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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爽已经渐渐地不满足于在洛阳京城里半遮半掩地寻欢作乐了。在洛阳京城里,那些元老宿臣们太多了,耳目也太杂了。自己做的那些丑事若是哪一天在这里败露了,只怕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倒会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而且,他也很不喜欢每日坐在朝堂上和孙资、刘放、司马孚、王肃、高柔那些老家伙阴阴冷冷的目光十分无聊地对峙下去。虽然自己也明显地感到太尉蒋济、尚书仆射卫臻等中立派元老的态度似乎早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曹爽却仍然满不在乎、我行我素。我是魏国辅政大将军,我家父亲曹真为大魏任劳任怨效命了这么多年,我又曾经和深怀异志的司马氏一党进行过殊死较量,论功行赏,这整个曹家江山的一半几乎都是我们父子兄弟一家人为当今陛下拼命挣来的!现在我代君执政了,难道好好享受享受一下、慰劳慰劳自己的劳苦功高就不行吗?

    这些想法一旦充满了曹爽的脑海,他便觉得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心安理得了。但为了避免公然招来众怨,曹爽决定把享乐之地转移到大魏的应天受命之地——陪都许昌去。太祖武皇帝、高祖文皇帝曾在那里经营日久,且不说其中的殿堂楼阁鳞次栉比、奢华精丽,那方圆十里、异兽充盈的赤鹿园,那碧波荡漾、百舸争流的朱雀池,还有那凌霄而立、群芳荟萃的炎汉长乐宫(听闻那里自汉献帝刘协当日迁出之后,里面便幽居着太祖武皇帝、高祖文皇帝等两代君王数不清的遗妃遗嫔呢!)……这一一念来,何处不是令人心醉神驰?

    曹爽愈想愈溺,心意一定,便以巡视许昌兼庆贺自己四十四岁生日为理由,准备了离京南下而行。他这个辅国大将军今年是四十四岁了。这应该是一桩极为隆重的大事,当今陛下既然尚未临朝亲政,那么他这个“无君之名而行君之实”的大魏重臣的生日就该当成为一个足以使万民共庆、百官齐贺的重要节日!在他的授意和安排之下,在两三个月前,一些藩邦使臣和州郡牧守便不约而同地呈进了请求为曹大将军举办生日庆贺以慰其勋、以彰其荣的奏疏。然后,少帝曹芳毫无意外地下旨恩准了。于是,由洛阳通往许昌的十三条驿道顿时变得空前地拥挤和热闹起来:香车宝马、美人娈童、鼓吹乐伎、名酒佳肴、琳琅妙器、方物特产等犹如群星逐月一般络绎不绝地南运而去……几乎满朝上下都在围绕着曹大将军的这场生日贺会作着紧锣密鼓地筹备。其间,司马孚、桓范、何曾、傅嘏等人曾经提出过“不宜铺张奢侈”的谏议和意见,但都被曹爽利用少帝曹芳的圣旨给硬生生地压下了..。

    然而,这场浩大的筹备工程终究还是在最后一个环节上有些卡住了:在生日庆典宴会上该用什么秩级的“烹食礼器”?曹爽放出来的话声就是宴会烹器必须采用九鼎列食的标准!但是,依照周礼的规定:“天子以九鼎列食,诸侯以七鼎列食,卿大夫以五鼎列食,元士以三鼎列食。”所以,九鼎列食乃是天子所享受之殊礼,任何臣民都不可僭越。可是曹爽自恃位高权重,就是要故意当众僭越,坚持要用九鼎列食之规格来庆贺自己的生日、招待自己的宾客僚属,以此彰显自己目前的无上权威。

    黄门令张当在为曹爽物色好九九八十一个名厨之后前来禀告:“启禀大将军,九鼎列食之殊礼须得以少府寺所藏的大禹九鼎为匹配之重器。而大禹九鼎自夏朝开国之初流传至今,只有历代君王在祭天祀地和敬祖礼宗时方可使用,平时难得一睹,卑职不敢擅取,请大将军示下!”

    “大禹九鼎有什么不可擅取的?本大将军说能用就能用!快去取来!”

    “可是……”

    “怎么?”

    “少府卿王观大人掌管着尚方宝库的门钥。卑职找了他多次,他硬是不肯给出,还公开宣称擅取大禹九鼎乃违制僭越之行,便是大将军您亲自来取也定然不给!”

    曹爽听到这里,“腾”的一下火冒三丈:这个王观,真是太不识好歹了!他在三个月前听了丁谧的建议,故意将王观从度支尚书一职上外调到皇宫大内担任了少府卿——少府卿本是一个富得流油的肥差,执掌着四方藩国、天下州郡进贡而来的尚方珍玩、绫罗器物以及历朝历代皇室积累下来的御用之宝。按照丁谧的起初设计,正所谓“哪个猫儿不沾腥”,他们原本是想用这样一个富庶绝伦的肥差引诱王观纸醉金迷、堕入陷阱。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王观却真是“清廉如水,一尘不染”,硬生生地没有乱拿少府署尚方宝库里的一针一线、一碗一碟!而且,王观还把少府署尚方宝库视为自家后院一般看守得极严极紧,丝毫不许曹爽他们染指进来擅取一物一械。有一次何晏、邓飏和曹绶结伴去他那里取少府署尚方宝库中存放的那只孔子屐和那柄汉高祖斩白蛇剑来欣赏,便被王观骂了个狗血淋头,只得悻悻而返!

    曹爽越想越气——这个王观也太不给本大将军面子了!既是如此,本大将军也就不给他什么面子了!他一怒之下,唤来曹绶:“你带上四十个亲兵陪张当一起到少府署,找王观那老匹夫把大禹九鼎给本大将军取来。他若不给,就打到他乖乖交出为止!”

    吩咐完后,他便又去和曹训、曹彦、何晏、丁谧他们饮酒作乐、娱玩嬉戏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才见曹绶和张当带领四十名亲兵抬着四口大木箱返了回来。不消说,他们到底还是将大禹九鼎取来了。但曹爽一瞧,曹绶的头盔系带也被扯断了,脸颊也被打肿了半边,而张当更是鼻歪血流,一脸是伤!

    “怎么回事?”何晏惊问。

    “唉!小侄和张大人去少府署要那鼎,王观那老家伙死活不肯交出库房钥匙,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国之重器,礼之命脉,万万不可僭越滥用’……小侄听得心烦,就上前擂了他一拳,于是两下里便打起来了!”曹绶一见到曹爽就表起自己的功劳来,“大将军你不知道,王观这老家伙虽然年近六旬,却毕竟也是当过合肥太守、掌过兵马的,骨头还是硬朗得很哪。小侄拼尽了全力才从他腰带上抢到了库房钥匙,这才打开库门取出了这大禹九鼎……”

    张当却满脸忧色地朝何晏说道:“何大人——王观那老家伙实是秉性执拗,在打闹过程中竟然一头撞向了库房大门,撞得他自己是头破血流……还死命大呼‘王某守库不力,致使大禹九鼎被狂贼所劫,实在是无颜再见太祖武皇帝、高祖文皇帝、烈祖明皇帝于地下!’何大人,今天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

    “这个……”何晏双眉紧拧,脸上愁云顿生。

    “没什么大不了的!”曹爽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要寻死便自己寻死去!绶儿——你这事儿办得好!给为叔今天在天下臣民面前打出了一番凛凛的威风来!看他今后哪个老东西还敢硬顶本大将军!去——带上这些亲兵们到前院账房那里领赏吧!”

    席上,曹训、曹彦也大呼小叫地为曹绶提着虚劲儿。坐在阁角的虞松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眉宇间不禁倏地掠起了一缕隐隐的厌憎之色。这等耍横施暴、<dfn>.99lib.</dfn>喊打喊杀的粗野行径,岂是一个堂堂的辅国大将军之所为?简直和那占山称霸的草寇土匪差不多!

    在明亮的灯光照映下,那张紫玉雕成的弹棋棋盘在桌几上静静地平放着。这棋盘二尺见方,中心一线似屋脊般高高隆起,四角两边却斜斜凹下。而棋盘左右两边的沟槽里分别按照“子”“丑”“寅”“卯”等十二地支之序放置着两排莹莹闪光的玉雕棋子。

    左边的这排弹棋子是翡翠色的,一眼望下去好似陷入一潭深不见底的绿波之中,浮现棋身的那一丝丝黄色纹理恰如涟漪一般正在徐徐泛动;而右边的那排弹棋子却是通体明黄,盘绕棋上的翠纹则是如绦如带,如同荒漠之中的一片片绿洲清流一般栩栩鲜活。这样的玉质、这样的纹理、这样的色泽,都足以显示出这两副玉雕弹棋子堪称稀世珍品,人间难觅。

    卫烈自从第一眼看到这副弹棋的棋盘和棋子起,就一直情不自禁地啧啧称赞不已,他也曾见过无数的精雕弹棋,但今天所见到的这一副实是他平生仅见,便如伯乐初见骏马一般,自是乐得爱不释手。

    司马昭用手指着这副弹棋,微笑着介绍道:“卫烈君,这副弹棋乃是我司马家祖传之宝。今日昭有幸邀到你这样的弹棋高手垂意而用,亦是这副弹棋一时之荣遇了!”

    卫烈身为中书省通事郎,虽为天子近侍之职,却无其父卫臻的中庸平和之性,一向不拘小节、多言好动。他听司马昭这么一说,就笑嘻嘻地讲道:“啊呀!司马君,你晓得你这副祖传之宝的来历么?它可是前朝那个著名的跋扈将军梁冀令大内能工巧匠所制的三才弹棋之宝。它的这副棋盘,叫做紫玉梁;它的这副棋子,叫做金丝翠;另外这一副棋子叫做碧螺金……你司马家能够拥有这样一套弹棋珍品,实在是令人羡慕得紧啊!”

    “唔……咱们光是这么欣赏它咋行?该下注玩了啊!”司马昭从衣袖里取出鸽蛋大小的一颗黑珍珠来,捧在掌上笑道,“昭这一颗黑珍珠足够值得上十万铢钱了吧?怎么样?卫烈君,你先弹棋吧!”

    “哎哟!司马君你下的这个赌注好大呀!”卫烈一见,不禁吃了一惊,同时却又满不在乎地拈起自己这边的一枚碧螺金弹棋子,托在指尖看了一会儿,又放回面前棋盘沟槽“子”字位上,用右手中指“嗖”地一弹,“那好!卫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出手了!”

    那枚碧螺金弹棋子被他这一指弹得斜斜向上飞起,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越过了棋盘中间的那道拱脊,“叮”的一声,准确无比地击中了司马昭那边棋盘沟槽上位于“子”字位上的那枚金丝翠弹棋子!

    要知道这种隔空弹跳而击的打法远比平面相对弹击的打法要困难得多、复杂得多。卫烈居然能够一招出手便已命中对方弹棋,堪称弹技精准超人!

    “呵呵呵!卫烈君不愧为弹棋国手,一击而中,毫无偏失!”司马昭鼓掌而笑,将那颗黑珍珠放到了卫烈面前的桌角上,“喏——这是你赢得的胜利品!”

    卫烈哈哈一笑,又将手指按在了棋盘这边沟槽“丑”字位上的那枚碧螺金弹棋子上,斜着眼睛看向司马昭:“司马君——你下一个赌注是什么?”

    司马昭又从衣袖内摸出了一块晶莹温润的羊脂玉佩,往自己面前桌角大大方方地一放:“这一块玉佩的价值也不在十万铢钱之下,卫烈君你弹棋吧!”

    “好!只要子上你输得起,我卫烈就没什么可说的!”卫烈话犹未了,指尖一动,一道黄光破空掠起,射到三尺多高的半空处蓦地又直落而下。又是一声脆响,司马昭那边棋盘沟槽“丑”字位上的那枚金丝翠弹棋子再次被他弹击而中!

    司马昭脸上毫无吝惜犹豫之色,右手一挥,又将那块羊脂玉佩递了过来!

    卫烈接过那块羊脂玉佩拈在手里欣赏了片刻,咧嘴笑着又问司马昭:“怎么样?司马君可是输得有些心疼了么?还能再赌吗?”

    “当然是还要赌下去啦!”

    司马昭这一次是从身后带来的紫檀木匣里取出一串七彩珊瑚宝钏,“啪”的一下拍在桌上:“昭再把这串手钏押为赌注!”

    “叮”的一声响过,他这串七彩珊瑚宝钏再一次输掉了。

    到了这个时候,卫烈再笨也看得出司马昭这是在不动声色地变相贿赂自己了。司马昭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百发百中的弹棋国手。他来找我卫烈赌弹棋,这不是等于白白地送钱给我吗?只不过,以司马家族子弟的位望,若在大魏朝公然送礼行贿,那也未免太过露骨了。于是,这个聪明异常的司马昭便借着赌弹棋这个方法绕了一个圈子来送礼贿赂卫烈。自然,卫烈的心底也是一片雪亮,以司马昭正三品的度支侍郎之尊,他有必要向自己这个从四品的中书省通事郎送礼施贿吗?说到底,他还是想通过自己来个“曲线行贿”——贿赂的对象当然就是自己那个身为尚书仆射的父亲卫臻啦!

    一想通了这些,卫烈弹起棋来便再无顾忌。他一口气连弹九子,颗颗命中,简直是赢得钵满罐满!

    按照常理,赌棋的输家一般应该是垂头丧气、怨言不断,司马昭却反倒像一个赢家似的兴高采烈、喜笑颜开。最后,他索性将面前的紫玉梁弹棋盘和金丝翠、碧螺金两副弹棋子“哗”地往卫烈面前一推:“卫烈君!正所谓宝鞍配骏马,你这样一位出神入化的弹棋国手缺了相匹配的好棋盘、好棋子怎么行呢?这样吧,这紫玉梁、金丝翠、碧螺金一整套的弹棋妙器,昭都送给你了!”

    “哎呀!司马君你真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本来,今天那么多的人都一窝蜂儿似的跑去许昌给曹大将军贺寿了,却只有司马君你还惦记着乘夜来找卫某赌弹棋。这一份深情厚谊,卫某已是感激不尽了!”卫烈一边在口头上拼命拒绝着,一边却半推半接地拿过了紫玉梁、金丝翠、碧螺金等三宝,“现在,你又将自己家中这祖传之宝送给卫某,卫某怎么敢当呢?”

    司马昭笑眯眯地说道:“卫烈君——谁不知道你爱棋如命啊?我今夜若不将这祖传三宝送给你来个成人之美,还不知晓得你下来后会在背后怎么乱骂我是个小气鬼哪!”

    “司马君不小气!不小气!就是真的太客气了!”卫烈也乐呵呵地笑着抱起了那一大堆战利品,施施然凑到司马昭的耳边低声说道,“司马君你的这番美意,我卫氏一门感铭于心!你放心——家父他已经坚决推辞了曹爽以司空之位的笼络,也拒绝了他的弟弟曹皑向我妹妹卫洁的联姻请求……”

    司马昭暗暗将卫烈伸来的右手轻轻一捏,脸上的笑意淌得如倾如泻:“下次咱们找机会再好好赌一赌……昭不信<bdo></bdo>就真的硬是赢不了你这位弹棋国手!”

    黄叶落尽,稀疏的柳枝无力地在西风中颤抖着,发出一阵阵叹息般的声响。

    冷冷 6e05." >清清的皇宫鸾和殿里,太后郭瑶正一个人在认真地教导着少帝曹芳诵读《孝经》。

    十五岁的曹芳长得眉清目秀、神采丰逸,颇有当年魏明帝曹叡同龄时的几分气质。他手捧《孝经》,清清朗朗地读着:

    “……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诸侯之孝也。《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读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念下去了。

    “芳儿,你怎么不念了?”郭太后一怔。

    “母后,儿臣发现这《孝经》中这段话好像有些问题……”曹芳抬起头来正视着郭太后,“在儿臣看来,要么是这本《孝经》中讲错了,要么就是有些人自己做错了。”

    “《孝经》是儒门至重至要的圣典之一,它的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万世铭训——它怎么会错呢?”郭太后微微地笑了,“错的只能是不遵照《孝经》里的铭训去做的人。”

    “那么,大将军他就是违背了《孝经》教导的人!”曹芳突然冷冷地讲道,“他居然派人把守护皇宫大内少府署宝库的王观大人打得头破血流的,又不向儿臣事先奏禀就强行擅自收缴了卢毓尚书的官印。听说他还从大内秘库里窃取了许多历代重宝拿回去自己把玩……这些举动他算得上做到了诸侯之孝吗?”

    “芳儿,你不要再说了!”郭太后慌得探过身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口,“芳儿——你也是熟读史书的,前朝汉质帝少而聪慧,因朝会之际讥梁冀为‘此跋扈将军也’!后来的下场,你忘了吗?”

    曹芳咬着牙没有答话,但是他那被胸中怨怒烧沸起来的眼神却慢慢冷了下去。

    郭太后放开了手,低<dfn></dfn>低地说道:“先帝当年瞧着大将军曹爽为人谨厚,又是同姓宗亲,所以就任命了他为芳儿你的辅政大臣……唉,没办法,这是先帝遗诏所定的。芳儿,你就先忍着吧。到了你弱冠之年,大将军他自然便会还政于你了。”

    曹芳深深地看向她来:“母后,他到时候真的会还政于儿臣吗?”

    “这……”郭太后顿时语塞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正在这时,殿门外的内侍扬声宣道:“启奏皇太后、陛下,卫尉郭芝大人求见!”

    郭太后听了,瞧了一瞧曹芳。曹芳立刻会意,便径自起身退进鸾和殿后室里去了。

    然后,郭太后才正襟安坐,朗声向外答道:“准见。”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郭芝愤愤然走了进来,一见郭太后便跪了下去:“老臣恳请皇太后和陛下为老臣做主!”

    郭太后指了指座下右侧那张织锦专席:“郭卫尉平身,请坐下讲话。”

    郭芝却不起身,伏地奏道:“启奏皇太后,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不经老臣的卫尉署和蒋济大人的太尉署审议同意,居然擅自将步兵校尉曹绶推举成了虎贲中郎将!太后殿下,连虎贲中郎将这样的要职都被换成了他曹爽家的亲戚,老臣的这个卫尉完全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法再当下去了!”

    “大将军他是什么意见呢?”郭太后眉头一皱。

    “哎呀!这件事儿本身就是大将军在幕后指使和纵容的嘛!”郭芝恨恨地说道,“先前为了平衡皇宫大内的权力格局,老臣曾经建议让咱们郭家最有出息的郭德贤侄出任虎贲中郎将,结果被曹爽一口就否掉了,今天却突然换上了他这个堂侄曹绶。太后殿下你瞧一瞧曹绶那个脓包样儿,哪里比得过我们的郭德贤侄能文能武?他凭什么就能当虎贲中郎将?”

    郭太后听罢,久久地沉吟着,半晌没有开口。郭芝跪在地上,仍是赌气地说道:“罢了!罢了!老臣也不想再待在卫尉这个空架子上受他们的闷气。太后殿下你不知道,他们曹家那边放出的风声是想把老臣也撵出宫外去,想让他们的叔父曹璠再来当这个卫尉呢!”

    郭太后冷不丁问了一句来:“曹爽、曹羲、曹训这么胡来,中护军司马师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司马师?唉,他又能怎么样?如今司马太傅离京返乡养病卧居在家,曹爽他们都把司马氏一派的人正死死地压着呢!他虽是一个手握二万禁兵的中护军,除了噤若寒蝉、勉力自保之外,他又能怎么样?这曹爽一伙儿的心思太阴毒了,算计了司马氏一派之后,就来对付咱们郭家了……”

    郭太后紧紧地捏着手上的赤金如意,粉脸顿时罩上了一层寒霜:“这个曹爽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难不成他还真敢欺我大魏主君?先帝也真是看走了眼,曹爽竟是这样一个利令智昏、为非作歹的白眼狼!居然还敢对我们郭家下手?郭卫尉,这样吧,稍后本宫让太医院捡几服上好的药料珍品给你,你就找个机会带上它们代表本?宫和陛下到温县去探望一下司马太傅,尽量邀请他回京入朝坐镇庙堂……”

    “邀司马懿回朝制衡曹爽?”郭芝一听,不禁大喜过望,“太后殿下这一着妙棋真是高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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