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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盛富朝掌心啐一口唾沫,束了束腰带,躬着裸身,让隆起的键子肉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样子非常生猛。

    “喂,男子汉大丈夫,有种的上!”

    向科武与曾英勇小声嘀咕:“你从右边进攻,我守左,当心他的横力。”

    钟盛富听到了:“喂,你们懂不懂规矩,还是什么武林高手,一对一!”向科武先上:“一对一就一对一。”说罢摆开马步,运气上身。

    钟盛富叉着腰叫道:“喂喂,你这是什么动作?过来,我们两人抱在一起,谁先倒下去谁就是甭种。”

    彭昆插话:“哪有这种比试法?武术讲的是技巧,抱在一起不叫比武,叫摔跤。”

    钟盛富头一昂:“我说的就是‘摔跤’,我们大粗人不懂花拳秀腿。凭这,弟兄们都服我,不信看他们听不听你使唤!”

    梁再堂算是见世面的人,出来圆场:“诸位不要争了,我提议比试分两项进行,先搏击,后摔跤。”

    钟盛富:“不行,先摔跤,后玩花拳秀腿!”

    向科武自持一身大力气,随手把衣服一脱,束紧腰带,和钟盛富按摔跤的规矩抱成一团。

    一位搬运工见钟盛富在地势占了优势,叫道:“开始!”

    两位大汉同时使劲,都恨不得把对方摔趴在地,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充分绷紧,四排牙齿咬得格格响,较量了大约三分钟,向科武虽有过人武艺,无奈两人紧贴在一处无法施展,没坚持多久就被钟盛富重重地摔在地上。码头工人欢呼雀跃,把钟盛富举起来向空中高抛以示庆祝。

    梁再堂见工人众多自知凶多吉少,本欲撤退,无奈向科武、曾英勇感到面子上过不去非要“搏击”。彭昆也在旁边怂恿。

    钟盛富被众人抬下来,感到挣足了面子,当向科武提出“比武”,横蛮地挥着拳叫道:“你输了还不滚,想找死呀!”

    彭昆插嘴道:“你还守不守信用?事前说好了要比试搏击的。”

    钟盛富双目圆睁:“哪里冒出来的马脸汉,这里也轮到你说话?弟兄们,扁他!”

    码头工人呼啦一下如缺了堤的洪水,挥着棍捧向“同乡会”扑过去,一时打杀声,棍棒声乱做一团。

    梁再堂早有准备,在心腹的护驾下逃之夭夭,其余同乡会人员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叫娘。

    码头工人大获全胜,钟盛富如斗胜的公鸡,蹬着脚,红光满面地在码头上来回走动。

    暂时脱离了危险。陈余祥、何南在钟盛富工棚里互道别后经历,颇多感慨,认为人还是平平安安地活着好,一旦陷入江湖恩怨,一生难脱干系,时刻像在刀刃火口上跳舞。前两年,陈余祥在广州呆过一段时间,并加入了洪门组织,拜武功高深的洪门掌门人万云飞为师,后因师父卷入江湖恩怨被人追杀,分手前劝陈余祥千万不要卷入江湖,一生平安是最大的幸福。此时香珠最关心母亲的下落,在她多次追问下,陈百威垂下头说:“我没有找到她。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香珠早就有预感,此时见陈百威吞吞吐吐,更加证实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阿威你不要骗我了,直接告诉我还好受些。”

    陈百威望着何南,何南会意,把一只手搭在陈百威肩上,声音哽咽道:“不必瞒了,如果出了事,迟早是会知道的。”

    陈百威只好说:“我回去晚了,赶到时表婶的遗体已被他们带走……我在梁府听他们自己人说的。”

    “妈——”香珠趴在钟盛富床头伤心哭了起来……何南坐下,拍着女儿的背:“孩子,大声哭,这样才会好受点……是我对不起你们,不该接你们来香港……”说完泪如雨下。

    陈余祥、陈百威也跟着抹眼泪。

    南叔道:“就这样死了,尸体总得要见一见。”

    陈余祥:“梁再堂、彭昆已经没事了,这场恩怨就是他们欠我们的,首先必须把婶娘的遗体找到,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说。”何南要文贵看着香珠,拍陈余祥的肩:“我们找个地方商议一下。”三个人走到一偏静处坐下。

    陈百威气先开口:“南叔,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南叔望了一眼陈余祥:“我正要跟你们商量,祥仔,你也是在外面混过的人,这事该如何处理?”

    陈余祥道:“人命关天,当然得讨个公道。这事若发生在广州,解决的办法就是‘讲数’。”

    何南不解:“什么叫‘讲数’?”

    陈余祥道:“‘讲数’就是评理,这是江湖上的做法。比如同乡会方面打死了婶娘,就得有一个人偿命,如果对方不服,那么就只能采取决斗的办法,双方派出武功最好的人约定到人迹罕至的荒野决斗,直至其中一方被打死,这件事就算了bbr>?99lib?</abbr>结了。”

    南叔拈着须:“只是我们没有一个组织,算不上江湖帮派,他们同乡会也是一盘散沙的组织。”

    陈余祥说:“那么就只能见官——也就是说打官司,这是一般百性讨回公道的惯用办法。”

    南叔道:“能讨回公道当然好,只是官府历来是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梁再堂有的是钱,社会地位也高,是太平绅士,和总督都有来往,我们岂不明摆着要吃亏?”

    陈余祥说:“如果这两个办法都无法讨回公道,我就杀了苏小飞和彭昆,然后离开香港,永不露面,不过这是下下策,一旦如此,就会冤冤相报,你们也不能呆在这里,还会连累很多人,比如文贵、钟盛富、还有管名花。”

    三个人沉默良久,何南:“人反正已经死了,先把尸体找到,再找官府,凭他们的良心,要怎样判就怎样判。我知道这样对不起死去的内人,对不起阿珠……为了大家,我也只能这样做了……”

    陈余祥:“难得南叔如此深明大义,如果我们当初能忍一忍,就不会酿成今天的后果。”

    南叔道:“人在他乡,能忍则忍,所谓吃亏是福,正是这道理。事情就这样定了,明天一早请文贵出面,跟梁再堂协商。”次日南叔一干人仍回筲箕湾住房,把打烂的墙、瓦收捡好,家什该修的修,该丢的丢,到下午时分方搞妥当。

    文贵在傍晚时分醉薰薰回来了,他向何南、陈余祥他们叙述梁府的情况。

    承认下手打死南婶,并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只是尸体已经扔下大海,确实无从寻找,鉴于此梁再堂愿意一次性给两千大洋做为补偿。另外,梁再堂还特意带来口信,他非常赏识陈余祥、陈百威两位愿出高价聘请两位。

    文贵拍陈余祥的肩:“恭喜两位、贺喜两位,给你们带来了好消息,今后千万别忘了我。”

    陈余祥不屑道:“我们如愿意当打手,也用不着大老远来香港谋生,广州堂口多如牛毛,不瞒你说,我这一生就是不想陷入江湖!表叔,对梁再堂的答复你有何想法?”

    何南摸着下巴:“钱乃身外物,多少都在其次,只是不见尸首,这断然不成,生死阔别,就算我开通,香珠也不会干。”

    陈余祥偷偷看一眼房内的香珠,见她睡得很沉,小声道:“文贵叔,烦你再辛苦一趟,转告梁再堂,补偿金就不必了,必须把死者的遗体找到,这是第一;第二,我对他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艺不高,胆不大,难以担负重任。”

    文贵苦着脸:“你们这是怎么啦?见了钱都不会要,活着到底为的是个啥。”

    陈余祥说:“活着当然为了过得舒服,但比较起来人格和尊严更重要,辛苦你了。”文贵摇着头离开去到自己家里,黄丑莲正在灯下纳鞋底,见文贵来了,转身背对着他。

    文贵借着酒性攀她的肩:“老婆,老公回来怎么这个样子?”

    黄丑莲已发过誓不再理文贵,可见了面心就软了,委屈道:“你还当我是老婆?出门连个招呼都不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文贵嘻嘻笑道:“怎么会呢,其实这些天我每时每刻都在惦念你,连做梦都和你在一起,只是被人追杀,回不来嘛。”

    黄丑莲被文贵一番花言巧语说得破泣为笑:“你在骗我吧?”文贵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说完斜躺在床上:“来,帮我脱衣服,裤叉好久没洗,该换了,我好多天没洗澡了,身上很脏,烧一锅热水,让老婆擦背最舒服,阿嚏——”

    何南这边在商讨以后的出路,大家认为目前谁都没有什么钱,应该一边做生意一边想办法促使梁再堂手下寻找南婶的尸体。

    次日,几个人挑着鱼去春园街出售,仍像过去一样,只是没有了彭昆等人的骚忧。

    原来“同乡会”在湾仔码头吃了亏,都惶恐不已,尤其苏小飞更是如坐针毡,时刻提心吊胆,问彭昆:“昆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彭昆心中早有了如意算盘,对苏小飞的今后也做出了安排,此时却故意反问:“你自己想该怎么办?”

    苏小飞苦着脸:“我就是没有主意才来问你。”

    彭昆说:“你总不会连什么念头都没有吧。”

    苏小飞眨巴着眼:“我、我想躲起来,离开香港。”

    彭昆以关心的口吻说:“万万不可以。麻烦不惹已经惹了,官府、东莞仔都会找你,找不到他们会拿同乡会开刀,这样就会逼着大伙把你交出去。”

    苏小飞哭丧着脸:“我既不能逃,留在这又有危险,我、我……”彭昆干咳:“我本来可以救你,就怕你这家伙忘恩负义,到时不忠心于我。”

    苏小飞纳头便拜:“只要昆哥能救我,你就是我的再生父亲,今生今世,哪怕肝脑涂地也要报效昆哥!”

    彭昆点点头:“这样就好。要救你唯一的办法是大家齐心协力,促使梁再堂把同乡会办成一个正儿八经的组织,弟兄们今后就专干打打杀杀的事。只要这个组织成立了,你的事就是大伙的事,区区失手打死一个老太婆又算什么?”

    苏小飞点头,“这当然好,只怕梁叔舍不得拿出大笔钱养我们。”

    彭昆道:“这就需要筹划了,你过来,我授你一计,照我说的去做梁再堂再小气也会同意。”

    彭昆对苏小飞耳语。两人相视一笑,彭昆拍着苏小飞的肩道:“快把你哥叫来,须得让他扮演一个角色。”

    再说梁再堂从码头回来,整日闷闷不乐,时刻担心东莞人来找麻烦。

    这天,他把彭昆叫到室内,开门见山说:“阿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等着别人上门收拾?”

    彭昆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梁叔急什么?古人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东莞人来了,弟兄们一齐上,打他个落花流水。”

    梁再堂摇头:“这固然是个办法,只怕他们一伙穷鬼把事情闹大屁股一拍,一走了之。我呢,有头有脸,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富人跟穷人玩命,吃亏的终究是富人。”

    彭昆献媚道:“原来梁叔是害怕他们玩命,这好办,大不了我这帮兄弟从今天起就不离你左右,你只管供吃、供穿,打打杀杀的事包在我们身上。”梁再堂皱眉:“这当然也是个办法,不过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策略?”

    彭昆知道梁再堂小气,靠他一个人游说断难成事,于是干咳一声:“策略呢,不是没有,但梁叔必须保密,不要说这点子是我想出来的。”

    梁再堂点头:“尽管讲,我不会出卖你。”

    彭昆说:“办法很简单,老太婆是阿飞失手打死的,东莞仔寻上门来就把阿飞交出去,说这事与同乡会毫无关系,冤有头,债有主,要杀要砍都由他们,绝不报官。”

    梁再堂喜道:“真有你的,和我一去了,只是这样委屈了阿飞,我心里不安。”

    彭昆道:“你没必要这样,他是自讨的,谁叫他一错再错:一错失手打死人;二错不该太张狂把底细告诉了陈百威;三错低估了陈百威,让他逃了。”

    梁再堂点点头:“说得有理。我也不会亏了他,以后每年他的忌日我会给他多烧纸钱。”

    彭昆得意道:“梁叔,就这样了,我可什么也没说,阿飞以后的事都与我无关。我走了。”

    梁再堂:“慢,我们怎样把阿飞交给东莞人?”

    彭昆冷笑:“梁叔想试探我啊?要不连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会不知道‘掩人耳目’这一句话?”

    梁再堂哈哈大笑:“就你鬼精,好罢,我也请你保密,计划我已经想好了,你先去和陈余祥他们讲清楚,再把苏小飞支开,故意让东莞人抓了他!”

    彭昆击掌:“姜还是老的辣,此计实在是妙,梁叔可真是脱了干系,嘿嘿——”

    彭昆话音未落,冷不防门“轰”地被人撞开,苏小飞一进来就跪在梁再堂身前:“梁叔行行好不要把我交出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彭昆趁机想溜,恰在此时,二、三十位参与打架的同乡一齐进来问原委:“这是怎么了?”

    苏小飞哭道:“梁叔要把我交给东莞仔,看在同乡的情份上,大家帮我说说好话。”

    苏小枫叫道,“梁叔,你真要这样做?”

    梁再堂尴尬地看了彭昆一眼:“没有,没有,我正跟阿昆讨论如何对付东莞人的报复,阿昆,你说是不是?”

    彭昆忙道:“是的,梁叔根本没有想过把小飞交给仇人。”

    苏小飞指着彭昆:“你还抵赖这鬼点子是你出的,从头至尾我听得真真切切!”

    苏小枫走近梁再堂:“梁叔,既是这样,我们就离开这里,永不回来。”

    众人异口同声:“我们一起走,永不回来。”

    苏小枫把地上跪着的苏小飞拽起来:“小飞,我们今天回广州。”

    梁再堂万没料到会成这样的结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彭昆趁机说:“梁叔,大事不好了,弟兄们这一走,你就成凶手。”

    梁再堂搓着手:“这,这场面该如何收拾?”

    彭昆:“我一时急的也想不出办法来,单知道后面会有两种结局,一是他们告官,二是找你要人,反正都找到你头上,一旦他们告你以势欺人、草菅人命,你这‘太平绅士’的头衔断然难保。”

    梁再堂急道:“快,快劝他们回来。”

    彭昆道:“没用的,我凭什么去劝呢?”

    梁再堂:“那你说怎么劝<q>..</q>?”

    彭昆故做苦思:“唯一的办法是正式成立一个同乡会组织,大家拧成一股绳,共同对付外来势力。这些人我了解你答应,年轻好斗,有过剩的精力,如果让他们专干打打杀杀的事,没有不喜欢的。”

    梁再堂叹道:“好吧,你去说服他们。”

    彭昆窃喜不已,梁再堂终于中了圈套。那些人其实没有走远,在彭昆租房等听消息,然后一个个欢呼雀跃。

    是日,彭昆正在梁府编排队伍,有人报告文贵带了何南的话要跟梁再堂商量。

    梁再堂估计不会有好事,招彭昆做陪,没想到对方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文贵说:“本来呢,那两个姓陈的小子都恋着何南女儿,且各不相让,为了讨女人欢喜,互相斗气,要替死者报仇,我知道这事闹大了不好,双方会两败俱伤,这冤冤相报何时才得了?凭着我这三寸不烂之舌,饶以利害,说服了何南父女,答应只要你们交出凶手苏小飞,盛殓死者,这事就算了结。”

    梁再堂望着彭昆。

    彭昆道:“这事断然不成,死者行将就木,风蚀残年,随时都有死的可能,苏小飞才二十来岁,不要说这种交易不公平,最重要一点,阿飞不是有意杀人。”

    文贵道:“阿昆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嘛,人命关天,一命偿一命这是自古的王法规矩,哪有年老、年少之分?若这来说,我也不管了。”

    梁再堂说:“文先生息怒,我知道你做了不少工作,我会谢你的,你接着说。”

    文贵道:“后来我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人已经死了,如果非要以命偿命,就没有个了结,古人云,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最后阿南提出只要求你们交出尸体,给一笔安葬费。”

    梁再堂十分欢喜:“多谢文先生,今天一定要在这里喝酒,以表谢意。”文贵道:“谢当然是要谢的,没有我出面,谁愿这样让步,阿昆,你说呢?”

    彭昆表面平静,内心却十分焦急,一旦这件事就此平息,梁再堂定会解散同乡会,自己才刚刚到手的头领很快就要当不成,他此刻的心情真是唯恐天下太平。梁再堂见彭昆久未答话,说:“人家已经想通了,如果还不依,全香港人都会说我们不讲道理。”

    彭昆依然愁苦着脸,吃饭之前,和苏小飞关在一间小房里密议:“大事不好了,我们这个组织很快就要解散。”苏小飞不解:“此话怎讲?”彭昆叹道:“何南那老小子提出讲和,要求只要盛殓老太婆的尸首就算完事。这样一来,梁再堂肯定变卦,舍不得出钱养一批闲人。”

    苏小飞听说不再找他麻烦,内心欢喜:“这样岂不更好?从此天下太平了。”

    彭昆滴溜着小眼睛:“太平个屁,你以为他们真的肯放过我们?这是缓兵之计,知道我们有了防备,陈余祥伤未痊愈,陈百威在洞里关了十多天也才出来,一旦恢复了体力,肯定上门寻仇,头一个要杀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苏小飞!”

    苏小飞吓得目瞪口呆,很久才回过神来:“那、那我如何才可保住性命?”彭昆趁机道:“保住组织才能保住你的性命,现在他们用缓兵之计来迷惑梁叔,我们必须想办法保住组织!老太婆的尸体你扔在哪里?”

    苏小飞答道:“埋在晒鱼场的小山坡上。”彭昆:“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那晚一起去筲箕湾的弟兄们全都知道。”

    彭昆:“我给你个任务,立即想办法把尸体转移。”

    苏小飞不解:“这样干吗?”

    彭昆骂道:“笨猪!过来,我告诉你!”

    苏小飞一拍大腿:“妙、妙,昆哥不愧是诸葛亮再世。”只是那晚天太黑,估不清方向,那里的小山坡又多,这个……

    彭昆命令道:“我不管你这个那个,反正尸首非转移不可,这事牵系到你自己的性命。等会我叫你,你一定要照我刚才吩咐的回答梁叔。”

    彭昆开门出去,梁再堂、文贵还在客厅等他:“阿昆去了哪里?”彭昆道:“不好意思去了一趟厕所。”

    文贵道:“不介意,都是老朋友了,刚才我和梁先生谈妥了,麻烦你找到何南老婆的尸体。”

    彭昆说:“这个不难,苏小飞,进来,梁叔找你。”天井里应了一声,一会苏小飞跑步进来,站在餐桌旁望着梁再堂。

    梁再堂:“阿飞,何南老婆的尸体安置哪里你还记得吧?”

    苏小飞回道:“报告梁叔,那晚上因天太黑,弟兄们迷了路,走的又累,只好把尸体扔了大海。”

    梁再堂怒斥:“混帐,你怎么能这样!”

    苏小飞装做低声下气:“梁叔息怒,只怨小飞年轻无知……”

    梁再堂闻言:“你你你,看你现在如何向人家交代。”

    文贵急道:“梁先生,这就不好办了,阿飞,扔什么地方还能找到吗?”苏小飞摇摇头:“记不得了,天太黑,又涨潮,刚扔下去就被大浪卷走了。”

    梁再堂急得直跺脚。

    彭昆骂道:“阿飞,还不滚!梁叔、文贵喝酒、喝酒!”

    饭毕,文贵已有些醉意,梁再堂令人伺候他休息,把彭昆叫到内室商量。

    “人家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如果连尸体都交不出来,我怎好交代?我是生意人,如果连这点信用都不讲,今后谁敢和我交往?”

    彭昆道:“梁叔何苦只往一方面说,可不可以换一种想法呢?”

    梁再堂不解,望着他。

    “比如这只是陈余祥的一个阴谋,他们事前已经把尸体藏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然后再装出愿意吃亏地姿态,故意不提任何条件,只要尸体?”梁再堂愕然:“会是这样吗?”

    彭昆说:“可能就是这样。他明知你交不出尸体,一味苦苦相逼,在天下人看来,这要求很低,且又合情合理,公理和社会舆论都偏向他,故意使你难堪。”

    梁再堂摸着下巴:“这一招果然厉害,不知他目的何在。”

    彭昆说:“很简单,最后名正言顺报仇,说得更具体一点,他这是一个‘缓兵之计’——目前陈余祥、陈百威都有伤在身,需要时间养精蓄锐,一旦恢复了元气,立即反扑。”

    梁再堂点头:“原来如此,阿昆,现在我任你为同乡会的头领,你说,我们该如何对策?”

    彭昆滴溜溜眨巴着狡诘的小眼睛:“这个不难,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就说尸首无处可找,愿意给一笔钱,如果答应,那就是为了钱,一旦连钱也不要,非逼着要尸体,那他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梁再堂听罢:“说得有理,你下去打理,我这就跟文贵去说,需要什么回头我们商量。”

    彭昆忙道:“目前还不需要什么,只是我们这帮人都是杂牌军,虽个个好斗好勇,但无真本事,希望梁叔请个武林高手天天指点操练我们。”

    梁再堂高兴道:“这建议很好,我同意采纳,只是聘高手没这必要,旺发赌馆的向科武、曾英勇武功不错,可由他们指点,这并不是梁叔小气,其实也省不了几个钱……”

    彭昆终于松了口气,他的计划已成功了大半,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只剩下最后一步,他找来苏小枫,令他去湾仔码头、春园街打探陈余祥春来的行踪。

    次日上午,苏小枫回来报告,说何南、陈余祥、陈百威在筲箕湾鱼场贩鱼去春园街摆摊。彭昆暗忖:他们是真的怕惹麻烦,春来我得想办法挑起事端。

    彭昆纠集几十个同乡会成员准备赴春园街捣乱。这时,文贵带着何南的口信来回梁再堂的话。

    彭昆令手下整装待发,自己随文贵去探听虚实。

    梁再堂昨日傍晚送走文贵就等着这一刻,见他来了,起身让坐,令佣人砌茶,然后单刀直入问话,“文先生已经把我的意思转告了何南,他是什么态度?”

    文贵施礼:“梁先生吩咐的事我不敢怠慢,昨天回到筲箕湾居地我就直奔何南家,除余祥、陈百威正好也在。”

    梁再堂问彭昆:“何南在筲箕湾的住所不是给小飞他们砸了么?”

    彭昆正要回答,文贵忙说:“何南他们还提出要赔偿房屋、家具的损失,后来我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劝通了。只是尸体的问题他们断然不会让步。”

    彭昆窃喜,问道:“一具尸体臭兮兮的,我们把她海葬了就已经帮了大忙,梁先生答应赔偿几千银子,此等好事,哪里去找?”

    梁再堂说:“文先生,一具尸体能值得几个钱,莫非他们另有用意?”

    文贵思忖片刻说:“这个我不太清楚。按道理尸首是不值几个钱,可何南千叮万嘱要我转告梁先生,说钱乃身外物,给与不给都无所谓,死者和他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加之育有女儿,生死离别最后一次见面非常重要,务必请梁先生想办法寻遍维多利亚水域也要找到。”

    彭昆道:“梁叔,你可听清楚了?维多利亚海域宽广,一具尸体那么淼小,您老就算能活三百岁也断然难找到,不要再浪费口舌了,人家有意刁难。”

    文贵愕然:“阿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阿南连连让步,一片诚意,你还说出这种话来,要不,我也不管了。”

    彭昆见时机成熟:“梁叔,尸体肯定已经到了何南手中,现在故意出难题。还有这位文贵也是他们一伙的,我建议把他轰走!”

    梁再堂说:“文贵,我本打算成事之后重偿你,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起的。”

    文贵盯着彭昆半晌,说:“你还真有几下子,我倒是小瞧了你。”转对梁再堂:“梁先生,我俩能不能单独谈谈?”

    彭昆唬地站起:“来人啦,把这个奸细轰走!”

    话音甫落,苏小枫、苏小飞冲进来反剪了文贵的双手,驾着往外推。文贵一路喊叫:“梁先生,你千万不能相信彭昆,他会害你!”彭昆用眼睛示意,苏小枫等人会意用手掌文贵嘴巴,不让他乱说话。

    梁再堂见彭昆要走,叫住道:“阿昆,我问你,阿南老婆的尸体是真不见了吗?”

    彭昆知道梁再堂对他产生了怀疑,越是到<var>99lib?</var>了关健时刻越要冷静他反问:“梁叔,你是相信别人呢,还是相信自己人?”

    梁再堂不语,望着彭昆。

    彭昆道:“关于何南老婆的事,从头至尾我一概不知,都是阿飞跟你说的,梁叔如果要怀疑的话,再去盘问他好了,到目前为止,我可一直和你在一起。”

    梁再堂本是多疑之人,想想这两天彭昆一直不离左右,怀疑消了大半说:“我没有怀疑你,把一具尸体藏起来,对你没有好处。如果他们另有企图,你说,我们应该怎样对付?”彭昆紧绷的神经松驰了,坐回了原处。这是梁府的正厅,梁再堂与彭昆各坐一方,面朝天井,中间是一张四方红木桌子,桌子上供奉天地国师神位。

    彭昆瘦削的屁股在太师椅上移动几次,尽可能让自己舒服:“我们轰走了文贵,这家伙回去一定添油加醋挑唆,这更好,说明我们有底气、有防备,在心理上对他们造成了威协。我说过,不到一定时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等到陈余祥、陈百威恢复了元气他们才有所行动。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操练队伍,聘请武林高手,有向科武、曾英勇还是不够,那天你都看见了,连码头搬运工都能把他摔在地上。”

    梁再堂皱了皱眉头,彭昆从这细微的表情里看出了梁再堂的心思,知道他舍不得花钱,稍停片刻又道:“梁叔应该有远见,弟兄们不会白让你养,一旦学成武艺,还可以开设镖局、赌局、妓院,从多种渠道赚钱。”

    梁再堂不耐烦起来:“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走一步算一步。”

    文贵被苏小枫反剪双手推出梁府,双膊疼痛,一路骂骂咧咧回了春园街市场。

    已是正午时分,市场上少有顾客,小贩们或请点零钞或东倒西歪打盹,十分冷静。

    何南、陈余祥、陈百威见文贵回来,一齐上来问道:“姓梁的如何答付?”

    傍边的香珠戴着孝,眼如桃肿,巴巴地望着文贵——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不便说话。

    文贵摇摇头:“问题比我们估计的还要严重。”

    众人面面相觑,何南道:“我已经让步到这份上,姓梁的难道还有什么话说?”

    文贵道:“问题不是梁再堂,那位彭昆野心不小,头一回我捎去你的话,梁再堂很高兴,表示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谁想吃饭之前,彭昆偷偷溜到一间密室与苏小飞嘀咕些什么,当时我就感到纳闷,待到吃饭时,梁再堂问苏小飞提起南婶的尸体,那小子就一口咬定尸体已扔进大海了。联想起彭昆前后的反常表现,这事值得怀疑。”

    陈余祥问道:“彭昆有什么反常表现?”

    文贵道:“开饭前,那小子脸色紧张,似有心事,后来和苏小飞碰了头,便是一脸的得意,这细微的表现他骗得了别人,瞒不过我,我文贵最擅强察颜观色。”

    陈余祥点头:“真不明白彭昆为什么要这样,按常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文贵拍着陈余祥的肩:“当时我也是这样认为,虽心里怀疑彭昆有意把尸体藏了起来,就是猜不透他的用意何在,今天我一去,彭昆嘴脸与昨天然截然两样,一口咬定是你们藏了尸体,有意向梁再堂发难。这时候我想起彭昆一直在着组织一个流氓团伙,专干打打杀杀的事,就是苦于没有后台,他曾经多次向梁再堂提议,梁再堂觉得花一大笔钱养一群闲人不合算,彭昆才搞出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同乡会’来。这次彭昆把梁再堂拉扯到这场纠纷中,局面越难收捡越对他有益,可促使梁再堂拍板承认他们。”

    众人恍然大悟,明白了彭昆唯恐天下不乱的用心。香珠听说母亲的尸首不见,又止不住热泪长流。陈余祥揭开饭篮上的毛巾说:“大家先吃饭,以后慢慢商量对策。”说着,率先端了一钵饭。众人都饿了,各自端了一钵蹲在一处边吃边讨议。陈余祥走近文贵问道:“文贵叔,婶娘的尸体是不是真找不到了?”

    文贵摇头:“可以找到。我想,当天晚上他们扛了尸体不会走得太远,应该说,凡和苏小飞一起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来,彭昆肯定不放心,会设法转移尸体,可惜我们失去了机会——昨晚上派一个人盯梢苏小飞绝对可以找到。”

    陈余祥点头,说:“我认为还有希望,当时黑灯瞎火,掩埋时不会想到还要转移,因此不可能记得很仔细,贵叔的分析很正确,昨晚他们绝对去寻找了,至于是否找到,不能肯定。”

    文贵点头:“阿祥说得很有道理,今晚我们一定要派人去盯梢苏小飞。一旦找到证据,我们一纸诉状,向法庭讨个公道。”

    文贵还没说完,市场大门口出现一彪人马,一个个拿着棒棍,杀气腾腾。

    陈百威眼尖,叫道:“不好,彭昆领人来了!”

    陈余祥、南叔、文贵忙放下饭钵,纷纷拿起扁担准备应战。

    今天的彭昆不全是冲着何南等人而来,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还一路狂妄地叫喊:“你们这些人都讨厌我,老子没有队伍,一直忍气吞声,今天老子抖起来了,先给你们这样狗眼看人低的混帐一点颜色瞧瞧,弟兄们,打呀!”

    一时间市场大乱,打杀声,哭叫声、砸东西的声音乱做一团,胆小的抱头鼠蹿,哭爹叫娘。胆大的收拾东西逃走。

    陈余祥一马当先迎上去:“彭昆,休要连累别人!”

    彭昆滴溜着一对小眼睛:“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恩怨,你们既然送上门来了,也要一起收拾,弟兄们,上!”

    同乡会的人都领教过陈氏兄弟的武功,见两位站立在前,都有点胆怯。

    彭昆叫道:“不要怕,他俩一个残废,一个活埋了十多天,好收拾!”

    众人果然胆子大了,挥棍扑了过来。

    陈余祥、陈百威分两路迎战。

    同乡会虽人多势众,但是一群乌合之众,没经过正规训练,或砸了自己、或伤了同伙、或被二陈用扁担击倒在地。

    彭昆站在卖猪肉的案桌上指挥叫喊。

    菜市场棍棒叮当响做一团,鱼、海鲜、肉、蔬菜遍地都是。

    陈余祥毕竟伤未痊愈,行动不便,一不小心挨了几棍,渐渐不支。

    陈百威的体力也大不如前,也慢慢招架不住,准备撤退。

    站在高处的彭昆见了,手舞足蹈,大声叫好。

    香珠提篮躲在暗处,右手捏着一个饭钵,想帮忙又怕打了自己人,听彭昆的声音,于是奋力将饭钵掷去。

    彭昆冷不防后脑勺挨了一下,回过头来,恰逢香珠第二个饭钵掷来,扣在脸上……傍边的苏小飞忙帮摘彭昆马脸上粘着的饭粒,叫道:“抓住她开荤!”

    苏小枫是个好色之徒,一见香珠身子就酥了,听了彭昆的命令,跳下案桌,向香珠扑去。

    香珠见有人扑来,迅速躲向另一木柱上,与苏小枫捉起了迷藏。

    苏小枫见香珠腰上束着一道“孝带”,把身子束紧了,胸部上的一对东西比平常耸得更高,这撩起了他的欲火,恨不得一把搂在怀里。无奈香珠机灵,左右躲闪,只好不追了,涎着脸嘻嘻笑道:“我不抓你,我们亲亲嘴就可以放你走,还有你的奶子我也想摸一摸。”

    香珠乃黄花闺女,有人当面说这种下流话,羞得把篮子里的饭钵一个接一个扔来,虽没打中,苏小枫脸上却溅满了饭粒。

    饭钵扔完了,苏小枫又扑了过来,香珠一急,回头便跑。苏小枫见香珠离开了躲藏的廊柱,喜不自禁,像一头淫性大发的公猪,奋力追赶。

    香珠前面只有了一条通往告士打道的路,边跑边叫喊:“祥哥救命——”陈余祥与陈百威正在吃力招架,哪里听得到。躲在案底下的文贵看见了,对正在厮打的何南叫道:“阿南,流氓追你女儿!”

    何南本无力气招架,见那边有人追她女儿,急了,叫道:“祥仔、威仔,快救阿珠——”说完扔追了上去,文贵,也紧随其后。

    陈余祥、陈百威早想撤退,只是担心南叔、香珠,这时听到何南说有人追阿珠,回头一看,见他们撤退,也拨腿赶在文贵后面。

    市场里的彭昆见自己人占着上风,使悠闲地摘脸上饭粒。

    彭昆虽然长着一张马脸,肤色黑如牛粪,却极爱讲究,了的是博取女人喜欢,此时他一面照镜,一面摘饭粒,唯恐漏掉,待到有人来报告陈余祥跑了,才回过神来吼叫:“还不快追!”

    手下忙道:“报告彭头领,他们已经跑远了。”

    彭昆把镜子装入口袋,从案桌上跳下来,骂骂咧咧清点人数,发现少了苏小枫。

    再说香珠舍命逃跑,苏小枫在后追赶,眼见距离越缩越近。在一拐弯处,香珠脚下拌了石子跌倒在地,苏小枫想着这是老天肠他艳福,扑上去心肝宝贝地边叫边亲嘴,冷不防何南随后赶上,照着苏小枫叉开的双腿根部乱踢。

    苏小枫的宝贝给踢了,痛得连忙起身,见是何南便不放在眼里,啐道:“呸,我说是谁,原来是个臭老头,乖乖地让你女儿脱了裤子就饶你老命,否则休怨我出手太狠——”说罢拉大旗做虎皮地摆开架势,“晦晦”叫着。这时,文贵、陈余祥、陈百威随后赶来。

    苏小枫立即敛起凶相,嘻嘻笑道:“我在跟南叔闹着玩,小侄就此告辞。”言罢,抽空要逃。

    何南叔早有准备,并挡住了苏小枫的去路。

    前有何南、后有二陈,苏小枫突然捧着裆里的宝贝尖叫:“哎呀,南叔,你刚才踢得我好疼——”陈百威不吃他这一套打得他眼冒金花,又是当胸几拳,趴在地上哼哼叽叽。

    文贵要打“落水狗”,陈余祥阻住:“慢,不能打死,我要问他。”

    文贵笑道:“我正是要吓唬吓唬他,不然他会说假话。”

    陈余祥抓了苏小枫的后领提起来:“我问你话必须老老实实回答,否则宰了你!”

    苏小枫哆嗦着:“陈爷爷饶命。”陈余祥提起又是一摔,喝问道:“我婶娘的尸体在哪里?”

    苏小枫:“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弟弟苏小飞一手操办的,那天晚上我,我在……追两位陈爷爷。”

    陈余祥清楚这家伙不见棺材不流泪,“嗖”地从腰上拨出匕首,“再不说实话马上送你上西天。”

    苏小枫看发亮的刀刃,全身发颤:“我说,我说。老太太的遗体埋在筲箕湾晒鱼场的土坡上,我的话全是实话,绝无半点虚假,陈爷爷饶命,可怜我活到十九岁还没娶老婆。”

    陈余祥和文贵互望一眼,他们的猜测果然正确。

    陈余祥把苏小枫带到湾仔码头捆绑好,嘴里塞了毛巾,然后和陈百威扮成小贩去筲箕湾晒鱼场寻找苏小飞。

    筲箕湾晒鱼场滨临大海,远处白帆点点,海边泊了几艘鱼船,渔民们正抬着大筐大筐的鲜鱼或批发、或拿去凉晒;右边是奇力岛,海浪拍岸,一尊尊海石兀然而立……二陈混杂在贩鱼的人群里,斗笠斜戴,遮住面孔。

    寻了一遭没有结果,想着苏小飞可能不在人群里,须另辟途径。这时陈百威看到山坡上有一个人,正是苏小飞。

    陈余祥也看到了,两人商量先不打草惊蛇,既然苏小枫说的都是实话,说明遗体一定在这里。

    苏小飞此时正在堪测、察看,估计他白天是不敢挖掘的,但晚上肯定会来。余祥、陈百威于是仍寻原路回到湾仔码头,帮助何南父女置办棺木、香烛、纸钱,操办灵堂。

    夜晚八点,一切办理妥当,文贵去湾仔码头请来钟盛富守护灵堂,提防彭昆捣乱。陈余祥、陈百威仍借着夜色去筲箕湾晒鱼场潜伏。

    六月天气晴朗。夜色中的筲箕湾晒鱼场沐浴月色,陈余祥、陈百威来到香港头一次逢上这么明朗的夜晚。晚潮拍击着海岸,传来哗哗的涛声,陈余祥、陈百威迎着带海腥味的海风来到了晒鱼场,旋即便逼近白天苏小飞留连的山坡。

    夜幕下空无一人,远处的渔灯细如萤火,和天际繁星混杂构成一幅美丽的夜景。两个人躲在一块岩石后屏声息气,注视着西边入口。

    约九点半钟,一条黑影映入眼帘,向这边逼近……黑影青衣青裤,拿一把钢铲,在一块空地停了下来,鬼鬼崇崇四处张望……他自认四周无人,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旁边,铲起土来……此人正是苏小飞,他刚刚放下的东西是两条麻袋,在月光下依稀可见。

    陈余祥、陈百威说好了,要等到苏小飞起出尸体才能露面……苏小飞吃力地挖掘,约半个钟头后,他放下钢铲从麻袋里掏出一个电筒,喃喃自语道:“很好,还没烂。”陈徐祥临走也谈到过尸体腐烂的问题,何南说:“晒鱼场临海,土质含盐,尸体很难腐臭。”看来此话真有道理。苏小飞终于把尸体拖出来放置到一块干净地方他没有急着用麻袋殓尸,而是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屠刀。两位意识到情况不妙,如神兵天降般大喝一声:“不许割尸体!”苏小飞如五雷轰顶,三魂尽散、七魄全飞,跪在地上哆嗦:“爷爷饶命,这事与我无关,全是阿昆要我干的……”陈余祥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难道杀人也是彭昆指使你?!”苏小飞:“不、不,打死人是失手,我与她今世无仇、来世无冤……”陈百威道:“我不杀你,你把尸体给我背回何南家里。”

    苏小飞忙爬起来:“我背,我背,要用麻袋装好了才能背。”陈百威问道:“你带上屠刀干什么?”

    苏小飞说:“带上屠刀是防着如果尸体保存完好,肢解了用两条麻袋挑着轻松些,这办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苏小飞套好尸体,陈余祥为提防他中途弃尸逃跑,用成布条把尸体绑在苏小飞背上。

    此时约深夜十一点,涛声如故,湾仔码头方向不时传来客轮的汽笛声,晒鱼场南边则是一片静寂。

    苏小飞负着尸体问陈余祥:“怎么走?”陈余祥想到彭昆乃奸诈之徒,在苏小飞久去不回的情况下肯定会对晒鱼场有所警惕,正想着如何绕过晒鱼场这片暴露在月色下的开阔平地时,身后转来了尖尖的怪笑声:“哈哈哈,果不出我所料!弟兄们,给我上!”

    陈余祥、陈百威心里一惊,来者正是彭昆,巨石后面还跟了一群虎视耽耽的青衣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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