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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颜妹妹在一岁生日时的“抓周”,一连三次都抓了那个穿红裙子的芭蕾娃娃,搞得几位家长都有点迷信了:莫非这真的预示着妹妹长大会去跳芭蕾舞?

    后来发现,妹妹还真的有点爱跳舞,什么藏族舞啊,新疆舞啊,彝族舞啊,傣族舞啊,苗族舞啊,阿瓦族舞啊,等等等等,我们妹妹都会跳,连印度舞都会跳。

    当然,所谓“会跳”,也就是会按奶奶太奶奶教的那样跳,而她们教的呢,也都是她们记忆中文革时学生跳过的那些舞,除了新疆舞有个“拐脖子”的特色外,其他民族的舞蹈,区别都在歌曲和服装道具上,而不在动作上。

    不管是哪个民族的舞蹈,妹妹的动作都是叉腰啊,转圈啊,摇手腕啊,跺脚啊。如果伴唱的歌曲是<a href='/article/1553.htm'>《北京的金山上》</a>,那就是藏族舞;如果伴唱的歌曲是《阿瓦人民唱新歌》,那就是阿瓦族舞;如果伴唱的是《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那就是新疆舞。

    奶奶她们爱教妹妹跳舞,主要因为跳舞好混时间,因为要花很多时间准备服装和道具,而妹妹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总是很乖,不用人陪,自己玩自己的,玩一会跑来看看服装和道具准备好了没有,所以奶奶太奶奶都爱教妹妹跳舞。

    不知道是男女性别上的不同,还是我们培养上的不同,我们家的妹妹显然比哥哥更爱跳舞。

    哥哥小时候也跳舞,跳的是太奶奶说的“扭屁股舞”。其实哥哥并不是扭屁股,而是两手夹在身旁,像跑步的姿势,然后不知道他是动的哪个部位,看上去就像在扭屁股一样,但仔细看去,你就会发现他的屁股其实没扭动。

    那时只要有人叫一声“憨包包,来跳个扭屁股舞噢!”,哥哥就会很大方地站出来,夹着两臂,身体一动一动地跳起“扭屁股舞”,很有节奏感,每次都引来满堂喝彩。

    但哥哥长大一点,就不那么大方了,有点扭扭捏捏的,叫他跳,他总是推三阻四地不肯跳。但你如果以为他真的不想跳,那你又搞错了,因为他其实还是想跳的,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如果大家都群魔乱舞地出来跳,他也会慢慢放下架子,跟着跳起来。

    但妹妹就不同了,喜欢跳舞就是喜欢跳舞,不管你们跳不跳,也不管你们笑不笑,她想跳她就跳,哪怕把你们笑昏,把你们的嘴笑歪,她也照跳不误。

    妹妹的舞蹈启蒙教师是太奶奶和奶奶,经常是在老爸老妈上班去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教会了妹妹一个新舞蹈,等老爸老妈下班回来,妹妹就来露一手,让老爸老妈大吃一惊,不时地需要刮目相看。

    有一天,老爸老妈回到家的时候,听见太奶奶激动地说:“妹妹,你爹妈回来了,快跳个舞他们看。”

    只见我们的妹妹很有表现欲地伸出一只手来,等着太奶奶给她唱歌伴奏。

    太奶奶唱道:“拿多来,拿多来,拿嗦拿。”

    而我们的妹妹就跟着伴奏音乐转起手腕来了,嫩藕一般的胖胳膊,包子一般的小手,居然转得那么灵活,每到第一个“拿”,就把手腕向下一栽,到了“多来”,就把手腕向上一挑,循环往复,一圈一圈,转得老爸老妈眼花缭乱,连连喝彩。

    不过那时的妹妹,因为不会走路,只能做个“半身舞蹈家”,主要是手的动作。

    现在妹妹会走几步路了,能跳的舞就多多了。可惜妹妹的两位舞蹈教师只知道从前的那些歌曲和舞蹈,所以我们妹妹现在跳的都<var></var>是在座的很多人的父母跳过的舞,号称“专攻民族舞蹈”,确切地说,是“专攻少数民族舞蹈”。

    太奶奶以前教书的时候,学校经常搞文艺汇演,各班都得出节目。那时特别讲究民族大团结,经常表演不同民族的载歌载舞。

    但那时的经济条件有限,不可能置办那么多民族的戏装,就只好因陋就简了。太奶奶那时学了不少因陋就简的技巧,如今派上了大用场。

    话说有那么一天,老爸老妈下班回到家,看见客厅沙发边站着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小人儿,简直认不出来是谁了,搞得老爸老妈差点以为走错了门:“咦,这是谁呀?咱家没这么个小人儿啊!”

    太奶奶说:“你们不认得我们了吧?我们是藏族人哦,你们怎么认得出来呢?是不是呀妹妹?”

    老妈惊叹道:“哎呀!我们妹妹是藏族人啊?了不起,了不起,这穿得几好看哦。”

    妹妹很得意。

    老妈蹲在妹妹面前,仔细查看妹妹的藏族服装,发现头上是一条彩色毛线编成的花辫子,盘成一个圈,顶在头上,身上背着一条哥哥的旧裤子,腰里系着老妈的丝巾,上面贴着一些彩纸条条。

    老妈扯扯那条裤子,问妹妹:“这是什么呀?怎么要背条臭裤裤呢?”

    太奶奶说:“这哪里是臭裤裤呢?这明明是人家藏族人穿的背心嘛。”

    老妈笑昏了:“这是背心?我怎么看着是哥哥的一条臭裤裤呢?妹妹后颈这里不是裤裆吗?还有一边肩上扛着的这一条,不是两个裤腿吗?裤子还兴这个穿法?”

    太奶奶说:“你不懂嘛,我以前的学生跳舞,都是这么打扮的,穿件白衬衣,把黑裤子背在身上,就是黑背心,下面穿条裙子,再系一条围巾,围巾上面贴三行彩色的纸条条。”

    妹妹仔细看着老爸老妈的脸,仿佛在检查这两个老土听懂了没有一样。

    老爸老妈笑够了,然后说:“这多麻烦啊,等我们上网看看有没有妹妹穿的藏族服装卖,有就买一件。”

    奶奶说:“要的就是这个味嘛,买件干啥?你买一件正正规规的藏族服装给妹妹穿着,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我们这样装扮,也好混时间嘛,编彩色辫辫啊,贴彩纸条条啊,一混就是大半天,妹妹不知道有多喜欢,乖乖地在一边玩,等我们给她准备藏族服装。”

    太奶奶说:“妹妹,来跳个藏族舞蹈给爸爸妈妈看。”

    妹妹就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等着太奶奶的命令。

    太奶奶说声“预备——起!”就唱起来,“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像那金色的太阳。”

    太奶奶一唱,妹妹就和着歌声跳起来了,一只脚站着不动,另一只脚则一踮一踮的。太奶奶边唱边拍手,特别强调每小节的第一拍,而妹妹就知道在太奶奶拍得特别响的那一拍踮脚,还蛮合得上节拍呢。

    老爸老妈使劲鼓掌,大声吆喝:“跳得好!跳得好!妹妹跳得太好了!”

    哥哥最不喜欢妹妹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跑了,鄙夷地说:“妹妹像个‘掰子’(瘸子)一样。”

    大家一看,是有点像个“掰子”,都呵呵大笑起来,连太奶奶都笑得唱不成歌了。

    但妹妹一点也不受影响,仍然一踮一踮地跳着她的<tt></tt>舞,跳了一会,才发现太奶奶没唱了,非常扫兴地停了下来。

    奶奶出来主持正义:“你们怎么能这么乱笑妹妹?这不是打击别人的积极性吗?谁说像‘掰子’?这叫节奏感,人家藏族舞蹈就是这么跳的。太奶奶,接着唱。”

    太奶奶忘了唱到哪里了,只好从头唱起,妹妹又跳起来。

    太奶奶唱完一段,抽个空子,大声说:“妹妹,第二段了,换动作了哈!”

    妹妹真的换了动作,不光是原地一踮一踮了,还转起圈来。

    可不要小看了这个转圈啊!

    想一想,人家才一岁多啊,走路都走不稳呢,现在得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容易吗?光这个转圈,就得身体多少个部位配合啊!一只手叉腰,一只手高举,一只脚站地,一只脚点地,还要转圈,多不容易啊!

    小人儿还没转完一圈,就马失后蹄,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大家生怕妹妹会哭起来,都出手相救,七手八脚把妹妹从地上搭救起来。但妹妹情绪一点也不受影响,刚站稳,就对着太奶奶大喊一声:“一杯!”

    太奶奶笑得眼泪流,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老爸老妈都搞糊涂了:“妹妹,你要一杯什么呀?是不是要喝水呀?”

    奶奶也笑得要死,拼命忍住了笑说:“不是—杯,人家说的是——预备。”

    “哦,是预备,太奶奶,人家还想跳呢,你再唱吧。”

    太奶奶笑得“喘喘神”(直喘气),不成声地问:“妹妹还来啊?你屁股没摔疼?”

    妹妹坚持说:“一杯!”

    “好,好,一杯就一杯。北京的金山上……”

    一个舞跳下来,摔了好几次跤,累得黑汗直流,刘海都汗湿了贴在额头上,小人儿自己用手往旁边一抹一抹的,像个小大人。

    老妈心疼地问:“妹妹,好热噢,我们把这些长袍大褂脱了吧?”

    妹妹不肯脱。

    太奶奶说:“人家穿了一天了,睡午觉都没舍得脱,就等着你们回来给你们看的,现在人家正在表演兴头上,你叫人家脱掉戏装,那不是要人家的命?”

    好,不脱就不脱,咱们把空调开大些。

    过了一段时间,妹妹又开始专攻新疆舞了,奶奶用花毛线钩了一个新疆人的小花帽,再用粗粗的黑棉线编了很多小辫子,连在小花帽上。妹妹戴上小花帽,就从头上长出很多的细辫子来,挂在她头的四周,像细细的瀑布。

    妹妹爱死了这玩意,成天戴着不肯取,吃饭时戴着,洗澡时也戴着,那可真是极难侍候啊,除了哥哥和爷爷之外,几乎是全家出动为妹妹洗澡,一个扶着妹妹,一个帮忙提着辫子,一个负责浇水搓背,另一个负责递毛巾。

    小“新疆人”一般是穿着一件自己的小背心,光着膀子,腰里系着老妈的丝巾做成的裙子,那丝巾很透明,幸好妹妹还不是真空上阵,是打了底的,里面穿着尿裤裤,总算没走光。

    老妈见妹妹光着膀子,打趣说妹妹是新疆卖羊肉串的,因为成天站在火炉旁,太热了,<var>藏书网</var>所以光着膀子。

    于是大家都笑妹妹是陈佩斯的徒弟,用怪头怪脑的弹舌音大呼小叫:“羊drrrrrrrr肉串——哎,新疆的羊drrrrrrrrrrrrrrrrrr串。”

    太奶奶批评说:“你们呀,就会嘲笑我们,人家新疆人穿的是又轻又薄的大袖子上衣,你们有没有呢?你们又没有,又要笑我们光膀膀,我们没有大袖子的衣服穿,我们不光膀膀还能怎么办?”

    好在妹妹不知道什么嘲笑不嘲笑,你说她是卖羊肉串的也好,你说她是“掰子”也好,她横竖给你们一个不理不睬,她自己认为好就是好,她自己喜欢就行。

    妹妹就光着个膀子,头上戴着一个接满了辫子的小花帽,下面系一条看得见底裤的纱巾,吆喝道:“一杯!”

    太奶奶忍住笑,回答说:“好,撒场子,撒场子,我们妹妹要跳新疆舞了!新疆舞要跳得满场飞的,场子小了跳不开糊(施展不开手脚)。”

    于是大家把地上的东西收开,给妹妹“撒”出一个跳舞的场子来。妹妹当仁不让地往中间那么一站,这回的预备姿势是两手叉腰,但不是手心向腰那种叉法,那个是吵架的姿势,我们妹妹是手背向腰的叉法,是跳舞的姿势。

    对她来说,这样叉腰可是个艰难的动作啊,手臂都快扭翻了,肚肚也被挤突出来了,才叉成那样。

    太奶奶清一清嗓子,唱道:“亚克亚克西,什么亚克西啊,什么的葡萄——亚(啊)克西呀。<s></s>”

    大家也都一起跟着唱起来:“亚克亚克西,什么亚克西啊,什么的葡萄——亚(啊)克西呀。”

    妹妹才不管你们唱的是什么呢,总是一本正经地跳她的舞,两手叉腰,一只脚一踮一踮转圈。

    然后妹妹表演了新疆舞的绝招“拐(guai)脖子”。据说不会“拐脖子”的就不算会跳新疆舞,具体来说,就是要头不动,肩不动,光是脖子两边晃。这可是高高高难度动作,大家可以对着镜子试一试,看看自己会不会“拐脖子”,不会的就不要想跳新疆舞了。

    妹妹断奶之后,掉了一点“奶膘”,刚刚长出一点脖子来,当然不可能学会新疆舞的这一绝招。但太奶奶有办法,教了妹妹一个偷工减料的方法:一手平端在胸前,另一只手举在额前(应该是头上,但妹妹的膀膀又短又胖,举不了那么高,只好在偷工减料的基础上再偷工减料一下),两臂左右晃动,就可以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是在“拐脖子”。

    不过这个偷工减料的方法对妹妹来说还是太复杂了,妹妹不会把两臂都朝一个方向动,总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各动各的,看上去就不像是在“拐脖子”,倒像是在挠痒痒,上面那只手挠额头,下面那只手挠胸前。

    哥哥又鄙夷地说:“像在抠痒(挠痒)一样。”

    管它呢,抠痒就抠痒,只要妹妹喜欢就行。

    妹妹还有一点跟哥哥不同,哥哥无论迷什么东西,都是“门旮旯的簸箕——背着簸”,一出门就要变回“普罗大众”的模样。他那么迷超人,但除了万圣节之外,他从来没把超人服装穿到外头去过。

    但妹妹不管那些,喜欢什么,就时时刻刻穿着,进门也穿,出门也穿,上个周末把她的新疆服装一直穿到购物中心里,引得很多人驻足观望。

    哥哥因为妹妹的奇装异服,简直觉得丢尽了面子,对老妈说:“妈妈,你叫妹妹不穿这嘛。”

    老妈安慰哥哥说:“不要紧的,穿衣服嘛,自己喜欢什么,就可以穿什么,你看人家超人啊海盗啊蝙蝠侠啊,不都是穿得怪模怪样的吗?妹妹喜欢新疆服装嘛,你不让她穿,她要哭的。”

    哥哥还是很怕妹妹哭的,一听说妹妹要哭,就不再提这事了。

    妹妹舞瘾一发,就要“一杯”,围观的越多,她越带劲。老妈为了女儿,也只好厚起脸皮唱歌伴奏,妹妹大大方方地在购物中心里跳起新疆舞来,而哥哥则臊得躲到一边去了。

    老妈渐渐地就不太满足于妹妹光跳民族舞了,私下与老爸商量:“妹妹现在长大点了,奶膘也退了不少,脖子也长出来了,我们是不是该送她去学跳芭蕾舞了?”

    “你还真的想她去跳芭蕾舞?你没看到那个《黑天鹅》里……?”

    “人家那是靠跳舞为生的,一定要跳得出类拔萃,鸭梨大,才会搞那么辛苦。我们妹妹又不准备靠跳舞为生,只是业余练练体型,哪里会搞那么辛苦?”

    “但你不是说练功也很辛苦,所以你当年就半途而废了吗?”

    “我是半途而废了,但你不觉得我因为练过功,身材格外挺拔,举手投足格外优雅吗?”

    “嗯,是格外优雅,但那是练功练出来的?你不是说你只去了几个月吗?”

    “几个月还少啊?足够打下良好基础了。”

    “那就送妹妹去跳芭蕾吧。”

    于是爸妈两个就在网上搜寻起来,看本地有没有为妹妹这么大的小孩子开的芭蕾舞班。

    你别说,美国人还真会赚钱,只要你愿意花钱,什么样的班都能找到。

    两人哗啦一下找到无数个幼儿芭蕾舞班,看介绍似乎都不错,得好好筛选。于是,又上网打听,又找朋友询问,还熟人托熟人,同事托同事,搞得很是热闹。

    接下来爸妈两个就亲自带上妹妹到几个还算靠谱的舞蹈班去查访,看看到底是个啥模样。

    人家都很欢迎,大大方方让我们进去观摩。

    妹妹是看一家喜欢一家:“要这个!”

    “那刚才那个呢?”

    “要那个!”

    “到底要哪个呢?不能两个都要啊。”

    “要两个!”

    老爸对老妈说:“妹妹看花眼睛了,你决定吧。”

    最后老妈从那些“妈妈和我”的芭蕾舞班里选了一个,是专为妹妹这个年龄的小不点办的,要求最少得有一个家长参加陪练,当然报名费也就贵一些。

    我们去观摩的那天,人家刚好练到中场在休息,没看见具体是怎么练功的。但练功房摆在那里,有目共睹,比其他几家都强,很大的一个房间,装修得很好,桌椅器具的边边角角都包了防护装置,以免孩子碰伤。

    仅这一点,就让咱们的心融化了,瞧,想得多周到啊!

    当时我们看到几个成年女性坐在椅子上休息,还看到几个穿练功服的小孩子,不知疲倦地在场子中间跑着玩,都很兴奋的样子。

    老妈看得摩拳擦掌:“这个班太好了,有大人在边上跟着跳,孩子们肯定兴致高。”

    回到家一讲,大家都很赞成这一家,只有奶奶担心地问:“那如果是奶奶送去,是不是奶奶也得陪着跳?”

    “那当然。”

    奶奶吓一跳:“我这把年纪了,骨头都硬了,可不能陪着跳了。”

    老妈保证说:“以后我亲自送,我陪她跳。”

    太奶奶问:“是不是妈妈自己技痒了,想去露一手哦?”

    老妈佯装生气:“太奶奶,俗话说,打人莫打脸,揭人莫揭短,您怎么一句话就把我的小心思揭发出来了呢?”

    “啊?你真的是想去露一手啊?我随便乱猜的哦。”

    “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减减肥。”

    “你这么瘦了,还减得肥?再减要减成骷髅子了。”

    老妈笑得合不拢嘴:“哈哈,我哪里有那么瘦哦?”

    妹妹见老妈这么开心,也来沾一指甲:“我也系骷髅鸡(子)。”

    太奶奶教训说:“你以为骷髅子是什么好事?骷髅子就是死人,懂不懂?你呀,再不好好吃饭,只怕真要瘦成个骷髅子了。你小时候,长得多好啊,肥坨坨的,跳那个什么天鹅的舞,屁屁颤颤的,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哪里像现在……”

    老妈趁机说:“也许送她去芭蕾舞班练练功,练饿了就肯吃饭了。哥哥每次练了跆拳道回来,就能吃好多饭。”

    就这么定了!

    马上就去报名。

    我们去报名的时候,人家那个班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但我们没要求减学费,所以很容易就报上了。

    这下两个舞蹈家可兴奋坏了,我可以不负责任地说,大舞蹈家比小舞蹈家还兴奋,还没开始练呢,就已经吹上了:“看,我胳膊长吧?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弯过来抓住另一边的耳朵,说明我生来就是跳芭蕾舞的!”

    妹妹也跟风学样,但一下就搞山寨了,不是抓住另一边的耳朵,而是抓住同边的耳朵,像打电话一样,还得意地叫:“爸爸,看我!”

    “呵呵,你的也长,也是天生跳芭蕾舞的。”

    妹妹得意地和老妈对视一眼,抿着嘴笑。

    老妈又吹:“看我脖子,长不长?是不是像天鹅一样?”

    妹妹见老妈扭着头,把脖子拧得老长,也跟着学样,歪着个头叫:“爸爸,我脖几(子)。”

    老爸一看,不由得大笑,妹妹虽然掉了奶膘,长出一点脖子来了,但毕竟人小,脖子没老妈长,加上她不是扭头,而是歪头,脖子根本就看不见了。

    但小人儿那么急切地想听赞扬,老爸只好说:“长,长,妹妹是天鹅脖子。”

    两只天鹅还展示了身体的其他部分,总而言之,处处都是跳芭蕾的料。

    然后,两只天鹅扯着老爸这只唐老鸭去买练功服练功鞋,小天鹅的一下就买到了,大天鹅的不那么好买,最后是在网上买到的。

    为了更像小天鹅,妹妹的练功服买的是白色的,上面是紧身长袖,有伸缩性,圆领开得很低,露出我们妹妹凝脂般的肌肤,也显得脖子长了些;衣服下面连着一个小天鹅的短裙,蓬蓬的,一弯腰可以露出小屁股,所以我们妹妹还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裤袜,脚下是练功鞋。

    还没去舞蹈班跳舞,妹妹已经把练功服穿了好几次了,每次穿上,都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一样,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叫这个看,叫那个看。

    太奶奶看了,叹息说:“你穿那么紧绷绷的裤子,舒服不舒服哦?”

    妹妹很肯定地回答说:“夫服(舒服)!”

    “还有你那个裙裙,都是支支楞楞的东西,穿着不毛人啊?”

    “不毛!”

    第一次去舞蹈班的那天,老妈给妹妹扎了个紧紧的小发髻,束在脑后。

    太奶奶又心疼起来:“头发让你妈给揪成这样,未必不疼?”

    太奶奶说着就去摸妹妹的发髻,想看看到底有多紧。妹妹生怕太奶奶把她的天鹅头搞坏了,躲闪开来,不耐烦地说:“不疼!”

    “好,好,我不管你了,反正是你受罪,不是我受罪。”

    老妈说:“太奶奶,这您就有所不懂了,为了美,为了舞蹈艺术,受点罪是值得的。”

    “那你怎么不把那身行头穿上?”

    “我嘛,得先到那里看看,如果别的家长都没穿这么正规,我就不穿了。”

    老妈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上次去的时候,看到的几个家长都没穿练功服,只穿着t恤什么的,虽然报名的时候,学校说过家长也要买练功服,但如果其他家长都不执行,老妈也就不好意思别具一格了。

    到了那里一看,果不其然,那些家长都没穿练功服,就穿着家常t恤或者运动服,而且大多有点胖。可能因为刚生孩子不久,还没恢复;也可能大多数美国妇女到了三十岁左右就开始发胖了,估计也买不到她们能穿的练功服,学校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妈很失望,但妹妹很开心,指着那些小朋友说:“我裙几(跟我一样的裙子)!我孩几(跟我一样的鞋子)!”

    老爸见那里是女人的天下,后来就没跟着去了,都是老妈带妹妹去练功。妹妹每次回来都很兴奋,意犹未尽,呀呀吧吧讲个不停,每次问她:“跳舞好不好玩啊?”

    她总是肯定地回答:“好玩!”

    “下次还去不去啊?”

    “还!”

    “今天学到什么了?”

    “跳舞!”

    “怎么跳的呢?”

    “这跳的。”

    “那你把今天学的跳给我们看好不好?”

    妹妹也不忸怩,当场就跳起来。

    跳了好一阵,太奶奶说:“我怎么觉得你跳的都是我教你的那些动作啊?这不还是转圈啊,转手腕啊,跺脚啊,扭腰啊,没看到什么新花样,你在学校学的东西呢?”

    妹妹被问糊涂了,两手一摊:“卧。”(表示惊讶)

    老妈抱怨说:“学个鬼呀!老师长那么胖,都不像个练过芭蕾的样子,又不教芭蕾的基本动作,每次都是伸伸手啊,弯弯腰啊,像做操一样。”

    “那怎么办?退学算了?<strike>九九藏书</strike>”

    “退学又不退钱,再说妹妹还不肯退学呢。”

    老爸问:“妹妹,在那个舞蹈班里什么也学不到,我们不去了吧?”

    妹妹马上反对:“不要!”

    “还是要去啊?”

    “嗯。”

    “但是妈妈她不想去了,怎么办呢?”

    妹妹很难过地望着老妈,恳求说:“我要!”

    老妈立即解释:“妈妈要去的,要去的,只要妹妹喜欢,就是去吃狗屎,妈妈都会去的,反正妈妈这把年纪了也没准备从那个班里学到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

    然后老妈就趁机提要求:“妹妹,你要去那里跳舞,可以,但你要在家里跟着妈妈练功,好不好?”

    “好!”

    “那我们说练就练!来,妈妈先教你站位,把脚后跟并拢,像妈妈这样。对了,再把脚尖向两边打开,站成一个‘一’字。”

    妹妹学了半天,只把两脚后跟打开了,还自得地喊:“妈妈,一记!”

    “你这哪里是‘一’字哟,明明是个‘八’字。”

    老妈不得不亲自去掰妹妹的小胖腿,但掰好了这只,那只回去了;掰好了那只,这只又回去了。怎么掰,也顶多掰成一个“丁”字,没办法掰成“一”字。

    还没掰成功,太奶奶已经心疼得不得了啦:“哎呀,儿的骨头嫩,使力扳不得的呀,当心扳断了!”

    奶奶也说:“这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吧?心急吃不了热鸡汤,还是慢慢来,慢慢来。”

    老妈咕噜说:“怎么我小时候一下就站成一字了呢?”

    老爸说:“是不是你们两人,腿的构造不同?”

    “怎么会呢,我的女儿,怎么会跟我构造不同?妹妹,我们再来!”

    妹妹已经被掰得不耐烦了,哭兮兮地说:“不要一记(字)!”

    “那你还想不想去班里跳舞啊?”

    “想!”

    “想就要练撒!”

    “不练撒!”

    最后还是妹妹获胜,只到班里跳混混舞,不在家里练功。

    老妈叹息说:“我学芭蕾虽然是半途而废,但总还学了个下腰劈腿,几个脚位和手位也都搞清楚了,可是妹妹呢?除了穿的天鹅裙比妈妈小时候穿的好看,别的什么都没学到。”

    太奶奶庇护说:“裙裙好看就行了,人家天鹅不就是穿一身白羽毛,到处‘歪歪’(wai,摇摇摆摆)地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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