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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埃德跪下身去。时而哼上两支小曲,时而咧开嘴傻笑。他经常忘记刚才哼过的曲子,每到这时候,脸上就失去了笑容,然后就是片刻的啜泣,接着又会忘记自己正在哭泣,继续哼哼。他正哼着一曲名叫“坎普敦之行”的歌。在哼歌和啜泣之余,又穿插着发出“嘟哒,嘟哒”的声音。整个监狱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他的哼哼和啜泣声,不时的“嘟哒”声,以及试图拆卸床脚发出的轻微的刮擦声。他想把特拉斯克的尸体转过来,好够得着他的腿。服务生,请再给我来点卷心菜色拉,还要一条腿。

    劳埃德看上去就像经历了一场速效减肥一样。囚衣像一张松松垮垮的帆悬在身上。监狱提供的最后一餐就是9天前的一顿中饭。劳埃德已瘦得皮包骨头,脸上的那张皮已将头颅的每一个凹陷和凸出部分暴露无遗。他的眼睛仍是明亮得闪闪发光,但牙齿已经咧出了唇外。头发成堆脱落,头上呈现出奇异的斑驳之色。看上去就像疯了一样。

    “嘟哒、嘟哒”,他一边卸着床脚,一边低声哼哼着。他有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花力气拆那个肮脏的玩艺儿。但转眼间他又尝到真正的饥肠辘辘的痛苦滋味。饥饿的感觉实际上就是你的食欲已经到了极点。

    “整夜骑车到处闲荡……整天骑车到处闲荡,嘟哒……”

    床脚钩住了特拉斯克裤子的小腿部分。劳埃德很轻松地将他拉了过来。劳埃德垂下头,像小孩子一样抽泣着。在他的身后,凄凉地晾着一具老鼠的骸骨,这是在6月29日,也就是5天前,他在特拉斯克的牢房里弄死的。老鼠腥红的长尾巴仍然连在尸骨上。劳埃德几次试图吞食这只尾巴,但是太硬了。马桶里几乎所有的水都干了,尽管他曾竭尽全力想把它储存下来。牢房里弥漫着尿的躁味,为了不让水源受到污染,他不得不一直把尿撒到走廊上。他已经不需要大便了(因为饮食条件的急剧下降,这一点就完全可以理解)。

    他过快地把自己储藏的食物吃光了。现在终于尝到苦头了。他曾经以为会有人来。他不敢相信没有人会来。

    他本来不想吃特拉斯克,这种想法简直太可怕了。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想方设法用一只拖鞋拍住一只蟑螂,然后生吃下去;他用牙齿把它咬成两半时,还感到它在嘴里疯狂地到处乱跳呢。事实上,味道倒是不错,比老鼠肉的味道要鲜美得多。真的,他并不想吃特拉斯克。他不愿像老鼠一样成为食人族。他必须把特拉斯克拖过来,这只是以防万一,只是以防万一。他曾经听说过有人在没有东西吃的时候依靠水也能活好长一段时间。

    “尽管水已经不多了,但我现在还不想考虑,只是现在不想考虑,只是现在不想考虑。”

    他不想死,不想挨饿。他满腔愤怒。三天前他心中就升腾起这种愤怒,而且这种感觉还正随着饥饿感的增强而与日剧增。他幻想,如果他那只早已死去的宠物兔能够思考的话,它也会这样恨他的。(现在他睡得很多,而且在梦中总是受到兔子的困挠,它的身体被吞噬了,毛皮被摊在地上,蛆在它的眼睛里蠕动,最可怕的是那些血淋淋的爪子,每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就满心忧惧地看看他自己的手指)。劳埃德的愤怒全部聚集在想象中的一个简单的概念上。这个概念就是那把钥匙。

    他现在被锁在牢房里。以前看起来他似乎应该被锁起来。他是那几个坏蛋之一。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坏蛋。波克才是真正的坏家伙。如果没有波克的话,他做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他也要承担一些责任。还有维加斯的乔治亚·乔治和“白色大陆”的那3个人——他也参与了那件事,他估计自己已经受到惩罚了。他认为自己应该被逮起来,但不该关这么长的时间。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做,但是当他们已经完全把你控制在手中的时候,他们就是给你枪子,你也得吞下去。正如他对律师所说的,在这次“三州疯狂屠杀”中,只承担20%的责任。不是坐电椅,上帝呀!千万不能坐。简直是太可怕了。

    但是他们有钥匙,这是最关键的东西。他们可以把你锁起来,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在过去的三天中,劳埃德开始隐隐约约地领会到“那把钥匙”的象征意义了,它有护身符般的魔力。如果你按规则玩游戏,就把钥匙奖赏给你。反之,如果不按规则玩的话,你就永远被关在里面。钥匙与“强手棋”中的“蹲监狱”卡没什么两样。你不要想侥幸躲过,不要聚敛200美元。拥有了钥匙就有了某些特权。他们可以剥夺你10年的寿命,或是20年,或是40年。他们可以雇用像马瑟斯这样的人打你。他们甚至可以用电椅来了断你的一生。

    但是,他们拥有钥匙并不等于就有权利离开这儿,而把你丢在牢房里饿死。并不等于他们就有权利把你逼到吃死老鼠,甚至要吃褥垫上干麻布的地步。也并不等于他们就可以把你逼到只想去吃邻近牢房里的死人肉的境地(如果你够得着那个人的话,那就有可能——嘟哒,嘟哒)。

    有些事情你却无法办到。你拥有钥匙,所能做到的无非就是这些,再过分的也就不可能了。当他们本可以放他出去的时候,他们却把他放在这儿悲惨地死去。不管文件上说什么,他的确不是一个杀人狂,不是见谁就想杀谁的那种人。在他碰到波克之前,他所能做的最坏的也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所以他愤怒,这种愤怒驱使他一定要活下去——或者至少是想方设法活下去。曾经有一段时间,这种愤怒和活下去的决心对他来说好像是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所有有“钥匙”的人都已经患流感死掉了。他想找他们报仇也办不到。后来,他的饥饿感渐渐加重,他知道流感不会让这些人送命。只会致像他这样的失意之人于死地;它只会让马瑟斯死,但决不是那个雇用马瑟斯的可恶的家伙,因为那家伙有钥匙。流感不会致监狱长和看守人于死地——很明显那个称看<u>.99lib.</u>守人生病的警卫是个该死的骗子。它也绝不会害死假释官、县法官或中央情报局人员。流感绝不会波及那些有“钥匙”的人。它不敢,但是劳埃德却要去惹惹他们。如果他能活着离开这儿,他会给他们颜色看看。

    床腿又一次钩住了特拉斯克的裤脚。

    “过来,”劳埃德低语道,“过来,到这儿来……坎普敦的女士们唱着这支歌,整……嘟哒……天”。特拉斯克的身体顺着牢房的地板缓慢地、艰难地滑过来。就是渔人钓金枪鱼也没有像他钩特拉斯克这样谨慎小心,一波三折。特拉斯克的裤子被撕烂了,劳埃德终于可以穿过栅栏,抓住他的脚了……如果他想的话。

    “没什么事,”他低声对特拉斯克说。他碰<q>九九藏书</q>了碰特拉斯克的腿。他抚摸它。“不要紧张,我不会吃了你的,老朋友,我一点也不想。”

    他甚至没感觉到自己正在流口水。

    劳埃德在落日余晖中听到有人的动静,起初声音非常遥远,也很陌生(金属和金属的撞击声),他原以为自己肯定是在做梦。现在他已对这种醒着和沉睡的状态非常熟悉。过去他不知不觉地就会越过那个界线。

    但后来又传来了人的说话声,他迅速地爬上了床,饥饿干瘦的脸把他的双眼衬托得更大、更亮。声音顺着走廊传过来,然后又沿着楼梯口到门厅,这儿是连接会见室和中心监狱区的地方,劳埃德就在这儿。

    “喂!——喂!这里有人吗?”。

    但是奇怪的是,劳埃德起初的念头就是不回答,也许他会走开的。

    “屋里有人吗?去一次,还是去两次?……好了,我就来了,我刚刚离开凤凰城这个鬼地方,还没来得及掸去鞋上的尘土呢。”

    听到这儿,劳埃德突然来了劲。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操起床腿,疯狂地在栅栏上敲打;金属的撞击声越来越急促,他拳头紧握,指骨都快要碎了。

    “不要!”他尖叫着,“不要!不要走!请不要走!”。

    说话声越来越近,从管理层和这一层之间的楼梯传过来!“我们要把你吃光,真是爱死你了——噢!有人好像饿得不行了。”接着就传来一阵慵懒的笑声。

    劳埃德把床腿扔到地上,双手攥住牢房的铁栅栏。此时他可以听到上方的某个阴暗处有脚步声,正有规律地沿着通向牢房的大厅走过来。劳埃德真想流出解脱的泪水,毕竟,他获救了——然而他心中不是感到高兴,而是恐惧。渐渐膨胀的恐惧感让他希望自己还能保持沉默。还继续保持沉默吗?我的天哪!还会有什么事情比饥饿更糟的呢?

    饥饿感让他想起特拉斯克。特拉斯克张开四肢躺在灰朦朦的落日的余晖中,一条腿已经僵直地伸进了劳埃德的牢房,这条腿的小腿部分明显地少了一块,正流着血,还有牙齿印。劳埃德清楚是谁的牙咬的。但是他只模糊地记得自己曾把特拉斯克的肉当过午餐。尽管如此,他心中还是充满着强烈的厌恶感、罪恶感和恐惧感。他急忙冲向铁栅栏,把特拉斯克的腿又推到了他自己的牢房里去。然后又越过他的肩膀看,他确信还看不见说话人,就把手伸过去,铁栅栏挤压着他的脸,他把特拉斯克的裤腿拉<big></big>下来,想掩盖住他所做的一切。

    当然也用不着着急,因为牢房顶上的上了闩的大门还紧关着呢,没有电,按钮也不起<abbr>.99lib.</abbr>作用。解救他的人还必须回去找钥匙,他必须……

    当开大门的马达又呜呜的响起的时候,劳埃德咕哝了几声。牢房的寂静使发电机声显得更加响,随着“卡嗒”一声,声音停止了,大门敞开。

    而后通向牢房的走道上就响起了有节奏的脚步声。

    安置好特拉斯克之后,劳埃德又回到了自己的牢房。现在他一步也不想再往回走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地面,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沾满灰尘的牛仔靴,脚趾都露出来了,脚跟也已磨破了,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波克有一双那样的鞋。

    靴子停在了他的牢房前。

    他慢慢地抬起眼,看见一条褪色的牛仔裤软沓沓地蜷缩着盖在靴子上。腰上系着一根铜扣的皮带(铜扣上面是一对同轴的圆,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星形的图案),粗斜纹茄克衫的两个胸兜上分别饰有一个钮扣——一个是可爱的笑脸,另一个是头死猪,写有“您的猪肉味道如何?”的字样。

    与此同时,劳埃德的眼睛也极不情愿地看到了弗拉格红得发黑的脸,弗拉格发出一声尖锐的“嘘”声。这单调的声音回荡在死气沉沉的牢房里。

    劳埃德尖叫一声,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好了!”弗拉格安慰他道,“嗨,好了,一切都好了。”

    劳埃德抽泣道:“你能放我出去吗?请放我出去。我不想象我的兔子一样。我不想就那样结束我的一生,太不公平了,如果不是波克的话,我什么大事都不会犯,只是狗屁不值的小毛病,先生,请放我出去,我什么事都可以为你做。”

    “可怜的家伙。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给在达豪过暑假做广告一样。”

    尽管弗拉格的话语中有怜悯之意,劳埃德还是不敢抬眼往来访者的膝盖以上瞧。如果他再往他的脸上看,会叫他死的,这是一张魔鬼的脸。

    “求求你,”劳埃德低声嘟哝道,“请放我出去,我快饿死了。”

    “你被关在这儿多久了,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劳埃德说着,用干瘦如柴的手指抹掉了泪水,“总之已经很长时间了。”

    “你怎么还没死呢?”

    “我知道我会碰到什么情况。”劳埃德拿起心爱的最后几块破布。“我把食物省下来了,所以我没死。”

    “你有没有吃过邻近牢房的那个人身上的肉?”

    “什么?”劳埃德嘶哑道,“什么?上帝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先生,先生,拜托你……”

    “他的左腿看起来比右腿瘦一点。这就是我问你的唯一原因。”

    “我对此一无所知。”劳埃德低语道。他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那只老鼠是怎么回事?味道怎么样?”

    劳埃德的双手贴在脸上,默默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劳埃德想说,但只是呜咽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士兵?”

    劳埃德脑子里一团糟。律师告诉他他有可能要坐电椅时,他很害怕,但和现在的恐惧感无法相比。他一生中从未这样惊恐过。“这全是波克的主意!”他尖叫道,“在这儿的应该是波克,而不是我,劳埃德!”

    “看着我,劳埃德。”

    “不。”劳埃德低语道。他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为什么不看我?”

    “因为……”

    “说下去。”

    “因为我认为你不是真的想救我,”劳埃德低语道,“如果你是真的,你就是魔鬼。”

    “看着我,劳埃德。”

    没有办法,劳埃德抬起眼,目光转移到铁栅栏后的那张黑黑的,龇牙咧嘴的笑脸。他的右手举到了右眼一侧,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一看到这,他浑身忽冷忽热。像是一块黑色的石头,黑得就像是沥青和黑碳。石头中间有一块红斑,这对于劳埃德来说就像是一只可怕的眼睛,布满血丝,半睁半闭,盯着他。弗拉格在手指间旋转着,黑色石头中的红斑就像是一把钥匙。弗拉格开始把钥匙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就像魔术师玩把戏一样。

    “现在你肯定是那种会赏识一把钥匙价值的人,”来人说道。黑色的石头突然从他紧握的拳头中消失,而后又在另一只手中出现,另一只手又开始做把戏。“我肯定你是那种人,因为钥匙是用来开门的。一生中还有什么比开门更重要的呢,劳埃德?”

    “先生,我快饿死了……”

    “你的确快饿死了。”来人说道。他一脸的关心和忧虑,那种神情是如此的夸张,简直可以说是荒诞之极。“上帝呀,老鼠根本就不是人能吃的东西!喂,你知道我中午吃的什么吗?我吃了一个维也纳面包夹美味的烤牛肉三明治,还有一些洋葱,还有许多古得斯的香辣糖蜜面包。听起来不错吧?”

    劳埃德点了点头,眼泪从他那过于明亮的眼睛里哗啦啦流出来。

    “午餐还佐有一些家常炸土豆片和巧克力牛奶,而后又是甜食——天啦,我是不是在折磨你?真应该有人抽我几下,他们就应这样做。很对不起。我马上就放你出来,然后我们再去找点吃的,好吗?”

    劳埃德简直惊得目瞪口呆,头都不知怎么点。他一度认为这个拿着钥匙的人一定是个恶魔,甚至更可能只是个幻觉,而且这种幻觉会持续到劳埃德最终死的那一刻,在他忽隐忽现地摆弄那块奇怪的黑石头时,还津津乐道地讲着上帝、耶稣和古尔登的香辣芥末面包。不同的是,此时他的脸上表现出来的同情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切,他听起来确实有点怪罪自己。黑色的石头又一次在他的拳头中消失。当拳头打开时,劳埃德好奇而急迫的眼神看见陌生人掌心上有一把扁平的有着华丽的柄的银色钥匙。

    “我亲爱的上帝呀!”劳埃德嘶哑地感叹到。

    “你喜欢这个把戏吗?”黑暗中的人影高兴地问道,“我是从新泽西州锡考克斯按摩院的宝贝妞那儿学会这个把戏的。锡考克斯,世界上最大的养猪场之乡。”

    他弯下身来,把钥匙插到劳埃德牢房门的锁孔里。但奇怪的是,据他的记忆(目前状况已不佳),这些牢房没有锁槽,所有门都是电动<samp>九九藏书</samp>打开和关闭。但是他不怀疑这把银钥匙能够派上用场。

    正当他咯咯作响地开锁时,弗拉格停住了,看着劳埃德,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劳埃德再次感到一阵失望。这只是个玩笑。

    “我作过自我介绍没有?我叫弗拉格,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一样。”劳埃德嘶哑道。

    “我认为,在我打开牢房门前,我们要去弄点晚餐过来,我们彼此沟通一下感情,劳埃德。”

    “这是当然。”劳埃德嘶哑着声大叫起来。

    “劳埃德,我要让你成为我最得力的伙伴,劳埃德,我要把你和圣·彼德归在一起。当我把门打开时,我就会把钥匙移交给你支配。真是一笔好买卖,对不对?”

    “是的。”劳埃德低语道,他又感觉到害怕起来。天已经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弗拉格身躯黑色的剪影,但他的眼睛还能看得清楚。目光锐利得就像山猫的眼睛一样,一只眼睛盯住装有锁箱的栅栏的左边,另一只眼睛停留在装有锁箱的栅栏的右边。劳埃德感觉到恐惧,还夹杂着其他道不出的感觉:一种神圣的狂喜,一种快慰,一种被选中的欣慰,一种经历千辛万苦后胜利度过难关,而且有所收获的感觉。

    “你是不是很想找到把你关在这儿的人,对吗?”

    “朋友,那是当然,”劳埃德说道,顷刻间忘却了所有恐惧,完全被一种极度的饥饿和愤怒感给吞噬了。“不仅仅是那些人,还有每一个做过那种事情的人。”弗拉格表示说,“这是另一种类型的人,是不是?对于某一类型的人来说,像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一堆垃圾。因为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认为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确实如此。”劳埃德说。极度饥饿感已转变成另一种类型的感觉,这种转变就像是黑色的石头转变成银色的钥匙一样。这个人仅仅用寥寥数语就把劳埃德所感到的所有复杂心态表达得无一遗漏。他不仅仅想对付看门人(怎么了,这个聪明的肮脏家伙不就有钥匙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肮脏家伙。),可惜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看门人。当然,这个警卫有钥匙,但并不是他制造的,是别人给他的。劳埃德猜想是监狱长,但也不是监狱长造的。劳埃德想找到设计者和锻造者。他们不会被流感传染,他和他们肯定有笔交易。对,肯定是笔好交易。

    “你知道圣经上是怎样说那种人的吗?”弗拉格和气的问道,“圣经上说那些尊贵的人就应该被降低地位,趾高气扬的人应该使其地位卑贱,傲慢的人应该削削他们的锐气。你知道圣经上是怎么说你这样的人的吗,劳埃德?它说逆来顺受的人可以升入天堂,因为他们将继承这个世界。圣经还说死后升天的人在精神上是贫穷的,因为他们会见到上帝。”

    劳埃德不住的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哭泣。倾刻间弗拉格的头上就好像戴上了一个光芒四射的光环,这束光如此强烈,倘若劳埃德多看几眼,双眼就好像要被烧成灰烬。后来光环又消失了——如果确实出现过光环的话,肯定只是个幻觉,因为劳埃德到现在还没有丧失夜视的能力。

    “现在看来你不算聪明,”弗拉格说,“但你是一流的,并且我感觉到你也能很忠实,你和我,劳埃德,要长途跋涉。现在是我们大展鸿图的好时光。我们可以从头开始,现在就是你一句话了。”

    “什么话?”

    “我们两个要联手,你和我。不要拒绝我。站岗的时候不要睡觉。不久还会有其他人加入(他们现在正往西走呢。)但现在,就我们两个。如果你答应我,我就给你钥匙。”

    “我……答应你,”劳埃德说,说话声就好像是悬浮在空中一样,奇怪地颤动着。他倾听着这种颤动,他把头歪在一边,他几乎可以看见那四个词在隐隐约约地放着光芒,就像是死人眼睛反射的极光一样。

    当锁的制栓在锁盒里转动时,他就把这两个字给忘记了。一会儿,锁盒就落在弗拉格的脚边,从锁孔里飘出几缕烟圈。

    “劳埃德,你自由了,出来吧。”

    劳埃德简直不敢相信,劳埃德踌躇地触了触铁栅栏,就好像它们会烫伤他一样;他们也确实好像有点热。但当他把栅栏推开时,门很轻易而且无声地就往回滑动了。他看着他的救星,两眼像燃烧着热烈的火焰一样。现在他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是钥匙。

    “现在这个就归你了,劳埃德。”

    “我的?”

    弗拉格抓住他的手,让他把钥匙握在手里。劳埃德感觉钥匙在手中移动,感觉到它在改变。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喊声,手指张开。钥匙没了,手里只剩下中间有块红色斑点的黑色石头。他把石头举得高高的,翻过来覆过去的端详着。红色的斑块时而看起来就像是把钥匙,时而又像块头盖骨,时而又像是一个血迹斑斑的半睁半闭的眼睛。

    “我的。”劳埃德自我解答道。他无助地合上自己的手,紧紧地攥住石头。

    “我们是不是搞点晚饭来吃?”弗拉格问道.”今天晚上我们要走很远的路。”

    “晚饭,”劳埃德说,“好吧。”

    “我们要做的事真是太多了,”弗拉格高兴地说,“我们要很快行动起来。”

    他们一起往楼梯走去,走过牢房里的死尸。劳埃德在黑暗中绊了一跤,弗拉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肘,把他扶起来。劳埃德转过来,看着弗拉格的那张笑脸,心怀的不仅仅是感激之情。更以一种爱的感觉看着弗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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