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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梅庄回来的第二天,何明打电话给林红,请她出来吃饭,林红虽然心情极为恶劣,却也无法拒绝他的邀请,他们在盛华飨面对面的坐着,点了红鳞甲鱼汤,清闷龟蛋,林红望着这些价格昂贵的菜肴,却一口也吃不下去,但又怕影响到何明的心情,只好强颜欢笑。

    第三天,何明又打电话给她,这一次是请她喝咖啡,此后一个月内,他每天都要找个理由和林红对坐一会儿,起初只是他一个人在说话,后来林红的心情渐渐恢复。这些形式上的浪漫过后,何明与林红约会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终于发展到不只是晚饭要请林红,就连午饭也要开车来找到她一起吃。而且,他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热情,也越来越让她心慌。这个男人,在他那志在必得咄咄逼人的强悍意志上,有一种什么东西浸淫着她的心态,让她茫然失措。

    不知不觉半个多月过去了,秦方城宛如人间蒸发,始终未见踪影,林红除了偶尔的纳闷困惑之外,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现实就是,秦方城的公司欠下的债务过高,于是他借这个机会消失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星期,那天正是上班时间,何明突然开着车来,他告诉林红一件事,警方昨天抓获了一个为逃避超生罚款躲来城市的农妇,这个叫傅秀英的农妇被抓的原因,是她拿着失踪的秦方城的存折一连多日去银行取款,被带到派出所之后她说出了一件非常怪异的事情,这件怪事与失踪的秦方城相关。

    听了这个消息,林红大吃一惊,立即坐着何明的车去了派出所,在那里,她见到了那个脸色蜡黄的妇人,还有膝下两个漂漂亮亮的女儿。

    农妇傅秀英自述,她是台州郊县毗河村人,因为夫家想生个儿子,又交不起罚款,就跑到台州市区,在城乡结合部的棚区躲起来和老公闷声不响的铆足了劲生,接连生了五个丫头片子,也没弄出来个儿子来。两口子正打算再加把劲,不生个儿子誓不罢休的时候,却不料突逢塌天大祸,在国际展览中心大厦工地上做小工的丈夫却因为建筑物的倒塌被砸成了肉泥,留下她一个人带着五个女儿,又不敢回村,就在国际展览中心大厦的废墟旁搭了个棚子,每天靠捡垃圾渡日。

    傅秀英这个女人,嫁人生娃之前也曾念过几年书,便自从她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替婆家生儿子的事业中来之后,在小学认识的那几个字也全都还给了老师,却很虔诚的从庙里求来一纸南海观世音绣像,虔诚的贡奉在家中的几桌上。指望菩萨有求必应,送个儿子给她。

    她是一个典型的文盲,丈夫死后的赔偿金被村人冒领了自己都不知道,却整天呆坐在那间挡不了风也遮不了雨的工棚里,默默垂泪,耳听着五个女儿的哭叫声,无可奈何的怨叹自己命苦。

    一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垃圾妇傅秀英突然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大慈大悲的南海观世音菩萨,菩萨对她说:你的丈夫在梅庄山下,你只要某一天某一时到山脚下等着,就会遇到他。

    垃圾妇醒了,知道自己是想念丈夫过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虽然愚昧,却也没有愚到连一个梦都信以为真的程度上。也没当回事,仍旧是拎着一只挎兜,带着两个稍大一点的女儿,去垃圾桶里捡易拉罐卖钱。

    可是到了第二天夜里,傅秀英又做了一个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梦,在梦中她看到满眼慈悲的观世音站在她的床前,告诉她让她去梅庄的山脚下去等她的丈夫。一觉醒来,傅秀英心里嘀咕起来,再也睡不着了。

    第三天夜里,傅秀英睁着眼睛不敢睡觉,想亲眼看一看是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是不是真的会显灵,等到下半夜,替最小的女儿把过尿之后,她觉得累了,坐下来歇会儿,不曾想,观世音菩萨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激动之下傅秀英想爬起来跪下去磕头,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耳听着观世音用充满慈悲的声音,傅秀英激动的泪水噗哧噗哧的往下掉。

    现在傅秀英再也不怀疑观世音真的赐了一个丈夫给她,女儿们从此又有了爹,再敢不怕别人欺负了。可是从市区去梅山,路程很远,虽然有公共汽车,但傅秀英为了表明自己的虔敬之心,不敢坐车。那一天天刚刚擦亮她就起了床,吩咐三个大孩子看好两个小孩子,她去给她们把爹带回来。然后她就用自己的两条腿,一步步的走到了梅庄山下。

    到了显灵的观世音告诉她的具体方位,傅秀英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山脚下,静下心来等着。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眼看天色藏书网已黑,也没见到她的丈夫露面,傅秀英心里好生纳闷,但是她坚信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不会骗她,既然她的丈夫在这里,那就一定在这里。

    天色已经擦黑了,夜风也越来越冷,傅秀英看看四周荒寂的山岭,心里终于开始犹豫起来。莫不是她的态度还不够虔诚?所以观世音又把她的丈夫收了回去?正在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之间,却突然听到什么地方有一声惊叫,接着,就见到一个男人叽里轱碌的滚了下来。

    还真来了,傅秀英精神一振,跳了起来,向着那个山下跌下来的男人奔了过去,那个男人跌倒满头满脸都是血,已经是昏迷一醒了。傅秀英扳过他那张脸一看,发现这个男人的模样长得还算好看,顿时放下心来,用手拍拍男人的脸颊:“孩子他爸,孩子他爸,你醒醒,没事吧?”

    男人却一声不响,连喘气声都听不到,傅秀英心里有点发慌,急忙把手搁在男人的鼻孔处,嗯,感觉还有点热乎气。刚刚放下心来99lib?,她突然又慌乱的对天叩拜,观世音答应过她的给她一个丈夫,那自然是一个会喘气的男人,她居然敢怀疑观世音的法力,真是该死。

    叩过头,傅秀英背起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这个男人好重,可是她一点也不怕累,她能吃苦,也不怕遭罪,为了给孩子们弄个爹回去,这点路算什么?她一个人吭哧瘪肚的背着男人踏上了回城的路,可笑林红和何明两个聪明的大傻瓜,在那座山坡上搜来找去,把事情想得复杂无比,却怎么也没想到秦方城一滚落下去,就被人背走了。

    傅秀英背着秦方城整整走了半夜的路,才回到市区,到了棚区自己的家门前,远远的就听到最小的女儿饿得哇哇直叫,她停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招呼大女儿出来:“大妞,大妞出来照看着点你爹。”

    大妞二妞和三妞听到爸爸回来了,立即兴高采烈的冲了出来,围着秦方城仔细一看,不乐意了:“妈,这不是俺爸。”

    傅秀英交待了一句:“是你爸,你爸他上天刚刚回来。”

    听到母亲的解释,最懂事的大妞就立即对二妹三妹宣布:“这是咱爸,从天上回来时落地没站稳,跌破了头。”

    傅秀英匆匆进屋,先搬住一根自来水管咕嘟咕嘟猛喝了一气,然后上床抱起最小的女儿喂奶。她家里的床是几张木板下面垫几块砖头,简陋到了不能再简陋的程度,不过孩子的爸爸回来了,傅秀英心里对这种生活甘之若饴。

    喂好了小女儿的奶,傅秀英将木板床上腾出一块地方,准备安置秦方城。出门正见三个稍大一点的女儿围着昏迷不醒的秦方城捉猫猫,刚刚会走路的四妞两条小腿磕磕绊绊的跟在最后,她把孩子轰开,又将秦方城扛起屋子里,放在床上,拍了拍秦方城的脸:“孩子她爸,咱们回家了,你醒醒。”

    秦方城的脑袋晃动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仍然没醒过来。见此情景,傅秀英急忙把女儿们喊过来:“快点,出去找几根草绳子来,找不到草绳的话草纸也行。”几个女儿颠颠去了,不一会儿从国际展览中心的废墟里找了几截草绳回来,交给傅秀英。

    然后傅秀英继续吩咐几个女儿:“去,大妞,把你爸的打火机拿过来,二妞,去找块白布来,三妞,把剪子拿过来,小心别刺着你妹妹。”几个女儿被她指使得跑来跑去,很快就把东西拿了过来。

    傅秀英先把那块脏不拉叽的白布用剪子剪成布条,再将草绳子用打火机点着,放进一只粗瓷大碗里,等草绳子全都烧成了灰,傅秀英站起来,用手抓住一把还冒着热气的灰,往秦方城的伤口上用力一捂,秦方城的身体猛的抽搐了起来,因为伤口受到刺激而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傅秀英眼睛一瞪,两腿一跨,骑坐在他的身上,用白布当绷带,就势往秦方城的伤口上用力一缠,秦方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照药抓言,傅秀英将秦方城身上十几处伤口都用火灰敷了,再包扎起来,这种土疗法花了她近一个小时,感觉比从梅庄山脚下把他背回来还累,就坐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忽然见到秦方城的眼皮眨动,急忙把女儿们叫过来:“快,你爸要回来了,快把你爸的魂叫回来。”

    大妞立即抱起五妞,领着四个妹妹在床前站成一排,高一声低一声的不停喊叫爸爸,秦方城终于被被喊醒了,他困惑的睁开眼睛,突见昏暗的灯光之下六个鼻涕邋遢脏孩子站在床前,口口声声喊他爸爸,他的眼球先是猛的向外一凸,然后急忙闭上了眼睛。

    晚了,秦方城头大如斗,昏昏沉沉的想,我这是跌到哪个时代里来了?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中,期望再睁开眼睛时,能够看到繁华的都市或者是林红那张漂亮的脸。这一觉他睡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上午才醒过来,还没睁开眼,就无限失望的听到了身边小孩子尖声的叫爸声。

    然后,秦方城看到了傅秀英那张充满了关切的脸:“孩子他爸,你没事了吧?”

    “没事,我没事。”秦方城昏昏沉沉的答着,想爬起来,不想却没有任何感觉,竟然一动也动不了,霎时间他害怕起来,急忙左右环顾四周。

    他最先看到的是低矮的工棚,一根裸线不知从什么地方拉了个灯泡进来,房屋的四壁是由马口铁和破纸壳凑乎而成,外边分明有汽车经过,轰鸣之声摇动着屋顶上的灯泡晃来晃去,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让秦方城精神一振,知道自己并没有离开他熟悉的那个世界,但眼前这个脸色蜡黄的乡下女人为什么管他叫孩子他爸,这个问题让他心里感到说不出来的困惑。

    对于秦方城这样的城市人来说,遭遇垃圾妇傅秀英确实是误入了另外一个时代,这个女人脑子的观念荒谬无比,坚信梦中的预兆,认定了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见秦方城醒来了,她如释重负的往旁边一坐,忍不住抹着眼泪絮叨了起来:

    “孩子他爸,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自从你走后,几个孩子大得哭,小得闹,天天吵着要吃要喝,我一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怎么养活得了这几口子?你看看家里现在穷得,什么吃的也没有了,你在时候买的冰箱电视全卖了,幸亏几个孩子懂事了,帮着捡个易拉罐换点钱,这才勉强活过来,孩子他爸,你回来就好,以后咱们不去工地上干了行不?咱们就捡垃圾,也能活下去……”

    秦方城听了半晌,心里忍不住的发起毛来,他琢磨应该管叫这个农妇叫什么呢?孩子他妈肯定不合适的,叫大嫂?好像是应该这么叫,就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位……大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我不是孩子的爸唉。”

    傅秀英走上前来,仔细的看了看秦方城那张脸,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没错,一点没认错,你就是孩子们的爸爸,我背你回来的还不知道吗?”

    听到傅秀英最后那句话,秦方城慢慢想起来了,他是在和林红返回梅庄的山路上,跌下山崖的,于是他就慢慢翕动着嘴唇,说道:“这位大嫂啊,我谢谢你救了我,把我背回来,不过我真的不是孩子们的爸爸。”

    “净瞎说,”傅秀英不高兴了:“这是观世音告诉我的,那还能有个假?”

    “观世音?”秦方城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你说的观世音,是不是神话里边的那个坐在莲花台上,托着净瓶的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

    傅秀英听了,顿时兴奋起来:“就是就是,是观音娘娘托梦给我,这你知道吧?”

    秦方城心想,观音娘娘托梦给你,我怎么会知道,看来这个女人有些杂缠不清,还是早一点把话说清楚点为好。想到这里,他就开口说道:“大嫂啊,我真的不是你丈夫,我自己有个女朋友,马上就要和她结婚了,我的名字叫秦方城,这可是在身份证上写着呢,不信大嫂你可以看一看吗。”

    正说着,二妞跟头把势的跌了进来:“妈,妈,我要吃糖。”傅秀英头也不抬,甩过去一句:“去找你爸要钱买。”二妞立即奔秦方城过来,伸出一只脏脏的小手:“爸,给我五角钱,我要买糖吃。”

    “五角钱?”秦方城眼睛眨了眨,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些年来他还没用过这么小的货币单位,看着孩子那双祈求的眼睛,他的心一软,就说道:“乖,你把手伸进叔叔的兜里,把叔叔的钱包拿出来。”

    二妞答应了一声,正要伸手,突听傅秀英断喝一声:“二妞不许动,他不承认是你爸爸,咱们就不花他的钱!”

    二妞果然很听妈妈的话,她哭丧着脸,失望的垂下那只小脏手,一步一挪的出门去了。秦方城看不下去,就说道:“大嫂你何必这样?孩子吃块糖,能花几个钱?你把我钱包拿出来。”

    傅秀英想了想,走到秦方城身边,伸进他的兜里掏出了钱包,秦方城趁势说道:“大嫂,钱包里边有三千块钱,你救了我的命,这些钱就算我给你的酬报,麻烦大嫂你打个电话,让我的朋友送我去医院,电话号码是……”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傅秀英已经从钱里拿出一张照片,满脸怒容的戮到他面前:“你说,这个狐狸精是谁?”

    看着傅秀英那张怒不可遏的脸,秦方城呆了一呆,说道:“她是我的女朋友林红,大嫂你听我说……”

    傅秀英却根本不理会他,几下子把林红的照片撕得粉碎,然后趴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生下这么多孩子你不说管,却有钱养狐狸精,你还算人不是,你对得起观世音吗?”

    秦方城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息,知道这事情麻烦了,眼前这个女人分明是想老公想得疯了,精神失常了,逮住个男人就不放,为今之计,只有先假装应允她,再寻求脱身之计。但要是让他现在就管这个女人叫老婆,他还真叫不出口,只好闷声不吭,慢慢等机会再说。

    中午吃饭,孩子们或蹲或站,围着一口铁锅呱唧呱唧的也不知都吃些什么,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酸臭味,秦方城心里忍不住感叹,可怜了这几个孩子,跟着这么个疯疯癫癫的母亲,每天就吃这种猪狗食为生,真是可怜。

    秦方城自诩聪明,却真看错了傅秀英,这个女人只是愚昧,迷信观世音托给她的梦,神智上却没一点问题,不仅没有问题,而且非常精明,她费那么大的劲把这个男人背回家来,怎么能由得秦方城说不是孩子的爸就了事?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这个男人倒是无所谓的,但是女儿们绝对不可以再失去爸爸了。

    中午吃饭,也没人理会秦方城,秦方城起初还不介意,反正那种泛着酸臭味的食物他也吃不下去,但等到了晚上,他终于觉得不对了。

    晚上吃饭时,还是傅秀英带着几个女儿围着一口铁锅吃,这时候秦方城只觉得饥肠辘辘,不停的咽口水,空气中的那种酸臭味,现在闻起来居然也变得香喷喷的了。他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朝人家要食物,就鼓了鼓勇气,对靠他最近的一个孩子说道:“乖宝贝,过来,你替叔叔拿杯水来,叔叔给你钱。”

    没想到那个脏得看不出眉眼的乖宝贝却冲他一咧嘴:“妈妈说了,你不承认是我爸爸,就不理你。”

    秦方城翻了半晌白眼,最终也没勇气承认是孩子们的爸爸,于是,这一天,他水米一滴也未粘牙。

    一直挺到第二天晚上,秦方城饿得眼前发黑,伤口处又痒又痛,不住声呻吟,傅秀英却全当没听见,照旧和孩子们故意大声的嚼着嘴里的食物。秦方城无计可施,只好应承下来,用颤抖的声音叫了声:“孩子……他妈。”

    傅秀英眉眼中透着得意,嘴里嚼着东西走过来:“孩子他爸,喊我有事?”

    这时候秦方城真是欲哭无泪,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孩子他妈,给我口水喝吧,我都快要渴死了。”

    傅秀英扭头喊了声:“大妞,端碗水过来。”

    大妞答应了一声,用一只边缘破了口的粗瓷大碗端着满满一碗水走过来,傅秀英把水接到手上,一只手托起秦方城的脑袋,把碗的边沿向他的嘴靠过来,闻到水的清新气息,秦方城不争气的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成一片,他急切的向前探着头,嘴唇堪堪就要碰到碗的边沿,却见傅秀英手腕一翻,那碗水哗的一声全倒在了地上。

    然后傅秀英喊了声:“大妞,把碗拿回去。你爸他喝完了。”

    大妞过来,把碗拿走,秦方城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吭气,唯恐惹着这个女煞星,再出更恶毒的法子折磨他。

    秦方城饿到第四天,脑子已经是一片混乱,饥渴的感觉是一种恐怖的折磨,人的意志会因为体能的下降而丧失,不唯反抗的意识消失了,就连屈服也成为了一种生命的本能。现在不要说让他给几个孩子当爸爸,就是让他当儿子,他也不会反对,前提是给他水喝饭吃。

    而在傅秀英的心里想法,却是简单得很,既然秦方城不愿意成为她的丈夫,不愿意做五个孩子的父亲,傅秀英当然没理由养活秦方城这个男人。所以她断绝了秦方城的食物饮水,可怜秦大老板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动也动弹不得,再加上一连几天的饥饿干渴折磨,精神彻底的崩溃了,一下子成为了五个孩子的爹。

    秦方城给五个孩子当爹,那是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根本做不得数。对于这一点,傅秀英心里同样的清清楚楚,所以她仍然不肯给他吃喝,一连饿了秦方城四天,到了第四天他的体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再也顶不住了,就问傅秀英:“孩子他妈,你也太狠了吧?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我,要是真把我给饿死了,咱们家的这几个孩子可咋办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真怕傅秀英跟他来真的,逼迫他立即成为事实夫妻,这个垃圾妇浑身脏得看不出来皮肉颜色,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宁肯把自己饿死也不答应。

    自从把秦方城背回家里来,傅秀英就再也没有出去捡过垃圾,每天坐在家里看着这个男人,听着秦方城的哀求,她冷冷一笑:“你还惦记着这几个孩子啊?你惦记她们,怎么不说掏钱养她们?却有钱有外边养..小狐狸精,哼,你说实话,你跟那个叫林红的小狐狸精,有多长时间了?”愚昧而又精明的女人是很难对付的,尤其是秦方城这种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傅秀英并不急于和他结为夫妻,反正他也跑不了。她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孩子他爸的心思不在家里,不解决了林红那个小狐狸精的问题,她宁肯渴死饿死孩子他爸,也决不退让一步。

    为了活命,秦方城什么也不顾不得了,完全招认了他在外边和小狐狸精林红勾搭的丑事,说完了之后他心里说不出的后悔,这个疯婆娘可别找到林红头上算账,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乱套了。

    可是傅秀英的思维,却完全是妻子模式的,她心里琢磨着,孩子他爸之所以能在外边和小狐狸精勾搭,就是因为他手里有几全钱没交给家里,只要把孩子他爸藏起来的钱全部没收,那个小狐狸精恐怕再也不会看孩子他爸一眼,这个家庭,从此可保平安无虞了。

    “孩子他爸,我不是不让你吃喝,这种狠毒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呢?”一边温柔的替秦方城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傅秀英一边慢声细语地说道:“我是生你不管家务的气,虽说是男主外女主内,可你一分钱不往家里交,这几个孩子,喝西北风能长大吗?”

    “交钱?”秦方城好像有点醒过神来了:“对对对,孩子他妈你说得有道理,我真不是东西,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呢?我应该交多少?”

    “你是孩子的爸爸,你说应该交多少?”傅秀英柔声问道。

    对于傅秀英的问题,秦方城半晌无语,这时候他不得不对这个乡下女人的智慧刮目相看,由衷的佩服起她来。她明明是将他劫持为人质,却又绝口不说勒索的事情,逼迫他自己把身家老底全部交出来。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活命,钱财身外之物,他是顾不上来。当即点头道:

    “孩子他妈,就依你,以前是我不对,以后不管是家里还是外边,所有的事我都听你的。”

    听孩子他爸说愿意将所有的收入上缴家里,作为赡养家庭及五个女儿的费用,傅秀英的神色顿时开朗起来,竟然通情达理地说道:“男人挣钱多,是本事,你愿意全部用来抚养孩子,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你光说没用的,那个小狐狸精肯放过你吗?”

    “肯,一定肯。”秦方城急忙点头:“我都成了穷光蛋了,除了孩子他妈你还拿我当个玩意,谁还会多看我一眼?”

    “那也不尽然。”傅秀英却是心眼里边套心眼,主意外边连主意,一步步的引着秦方城往她设好的套里钻:“有那个狐狸精在勾着你,你说过的话打个对折还有半斤的水份,依我看这样好了,既然你愿意抚养孩子,我也就不多说了,只要你交了伙食费,能供得起孩子们吃穿,你愿意干什么去就干什么去,就算你再去找那个狐狸精,我也保证不拦着你。”

    “伙食费?”秦方城看着这个一脸憨厚的乡下女人,脑子里越发糊涂:“那我每月交多少合适呢?”

    “这个嘛,你得让我算算。”傅秀英拿起一张废纸,煞介其事的趴在床板上计算起来,这个女人真的很无私,她算来算去,全是算的五个女儿的衣食住行,自己却一点也没算进去,等她最后把账目开出来,秦方城眼前只见一片泪光朦胧。

    傅秀英最后的计算结果是,孩子他爸每喝家里的一口水,要付一百块钱,吃家里的一个馒头,要付家里两万块钱。

    傅秀英的考虑是,这个男人之所以还在心里掂着那个叫林红的小狐狸精,无非不过是他有两个臭钱,借这个机会把钱掌握在手里,看他还拿什么去养狐狸精?秦方城却不了解傅秀英为了这个家的一片苦心,只是觉得家里的饭菜水米太他妈的贵了。还想讨价还价,傅秀英理也不肯理他。最终秦方城彻底认了命,不打折扣的答应了这个飞来的老婆的要求。他闭了眼睛,交出自己的宿舍钥匙,说出存折的存放位置及密码,让傅秀英把他所有的钱取出来交换他的自由。

    傅秀英心安理得的去了秦方城的宿舍,拿出他的存折,到银行提出几万块钱来,先带五个女儿去洗了澡,再领她们去了商场一人换了身新衣服,虽然傅秀英不会打扮,但五个孩子洗得干干净净,看在眼里就让人疼爱无比。然后领着傅秀英领着孩子们到秦方城的床前,叫着爸爸让秦方城看,秦方城睁眼看到五个小天使,心情顿时开朗了起来。

    傅秀英也把自己梳洗一新,希望秦方城能够多看他两眼,可是秦方城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根本没那份雅兴。

    两个星期过去了,秦方城长了一身的虱子,痒得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直欲落泪,三妞最亲爸爸,也最乖,每天就用她那老也是洗不干净的小手替秦方城搔背,秦方城越看这个孩子越亲,心想等逃出去的话,一定把这个乖女儿带上。

    想逃却不是那么容易的,秦方城的伤势本来不重,可让傅秀英用草绳灰一抹,再拿脏布一勒,害得他所有的伤口处都发炎冒脓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非但未见起色,病情却反而越来越重。

    人躺在床上动不得,最痛苦不过的一件事就是排泄,秦方城饿了几天,消化功能亢进,大小便次数频繁,傅秀英却一句怨言也没有,端屎端尿的伺候他。让秦方城真不知是应该恨这个女人,还是该感谢她。

    就这样在傅秀英的照料之下,秦方城的伤势经过几次反复之后,终于慢慢结疤了。又过了几天,已经能够坐起来了,只等腿上的伤恢复恢复,就可以下地行走了。他不动声色,仍然装着伤势极重的样子,吃喝拉撒一概由傅秀英伺候。

    伤势渐好,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这天三妞正像往日那样替他抓着背,他半眯着眼,享受着这个乖巧女儿那只猫爪一样可爱的小手,不经心的说了句:“三妞,等爸爸伤好了,带你去吃麦当劳,以前吃过没有?”三妞一边搔,一边回答道:“没吃过,啥叫麦当劳?”秦方城告诉女儿:“麦当劳就是美国快餐,你以后就跟着爸爸好了,爸爸天天让你吃好吃的。”<df</dfn>

    说话间,秦方城不经意的坐了起来,对着三妞比比划划,忽然看到三妞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心里一惊,情知这个小家伙看破了自己装着不能起床的真相,还待再说几句好听的把孩子哄住,三妞却猛一掉头,咚咚的跑了出去。

    秦方城慌了神,急忙再躺下装做动弹不得的样子,躺下后又想到现在已经蒙混不过去了,快点起来想办法逃吧,双手支着床板好不容易下了床,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左右一拧,他一跤跌坐在床下。

    房门突然开了,傅秀英面色温和的站在门前:“孩子他爸,你没事了?”

    秦方城尴尬搔搔耳朵:“这……还是不行,两条腿没劲站不住唉。”

    傅秀英走过来:“看你这个样子,没人搀扶你怎么可以下地呢,万一再摔个好歹的,你让我和孩子们怎么办唉。”

    “是啊,是是。”秦方城心想,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关我屁事?嘴上却不敢稍有流露,一味的应和着傅秀英。

    “听话,先躺回床上把病养好。身体好了,比什么都强。”傅秀英把他扶起来,让他慢慢的躺回到床上去,很温顺的同他商量道:“孩子他爸你不要急,过两天咱们回村儿里去,我已经买了房子,几个孩子的罚款也交了,现在回去没人敢管咱们了。等到了家,让大妞二妞扶着你慢慢走行不?”

    “回村儿里去?”秦方城只觉得头皮发炸,急忙央求道:“不用回村儿了吧,我看咱们就住这儿挺好的,再说我公司里还有生意的,回村儿里不全得耽误了。”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不好勉强你。”傅秀英变了脸色,扭头喊道:“二妞,把你爸以前用的那只羊角锤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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