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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你把自己和我们一起关到了这个哨所里。”卡尔克劳斯将军说,然后递给他一瓶正宗的港口烈酒。经过了过去一个月喝淡茶和甜酒的时光之后,劳伦斯清楚地知道他的上颌浪费了这种美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就是吃饭和睡觉,更令他宽慰的是对泰米艾尔没有定量供应,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城镇的仓库里是满的,城墙筑起了防御工事,驻军众多,训练良好。他们不会轻易地被打败或者不会轻易地就锐气全无地投降。围攻可能持续了很长时间,事实上,法国人看上去对于围攻并不显得匆忙着急。

    “你看我们是一个便利的捕鼠器。”卡尔克劳斯带劳伦斯到面南的窗户旁,说道。夕阳西下,劳伦斯看到法国人驻扎在城市周围,建筑了一圈松散的营地,中间隔着河流和道路,完全处于炮火范围之外。“每天,我看到我们的人从南方过来,兰斯特克师的残部干净利落地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至少抓到了五千名俘虏。从这些人手中,他们得到了滑膛枪和士兵的誓言,然后打发他们回家,因为他们没有更多的粮食去喂养他们,不过他们留下了军官。”

    “他们有多少人?”劳伦斯一边点数帐篷,一边问道。

    “你在考虑突围,就像我以前一样。”卡尔克劳斯说,“但他们离得太远了,能够切断来自城市的军事力量。当他们认真地决定围攻我们,想靠得近一点时,我们可以采取某种行动。因为那样对我们有好处,既然俄国人已经讲和了。”

    “噢,是的。”看到劳伦斯的吃惊,他说,“沙皇最终决定不会损失了一支糟糕的军队后再扔掉一支好的军队,或许他不想余生成为法国人的俘虏。两国休战了,两个帝国在华沙签订了和约,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他大笑道:“所以你明白,他们不会阻拦我们出去,到这个月末,我可成为一个公民。”

    他只是逃避了霍亨洛希军团最终的毁灭,通过送信龙被派往但泽保护要塞的安全,抵抗这样一次围攻。“一周前,他们首次出现在我的门口,没有任何预警。”他说,“但自从那时,我拥有了我想要的所有消息。那个该死的马歇尔不断向我送快信,所有的信都厚颜无耻,因为我自己的送信龙无法过去,所以我甚至不能把信丢到他的脸上。”

    泰米艾尔几乎无法跃过墙,大部分执行封锁任务的法国龙正在城镇的对面,阻止他们到达大海,吃惊让他们避开了下面的炮火。然而,他们现在正处于困境中:自从那天早上,更多的胡椒枪出现在法国枪中间,长距离的迫击炮也被拖了出来,到处都是。

    墙内的大本营离海港有五英里远,从卡尔克劳斯的窗户,劳伦斯看到了维斯瓦河最后波光闪闪的曲线。当它涌入大海时,入海口突然扩张开来。波罗的海冰冷的暗蓝色上点缀着英国海军的白色船只。劳伦斯甚至可以通过望远镜点数他们:两艘六十四支枪,一艘七十四支枪,上面挂着一个明显的三角小旗,两艘小一点的三帆快速战舰正在执行护卫的任务,所有的船只都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港口里面,军舰的枪支保护着一艘巨大的运输船,正在等着去城市里接普鲁士的援军。然而,五英里却像千里之外,法国炮火和空军就耸立在中间。

    “现在,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到达了这里,却无法到达他们那里。”劳伦斯放下望远镜说,“昨天,他们不可能没有看到我们进来,法国人总是那么小题大做。”

    “那是‘夜之花’龙,他把我们追到了这里,这是最大的麻烦。”格兰比说,“否则的话,我们可以等到夜色来临,然后冲过去,但那个家伙肯定就等着我们这样做呢,在我们还没有越过城墙时,他就让剩余的龙都对我们发动进攻了。”事实上,那天晚上,他们确实看到了那条巨大的深蓝色龙,在月光普照的大海上,像一个幽灵一样,警觉地坐在法国营地里,巨大暗淡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墙。

    “你是一个好主人。”马歇尔勒菲弗愉快地说,然后根本没有拒绝另一只小鸽子,放在盘子里,动手吃了起来,还高兴地喝了很多煮沸的马铃薯汤,这种风格可能更适合一个军士,而不是法国的元帅。不过这样并不令人吃惊,他是磨坊主的儿子,后来才开始了军事生涯。“这两周来,我们一直在吃煮的青草,把乌鸦当做点心。”

    他头发卷曲灰白,一张圆圆的农夫脸上丝毫没有活力。他派特使前往城市里试图公开谈判,丝毫没有犹豫地、真诚地接受了卡尔克劳斯刻薄的回应:邀请他到城市中吃饭,讨论投降事件。他只带了一群骑兵护送,到达了门口。“我冒险像这样来吃饭。”当一个普鲁士军官没有礼貌地表扬他的勇气时,他大笑着说道,“因为把我放进地牢,除了让我可怜的妻子大哭大闹以外,你们得不到想要的任何东西。皇帝的篮子里有一堆剑。”

    他彻底清理完每个盘子,又用面包擦干净盘子里的最后一滴橘汁,很快在椅子上打起瞌睡来,而枪支就在周围。当咖啡送到他面前时,他醒了过来。“啊,这让一个男人有了生命。”他连续喝完三杯后说道,“现在,那么。”他没有停顿地快速说,“你看上去像是一个明智的人,一个好士兵,你打算把所有这些都拖出去吗?”

    悔恨的卡尔克劳斯一点也没有想到他会真的来建议投降,只是冷冰冰地说:“我希望我能用荣誉保住自己的位置,直到我从国王那里接到命令。”

    “嗯,你不会接到他的命令。”勒菲弗平淡地说,“因为他被关在了肯尼士堡,就像你被关在了这里一样。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羞辱的事情。我不会假装我是拿破仑,但我希望自己能够拿下一两个城市,获得围攻时需要的枪支。我宁愿保住这些人的性命,你的人和我的人的性命。”

    “我不是因格斯利本团长。”卡尔克劳斯说,他指的是那个很快就把斯德丁的要塞交给法国人的绅士,“不经过交火就投降,你会发现我们是一个更加坚硬的硬果,远比你想象得要难消化。”

    “我们会让你载誉离开。”勒菲弗说,拒绝提出这个诱饵,“只要你发誓1一年不和法<var>99lib?</var>国战斗,你和你的军官可以获得自由。当然,你的手下人也是,但这仍然比被杀死或者被俘虏要好看得多。”

    “谢谢你的善意。”卡尔克劳斯站起来说,“我的回答是不。”

    “太糟糕了。”勒菲弗并没有沮丧地说着,也站了起来,带上他随手放在椅背上的剑,“我不说它将永远向您敞开大门。但我希望我们走时,你会记住它。”他停下来,转身看了看劳伦斯。此时,劳伦斯正坐在桌子下方和他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上,然后他又补充道:“尽管有点遗憾,但我现在仍然不得不说,任何英国士兵都不适合待在这里,对不起。”他向劳伦斯道歉说,“皇帝对你这个英国人有特定的<big></big>指示,如果你是那个和从我们头顶飞过的另一条中国龙在一起的人的话,我们已经获取了专门处理你的命令!毫无疑问,你让我们坐在了罐子上。”

    最后,他又笑了笑,吹着口哨走了出去,集合起护卫队,骑马走出了城墙,他的好心情让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沮丧。劳伦斯花费了一晚上时间想象莲劝说拿破仑可能给予泰米艾尔相关命运的最为可怕的命令。

    “我希望我不需要告诉你,上校,我从来没有想到接受这样的提议。”第二天早上,卡尔克劳斯把他召唤过来,吃早饭时,对他说,以便让他安心。

    “先生。”劳伦斯平静地说,“我有很好的理由担心自己成为法国的俘虏,但您要知道,我不想用一万五千人的生命作为代价使我免遭这样的命运,上帝知道多少平民也被杀掉了。如果他们得到了足够枪支,组建起了炮兵连,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够阻止它,这个城市肯定会被包围,或者被击溃,然后我们就会被杀或者被抓。”

    “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卡尔克劳斯说,“他们正在缓慢地进行着围攻工事,地面已经结冰,门外是一个冰冷、对健康不利的冬天。你听说了他们关于供给的情况,我发誓,他们不会在3月前开始行动,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开始时,他的估计听起来不错。通过劳伦斯的望远镜,他们看到法国士兵正兴致索然地用锈迹斑斑的破旧工具在坚硬的地上挖掘着,进展非常缓慢。由于河就在附近,初冬时地面已经冻透了。每天黎明前,风从海洋上带来冰雪,霜会爬上了窗户格和洗脸的脸盆。勒菲弗本人看上去并不匆忙,他们偶尔能看到他在开挖不久,还很浅的壕沟里走来走去,身后跟着一群副官,嘴中不时吹着口哨,好像并没有对他们的工作表示不满。

    然而,其他人并不满意这个缓慢的进程。在莲到达之前,劳伦斯和泰米艾尔已经在这个城市里待了接近两星期了。

    那天下午晚点的时间,莲从南方飞了过来。她的身上没有人,只是身后跟着两条中型龙和一条送信龙的护卫队,从冬天的大风最先刮起的地方过来,她着陆后几乎不到半小时,暴风雪便袭击了这个城市和营地。他们只是通过城市的瞭望台看到了她,因为两天的暴风雪,大雪已经把法国营地遮挡起来,视线非常模糊。接着第二天,她的心怦怦地跳着醒了过来,这是晴朗的一天,到处都回荡着她可怕的咆哮声的渐渐减弱的回音。

    他穿着衬衫式长睡衣跑了出去,天气很冷,栏杆上脚踝深的雪还没有清扫。太阳照射出苍白的黄色光线,在白色的田野上和莲大理石般苍白的皮肤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她正站在法国前线的边缘上,密切注视着地面。当他和胆战心惊的士兵观察时,她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升到高空,对着冰冷的地面大声咆哮着。

    雪从暴风雪云中降落下来,灰泥块四处飞扬,但直到后来,当法国士兵警惕地返回继续用鹤嘴锄和铁铲挖壕沟时,他们才意识到这声吼叫带来的真正的损害。此时,她的吼叫声让几英尺深的土地变得松软无比,甚至已经到了冰冻线以下,这样,他们的工作速度大大加快。一周后,法国人的工事已经超过了他们之前的进度。由于大白龙的出现,他们受到了极大的鼓励,劳动也变得有劲头了。白龙经常过来,沿着前线走来走去,士兵们疯狂挖沟时,他警觉地观察着,一旦发现任何松懈的迹象,便走过去督促一下。

    现在,法国龙几乎每天都尝试着向城市堡垒发动进攻,主要目的是让普鲁士人和枪支忙碌起来,而法国的步兵则趁机挖沟渠,建立炮兵连。大部分时间,沿着城墙守卫的炮兵会赶走法国龙,但偶尔会有一条龙尝试着从射程之外的高空穿越,在城市防御工事上的一堆炮弹上落下。从如此高的地方降落下来,这些炮几乎无法击中目标,更多的时候炮弹会落在街道和房子上,造成悲惨的结果。此时的城镇居民,更多的斯拉夫人,而不是德国人,对于战争并没有特殊的热情,开始希望他们都去耶鲁戈。

    卡尔克劳斯每天都派手下人用一些重炮向法国人回击,但由于他们的距离仍然太远了,根本无法射到,因此,这样做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鼓舞士气,而不是为了产生真正的效果。一旦哪一次幸运的射击能够击中一支枪,或者击中正在挖沟的一些士兵,他们就会高兴地挂起军旗,希望旗帜上的英勇善战的鹰会将对方击溃。那天晚上,卡尔克劳斯绕了一圈,命令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并给军官们分发了食物。

    如果潮汐和风向允许,海军就会离他们更近一些,尝试着向法国营地的背部猛烈射击,偶尔,劳伦斯和泰米艾尔能够看到在港口发生小冲突,一队法国龙向运输船上射击。但从军舰上马上射出霰弹和胡椒弹的弹幕,迅速将他们击跑。没有一方能够在对抗中处于明显的优势。由于时间充足,法国人已经建立起足够的炮兵工事,足以驱逐英国船只,但此时他们不能对自己真正的目标分心:拿下整个城市。

    泰米艾尔尽最大的努力挡开了空军的进攻,但他是城镇中唯一的龙,阻止两条小送信龙和刚孵化出来的小龙,使他的力量和速度都达到了极限。法国龙每天懒散地围绕着城市一圈圈飞行,不断地换着班。泰米艾尔注意力稍不集中,炮兵的任何松懈,都是他们突袭的机会,并在再次离开之前制造一点伤害。战壕始终在慢慢地扩大,士兵们像鼹鼠一样忙碌着。

    莲没有参加这些围攻,只是坐在那里,蜷曲着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观看着他们的行动。他的工作就是保证围攻工事有条不紊地进行。利用“神风”,她当然可以对城墙的士兵进行一次大屠杀,但她不愿意轻易冒险直接参加战斗。

    “如果你问我,我就会说她真是一个大懦夫。”泰米艾尔说,他很高兴有借口对着她的方向嗤之以鼻,“当我的朋友在飞行时,任何人都不能让我像这样藏在后面。”

    “我不是一个懦夫!”伊斯克伊尔卡突然说,她短暂地醒了过来,注意到周围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人怀疑她的话。他们不得不把巨大的链条不断增加,以防止她突然跳到战场上,去和比她大二十倍的成年龙战斗,尽管身体比例的差距每天都在缩小。她的成长又让人产生了新的焦虑,尽管这是一个巨大的奇迹,但她还不足以让自己参加战斗,或者有效地飞行,但不久她将会成为泰米艾尔可怕的负担,因为要竭尽全力避免她挣脱出去。

    现在,她疯狂地摇着新换的链条:“我也想战斗!给我松开!”

    “你必须再长大一点儿,像她那样才能战斗。”泰米艾尔匆忙地说,“赶快吃羊吧。”

    “我已经大多了。”她怨恨地说,但还是撕开了羊,吞咽下去,不久她再次睡着了,至少暂时安静下来了。

    劳伦斯并没有得出自信的结论。他知道,从她在紫禁城中和泰米艾尔的决斗来看,莲既不缺少战斗的勇气,也不缺少战斗的技术。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她受到了放逐天龙在战斗中行动规则的限制。但劳伦斯猜想她拒绝直接参加战斗,更多的是适合于指挥官的狡猾的限制。法国军队的阵地非常安全,她极富价值,不能冒险参加这些不太重要的战斗。

    她对于其他龙表现出来的天生的权威,对于如何最好使他们得到最好利用的直觉理解,很快让劳伦斯坚信,莲在法国人当中发挥着奇特的作用。在她的指挥下,法国龙放弃了对小型冲突有重要作用的阵型训练。当没有事做时,龙也参加了挖沟的行动,进一步加快了壕沟的进展。当然,士兵们并不愿意和龙这么紧密接触,但勒菲弗尽量让自己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走到辛苦劳作的龙中间,拍拍他们的侧翼,大声地和队员们开开玩笑。有一次,他偶然也对莲这样做时,莲却吃惊地看着他,好像一个庄严的公爵夫人面对一个掐着她面颊的农夫一样。

    经过所有这些闪电般的胜利后,法国人士气高涨,他们激励着士兵在冬天最严寒的时候到来之前攻破城墙。“但关键的问题是,这不仅是在他们中间长大、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中国人,法国人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境况。”在匆忙吃几口面包和奶油的间隙,劳伦斯对格兰比说。<s></s>泰米艾尔经历了另一次清早的冲突后,来到场院里进行短暂的休息。

    “是的,还有这些普鲁士好小伙子,一直生活在泰米艾尔和伊斯克伊尔卡中间。”格兰比拍了拍她的身体,说道。伊斯克伊尔卡站了起来,感觉像是一头牛一样。她睡眼迷离,昏昏欲睡地对他咕哝着,还从脊骨上喷出一点蒸汽,然后又合了上来。

    “为什么他们不?”泰米艾尔像吃核桃一样,在牙齿中咯吱咯吱地咬着几段腿骨,说道,“如果他们不是太愚蠢的话,他们现在一定认识了我们,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他们,除了伊斯克伊尔卡可能会误伤他们。”他有点犹豫地补充道。她已经养成了一个令人不便的习惯,每次吃肉前总是要喷火烤一下,根本不去注意有人可能此时就在她附近。

    卡尔克劳斯不再说可能会发生什么,或者要长时间等待,他的手下人每天都在训练,准备对法国先头部队发动一次进攻。“一旦他们到达射程范围内,我们就在晚上出击。”他严峻地说,“接着,即便我们不会完成什么任务,至少可以让他们分心,为你们制造逃走的机会。”

    “谢谢你,先生,对此我深表谢意。”劳伦斯说。这样一种垂死挣扎的尝试,将冒着所有服役人员受伤或死亡的危险,然而当平静地把自己和泰米艾尔交付给这种选择时,他仍然劝告道。劳伦斯一刻也不怀疑莲的到来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法国人可能更多地去关注拿下这座城堡,而她有其他的动机。不论拿破仑和她对英国实施什么样的可怕计划,都是为了证明他们是无助的俘虏,之后肯定会把泰米艾尔处死,这是劳伦斯能够想象到的最可怕的命运,任何结果都会比落到她手里更好一些。

    但是他补充道:“先生,我希望你不要为了帮助我们,冒你无法承担的风险。他们可能会怨恨地收回可敬的投降,就像我现在担心的,他们的胜利看上去只是时间问题。”

    卡尔克劳斯摇了摇头,并不是否定,而是拒绝。“是这样吗?如果我们接受勒菲弗的建议,即使他让我们离开,那之后怎么办?所有的人都被解除武装,解散,我们军官受到承诺的限制,一年不能举起手来。比起无条件投降,可敬地被释放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不论哪种方式,军团都将彻底摧毁,其他的方式也一样。他们还没有取消所有的普鲁士军队,每个军队被解散了,所有的军官都会扫进袋子里,甚至无法留下什么来重新组建部队。”

    他抬头看了看地图,朝劳伦斯笑了笑,表情扭曲,看上去已经失去了勇气。“所以,你明白,为了你的安全死死坚持,并不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我们已经看到了全部的毁灭。”

    他们开始了准备工作。没有人谈到将直接指向他们的炮兵连,或者正尝试阻挡他们去路的三十多条龙:毕竟他们没有事情可以做。出击的日期定在两天后,因此新月出来的第一个晚上,除了“夜之花”龙外,黑暗将遮挡住他们。普兰特把银盘锤打成板,凯勒威把闪光弹装到炮弹中。泰米艾尔为了让法国人找不到他们意图的任何线索,正在城市上空像往常一样盘旋着。对计划进行了部署之后,所有的工作都被推翻了。他突然指向海洋说:“劳伦斯,来了更多的龙。”

    劳伦斯打开望远镜,顶着太阳光线,只能勉强辨认不断逼近的这支力量。这是一支狡猾的团队,可能有二十条龙,贴着水面快速飞来。根本不用多说什么,他和泰米艾尔在场院中降落,提醒堡垒马上就要受到进攻,然后躲在要塞的枪支后寻求保护。

    场院中,正焦虑地站在熟睡的伊斯克伊尔卡旁边的格兰比已经偷听到了劳伦斯的喊声。“好,终于来了。”他爬到城墙上,借劳伦斯的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祈求上帝不要超过十二条。”

    他停了下来。空中的一些法国龙突然对新来者形成了防御阵势。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泰米艾尔用后腿站起来,前腿搭在城墙上,这让驻守在城墙上的士兵非常惊慌,纷纷从他巨大的爪子里跳下来。“劳伦斯,他们正在战斗!”他非常兴奋地说,“那是我们的朋友吗?那是麦西莫斯和莉莉吗?”

    “天呐,分秒不差!”格兰比高兴地说。

    “肯定不可能是。”劳伦斯说,但他感到胸中燃起疯狂的希望,想起了那二十条答应了要来的英国龙。他们怎么会现在来到但泽?但面前的二十条龙确实是从海上过来,正在和法国龙战斗。虽然没有阵型,但他们采取了一种整体的攻势。

    由于被打破了阵型,再加上非常吃惊,法国龙的小警卫龙渐渐混乱地向城墙后退。在还没有其他力量来帮助他们时,新来者已经打破了他们的阵线。他们向前疾飞着,混乱地进入了要塞巨大的场院时,发出巨大的、欢乐的吼叫声,到处都是翅膀和明亮颜色的骚动,阿尔卡迪自鸣得意地在泰米艾尔面前着陆,整理着羽毛,大摇大摆地走到前面。

    泰米艾尔惊叫道:“但是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然后又用杜扎语对他重复了这个问题。阿尔卡迪立刻爆发出一段长长的散漫的解释,中间被其他野生龙打断了几次,所有的龙都希望加上自己的解释。刺耳声令人难以置信,龙不断争论着、吼叫着,发出嘶嘶声,互相推搡着、补充着,即使飞行员也被这些噪声给弄晕了,可怜的普鲁士士兵刚刚开始习惯于行为举止优雅的泰米艾尔和在他们当中一直熟睡的伊斯克伊尔卡,现在肯定又开始疯狂了。

    “我希望我们没有不受欢迎。”稍微平静点的声音让劳伦斯从混乱中分出点儿心来,他发现塔肯正站在他的面前:一头被风完全吹乱的短发,但他那淡淡的嘲笑的表情没有变,好像他总是这样意想不到地出现。

    “塔肯,当然欢迎你们,你负责这件事情?”劳伦斯问道。

    “是的,但我向你保证,我完全为我的罪恶遭到了惩罚。”塔肯握了握劳伦斯和格兰比的手,面带愧色地说,“我认为自己相当聪明,直到我和他们穿越两个大洲。经过这次旅行,我终于知道我们采取了一次光荣的行动。”

    “我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劳伦斯说,“这就是你为什么离开吗?你一点儿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因为我认为可能什么也得不到。”塔肯耸耸肩说,“但当普鲁士人要求二十条英国龙时,我认为我可以尝试着把这些龙带过来满足他们。”

    “后来他们就来了?”格兰比吃惊地看着野生龙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情,成年的野生龙同意被驾驭,你怎么劝说他们的?”

    “虚荣和贪婪。”塔肯说,“当我给他提出这些条件时,阿尔卡迪,我想,并不是不愿意过来挽救泰米艾尔,至少其他龙——他们发现苏丹国的肥牛更适合他们的胃口,比那些他们能在山上找到瘦弱的山羊和猪要好得多。我发誓,如果他们服役,每条龙每天都能得到一头牛,我希望我没有为你答应得太多。”

    “为二十条龙?你可能已经向每条龙发誓,每条龙能得到一群牛。”劳伦斯说,“但你怎么来到这里找到我们?我觉着我们已经绕地球走了一半。”

    “据我看,也是这样。”塔肯说,“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有失去听觉,这不是我团队的错误。我们在耶拿附近失去了你们的足迹。经过两周在乡村实施恐怖后,我在柏林找到了一位银行家,他说曾经见过你。他说如果你还没有被俘的话,你可能到达这里,或者和剩余的部队到达肯尼士堡,所以,你在这里看到了我们。”

    他朝那些集合在一起的五颜六色的龙挥了挥手,现在,他们互相推搡着在场院里找到最好的位置休息。尽管受到所有的扰乱,伊斯克伊尔卡此时被放到了军营厨房温暖舒适的墙边上,仍然不可思议地睡着。阿尔卡迪的一个副官弯腰轻轻推了推她。“噢,不。”格兰比吃惊地说,扑下楼梯,到了场院里。其实没有必要,因为伊斯克伊尔卡发出了警告性的火焰,吹向这头大灰色龙的鼻子,他吃惊地吼叫着向后跳了几步。尽管她很小,但剩下的龙还是敏捷地给她腾出了宽阔的地方,在另外更加方便的地方安置下来,比如屋顶上、场院中、城市开放的露台上,城市里到处都是大声尖叫的乱成一团的居民。

    “二十条龙?”卡尔克劳斯吃惊地看着小戈尼,她正在阳台上安静地睡着。她那又长又窄的尾巴正拨开门,放在房间的地板上,偶尔蜷起来,砰砰地敲打着地面,“他们都会听从命令吗?”

    “嗯,他们多少会重视泰米艾尔和他们自己的领导者的意见。”劳伦斯有点怀疑地说,“但再多了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他们只能明白自己的语言,或者多少懂点土耳其方言。”

    卡尔克劳斯沉默不言,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子上打开的一封信,把它不停地折叠,然后放在木头桌子光滑的桌面上,根本没有在意这样做把这封信给损坏了。“不。”最后,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这样做只能暂时避开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劳伦斯平静地点点头,他也花费了几个小时考虑启用新的进攻方式,也许某种形式的进攻会把法国人从这个城市赶走。但在空军力量上,他们仍然多出两三条龙,不可能指望野生龙采取某种战略。他们可能能够单独发动小攻击,但对于纪律严明的士兵来说,这样做就得时刻准备着发生大灾难。

    卡尔克劳斯补充道:“上校,但我希望他们足以把你和你的手下安全送走。为此,我会非常感激他们。你已经为我们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事情,走吧,祝你们万事如意。”

    “先生,我很遗憾不能做更多的事情,非常感谢你的理解。”劳伦斯说。

    他离开了仍然站在桌子旁的卡尔克劳斯,低头返回了场院中。“让我们为他套上装甲,弗勒维斯先生。”劳伦斯平静地对地勤人员主管说,然后向弗雷斯上尉点了点头,“天一黑,我们就离开。”

    队员静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大家都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如果不把二十条龙安置在要塞上,真正发挥出他们的作用来,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这种打算单独冒险逃避让人感觉有点自私,尤其他们还要把所有的龙都带走。

    “劳伦斯。”泰米艾尔突然说,“等等,为什么我们必须像这样离开他们?”

    “这样做,我也非常遗憾,亲爱的。”劳伦斯沉重地说,“但这个岗位无法维持,不论我们做什么,要塞最终肯定会陷落。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被俘最终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泰米艾尔说,“现在,我们数量很多,为什么不能把士兵们一起带走?”

    “能够做到吗?”卡尔克劳斯问。为了执行这项绝望的计划,他们马上开始清点人数。在港口中有足够的运输船,肯定能够装下这些人。尽管如此,劳伦斯判断,可能从货舱到挡水板,船上的各个角落都得塞满人。

    “我们要提前告诉那些水手,让他们正确处理,不能把士兵们丢得到处都是。”格兰比怀疑地说,“我希望他们不会向我们射击。”

    “只要他们没有手足无措,就一定能意识到谁也不会进行这么低空的进攻。”劳伦斯说,“我首先带泰米艾尔到船上,先提醒他们一下。至少泰米艾尔可以在头顶上盘旋,然后用绳子把这些人放下去。其他龙将不得不在甲板上着陆。谢天谢地,这些龙没有个头特别大的。”

    尽管很多人并不愿意,但贵族家中的每一条丝绸窗帘和亚麻布床单都被迫贡献出来,城镇中的每个女裁缝被迫服役,涌进将军住处的舞厅中,在弗勒维斯的临时指挥下,缝制运输鞍具。“先生们,请原谅,我不敢肯定它们能承担起所有人。”他说,“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通常在中国如何装备,这是龙身上的或者人骑上的最奇怪的物品,我也只能描述成这个样子。”

    “能做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吧。”卡尔克劳斯清楚地说,“任何愿意留下的人可以留在这里成为俘虏。”

    “我们当然无法带上这些马或枪支。”劳伦斯说。

    “救人吧,马和枪可以放在原处。”卡尔劳伦斯说,“我们需要多少装备?”

    “如果我不戴盔甲的话,我相信我至少能带上三百人。”泰米艾尔说。他们正在场院里讨论,在那里,他可以发表自己的观点,“但小一点的龙带不了那么多人。”

    第一个运输鞍具制作出来试用。阿尔卡迪不安地从它身边侧身走过,直到泰米艾尔说了几句尖刻的话,转身调整自己鞍具的皮带时,这个野生龙首领才立即表现自己,挺起胸膛,不再为地勤人员制造更多麻烦。但他仍然不时转动几下,努力看清楚他们正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时,一些鞍具人员还是从上面掉了下来。一旦装上鞍具,阿尔卡迪立刻开始在同伴面前昂首阔步。这让他看上去非常愚蠢,因为鞍具的一部分是由从妇女闺房里拿出的有图案的丝绸制成的,不过很明显他觉着自己鲜艳夺目,非常帅气,剩下的野生龙都艳羡不已地咕哝着。

    让这些士兵主<mark>藏书网</mark>动登陆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卡尔克劳斯有力地呵斥他们是懦夫,然后自己带头先爬了上去。他的副官迅速地跟着爬了上去,甚至还争辩说他应该第一个上去。在他们的带动下,还在犹豫不决的人有点害羞地开始吵闹着登陆。阿尔卡迪目睹了整个过程,有点冷淡地说人和龙在某些方面并没有太大区别。

    阿尔卡迪并不是最大的野生龙,他更多的是因为品格的力量而不是身材大小而成为领导者,在装载了一百个摇摇晃晃的人上去后,他能够轻松地离开地面,看上去还可以装载更多的人。“我们一次能装下大约两千人。”试乘结束后,劳伦斯说,然后他把名单递给罗兰和戴尔,让他们点数一下,确定上面的数字准确是否准确,然而数字让他们不太乐观。在这样一种非凡的情况下,再退回这件工作显得不太公平。“我们一次不能承载太多,这样太冒险了。”劳伦斯补充道,“如果我们在中途被抓住的话,他们必须能够逃脱。”

    “如果不管‘夜之花’龙,我们会这样做。”格兰比说,“如果我们今天晚上碰到他呢?”

    劳伦斯摇摇头,并不是不同意他的观点,而是有点拿不准。“他们小心翼翼地照顾他,不让他暴露到射程内。我们稍一接近,就会到他们的炮弹射程内,直接到达他们中间。自从我们来了以后,我还没有看到他飞出来。他只是从山上看着我们,以便更容易地阻挡我们。”

    “如果我们今天晚上好好关注他一下的话,‘夜之花’龙就无法告诉他们我们明天正在做什么。”塔肯指出,“最好在行动之前就把他处理掉。”

    所有人都同意他的观点,但都在苦苦思索到底应该怎么办。他们最好是换一种思路,让小一点的龙从前面炮击法国人。火光会干扰“夜之花”龙的视线,同时,其他龙向南飞,辐射的范围更大一些,向海面飞去。

    “但这样做的话,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格兰比说,“接着,所有人都会过来对付我们,包括莲。泰米艾尔身上挂着三百个人,无法和她战斗。”

    “而且这样的一次进攻会惊醒所有帐篷里的人,迟早会有人发现我们离开。”卡尔克劳斯同意这个观点,“如果警报立刻响起,会为我们赢得更长时间。我看最好留下一半部队而不是一个也不留下。”

    “但如果必须绕这么远的话,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我们将无法带走这么多人。”泰米艾尔反对道,“或许如果我们只是去迅速而平静地杀了他,这样我们就会在他们知道我们打算干什么前逃走。或者至少给他沉重一击,让他不会过多注意这个过程。”

    “我们真正需要的。”劳伦斯迅速说,“只是让他安静待着不挡道,给他弄点麻醉药怎么样?”大家都在考虑时,他又补充说,“在整个战役中,他们一直用吃了鸦片的家畜来喂龙,如果我们给他多放一些鸦片,可能他不会注意到任何奇怪的味道,至少到他知道时已经太晚了。”

    “如果仍然在四处巡逻时,他的上校不会让他吃任何一头牛。”格兰比说。

    “如果士兵们正在吃煮的草,龙也就不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劳伦斯说,“我想,如果今天晚上一头牛从他身边跑过的话,他将更愿意请求宽恕而不是得到允许。”

    塔肯答应来做这件事。“给我找一条本色裤子和一件宽松的衬衫,给我拿一个饭桶。”他说,“我向你保证能够公开穿过营地。如果任何人阻止我,我会给他们说一些混杂的语言,重复一些高级军官的名字。如果你给我一些加有麻醉药的白兰地,那就更好了。我们没有理由不让值班的人也喝点鸦片酒。”

    “但你能够返回来吗?”格兰比说。

    “我没打算尝试返回来。”塔肯说,“毕竟,我们的目的是出去。我当然能够在你们完成装载前,走到港口,找到一个渔民把我带出去。他们肯定正在和那些船只做些小生意。”

    卡尔克劳斯的副官正手脚并用地在场院里爬着,用粉笔画出了一张巨大的地图,以便能够让野生龙辨别清楚。他还发挥聪明才智,绘制了丰富的颜色,生动有趣,以加强他们的注意力。河流明亮的蓝色带子将是他们的向导:这条河流穿过城墙,蜿蜒流向港口,中间还要穿过法国营地。

    “我们将排成一列在河流的上空飞行。”劳伦斯说,“一定要确保其他龙都明白。”他焦虑地对泰米艾尔说:“他们必须安静地飞行,好像正在向一些警觉的动物群靠近一样。”

    “我会再告诉他们一次。”泰米艾尔向他保证,然后又叹息道,“不是我不愿意他们来到这里。”他平静地吐露真情,“他们真的非常在意我,但我们不得不考虑到,他们从来没有接受过教育,如果换作麦西莫斯和莉莉,或许伊科斯西德姆在这里就太好了,我相信他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些话毫无异议。”劳伦斯说。除了考虑所有管理的因素外,作为特别巨大的“帝王铜”龙,麦西莫斯自己就能够带六百人,甚至更多。他停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事情担心吗?你担心他们会一时不知所措?”

    “噢,不,不是这个。”泰米艾尔说,向下看了看,戳了戳剩下的饭,“我们正在逃跑,是不是?”他突然说。

    “你这样说,我感到很遗憾。”劳伦斯吃惊地说。他一直认为泰米艾尔完全满意这个计划,他们想要把普鲁士要塞带走,就他自己来看,这是一个值得称道的行动。如果他们能够控制整个局势的话。“为了保存实力,为将来的战斗获得更多胜利的希望而暂时撤退并没有什么耻辱。”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逃走了,那么拿破仑事实上就赢了。”泰米艾尔说,“英国将还要战斗很长时间,因为他想要征服我们。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要求政府为龙改变什么。我们只能做要求我们做的事情,直到他被打败了。”他略微耸了耸肩,补充道:“我明白,劳伦斯,我发誓我会履行职责,不要总是抱怨,我只是有点遗憾。”

    面对这个大方的议论,劳伦斯感觉有点尴尬,他曾经对泰米艾尔表达过自己情感的这种变化。由于困惑的泰米艾尔提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劳伦斯日益感到尴尬,而所有的问题都是劳伦斯早期所主张的话题。

    “我希望,我没有从本质上改变。”劳伦斯说,为在自己眼中的正义,也为自己的龙眼中的正义进行辩护,“但这只是我的理解。拿破仑已经向全世界证明,在人和龙之间有着更紧密合作关系的现代军队有着明显的优势。我们返回英国,不仅要再次坚守自己的岗位,而且要发挥至关重要的智力作用,让它不仅仅成为我们的希望,而且在英国促进这种变化要成为我们的职责。”

    泰米艾尔很少要求多余的劝说,劳伦斯的所有尴尬,看上去变幻无常,现在都因为龙喜气洋洋的情绪而得到了缓和,尽管保留了每个早期的反对意见,劳伦斯很清楚他们将面对最猛烈的对手。

    “我不关心其他人关心什么。”泰米艾尔说,“或者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劳伦斯,我非常高兴,我只是希望我们已经到家了。”

    头一天晚上和第二天,他们都继续制作鞍具。骑兵马的缰绳也被搜罗来,根据型号装配好,制革工人的商店也被搜罗一空。夜幕降临,弗勒维斯仍然在疯狂地和手下人在龙身上爬来爬去,缝制更多的运输环,还有其他剩下的东西:皮带、绳子、编织的丝绸,直到他们都被绸带、蝴蝶结和荷叶边装饰好。“和宫廷衣服一样漂亮。”弗雷斯压抑着高兴地说,这种情绪很快传播开来,“我们必须直接飞到伦敦,把他们带给女王。”

    在平常的时间里,“夜之花”龙又出现在指定的位置上,以臀部支地站在那里进行夜晚值班。当夜色已深时,他那午夜时的蓝皮的边缘慢慢减弱,变成通体黑色,直到最后只剩下巨大的餐盘大小的眼睛,在篝火的反射照耀下,眼睛呈现出奶白色。偶尔,他移动一下,或者转身看看大海,眼睛在黑暗中会消失一会儿,但很快就会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塔肯几个小时前出发了。他们焦急地观察着,一直数着心跳声,通过望远镜看了两圈。龙都排成一列,第一个登陆的人马上就准备出发了。“如果不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劳伦斯轻轻地说,但接着,疲惫的眼睛闪了一两次,接着,闪烁了更长一段时间。后来,眼皮渐渐下沉,盖住了眼睛,他们慢慢移动着,疲倦地倒在地上,最后闭上了双眼。

    “定制时间。”劳伦斯把焦虑地站在下面的副官叫了过来,准备好时漏。接着泰米艾尔飞了起来,在重压之下,他浑身都拉紧了。这么多人聚在龙背上,这么多陌生人聚集在他的附近,劳伦斯感觉非常古怪。所有人都神经紧张,呼吸急促,像是锉锉刀的声音。接着,周围低声的诅咒声和叫喊声立刻消失了,他们的身体和温暖挡住了刺骨的寒风。

    泰米艾尔穿过城墙,沿着河飞行。停留在水面上空,以便流向大海的河流奔腾的声音能够掩饰他翅膀挥动的声音。船沿着河岸前行,绳子发出吱嘎声,海港起重机的巨大伸出物像海面上伸出的秃鹰一样。下面的河流平静而黝黑,波光闪闪,法国营地的火把照到船帆上,发出黄色的光芒。

    他们的一侧,法国营地蔓延在河岸上,在灯笼的光线照耀之下,到处都是倾斜的龙身体,折叠的翅膀,炮桶的斑斑点点的蓝钢铁。还有士兵们成堆躺在简朴的露营地睡觉,互相挤在粗糙的羊毛毯下、大衣下,或者一堆稻草下,同时把脚伸到火边。如果营地上能够听到什么声音的话,劳伦斯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当他们飞行时,他的心怦怦地跳着,泰米艾尔缓慢而疲倦地挥动着翅膀。

    接着,火光和灯光到了他们的后面,他们感觉又可以呼吸了。他们安全地穿过了营地,到达了离海边只有一英里的柔软的沼泽地,海浪声在前面响起。泰米艾尔加快了速度,翅膀挥动,风呼啸而过。在挂在下面的索具上,劳伦斯听到一个人在呕吐。他们已经到达海上,船上的灯笼向他们招手,没有月亮,也完全照得一览无余。当他们靠近时,劳伦斯能够看到一个像树枝一样的大烛台正耸立在一艘船的船尾窗户里。这是一艘74支枪的船,船尾上面有金色的字母。那是“先驱号”,劳伦斯向前探了探身,向泰米艾尔指了指她。

    年轻的特纳爬到泰米艾尔的肩膀处,因为从这里对方能够看得到,他拿出了夜光信号灯,朝前面打了友好的信号,一下长蓝灯,两下短红灯,接着三下要求回应的短白灯。他把厚厚的方布罩在灯笼孔上,制造出各种颜色。然后又重复了一次,接着他们离船只越来越近了。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回应,难道瞭望员没有看到?还是信号太老了?劳伦斯已经有几乎一年没有看到新的信号书了。

    正在这时,船上有快速的蓝红灯光向他们回应,当他们降落时,甲板上已经涌出了更多的灯光。“喂。”劳伦斯双手合成杯状,向船上喊。

    “喂。”从值班军官那里传来了困惑的回应,声音微弱,仔细听才能听到,“你们是谁?”

    泰米艾尔小心地在头顶上盘旋着,从上面放下了长长的结满扣子的绳子,尾端重重地打在船甲板上,发出空洞的声音,然后士兵们开始挣扎着松开鞍具,迅速地向下滑去。“泰米艾尔,告诉他们小心点。”劳伦斯尖声说道,“鞍具无法承受太多重量,他们的同伴还要接着用它们登陆。”

    泰米艾尔低声用德语向他们说了几句,下降稍微平静了一点,继续进行着。突然,一个人脱手,重重地跌下去,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叫喊声,传来了甜瓜撞击地面的声音,那是他的头撞到了甲板上。其他人于是行动更加谨慎,下面,他们的军官开始用手和棍子把他们推到船栏杆处,以便让开道路。

    “每个人都下来了吗?”泰米艾尔问劳伦斯。只有一些队员仍然留在他的背上,劳伦斯点点头,泰米艾尔小心地让自己落下来,滑入船旁边的水里,几乎没有溅出一点儿水花。这时,甲板上传来了巨大的噪声,水手和士兵焦急地互相交流着,但因为语言不通,交流没有取得什么结果。一个个军官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队员们疯狂地拿着灯笼向各个方向照去。

    “安静!”泰米艾尔把脑袋转向一边,尖声对他们说,“拿开那些灯。你们没有看到我们正在保持安静吗?如果哪个人不听我的话,或者只是因为我是一条龙,你们就开始像孩子一样尖叫,那我就把你提出来,扔到上面,看看我会不会这样做。”他补充道。

    “上校在哪里?”劳伦斯向周围喊道,周围现在一片死寂,泰米艾尔的威胁发挥了作用。

    “威廉姆?是威廉姆劳伦斯吗?”一个穿着睡衣、戴着帽子的人向前探过身来,吃惊地问道,“恶棍,上帝,你那么怀念大海,不得不带你的龙回到船上。”

    “格里。”劳伦斯张嘴笑道,“麻烦你把所有的船只派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船只,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我们把整个驻军都带出来了,到早上时,我们必须让他们都乘上船,否则的话法国人会让这个国家陷入危险。”

    “什么,整个驻军?”斯图亚特上校说,“他们在那里有多少人?”

    “大约一万五千人。”劳伦斯说。“不要介意。”当斯图亚特开始咕哝时,他补充道,“你必须让他们挤上,至少把他们运到瑞典。他们都是勇敢的伙计,我们不能把他们扔在那里。我必须返回去继续摆渡。上帝知道多久他们会注意到我们。”

    返回城市后,他们遇到了阿尔卡迪和他携带的士兵。野生龙领导者盯着背上的两个年轻人,阻止他们在上面慢慢移动。当从身旁飞过时,他向泰米艾尔挥动着尾巴尖示意。泰米艾尔展开翅膀,以最平静的姿态、以最快的速度飞行着。场院中像是遭到大破坏一样,一片混乱,不过局势还可以控制,军人正一个接一个地走到阅兵场,根据命令到达指定的龙身上,在登陆时尽量控制着不发出噪声。

    他们用石板标明了每条龙的位置,这些板子已经被爪子抓坏、被皮靴踩烂。泰米艾尔在他的大角落里降落,警官和军官开始赶着一群人快速走过来。每个人爬到身体上,把头和肩膀伸到高处开着的环中,用手紧紧抓住鞍具,或者紧拉着上面的人,在鞍具上寻找立足之处。

    其中一个鞍具人员温斯顿气喘吁吁地在上面飘荡着,“还需要安装什么吗,先生?”一听到否定的回答,他马上跑到下一条龙身上。弗勒维斯和其他人正同样紧急地跑来跑去,修理松了的或者断裂的鞍具。

    泰米艾尔再次准备好了,“记录时间。”劳伦斯喊道。

    “一小时一刻钟,先生。”戴尔高声回应道。比劳伦斯预想的更糟糕的是,在他们旁边,许多其他的龙只是送走了第二拨人。

    “我们要快一点走。”泰米艾尔坚决地说,劳伦斯回答:“是的,尽量快,现在就走!”他们又飞到空中。

    当他们把第二拨人放到港口的一艘运输船上时,塔肯再次发现了他们。他已经在甲板上了,现在正站在满是结的绳子旁,在下降的士兵的对面。“‘夜之花’龙在吃羊,但他没有吃完一整只。”来到劳伦斯身边后,他平静地说,“他只吃了一半,把剩下的另一半藏了起来,我不知道这半只羊能否让他睡一晚上。”

    劳伦斯点点头,已经没有事情可以做了,只要还能继续,他们只能继续运输。

    东方渐亮,但仍然有很多人集聚在城市的巷子中等待着登陆。阿尔卡迪即使是在危险时刻也不忘记表现自己,他不断催促着野生龙飞得快一点,他自己已经飞了八个来回了。当泰米艾尔最后第七次升起离开时,他已经开始自己的第八次旅行了。泰米艾尔身上登陆的人多,不论是登陆还在到达船上都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其他野生龙也表现得非常勇敢,那条在一次雪崩后,凯恩斯曾经救过的小斑点龙表现尤其积极,用坚强的意志高速运送着二十个人。

    当泰米艾尔着陆时,在船的甲板上仍然有十条龙没有卸载,大部分是大一点的野生龙。劳伦斯想,再运一次,城市里就接近空旷了,马上就可以运完了,然后他看了看太阳:已经快升起来了。

    接着,突然,法国营地里升起了一点冒烟的小蓝光,劳伦斯吃惊地看到火光在河上升起来了。三条此时正在运送的龙嘎嘎叫着发出警告,猛地从突然出现的夜火中升起,两个人从运送鞍具上脱落,尖叫着跌落到河中。

    “跳下去!跳下去,该死。”劳伦斯朝仍然从泰米艾尔鞍具上向下爬的人喊道,“泰米艾尔!”

    泰米艾尔用德语喊了一声,但几乎没有必要,所有龙身上的人都跳了下来,许多人跳到了水中,船员开始疯狂地去水中找寻他们。一些人仍然捆在运输鞍具上或系在绳子上,但泰米艾尔不能再等待了,其他龙在他身后跃到空中,就像一个背包一样,穿过法国营地的喊叫声和仍然闪烁着的灯笼,返回了城市。

    “地勤人员登陆。”当泰米艾尔最后一次降落在场院中时,劳伦斯通过大喇叭喊道。外面,法国人的枪声响起来了,像是第一次试探性的咳嗽的吼叫声。普兰特把最后一颗仍然用填料和油布包裹捆扎着的龙蛋拿了过来,冲进了泰米艾尔腹部索具中。弗勒维斯和手下人扔掉了临时鞍具修补工作。所有地勤人员都聚集过来,尝试着抓住绳子登陆,迅速地将自己正确地绑在鞍具上。

    “所有人都到位了,先生。”弗雷斯从泰米艾尔背后喊道。为了能让别人听到,他不得不用扩音喇叭。头顶上,炮声正在城墙外轰鸣着,射程不够的榴弹炮发出空洞的咳藏书网嗽声、呼啸声及弹壳的坠落声。场院中正喊成一片,卡尔克劳斯和副官正指挥着最后一批士兵登陆。

    泰米艾尔把伊斯克伊尔卡叼在嘴里,把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地抬起脑袋:“我的上校在哪里?噢!我们正在打仗吗?”听到雷鸣般的枪声,看到头上呼啸而过的子弹,她睁大了眼睛。

    “我在这里,不要着急。”格兰比爬上来,抓住了她,及时地避免她再次跳起来。

    “将军!”劳伦斯大喊。卡尔克劳斯挥了挥手,拒绝了他的邀请,但他的副官亲自抓着他,将他举起来。后下人松开自己的鞍具上的把手,抓住他,将他拉了上来,直到把他放到了劳伦斯的身旁。此时,他呼吸艰难,稀少的头发凌乱不堪。在向上爬的过程中,他把假发弄丢了。鼓手使劲地敲击着,表明这是最后的撤退。士兵们从城墙上下来,扔下枪,一些人甚至从角楼和突出部分直接跳到龙背上,盲目地抓着东西试图登陆。

    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来,夜晚即将过去,天空中飘着长长的、狭窄的云彩,像是蓝色的包金箔的雪茄,边上是橘色的火光。没有更多时间了,“向上飞。”劳伦斯大喊,泰米艾尔发出破坏性的咆哮声,后腿使劲蹬地,迅猛向上跃去,一些人挂在了鞍具上,在半空中摇晃着;一些人无助地在空中抓了抓,没有抓住,滑了下去,大喊着跌在了下面场院中的石头上。所有的龙都在他后面升到空中,立刻咆哮声四起,到处都是挥动起来的翅膀。

    法国龙正从营地中出来,开始了追逐,他们的队员仍然按照战斗命令慌忙地行动着,突然,泰米艾尔的速度慢了下来,让野生龙从他身边过去,然后转过头去说道:“那里,现在你可以向他们喷火了!”伊斯克伊尔卡发出兴奋的尖叫声,突然移动脑袋,转向泰米艾尔的后面,朝追击者喷出一股巨大的火焰,将他们击了回去。

    “走,现在,快点!”劳伦斯叫喊着,他们已经赢得了一点时间,但莲正冲了过来。她从法国营地中升起,怒吼着发布命令。由于驾驭者仍处于混乱中,法国龙不停地乱转着,不时和她飞在了一起。这时,她没有表现出早期的自我限制的迹象。看到他们马上就要逃跑,她在后面疯狂地拍打着翅膀,除了一些最小的送信龙,她把所有的法国龙都落在了后面,这些小送信龙正拼命地努力跟上她。

    泰米艾尔以最快的速度飞行着,紧收双腿,翎颌紧紧贴在脖子上,翅膀像螺旋桨一样在空中划动着。当莲飞到他们中间时,他们又飞行了几英里,军舰上的长枪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呼唤着他们赶快飞到安全的舷侧。他们的脸上感到一阵火热酸痛,莲正展开她的爪子,还没有伸过来,小送信龙已经向他们疯狂地袭击过去,用爪子抓住了一些人。伊斯克伊尔卡正愉快地向他们喷火进行回应。

    突然,他们的眼前一片漆黑,原来他们进入了一片浓重的黑色云雾中。当他们再次出来时,劳伦斯的眼睛十分难受,很清楚,他们已经越过了营地,仍然快速飞行着。翅膀每划动一次,城市和减弱的光线下在他们身下就缩小一分。港口中,最后一批人已经被从水中捞起,送到了运输船上,这时,传来了大炮巨大的轰鸣声:霰弹呼啸而来,像是冰雹一样,阻止了法国龙的追逐。

    莲穿过云雾,尽力跟住他们,她甚至还穿过了热铁雨,但那些小法国送信龙尖叫着,拒绝前行。一些龙退到她的背后,尽力把她拖到射程外。她忽然升起,摆脱了他们,但有一条龙以大无畏的勇气尖叫着冲到了她的前面,为她挡住了本应击中她的枪。子弹穿过了他的肩膀,火热的黑色血液溅到了她的胸部,最终,她的愤怒消失了,当他从空中坠落时,她停下来,将他抓了起来。

    她后退了,接着是剩下的焦急的送信龙的护卫队也撤退了,但她仍然在冰雪覆盖的海岸上空的射程外盘旋着,失望地发出最后一声渴望而野蛮的叫喊声,声音巨大,好像要撕裂天空一样。这个声音追逐到了港口外,他们的耳朵里仍然不停地回响着这可怕的声音,但前面的天空开阔、万里无云,面前是柔和的风和碧波荡漾的水。

    “先驱号”的桅杆上飘荡起一个信号。“顺风,先生。”当他们经过船只时,特纳说。劳伦斯倾身感受着冰冷的海风。风吹着泰米艾尔的体侧,清洗掉最后一点烟雾的气息,摆脱掉了后面的追赶者。

    仍然是一段漫长的路。他们大约又飞行了一周,逆风扑面,那么多小龙和他们结伴而行。但劳伦斯似乎已经看到了英格兰粗糙的石头海岸线,石南属植物已经变成了棕色,略带点紫色,绿色的山上点缀着白色。经过这些小山和山脉时,广阔的农田已经收获,呈正方形映入眼帘,随着冬天到来,随处可见渐渐变肥的、毛逐渐增多的羊。在泰米艾尔空旷地的附近,到处都是松树丛和岑树丛。

    在他们前面,阿尔卡迪开始唱像是进行曲的歌,其他龙也开始回应起来,他们的声音不断地穿越天空。泰米艾尔也跟着合唱,小伊斯克伊尔卡开始抓他的背,问道:“他们正在说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正飞向家乡。”泰米艾尔翻译道,“我们所有都飞往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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