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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香炉里的檀香似有似无,绵延如丝的淡雅香气在屋中飘散,袅袅娜娜地飘向窗外。

    南宫琤才刚回到挽晴院,林氏就找来了,两人坐在屋内靠窗的美人榻上说话。

    “琤姐儿,我来是想要问问……”林氏柔声问道,“在药王庙里,也见过裴世子了,觉得如何?”

    南宫琤低垂着头,露出了雪白优美的脖颈,她的手颤抖着抓紧了自己的衣裙,沉默不语。

    林氏等了一会儿没见南宫琤回答,语气温和地又问道:“琤姐儿,心里若是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

    南宫琤的嘴唇抿了抿,仿佛终于做了某个决定,抬起了头来说道:“二婶,我想再想想,可不可以给我三天的时间?”

    林氏自然是应了,并说道:“琤姐儿,事关的终身,谨慎一点是应该的。若不满意也没关系,家里不会逼的……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多谢二婶。”

    送走林氏后,南宫琤又坐回到美人榻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纠结之色,默默地想着:他已经知道自己那天在药王庙是为了相看,若是真在意自己,那么就应该正经的寻人上门来提亲。

    三天,那就给他三天时间吧,若是在这三天之中,他不来提亲,那就表示他对自己的情义也不过是如此!

    自己也可以死心了。

    可若是他来了……

    一瞬间,南宫琤长长的眼睫微颤,眼中闪烁着灼灼光华,清澈明亮。

    那么——

    就算是上天入地,自己也要跟随他!

    既然已经想通了,南宫琤也不再彷徨,耐下心来地待待着。

    第一天,南宫琤含羞、期待而又忐忑,如同春日含苞待放的牡丹,娇嫩欲滴。她几乎是坚信她的心上人一定会来的,就像三妹妹说的那样光明正大地走到自己面前!

    第二天,南宫琤的明眸已经添上了一分忧色,火热雀跃的心渐渐地冷却下来,一个声音时不时地在她心底响起:他不会来的!他一定不会来的!她狼狈地试图甩掉这个念头,虚弱无力地说服着自己,一遍又一遍……这一夜,她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到了第三天,南宫琤心中的期待彻底幻灭,眼中的神采完黯淡下来,归于沉寂,如同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

    她一心所期盼的人最终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也许对他来说,自己并不是这么重要吧……那么,她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一晚,当林氏再来询问她意思的时候,南宫琤答应了。

    林氏松了一口气,和苏氏商量过后,又问了大伯南宫秦,终于正式的与做媒的钟夫人应下了与裴家的婚事。

    既然裴和南宫家都互相有意,那接下来,就应该由钟夫人送上裴公子的庚帖,而林氏在收下后,则会让她把南宫琤的庚帖带走,作为双方“合婚”之用。

    两家择定了吉日,交换庚帖。

    当书香笑逐颜开地把消息禀告南宫琤时,南宫琤脸色惨白,她把书香和墨香赶了出去,一个人在房里嚎啕大哭,直至再也哭不出眼泪……

    她认命了!

    既然有缘无分,不如彻底忘记!

    她的心一阵阵的抽痛,但还是决定将他从她的心中彻底拔除!

    以后,她不会再想他了;

    以后,她不会为他而哭了;

    以后,她的心里只会有她夫君一个人。

    ……

    南宫琤要和建安伯府的裴世子结亲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南宫玥耳中,她的心里不由起了一丝涟漪:既然南宫琤和诚王注定是有缘无分,那自己和萧奕呢?

    重生以来她已经得到了很多很多,真得还可以这样贪心吗?

    时间就在南宫玥和南宫琤有些迷茫的心情中过去,转眼就到了双方交换庚帖的日子。

    然而,这一日,林氏早早备好了作为答谢的笔墨纸砚台,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申时,可是却不见钟夫人拿男方的庚帖过来。

    随时吉时过去,林氏越发有些心神不宁,向站在身侧的刘嬷嬷道:“刘嬷嬷,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刘嬷嬷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只能安慰道:“二夫人,应该不会吧……若是有事,怎么也应该派人前来通知一声吧。”

    这与普通的提亲不同,双方已经口头上的允诺,婚事大致是成了,交换庚帖只是一个步骤,而且吉日吉时都已择定,这样的情况着实不太正常!

    林氏主持中馈以来,并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她多少有些乱了分寸。

    林氏定了定神,让人带着她的帖子去了钟府,可谁知带回的消息让她傻眼了,钟府的看门小厮说,他们家夫人回老家省亲去了,至少要一个多月才会回来!

    林氏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家交换庚帖的当日,作为媒人的钟夫人却离开了王都?!

    这个时候,林氏也知道怕是事情有些不妥,便再也坐不住了。

    这事关南宫琤终身,可不能出了岔子才好!

    林氏来回走动了几圈,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刘嬷嬷,我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建安伯府去问问。让人去准备一下马车。”

    刘嬷嬷忙应了一声,不多时,马车就已备好,为表诚意,林氏带着刘嬷嬷,亲自前往建安伯府。

    到了建安伯府,一个小丫鬟拿了拜帖前去叩门。

    接过拜帖后,过了许久,建安伯府才打开了角门,迎着林氏的马车进了二门。

    林氏在二门下了马车了,一个有些面熟的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施施然走来,林氏一下子就认出地方是相看那日跟在建安伯夫人身边的姓郑的嬷嬷,而郑嬷嬷的手上,居然还拿着她的拜帖。

    她的拜帖没有送到当家夫人那里,而是出现在一个嬷嬷的手里,哪怕性情柔和如林氏,见到这一幕都有些不痛快,这代表着建安伯府根本没有把南宫家放在眼里。

    可是……明明他们两家正在议亲啊!

    “南宫二夫人,不知道有何事突然来访?”郑嬷嬷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家夫人今日正在见客,恐怕是没时间见南宫二夫人了,还是请回吧。”

    林氏脸色一白,这婚事明明说的好好的,建安伯府怎么忽然就翻脸不认人?!心里顾及到南宫琤,林氏忍着屈辱与怒意,还算客气地说道:“郑嬷嬷,我南宫府与贵府本来约好了今日交换庚帖,可是……”

    “什么庚帖?”那嬷嬷语含不屑地打断了她,面上流露出一丝倨傲。本来伯夫人的意思是,如果这南宫府的二夫人够识趣不纠缠,那就客气地打发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没脸没皮的,那自己也不必再客气了!

    “亏得南宫府号称以诗书礼仪传家的世家,竟如此凭空造谣!们府上也是有好几个姑娘的人家,不要为了大姑娘的婚事,连着把后面几位姑娘也耽误了!”说着她冷嘲热讽地说道,“只不过是相看了一次,们南宫家居然就厚颜无耻地在外散播流言,说什么两家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以为这样就能逼的我们伯府同们南宫家结亲了吗?真是白日做梦。”

    林氏呆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交换庚帖的日子,作为媒人的钟夫人毫无预兆的没有出现已经很不对劲了,她也多少料到了可能会有什么变故,可是……她可没有想到,建安伯府居然如此的翻脸不认人!

    明明一开始就是他们来提亲的啊……

    而且南宫家又何时在外传过与建安伯府的议亲之事?婚事未成之前,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自然知道!

    “我是不是胡说,夫人心里清楚!”那嬷嬷冷冷地说道,“现在大半个王都都知道南宫家和我们府结亲的事!我们夫人分明早就已经回绝了钟夫人,们南宫府还在外面胡乱造谣生物,如此强硬无理的作风,说到哪里去,我们伯府都是有理的!”

    遭一个嬷嬷如此羞辱,林氏气得脸色都白了。

    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建安伯府如此行事却是让人心寒。

    她一个当家主母和一个嬷嬷在这里争吵,怎么说都是一件没脸的事,而且今日摆明了建安伯夫人不会见她,再多说也无益,林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挺直了背,对刘嬷嬷说道:“我们走。”

    刘嬷嬷啐了那嬷嬷一口,扶着林氏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了建安伯府,而林氏的心情却比来的时候还要更沉重了。

    刘嬷嬷在一旁担心地看着林氏,说道:“二夫人,这件事恐怕与那个钟夫人脱不了干系!还有这建安伯府,简直欺人太甚!”

    林氏没有说话,不管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南宫琤的亲事肯定是不成了……

    林氏神情疲惫地半靠着车壁,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林氏一回府,刘嬷嬷就赶紧让燕娘把事情通诉了南宫玥。

    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南宫玥正依在美人榻上,心神恍惚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闻言顿时就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似的,猛然惊醒了过来。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避居外祖家,直到快要及笄才重回了南宫府,而那个时候,南宫琤——这个昔日的王都明珠已经深居家庙,青灯古佛。

    难道前世也是因为裴家毁婚之事?

    想到这里,南宫玥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以她对大伯南宫秦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因着这种事情就放弃了大姐姐,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南宫玥顾不上多想,赶忙起身,问道:“我娘亲现在还好吗?”她太了解林氏的性子了,出了这种事情,林氏必然极其的内疚和自责。

    燕娘气愤地说道:“三姑娘,二夫人现在既生气又难过,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大老爷和大姑娘交待。”

    “我去看看娘亲。”南宫玥略略地整了整衣装,随燕娘去了浅云院。

    林氏看来像是几夜没睡似的,皮肤暗沉,一向娇艳饱满如花瓣的嘴唇显得干涩而苍白,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

    南宫玥担心地走了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娘亲……”

    见到女儿,林氏才打起了一些精神,说道:“……娘没事,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回来以后,林氏特意命人去打听了一下,那个郑嬷嬷说的没错,南宫府的大姑娘要同建安伯府结亲的事几乎已是人尽皆知了……

    事以至此,婚事不成,对男方也许没什么,可是对女方的名声损害,就实在是太大了!

    南宫琤若是年纪尚小,那还可以等两年,等事情淡了,再好好挑,可是现在南宫琤已经快十五岁了,若想议门好亲,那是绝对不能拖的。

    南宫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安慰道:“娘亲,这门亲事您已经是谨慎小心,事情变成这样,您也是不想的。现在再内疚也没有用,总得想一个妥善的主意才好……”

    说话间,刘嬷嬷匆匆进来了,忧心忡忡地禀报道:“二夫人,三姑娘,刚刚老夫人派人来,请二夫人过去荣安堂。”

    林氏叹了一口气,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南宫玥挽着林氏的胳膊起了身,安抚地对林氏笑了笑,“我陪娘亲一块儿去。”她目光沉静,仿佛有着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

    林氏愣了一下,心中暖暖的:女儿果然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时刻为自己考虑。

    母女俩一同赶去了荣安堂,此刻荣安堂的东次间已经是乱轰轰的一片,南宫家所有的女眷都到了,而小辈就只有进门不久的柳青清和南宫玥。

    林氏和南宫玥向苏氏行过礼后,就听黄氏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母亲,儿媳刚刚听说了琤姐儿和建安伯府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建安伯府怎么翻脸不认人了?”黄氏的心情纠结极了,今日之前,一想到南宫琤能有一门这么好的亲事,她简直就快嫉妒疯了,巴不得这亲事不成。可是如今真的出了问题,她反而比谁还急!

    苏氏面色阴沉,眼中也露出一丝不满,沉声道:“老二媳妇,我和老大把琤姐儿的婚事托付给,也是相信。可来说说,这事怎么会成了这样?”

    “就是!”黄氏越想越烦躁,扯着嗓子指责道,“二嫂,是怎么办的事,事先都没说好吗?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琤姐儿可是府里的嫡长女,她的名声损了,那她后面的几个妹妹可怎么办?”说着她斜眼看着南宫玥,阴阳怪气道,“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痛,有个郡主女儿当然是不愁,可是也不能不管府里其她姑娘啊!”

    这桩亲事确实是她没办好。林氏心中自责,被黄氏说得头越来越低,满脸羞愧。

    苏氏目光沉沉的,没有说话。

    南宫玥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原来三婶也还记得我乃皇上亲封的郡主啊。”

    “放肆。”黄氏不悦道,“这里哪有说话的地方!”

    “在府中,我自知长幼,但三婶,也请您牢记尊卑。”南宫玥望着她,声音不响,但却字字有力,“难道以我从一品郡主的身份,还眼睁睁地看着在我面前,辱我母亲,也然不吭声吗?”

    南宫玥在府里从来都没有摆过郡主的架子,平日里见到黄氏和顾氏都会行以晚辈之礼,然而,单以尊卑而论,在这府里,谁都得向她俯首。

    黄氏被哽了一下,难道她能说南宫玥说的不对?她不过是一个庶子媳妇,要真说了这种话,就连苏氏都不会维护她。

    南宫玥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在东次间的众人,并说道:“此事,我母亲确实有错,这一点,我不否认,我母亲自然也不会推卸责任。”

    南宫玥面向苏氏,福了福身说道:“祖母,我母亲的错处,就在于她今日贸然去了建安伯府,反倒是坐实了两家结亲的这个传言,也让府中失了先机。”

    除此以外,在议亲这件事上,林氏并无任何过错。

    南宫府平日里与建安伯府并无走动,议亲议亲,自是由媒人来往于两家。况且这位媒人还是吏部左侍郎家的,也是有身份地位的,谁能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来!况且南宫府嫁的是姑娘,在媒人告知建安伯府对南宫琤很满意以后,林氏总不可能自己亲去一次伯府,向他们求证。

    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就连小门小户都做不出来!

    苏氏自然也知道这些,也因此她虽然脸色难看,倒也没有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林氏的身上。

    倒是林氏愧疚不已,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玥姐儿说得没错,今日我怎么也应该请示了母亲,深思熟虑了再做决定。”她主持中馈,所行所为自然也代表着南宫家,今日平白让建安伯府的嬷嬷训了一番,着实给南宫家丢脸。

    黄氏冷哼一声,她的琳姐儿都已经被连累了,就凭这两句不轻不淡的道歉之语又有什么用?!可尽管她不服气,倒也不敢再随便耍嘴皮子了。

    “我母亲虽然有错,但是……”南宫玥这时面向黄氏,冷然道,“三婶,您同样也有错!”

    “我也有错?”黄氏一呆,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气极反笑道,“玥姐儿,就算是要帮娘,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吧!”她到底不敢再放肆,强忍着怒火说道,“说说看,我到底错在哪里?”

    南宫玥毫不回避地与黄氏直视,说道:“三婶,看来您是很久没有读过家训了……家训有言:勤俭,治家之本;和顺,齐家之本;谨慎,保家之本;诗书,起家之本;忠孝,传家之本!今日之事,我母亲错在不够谨慎,而三婶您错在不够和顺。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三婶您却只顾着对我母亲口诛笔伐,岂非有违‘和顺’之道?”

    黄氏被南宫玥数落得面色难看极了,南宫家的家训,每一个嫁入南宫家的新妇都会被要求抄写百遍。只是,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家训”两个字?她早就已经不记得里面说过什么了!但哪怕她真忘了,现在,当着苏氏的面,也不敢认啊!

    苏氏的脸色也不太好,别说这些媳妇了,就连她也已经很久没有拿起家训,细细地读过了。这也让她觉得,南宫玥的这番话也是在隐射她的。

    “夫风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是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父慈而子逆,兄友而弟傲,夫义而妇陵,则天之凶民,乃刑戮之所摄,非训导之所移也。”说着她朝在场的众人看了一圈,如上好的美玉般的脸庞在室内昏黄的光线中透出莹润的光泽,她神态端庄地说道,“正所谓‘上行下效,捷于影响’,三婶,您的膝下可有着一儿二女,您也得为他们想想。”

    一番话说得东次间中鸦雀无声。

    内宅虽只是小小的四方之地,但内宅不正也会影响到外院,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宠辱。

    百年世家,家风为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南宫家的家风早已渐渐走向了偏门,什么事都想着急功进利,早已没有了百年世家该有的风骨。若继续这样下去,哪怕她能够护着家族躲过前世的那场灾祸,南宫家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落漠,再也不复世家风范。

    “啪!啪!”

    一阵强烈的掌声随着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响起,“好!玥姐儿真是说得好!”

    众人循声看去,才发现南宫秦和南宫穆不知道何时回来了,他们也不知道在珠帘外听了多久,这时才挑帘进来。

    南宫秦看着南宫玥的目光充满了赞赏,而南宫穆则在此外又多了一丝骄傲。他的小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玥姐儿说得没错,”南宫秦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了苏氏一眼,“这南宫府确实该正一正家风啊。”

    苏氏一阵气闷,但长子是她的依靠,而长子的倔驴脾气更是让人不敢随意挑衅。要是他一个发作,想要辞官回老家,那苏氏真是哭也没处哭。她现唯一庆幸的是,今日没怎么为难林氏。

    “二弟妹。”南宫秦一脸愧疚地看向林氏,“此事怪不得二弟妹。这桩婚事是我点头应了的。再说那流言,二弟妹一向深在内宅,鲜少出门,哪里听的到这些。”说到此,他眸中闪过一丝惭愧,“我在府外走动,明明听到了两家要结亲的风声,竟麻痹大意,没有察觉到此事有些蹊跷,却是我的不对。”

    通常来说,这两家亲事除非是铁板钉钉,是不会闹到众人皆知的地步,否则万一亲事不成,便是不好收场,弄不好两家还要成仇。

    “大伯父,爹爹,玥儿认为此事甚有蹊跷,建安伯府说是早已经拒绝了与大姐姐的亲事,并污蔑我们在王都散播谣言,妄想攀亲,这分明是向我们南宫府寻仇的架式。结亲是为了结两家秦晋之好,建安伯府哪怕对南宫家不满意,也断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拒绝。”

    苏氏微微眯眼,看向了南宫秦和南宫穆,问道:“们可有同建安伯府的人起了龃龉?”说着也觉得不太可能,若真是有龃龉,南宫秦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果然,两兄弟都摇了摇头。南宫秦道:“我们同建安伯没打过什么交道。”

    苏氏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老大,这事,我们怎么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母亲说的是。”南宫秦接口道,“儿子私下里会好好查查。”

    苏氏点点头:“外面的事,就交给们了。”她叹了口气道,“只是,这琤姐儿往后的婚事……”

    “琤姐儿的婚事,日后再慢慢相看吧。”南宫秦正色道,“琤姐儿是我们南宫府的嫡长女,定不会委屈了她……只是,母亲似乎还忘了一件事。”

    苏氏哽了一下,她确实希望能够把话题绕开,但显然儿子不愿意,于是只能轻咳了两声说道:“黄氏,回去后抄写家训三百遍,没有抄完前,就别出的院子了。林氏、顾氏还有柳氏,们三人各自抄写家训三百遍,但无需禁足。至于几个小的,就每人一百遍吧。”她说着,又补充道,“玥姐儿,虽然对家训倒背如流,但也一样要抄。”

    所有人都纷纷应下,唯有黄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把南宫玥生吞活剥了。

    南宫秦微微颌首,对此还算满意,他原本以为内宅之事自有内宅来处置,但现在看来,想要重振南宫家的家风,单靠自己的母亲来平衡,恐怕是不行的……看来他也得插手一下内宅之事了,现在首要的还是得让三弟把昊哥儿带去外院教养,免得让黄氏给养歪了。

    南宫秦在心中暗暗思忖的同时,苏氏则对向林氏母女和柳青清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琤姐儿必定难过得很,们一会儿就过去好好安慰安慰她,让她别难过,家里人会为她做主的。”

    三人自然是应了。

    待出了荣安堂后,她们便一同去了挽晴院。

    当她们到的时候,南宫琤正在自己的小书房里,只见书案上放了几张名人法贴,摆着笔墨纸砚,桌上铺开的那张宣纸已经写了一半。

    她收起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刚在练字,屋里有点乱,还请二婶、大嫂和三妹妹别见怪。”

    柳青清目露怜惜,南宫琤这个样子,分明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正在练字排解愁绪。

    “琤姐儿。”林氏愧疚难当,几乎无法直视南宫琤,“二婶真是对不起。若不是二婶处事不慎,也不致于如此。”

    “二婶,”南宫琤微微一笑,白玉般的脸上没有一丝芥蒂,宽慰道,“您别再责怪自己了,这事怪不得。许是应了那支下下签吧。”

    居然还要受了委屈的南宫琤让安慰自己,林氏心中的愧疚更盛了。

    “大姐姐,放心,这事儿大伯和我爹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不会平白让人就这样欺负了。”南宫玥一边柔声安慰道,一边观察着南宫琤的神色,却见她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一丝悲伤。

    南宫玥不由想起那日南宫琤来找自己时说的那番话,心里当下明白了几分:恐怕大姐姐当日应下的时候也是不情不愿的吧。

    可是林氏和柳青清总觉得南宫琤是故作坚强,尤其南宫琤这不哭不闹的样子,反而让她们更忧心。

    柳青清担心地看着南宫琤,“琤姐儿,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以随时来找我们,千万别憋在心里啊。”

    柳青清自己的婚事也不顺,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如今见南宫琤婚事受挫,也是感同身受,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南宫琤见她们一个个地安慰自己,心中涌现一股暖流,忙道:“二婶,大嫂,三妹妹,们放心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是不会做傻事的。”

    听她这样说了,林氏和柳青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待到林氏她们走后,南宫琤静静地在琴案后坐下,随手在琴弦上拨动了两下,脑海中不由又浮现那一天她弹琴,他吹叶笛的一幕幕……嘴角微勾,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刚听到婚事不成的时候,她也曾震惊,也曾难堪,可是等那些情绪过了之后,她却觉得这也许正是缘分。

    她和他,是否真的有缘呢?

    ……

    府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也让南宫玥从连日的恍惚中回过了神。

    回到自己墨竹院后,南宫玥细细思索了一番,喊来百合,让她去一趟意梅那里,问问意梅知不知道关于建安伯府和钟侍郎府平时的人际往来。

    南宫玥相信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她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捣鬼!

    百合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意梅打从年后嫁了人就留在了南宫玥的那间铺子里,那铺子近两年来已然在王都的贵妇和贵女之间闯出了一些名堂,以意梅的细心,定可以在平日里从那些贵人们的无意间的交谈中有些收获。

    不多时,百合就回来了,带回了意梅的消息。

    “三姑娘,意梅说吏部左侍郎府的那位钟夫人同平阳侯有亲,钟夫人的外祖母同平阳侯已故的祖母曲太夫人在闺中是极要好的姐妹。而且就在前几日,钟夫人的次子突然得了一份好差事,调到江淮一带任副总兵去了。”

    平阳侯府……

    南宫玥面色微冷,上一代的平阳侯是因着当年与先帝打下这大裕朝而封侯的,这曲家在军中颇有人脉,想得到一个副总兵的差事并不难。莫非在背后摆步这一切的,是平阳侯曲家?

    南宫玥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梳妆台,若说是曲家,倒与他们南宫府确实素有旧怨,尤其因着大哥哥南宫晟的婚事……这么说来,是曲家暗恨在心,所以就以牙还牙地在南宫琤的婚事上下报复?

    南宫玥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否则这事情怎么就会这般巧呢……

    南宫玥沉声道:“让意梅继续打听!建安伯府、平阳侯府、还有钟府,无论什么消息,我都要。”

    百合应声道:“是,三姑娘。”

    如果真的是曲家因为当日的旧怨而报复了无辜的南宫琤身上,这件事,她绝不会就此善罢干休!

    南宫玥轻轻揉着额头,自重生以来,她步步筹谋,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今日。每当她觉得精疲力尽的时候,总有一个少年会出现在她的身前,把阳光带给了她……

    南宫玥弯起了唇角,喃喃自语道:“还有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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