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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军途中将士一直诧异,为什么素来雷厉风行的曹操这次却拖拖拉拉行动迟缓。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出兵之前他已派董昭在邺城西北挖了片湖泊,引漳河之水灌入其中,名为“玄武池”,又征调了许多船只。缓慢撤军是叫大家休养,一回到邺城,紧张的水军操练就开始了。

    曹营都是北方兵,在平原山地作战还可以,到水上战斗力就大打折扣,接下来的目标是荆州刘表,进而与江东孙权为敌。那就意味着要在长江、汉水用兵,不善水战怎么得了?所以操练水军就成了当务之急。曹操只休息了两天就到玄武池视察训练,夏侯惇手执令旗亲自指挥,三军将士划船摇橹排出阵势,倒也进步很快。

    这一日忽然接到军报,孙权再次兵发江夏,似有吞并荆州之意。曹操深知不能容孙氏抢先下手,忙暂停训练,调于禁、张辽、张郃、朱灵、李典、路昭、冯楷七位将军听令:“远征以来中原空虚,江东孙权虎视荆州,我决定派你们七个率兵回屯颍川,震慑东南之敌。”

    于禁道:“水军尚未练精,恐不能与敌交锋。”

    曹操早有打算:“我已决定将刘勋、张憙、程昱等部编入中军,继续操练水战,你们暂且回去,日后会合一处共同南下。”他又特别叮嘱朱灵,“你所部都是新近招募的河北士卒,头一遭离开家乡可能有些不习惯,你要好好安抚他们,切不可意气用事。”

    “明白!末将绝不会出丝毫差错。”朱灵把弓拉得很满。

    “你们现在就退出玄武池,休整一日明早开拔回颍川。”曹操觉得这番安排很周到,一旁举旗练兵的夏侯惇却道:“孟德,有件事我想提醒你,江汉之水与玄武池之水大不相同。大江天险风大浪大,玄武池却是一潭死水,这样练兵真的有效吗?”

    “练了总比不练强,再说咱们兵马不下十万,以倍击之岂能不胜?”曹操的看法很乐观。

    夏侯惇仍心存疑虑,方欲再言忽见董昭与赵达慌张跑来:“主公!有人擅自为袁尚兄弟收尸。”

    曹操将袁尚兄弟的人头挂于南门示众,并传下命令,若有拜祭者按同党论处,可屡屡有人犯法。昨日牵招押解乌丸人质回来,见城头挂着首级,赶忙下马哭拜故主。曹操念他不知未加怪罪,今天又冒出一位,不但祭拜还要收尸,可不能再轻饶了:“何人如此大胆?”

    赵达添油加醋道:“就是田畴田子泰,主公给他官他不当,还敢收敛罪人,不惩此人不足以正威信!”

    一提到田畴,曹操态度立刻变了——若没有他引路塞外,岂能轻易得胜?只道:“先不要擒他,带我去看看?。”

    许褚要跟随护卫,却被曹操拦了,一个亲兵也没带,只领着董昭、赵达二人穿西门转南门,眼看到了悬头之地,戛然止步:“随我上城。”

    “田畴在城外呢。”董昭莫名其妙。

    “我知道。有话跟你说。”曹操说罢已率先登了城楼,守城兵丁见主公来了赶紧跪倒问安,都被他挥退了。

    城楼之上视野开阔,但见田畴布衣幅巾,手执一张弓,刚刚把高杆上悬挂的人头射落,寻了两块麻布,耐心地包裹着。身边的士兵倒是不少,都举着兵刃围着他转,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擒拿——都知道他有功,万一抓错了,曹操怪罪下来谁担得起?

    赵达一见此景扯着脖子边喊:“大胆田子泰,你……”

    曹操抬手拦住:“他乃义士,顾念昔日袁氏辟用之恩,为之收尸。也罢,我就成全他这番美意。”

    田畴已看到了曹操,却只是朝城上拱了拱手,连话都没说,兀自包好人头,又打了个结往身上一背,跨上自己那头小毛驴。众士兵见曹操都不管,哪个敢拦着?闪出条路,生生瞧着他扬长而去。

    “此人清高,恐不能为主公驱驰。”董昭阴沉沉提醒道。

    曹操倒也宽宏:“成全他也是成全我自己,我要赠他个侯位,叫全天下都知道,我曹某人有功必赏。”

    董昭暗暗摇头——这种怪人,官都不愿意做,封赏他肯接受吗?又听曹操已不露痕迹转换了话题:“叫你们到城上来是有些私密之事要谈……最近京师有何动静?”

    赵达抢先道:“最近朝中百官遵照主公之意,都在讨论改革刑律之事。唯有孔融大放厥词,抗议主公禁酒之令。”他说着话掏出一纸帛书,“他写了一封信,想与您辩论禁酒之事,被令君押下了。我偷偷抄来一份,请您过目。若有悖逆之言,正好治他的罪!”

    公初当来,邦人咸抃舞踊跃,以望我后,亦既至止,酒禁施行。夫酒之为德久矣。古先哲王,类帝禋宗,和神定人,以齐万国,非酒莫以也。故天垂酒星之燿,地列酒泉之郡,人著旨酒之德。尧不千钟,无以建太平。孔非百觚,无以堪上圣。樊哙解危鸿门,非豕肩钟酒,无以奋其怒。赵之斯养,东迎其主,非饮卮酒,无以激其气。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醉幸唐姬,无以开中兴。袁盎非醇醪之力,无以脱其命。定国不酣饮一斛,无以决其法。故郦生以高阳酒徒,著功无汉。屈原不哺醩醨,取困于楚。由是观之,酒何负于政哉?

    曹操本不屑一顾,可通篇看罢又不禁赞叹:“尧不千钟,无以建太平。孔非百觚,无以堪上圣……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醉幸唐姬,无以开中兴……孔文举果真才华横溢,连喝酒都能讲出道理,博学多闻妙笔生花,令人不得不佩服。”但赞誉过后又是一阵恼火,“惜乎有其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可恨可恼可悲可叹!又叫老夫如何是好……”

    可恨、可恼尚有缘由,何言可悲、可叹?董昭察觉他态度微妙,没敢轻易搭话。赵达却坏笑道:“文笔虽好,却通篇诡辩之辞。亏他还是圣人之后,难道连《尚书·酒诰》都不知道?以在下之意,主公何不借圣贤之言加以驳斥,好好羞辱他一番?”

    “圣人之后?”曹操似乎想起什么,却欲言又止,沉默半晌才道,“既然他反对禁酒,那就收回禁令,叫他痛痛快快喝吧。”

    “啊?”赵达眨眨眼睛,不明白曹操何以一反常态,“主公岂能迁就这饶舌鬼?孔文举虽不足以成事,但蛊惑乱群。若长此人之志,日后擅论朝政之人必定越来越多……”

    董昭已摸透曹操心思,一句话都不说,暗笑赵达不晓事——孔融快人头落地了!

    其实曹操早对孔融忌恨在心,欲杀之而后快。但孔融大有贤名,又是圣人之后,曹操需要借其声望人脉招揽名士,才迟迟没有下手。如今华歆、王朗、陈群俱已臣服,羁旅江东的张范,避难辽东的邴原等也将入京,仍不归来的似张昭、孙弘、许靖之流,不是对曹操抱有成见,就是已成孙氏死党。换言之,孔融这颗胡桃的油已经榨干了,既没价值又多言乱事,还留他干什么?相反诛孔融可以杀鸡儆猴,给那些反对曹氏僭越的人以威慑。既然决定杀他,还计较什么禁不禁酒的小事?由着他喝吧,反正也痛快不了几天了。

    赵达兀自<u>99lib?</u>唠叨没完,曹操终于不耐烦了:“老夫的命令,还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留神你自己的前程吧!”他虽用赵达等校事,却不准他们随便干涉事务,呼来唤去如驱奴婢。

    赵达打了个寒战,赶紧跪下请罪。曹操把帛书扔回给他:“别在这儿碍眼了!去把邢颙叫来,我有事托他。”

    赵达怵生生而去。曹操转身望着城外,隔了良久喃喃道:“士民归附外藩降服,下一步又该如何?”

    董昭谨慎道:“操练水军早日南下。”

    “这还用你说?”曹操没有回头,“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还装什么糊涂?”

    董昭当然知道“下一步”指什么,但涉及君臣之大防,曹操若不明说,绝不敢主动提及;听他挑明这才放开顾忌:“主公统一北方,废刘氏宗国不过千里之行的第一步。若以在下之见,两件事可以考虑。”

    “哪两件事?”

    “扩建邺城,晋升官职。”董昭脱口而出。

    他所言扩建邺城不是单纯的修葺,而是暗示曹操应该把邺城建成曹氏天下的国都。皇帝变了国都也要跟着变,一者体现万物为新,二来也是为了脱离原先的政治中心。许都本是颍川郡的一个县,虽屡加扩建仍是不足以体现威严;洛阳焚毁多年,城池破败人迹稀少,要恢复昔日气象非朝夕之功;长安远在关中,豪强纵横民力衰竭,也不甚稳妥。挑来挑去只有邺城地面广大户口殷实,“邺”与“业”音同,象征大业将成;所在魏郡更是与“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语吻合。自从曹操平定河北,邺城成为新的大本营,他不但以领冀州牧的身份辟用了一批新幕僚,还把家眷迁了过来,许都的司空府反倒不重要了。在许都他头上还有个天子,虽是傀儡也得时刻装作恭谨,在邺城却可以任意而为,就连荀彧都无法掣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邺城都是新都的不二之选。

    “似乎言之过早吧。”曹操虽这么说,口气却不怎么坚决。

    董昭早想好应对之辞:“主公戡定北方,若南下荆州扫灭江东,天下太平只在瞬息之间。凡事预则立不豫则废,理应早做准备。”

    “你所言不无道理。可是洛阳也在修复,也得花不<q></q>少钱。再扩建邺城又是笔不小的开销,北方刚刚稳定,冀州赋税又订得极低,搞这么多工程……唉,看来老夫要动用家底了。”曹操所谓的家底其实是他封邑的积蓄。他奉迎天子之功受封武平侯,封邑一万户,此后屡建功勋频频加封,如今占武平、阳夏、柘、苦四县,享封三万户,实是天下第一富豪。不过他生活简朴勤俭持家,这么多钱几乎没动用过,前番出征分赠将士的不过九牛一毛。如此庞大积蓄,加上挖掘梁王墓以及接收袁绍府库所得,修城根本不是问题,况且朝廷也不可能一文钱不出。袁绍、袁术也曾豪富,但有了钱大半花来摆谱。曹操有钱却存着,等时机到来用它办事。这是种智慧,也是曹氏“家学”。当年他父亲曹嵩也是一面敛财,一面勤俭持家,存下亿万家资买个太尉当。在用钱方面曹操也是得其父真传。

    董昭听他这么说,心下不免好笑——常言道“善财难舍”,固然破费不少,但这笔买卖做成赚来的是天下。虽这么想口上却恭维着:“主公花费私财,令卑职心中难安。”

    “那就交给你办了。招一批良匠谋划谋划,先画份草图给我看。”这件事就此敲定,曹操捋了捋胡须,顿了片刻又道,“刚才你还道晋升官职。老夫已位居三公,有假节钺之权,难道官职还不够大吗?”

    “主公虽官居司空位至极品,但毕竟与百官同列。古人云:‘爵位不高,则民不敬也;蓄禄不厚,则民不信也。’只有凌驾百僚之上,才能树盖世之名望,也好……”董昭考虑了一下措辞,“也好为日后奠定名分,诸事才能水到渠成。”

    “司空不足以号令天下,那应该要一个什么名分呢?”

    “以您的功绩,匡扶朝廷复立社稷,古之王公犹可比肩。目前干戈未息,不便破坏异姓封王之法。不如先居丞相之位,日后渐行其事。”

    “丞相!”连曹操本人都吓了一跳。

    “不错,废除三公之制,恢复前朝旧法。主公独居丞相,总揽天下一切事务。文武百官理所当然都是您的下属,所有郡县官员都可以直接管辖,表章奏议也无需通过尚书经手了。”董昭所谓前朝旧法,实际是三公制的前身,以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统辖百官。丞相总领一切政务,太尉掌管军戎之事,御史大夫是副丞相,负责监察百官。因为这种制度对皇权威胁太大,汉武帝以后朝廷设立尚书分割相权;到光武中兴之际,干脆废了丞相、御史大夫,改为太尉、司徒、司空三公,名义上是百官之首,实际上政归台阁,三公若无“录尚书事”的兼职,什么权力都没有。曹操之所以能干涉政务,也并非因为他是司空,而是他有“录尚书事”的兼职,能管辖尚书令荀彧,遥控台阁。恢复丞相无异于与百官脱离,让曹操达到一种无所不管,无所不能,独缺天子名分的境地。不过值得玩味的是,旧制有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个官职,董昭却对另两个只字不提,似乎是暗示曹操,只需要一个丞相,其他的都不必再设。名为恢复旧制,实为变相集权。

    “丞相、丞相……”曹操默念了几遍,忽然蹙眉道,“不知为何,只要一提到丞相,老夫就想起昔日董卓自称相国。我这么干,不会有人把老夫比作董卓吧?”

    董昭振振有词:“董卓乃一暴虐凶徒,主公平灭奸邪解民倒悬,主公之于董卓乃云泥之别,焉能相提并论?”

    云泥之别也罢,相提并论也好,反正干的都是差不多的事。曹操还是觉得这一步升得太大,都有些失重的感觉了。他犹豫半晌,叹息道:“《三略》有云‘释近谋远者,劳而无功’,兵戈未灭就先身居高位,叫天下人怎么想?”

    董昭不否定他的说法,转而道:“古人云:‘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登高而招,臂非加长,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而闻者彰。’主公若不居尊贵之位,何以收揽人心以定天下?昔日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皆赖管仲之力。管夷吾辅佐的不过是诸侯,成就的仅仅是霸业,尚且居于相位。主公辅佐的是天子,捍卫的是当今天子之业,反而不配为相吗?”这番应对真是巧妙,明明两人谋划的是曹氏代汉,可董昭却以曹操对汉室的功劳为说辞。这又是暗示曹操——天下本来就赖你之力,你当丞相乃至以后的任何举动,完全合情合理。

    曹操毫无表情,呆呆愣了片刻,忽然道:“公仁啊,前几天臧霸派人送鳆鱼来了,我分赐给大家,你也有一份吧?”

    “嗯?”董昭不知他为何聊起了闲话,心中莫名其妙,却不能不回答,“卑职也享用了,多谢主公。”

    “鳆鱼好吃,而且益于身体。可是我在想,似阎柔那帮武夫吃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吃相呢?”曹操扭过头,脸上挂着笑意,却加重了语气,“再好吃的东西若是吃相难看,似乎也观之不雅吧?”

    董昭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丞相可以当,但恢复丞相制就要废除三公制。许都还有一位司徒赵温呢!虽然此公乃蜀中人士,没有党羽圆滑柔顺,可也不能说废就废。若无缘无故罢免赵温,朝野观感欠佳,引人说三道四;可暗示他自动辞职也不妥,谁都明白那是迫于曹操压力。怎样才能既罢免赵温而又不受指摘呢?好东西要吃到口,但还要有一个优雅的吃相。

    曹操遥望远方长吁短叹:“要是奉孝还活着该有多好?出谋划策谁能比得了他?别人还是不行啊……”

    董昭听得酸溜溜的,冥思苦想一阵,忽然跪倒在地:“卑职不才,愿为主公办成此事!”

    人受挤对能长能耐,曹操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忙转身笑道:“你有何办法?”

    “咱们这么办……”董昭爬起身在曹操耳边嘀咕几句。

    曹操听罢点点头:“办法虽妙却要谨慎行事,若传扬出去,非但老夫颜面无存,对我儿的名声也有碍。”

    “卑职一定小心,回许都后先去见荀令君,把……”董昭话未说完,又听身后响起脚步声——赵达带邢颙上城来了,后面还跟着李典。

    曹操咳嗽一声,故意提高嗓门对董昭道:“明天你就回许都,把追封郭嘉、救赎蔡琰等事转告令君。所有的事都交你办,明白吗?”

    “明白!”董昭知他不便当众道破,“所有的事”也就算默许他的计策了。

    “还有……”曹操从袖里掏出一纸帛书塞给他,“这是写给令君的信,你亲手转交他。去吧。”

    “诺。”董昭施礼告退,与邢颙三人走了个迎面,仅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曹操也笑盈盈的:“曼成怎么也来了?移驻颍川之事有困难?”

    李典表情凝重,手里攥着一卷锦套封着的卷宗,走到曹操面前猛然跪倒,把卷宗捧过头顶:“此物献与主公。”

    曹操戏谑道:“早听说你身在军旅不弃学业,莫非勤奋读书写出的文章?”

    “主公取笑。这是我李氏兖州各县的宗籍名册,共计三千余户。末将恳请将族人移居邺城,为主公效力!”李典知书明理,比乐进、张辽那帮人见识深得多。李氏在兖州乘氏、钜野等地一呼百应,曾帮曹操逐走吕布。可现今他不需要豪强了,相反可能把李氏视为隐患。李典思虑多日,连臧霸那帮人都无可避免送来人质,自己岂能抗拒?唯有解除私人势力才能消除猜忌。

    曹操接过卷宗掂了掂,明明只是一卷小小的竹简,却感觉压腕子——分量当然不轻!李家这三千户是不纳赋、不服役的私人佃户,可迁到邺城就要编入民籍。这卷竹简无异于三千户赋税、三千户兵源,落到曹操手中,纵横一时的李氏豪强就不复存在了!

    曹操望着这个年轻人,倒也佩服他的见识和气魄:“你莫非要效仿耿纯?”耿纯是辅保刘秀的中兴名将,当初刘秀奉更始帝之命出巡河北,正赶上王昌在邯郸造反,耿纯兄弟投奔刘秀为其效力。那时刘秀势弱,耿<bdo></bdo>纯唯恐族人怀有异心,放火烧了全族房舍,断了大家的归念,从此死心塌地跟着刘秀。曹操把李典比作耿纯是一种赞誉。

    李典谨小慎微:“末将驽怯功微而爵宠过厚,唯有倾全族之力才觉心安。当今干戈未息,充实邺城可拱卫城郊以制四方。末将何德何能,岂敢效仿先贤名将?”

    李典的叔父李乾为曹操而死,与张辽有仇却不能得报,官渡之战时他把族中的私粮捐给了军队,现在又把整个家族贡献出来。这会儿任何嘉奖的话都已微不足道,也无需惺惺作态,曹操沉吟半晌,叹道:“既然如此,老夫就笑纳了。念此功劳,我升你为破虏将军。”

    “谢主公!”李典这声谢真是有悲有喜百感交集。

    曹操拍拍他肩膀,意味深长道:“耿纯辅佐光武成就帝业,列位云台功臣。曼成你年纪尚轻前程似锦,若多多勤勉,日后功爵也未必不能赶超前人。”

    李典何等伶俐,一听就明白:“末将效力主公万死不辞。”

    邢颙一旁赞道:“主公厚待李将军,李将军忠心耿耿辅保主公,真是主明臣贤的佳话。卑职贺藏书网主公能识良将,也贺曼成得随明主!”

    赵达瞥了他一眼——拍起马屁来比我还在行,这算个什么隐士?曹操摆摆手:“邢先生过誉,叫你来是想告诉你,老夫已修好表章,任命你为广宗县令。”

    “谢主公提拔。”邢颙心中狂喜。曹操看中的人必要外放地方,或是县令或是郡守,历练三年两载,再调回来就要委以重任了。广宗县在冀州治下,邢颙又是河北人,极易出政绩,这也是曹操特别关照。

    “还有一事。”曹操手指城外,“田先生刚才把袁尚、袁熙的首级收敛了。”

    刑颙吃惊非小——已有军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昨日牵招跑去哭祭已经触犯军令,幸而曹操法外施恩未加怪罪。今天田畴不但拜祭还擅自敛尸,这不是成心对着干嘛……他赶紧说好话:“昔日袁绍父子曾征辟他,虽然未曾赴任,想必也念了些情分。毕竟是袁氏诛戮公孙瓒,为刘虞报的仇。还请主公看在他这点儿拳拳忠义加以宽宥。”

    “子昂小觑我了。”上下属名分已定,曹操干脆直呼他表字,连“先生”二字都没有了,“我并无责难之意,只想叫你给他传个话。”

    “主公有何训教?”

    “不是训教,是替我感谢田畴。引路塞外乃平贼首功,我已决定表奏他为亭侯。”

    “卑职代子泰兄谢过主公。”

    “还有,”曹操话锋一转,“他似乎不愿为官,你替我劝劝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却不当官,知道的人称赞他清心寡欲,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不用呢!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朝廷制度,并非他能左右,也并非我能左右。”说到这儿,曹操抬头看天色,“快到正午了,老夫还得去玄武池看看……总之你告诉田畴,冀幽之地的郡守、县令任他挑。实在不喜俗务,入京任侍中、议郎什么的也可以考虑。可千万别辜负老夫这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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