙上的日历。这一天是4月1日,正是4月愚人节。

    真是凑巧,他苦滋滋地想着。

    他心里推一的想法是,再过一周,他的儿子汤米就要回来过复活节假期了。在朱莉娅回来之前,他俩可以在一起度过一周。朱莉娅跟她的男朋友从沃比亚滑雪回来以后,就要把孩子找回去度假。

    这一周,他那套小房子里将会充满12岁孩子的朗朗笑声,讲着橄榄球场上猛将的趣闻,对法语老师开的玩笑,要求多带些果酱和点心以便在宿舍熄灯后偷偷地吃。他憧憬着、微笑着,决定至少要请四天假。他计划着一些美好的父子野游活动,希望能使儿子满意。这时,杰夫。布赖特,他的副科长,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清楚,布赖特若不是因为年轻太嫩,肯定会夺走他的科长交椅的。这也是哈考特·史密斯的门徒,他定期地被这位副总局长邀去喝酒,阿谀奉承地汇报科里的大事小情。哈考特·史密斯爬上总局长的宝座后,这个人更会攀缘而上的。

    “约翰,我想,你或许想看一下咱们负责缉察的港口和机场一览表。”布赖特说。

    普雷斯顿研究着面前的表格。从英伦三岛起飞和抵港的机场有那么多吗?能容纳外国商船泊港的码头竟然有好几页!他叹了一口气,开始读起来。

    第二天,彼得罗夫斯基找到了他所寻找的东西。他在萨福克郡和埃塞克郡一带的市镇里采购各种东西时,来到了斯托马克特,恰巧碰到了他要买的摩托车。这是一辆BMW牌轴驱动K100型,不太新,但机件非常好。这是一件马力很大的机动车,只用了三年,从里程表上看,只跑了22000英里。这个店铺还同时卖用品—<mark>藏书网</mark>—黑皮裤和夹克、长手套、侧拉锁靴和带滑动太阳镜的防震头盔。他买了全套用品。

    交百分之二十的车钱可以使车归他所有,但不能拿走。他要求在后轮装上驮筐,筐上安一个带锁的玻璃纤维盒子。店主说两天之后可以来取车。

    在一个电话间,他用电话把BMW的注册号告诉了保险代理人。代理人向他保证说,第二天可以给他一张有效期为30天的临时保险单。他将把保险单寄到伊普斯威奇的大白马饭店。

    彼得罗夫斯基驾驶汽车从斯托马克特向北,来到塞特福德,这个地方紧靠诺福克郡的边缘。塞特福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它正好是在他所需要的那条线路上。午饭后,他找到了他所寻求的东西。马格达兰街上,在13A号与救世军大厦之间,有一块不引人注意的方形场地,里面有31间带锁的车房。一个车房的门上挂着“出租”的牌子。

    他找到了主人,那人就住在当地。他定租三个月,并用现金付了租金,得到了钥匙。车房又小又乱,但正好适合他的要求。房主乐不可支地拿到现金,这样可以免于纳税。那人并没有要正式证件。于是,彼得罗夫斯基瞎编了一个名字和地址。

    他把皮裤、夹克、头盔、靴子都挂起来,然后,又到两个店铺分别买了两个10加仑的塑料桶,又在两个加油站分别灌满了汽油,把两桶汽油存在车库里。太阳下山后,他开回伊普斯威奇,告诉饭店服务台说,第二天上午结账。

    普雷斯顿感到烦透了。才到任两天,却都花在阅读卷宗上了。

    他坐在食堂吃午饭,严肃认真地考虑提前退休问题。但提前退休会产生两个问题,对于一个40多岁的人来说,要想找到一个好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这种秘密职业拖得时间越久,那些大公司就越难于对他感兴趣。

    第二个问题是关系到他与伯纳德·亨明斯爵士的亲密关系。他到局里只有六年,但老头子对他特别好。他喜欢伯纳德爵士。他也知道,刀子已经对准这位病魔缠身的总局长了。

    在英国,五局或六局头头的最终决定权掌握在叫做“智囊团”的委员会手中。对于五局来说,智囊团由内务部(五局的主管部门)的常任秘书、国防部常任秘书、内阁大臣以及联合情报委员会主席共同组成。

    这些人向内务大臣、首相这两位有关的政治首脑“推荐”得意的候选人。两位政治首脑很少驳回智囊团的荐举。

    但是,这些贵族们在做出某个决定之前,都要以他们特有的方式采取一些具体措施。他们将<dfn>..</dfn>秘密地在一些俱乐部吃午饭,在酒吧喝酒、喝咖啡时窃窃私语。在提名五局总局长这种事情上,他们要征询秘密情报局(即六局)局长奈杰尔·欧文爵士的意见,但奈杰尔爵士已临近退休,他有充分理由反对提名某个主要候选人当局长,毕竟,他不会再跟这个人一起共事了。

    从智囊团传出的最权威消息透露,五局的总局长自己要离职。普雷斯顿知道,像伯纳德·亨明斯这样的正人君子,一定会采取假投票的方法测验一下民意,以决定局里六个分局各处室的负责人。不管他个人的主观印象如何,这种民意测验都会对他产生很大影响。他不会像布赖恩·哈考特·史密斯那样用人惟亲,利用职权把自己的亲信接二连三地安插在各处室。

    普雷斯顿毫不怀疑地感觉到,等不到秋天,他就会像过去12个月中已经过着老百姓生活的另外两三个人一样,被哈考特·史密斯一脚踢出门外。

    “这个流氓,”在空旷的食堂里,他漫无所指地说,“我要待下去。”

    正当普雷斯顿吃午饭时,彼得罗夫斯基离开了旅馆。他的行李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皮箱,里面装满了在当地买来的衣服。他对服务员说,他要搬到诺福克去,如果有他的信的话,请给留着。

    他给科尔切斯特的代理人bbr></abbr>打电话,得知摩托车的临时保险单已经开好了。他告诉代理人,不要寄出,他亲自去取。

    他立即取来了。下午,就搬进了切里海斯12号。晚上,他花了一些时间,小心地在一次使用的密码簿上准备一封密码信。这种密码,什么电脑也破译不了。他知道,破译密码,不管电脑以前破译得多么灵,在没有某种格式和重复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能成功的。而他使用的一次性密码,在短短的信中,根本不会有模式和重复。

    星期六上午,他驾车来到塞特福德,把车停在租来的车房里,叫了一辆当地的出租车来到斯托马克特。在这里,他用了一张确认了的支票付了BMW摩托车的余款,又借用他们的洗手间换上了用帆布兜带来的皮裤、夹克和头盔,把帆布兜、平常的衣服、裤子和鞋塞到车后的驮筐里,然后开走了。

    他驾车跑了很远,花了几个小时,直到晚上很黑时,才回到塞特福德的车库,换了衣服,把摩托换成小汽车,再开回伊普斯威奇的切里海斯,时间已是半夜了,没有人看到他。即或有人看到他,也会认为是星期五搬到12号的那位可爱的年轻人罗斯先生。

    这个星期六的傍晚,美国的艾夫里尔·库克军士长本应该去贝德福德附近与女友幽会,或者和朋友们到小铺去玩弹子球。然而,他却不得不加班,在位于奇克桑兹的英美联合监听站值班。

    英国电子监听和破译综合处的总部设在英国南部的格洛斯特郡的切尔膝纳姆政府电讯总局里。但是,电讯总局在英国各地都设有分站。贝德福德郡奇克桑兹站是其中之一,由英国政府电讯总局和美国国家保安局联合管理。

    过去,要有上百个人戴着耳机捕捉和选录德国间谍从英国靠手键发出的信号,那种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监听、分析、滤波和录载可疑电波以及破译等等,都由电脑来承担了。

    库克军士长胸有成竹地相信,头上林立的天线中的任何一个捕捉到一种电子信号的话,这种信号定会被储存到下面电脑的记忆库里。扫描信号波段也是自动的,而且,记录任何不正常信号也是自动的。

    一旦出现了不正常信号,永久监听电脑便会自动触发内部按钮,将信号录下来并立即判明信号位置,并通知全国各地的姊妹电脑协同判明位置,同时还会通知他库克本人。

    晚上11点43分,什么东西使主电脑触发了内部按钮。一定是什么东西或什么人向这个昼夜不停、千变万化的电子信号旋涡中发出了一种不应出现的信号,电脑发现了并且捕捉到了。库克军士长听到报警信号,拿起了电话。

    电脑捕捉到的只是一种“短促信号”,一种几秒钟的尖啸声,人的耳朵是听不见的。

    短促信号是所拍发的秘密信件经过人工处理的最终产物。首先,把信的内容尽量简化,然后译成密码,但仍然是字母或数字形式。再把这种密码信用按键拍发,但不是发向空中,而是输入到录音机里。尔后,再将录好的磁带以最高速度播放,使电文中的点点横横都变得很短、靠得很近,只像一声尖啸,只有几秒钟。发报机准备好了后,发报人员只须将这声尖啸发出就行了。然后收起发报机,溜之大吉。

    当晚没过10分钟,三角测位仪就测明了尖啸的发出点。约克郡曼威治山和威尔士的布劳迪也捕捉到了这声尖啸并判明了方位。当地警察到达那个发报点时,发现原来是德比希尔峰地区一条偏僻道路的路边。那里什么人也没有。

    这个信号被送到切尔滕纳姆进行慢速重放,这样,一点一横都可以译成字母了。但是,在叫做密码破译机的电脑中反复译了24个小时,答案仍然是个“零”。

    “这是一个秘密电台,大概在米德兰平原一带,现在已经‘溜了’,”分析处长向全国电讯总局的总局长报告说,“但是,这个家伙用的是新的一次性密码,不反复收到几次的话,是破译不了的。”

    于是决定,不管这个秘密发报人再发报时换不换波段,对他的这个波段仍要严密监听。

    这个事件的简单记录也送到了伯纳德·亨明斯爵士和奈杰尔·欧文爵土以及其他有关人员的办公桌上。

    这个信号也被其他地方收到了,主要是莫斯科。依靠伊普斯威奇僻静小屋中那本一次性密码簿的副本,对电文进行了翻译。电文告诉感兴趣的有关人士说,该人已经提前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时刻准备接待第一个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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