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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钮祜禄氏虽然当上了孝穆皇后,但她和嘉庆帝的第一位皇后喜塔腊氏一样,后位是追封来的,本人并没有活着当上过皇后。旻宁称帝后为他主持六宫事务的皇后另有其人,她就是继弦福晋佟佳氏。

    佟佳氏嫁给道光帝的时候,元配钮祜禄氏仍然在世。因此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一进皇家的门就做皇子的继弦福晋,而是先做了皇子绵宁的侧福晋。

    说起来侧福晋佟佳氏的出身并不比嫡福晋钮祜禄氏低。她是三等承恩公舒明阿的女儿。舒明阿的公爵身份虽然是多年后追封的,但他同时还有显赫的身世,是康熙年间的一等公佟图赖的后人。佟佳氏为何会当上侧室,原因很简单:绵宁对发妻钮祜禄氏感情很好,钮祜禄氏却一直没有生育的迹象。这情形不但她自己着急,丈夫绵宁着急,就连公爹嘉庆帝都坐不住了。绵宁和钮祜禄氏成婚的第八年头上,忍耐不住的嘉庆帝终于又塞给儿子一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佟佳氏以及几名身份普通的侍姬。

    尽管佟佳氏家世高贵,但毕竟在婚姻制度中还是有个先来后到之别。钮祜禄氏仍然稳坐着嫡妻的位置,佟佳氏也无可奈何了。然而钮祜禄氏福薄,不但自己没有生育,不但没能等到丈夫当皇帝,甚至连丈夫当上亲王的日子都没能赶上,就先去世了(绵宁的亲王衔封于嘉庆十八年,钮祜禄福晋死于嘉庆十三年)。钮祜禄氏死后,嘉庆帝遂按序提升佟佳氏,于是她也就成了皇子绵宁的继室嫡福晋。

    佟佳氏在位份和生育方面比自己的前任都要好一点儿。她在做了四年正妻后,于嘉庆十八年(公元1813)七月初三日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也是绵宁的第一个女儿。两个月后,绵宁当上“智亲王”,佟佳氏也成了亲<s>九九藏书</s>王的妻子。虽然日子仍然过得紧巴巴的,但佟佳氏心中的欢喜可想而知。她嫁给绵宁整整十年都没有身孕,早已对自己的生育能力忐忑不安,如今诞下女儿,足以使她的担心烟消云散,安下心的佟佳氏欣慰地等待着自己下次能够生个儿子。

    然而这一等就没了下文。日子过去了六年,佟佳氏还是没能再次怀孕,更别提生儿子了。而更大的不幸也降临在了她的身上。嘉庆二十四年(公元1819)十月二十日,她唯一的女儿患病不治,离开了人世,虚龄刚七岁。佟佳氏嫁为人妻十六年,只有女儿这么一点骨血,却忽然间也失去了,心情无比凄惨。总算嘉庆皇帝看重绵宁,看重佟佳氏的出身,特地下旨追封佟佳氏夭折的女儿为郡主。小郡主死时,绵宁已经三十多岁,却膝下荒凉,总共才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庶出又品性不济,他很不喜欢,倒是这个嫡出的长女聪明伶俐,绵宁对她极有父女之情,如今出身高贵的女儿竟死了,他也深受打击。对女儿的思念使绵宁在一年后刚即帝位还不到两个月、连女儿的母亲都还没有正式册封为皇后之时,就先追封嫡长女为“端悯固伦公主”,并在给自己修建第一座帝陵的同时,也在东陵许家峪为女儿选址建墓,这也是清东陵唯一的一座公主园寝。算是给了痛失爱女的佟佳氏一丝安慰。

    就在丧女的第二年七月,智亲王绵宁即位为帝,名字也改称旻宁。当年十二月,佟佳氏升为皇后。

    虽然是身份尊贵起来,但佟佳皇后的心情并不见好。她不但难以成孕而且又刚丧独生爱女,丈夫虽然疼爱女儿,却也在为女儿建陵寝的同年开始广选秀女。这一切,对于做母亲的佟佳氏虽是安慰,对于做妻子的佟佳氏却实在不是滋味。即使是新得的皇后身份,也并没有给她带来比做亲王福晋宽裕多少的生活。因为她嫁的皇帝,是在吝俭方面赫赫有名的道光皇帝。

    照说,皇帝节俭总要比奢侈浪费的好,何况皇帝再怎么节俭,总还是比臣民过的日子要高杆很多。这话说别的皇帝还可以,但是说道光帝,就不合用了。他的“节俭”,实在已经超越了我辈俗人能够想象的层次。

    道光帝刚一即位,就下令裁去了后宫嫔妃宫娥每年上百万银子的脂粉费,又把皇宫的日常开支帐都细细地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认为皇帝一家的花销,一年有二十万两银子就足够有余了。于是他将这二十万两作定了规矩,交代给佟佳皇后,并传下谕旨,后宫女子位份在嫔以下的,必须日日吃素,不遇庆典不得吃肉。古时汉文帝以节俭闻名,也就是宠妃衣裙不绣花饰,道光帝犹觉得浪费,他规定嫔以下非但不能衣上绣花,就连鲜艳些的彩色衣服,也只允许在节庆之日穿一小会。

    佟佳氏虽然位居皇后,本不在这些限制内,她既知丈夫力求俭省,再说道光帝对自己也要求严格,皇帝的生日也屡次停筵止贺,她做为皇后当然也就只能主动地克扣自己的生活待遇了。何况她身为皇后,不但要以身作则做嫔妃表率,而且道光帝每年只给她二十万两银子的后宫开销,也的确需要她日日盘算才能周济得过来。

    在妻子的支持下,道光皇帝在节俭方面可谓日见精进,他即位当年就亲自查看皇宫内库,发现里面有大量历年各地进贡的衣料毛皮及各类摆饰,积压得如同小山。道光帝并没有把这些物事拿来给自己裁衣饰屋,而是下令将这些东西分赐各级臣工,并要他们回谢皇家银两,等于是将这些东西变卖了。此事<tt>99lib.t>就这么做定了例子,此后也屡屡举行,为道光帝挣了不少现钱。

    虽然是找回了一些钱,道光帝仍然不舍得花。他仍然对皇宫中的一切用度非常上心,自己的衣服破了也不舍得换,总是补补再穿,而且对于缝补的价钱也要再三询问。

    事实上,以道光每日耗尽精神算计家用,时时盘点库存的劲头,他实在应该托生到普通人家,没准还能白手起家当个财主,可是他偏偏做了皇帝,于是天下也就跟着他倒穷霉。

    可能又有人要说了,皇帝节俭,那也是优点哦。中国历史上节俭的皇帝不少,还都留下美名,怎么偏偏歧视人道光呢?

    其实关于这一点,道光那时的人就已经有很明确的看法。确实也有人说道光帝的俭省,连汉文帝宋仁宗都没得比。但是马屁精们偏偏忘了一点:汉文帝和宋仁宗在俭省的同时,也是明君,深谙用人治国之道。而道光帝则恰恰相反,他虽然节俭勤政,却才具见识都非常差劲,有时甚至把节俭过小日子看成了他人生的最大乐趣兼目标,他甚至认为,一个人是否节俭,完全体现了这人是否有才华本事。他也颇以自己的节俭为傲,把它当作自己的形象工程来搞。那么理所当然的,他也以此为衡量大臣能力品德的标准。因此虽然他极其勤政,但也只能是白忙活,只会把国家的事越弄越糟。

    经过多时的寻找,道光帝终于在大臣中寻到了与他极有共同语言的知己,很快将二人用为宰辅大臣。这两人一个叫曹振鏞,一个叫穆彰阿。

    事实上,道光皇帝的识人眼光差得无以复加,穆彰阿非但不节俭,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为人卑鄙无耻,贪赃枉法,收了不计其数的贿赂,在自己家中过日子更是穷奢极欲。只是他深知“揣摩上意”,懂得逢迎皇帝。

    穆彰阿知道道光帝省俭,便主动穿着破旧打补丁的朝服上朝。道光帝一见之下果然“龙颜大悦”,称赞他有“贤大臣之风”。此言一出,朝臣们顿时开了悟,也一个个地穿上破旧袍子上朝见皇帝。以致于京城里的旧货铺子把库存的破衣烂衫都卖了个好价钱。刚开始时价钱还不是很高,只与新袍子差相仿佛,有人把新袍子拿去以新易旧,旧衣铺子也肯成交。但到了后来,旧袍子货源紧缺,价钱涨到了新袍子的两三倍,有些穷官儿家就应付不来了,只得自己动手,故意把新袍子弄脏弄破加上补丁。道光帝眼见满朝文武都穿旧衣破袍,认为自己的节俭已经深入人心,不禁喜上眉梢,省俭得越发起劲。于是一群衣衫破烂得连寻常富百姓都不如的官儿,加再一个龙袍上补丁摞补丁的皇帝,上朝之时还君臣们聚在一起讨论何处有便宜菜蔬。这样的场面……呣,不需要多少想象力就能明白,那时的乾清宫实在是很象丐帮议事大堂。

    道光帝既认定穆彰阿是自己的知己,对他说的话也就言听计从了。哪里知道这个乞丐相的家伙非但不是什么贤大臣,更是个大大的奸臣。仅从鸦片战争一事前后他的表现,就是一个明证。

    鸦片,也称芙蓉膏,大烟,明末就已经出现在我国边境一带,但大举进入国境,则是从乾隆末年开始的。英国人借贩卖走私烟片掠夺中国的财富,摧残中国人的体魄、英国政府还借机打探中国的各项情报,为大举侵略做准备。仅鸦片战争开战前四十年,英国就靠鸦片走私前后盗取了中国白银三亿多。面对这样的局面,湖广总督林则徐力主禁烟,向道光帝上奏说,若不厉行禁烟,若干年后中国:“不但无御敌之兵,且无充饷之银。”道光帝倒也深受触动,虽不知触动他的究竟是兵力损耗还是银钱消耗,总之,道光帝于道光十八年(公元1838)十一月专门召林则徐商讨禁烟大计,在八天内接连召见了八次,又特许他在紫禁城内骑马,月底便将林则徐任命为钦差大臣,节制广东水师,赴广东查办禁烟事宜。1839年6月3日,林则徐在虎门海滩上一举销毁了两万余箱鸦片,是为“虎门销烟”。

    然而就是林则徐大力禁烟的同时,穆彰阿却在北京城里搅事。林则徐当初进京时没有给他送礼,又格外得皇帝垂青,穆彰阿不但妒忌而且怀恨,深恐林则徐取代自己的相位。与此同时,英国人又送了穆彰阿等人大量钱物,于是这位“贤大臣”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一面拼命地在道光帝面前讲林则徐的坏话,一面又密令广东官员进京告林则徐的状。在穆彰阿的上窜下跳中,愚蠢的道光帝强令林则徐于12月6日封港,断绝与英国的贸易关系。又在次年1月5日,将邓廷桢任命为两江总督,使林则徐失去助力。

    穆彰阿仍觉得林则徐官位太大,对自己是个威胁,于是又暗中向英国人通风报信,支持英国鸦片贩子及英国兵船到广东沿海骚扰生事。穆彰阿既然开门揖盗,鸦片贩子们也就不客套了。1840年5月,英国政府发动了侵略战争,派兵攻打林则徐所在的广州。林则徐一面抗英,一面通知沿海省份整兵备武,严防英国军队。然而,由于沿海各省许多大小官吏与穆彰阿有瓜葛,他们都对林则徐的警报置若罔闻。谁知,英国军队果然在攻广州失利后转攻天津。虽然战事被发大了,但穆彰阿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趁机将林则徐的禁烟抗英主张都抹了个精光,使道光帝革去了林则徐邓廷桢的官职,改派自己的同党琦善到广州去。

    琦善到广州后,按照穆彰阿的指示,一个劲地向英军送钱送物,任由英军攻打中国领土,对主战派官员的正确主张统统不予理睬。英军很快分头向沙角、大角、虎门炮台进攻。虎门守将关天培请求增兵增火力迎战,琦善竟只给他二百兵士。很快,沙角炮台守将陈连升父子殉国。沙角失陷。

    听说沙角失陷的消息,道光帝倒也知道着急,连忙又重新起用林则徐,要他重振当初力守广州的风范。然而到这个时候不但是军机已失,道光帝还吝于花钱备军,穆彰阿又派同党去广东当官,并指使其横生枝节,不但弹药枪炮克扣,甚至还到了要林则徐自己掏钱雇兵勇的地步。2月25日,虎门炮台失陷,关天培殉国。3月1日,潖州炮台失陷。琦善更在与英国人谈和之时,私自将香港岛割给英国。

    直到这个时候,穆彰阿仍然一门心思地结党营私,想方设法将林则徐调离广州。林则徐遂被道光帝调到了镇海。林则徐刚走,穆彰阿的同党奕山便在与英国人开战仅七天的时候主动投降,并签订“广州条约”,赔偿英国六百万银两。然而就是这样的局面,道光帝仍然对穆彰阿偏听偏信,认定林则徐要为这桩条约负责,于6月28日将正在镇海与余姚知县汪仲洋研制新式大炮的林则徐革职,发往伊犁充军。

    对于穆彰阿一党的误国害民,另一位军机大臣王王鼎恨之入骨,每次与穆彰阿相遇都厉声责骂。林则徐被贬谪后,王鼎当着道光帝的面前痛骂穆彰阿:“如林则徐之贤,汝何故必令遣戍新疆,是直宋之秦桧、明之严嵩耳。行见天下事,皆坏于汝手。”

    穆彰阿自知理亏,不敢答言。道光帝反而自动跑出来为穆彰阿张目,对王鼎说:“卿醉矣。”强令太监将王鼎拖了出去。王鼎不甘心,第二天又在朝会上继续质问穆彰阿。道光帝见王鼎又来与自己的“贤大臣”为难,竟勃然大怒拂袖而去,王鼎抢上去拉也拉不住。

    眼见国家如此败落,皇帝还昏庸自大斤斤计较于衣食小钱,王鼎激愤不己,回到家中便写下了一封疏章,将穆彰阿的劣迹尽书于上并请求皇帝重用林则徐。写完奏章,王鼎自缢而死,希望能以此引起皇帝的重视。

    然而王鼎的遗章落在了关系网密如蛛丝的穆彰阿手里。穆彰阿立即派人去哄骗王鼎的儿子,说:“上怒未解,若以此奏,则尊公恤典不可得,而子亦终身废弃矣。其勿奏便。” 王鼎之子果然相信了穆彰阿的话,遂将遗章隐瞒不报,向道光帝报告说自己的父亲是暴疾身亡。爱国无门的王鼎就这么白白死了。

    除了林则徐,其它力主整兵抗英的将领官吏也都在穆彰阿的打击范围内。他后来还煽动道光帝将在台湾领导抗英的姚莹、达洪阿革职押解进京。并动用自己的人脉在反英战争中设置障碍。等<footer></footer>到失败的消息一来,他就得意非凡地向道光帝炫耀自己的未卜先知:“如何!盖谓不出所料也!”道光帝越发将穆彰阿的见解视为真知,最终在穆彰阿的鼓动支持下,接受了英国侵略者所有的赔款割地条款。对于皇帝的愚蠢,仁人义士都愤怒之极,以诗纪云:“海外方求战,朝端竟议和,将军伊里布,宰相穆彰阿。”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中国封建历史上头一号的误国蛀虫,竟然得到了道光帝终生不渝的宠信倚赖!

    道光帝宠信的另一位大臣是曹振镛。

    曹振镛可算是中国大臣群中的一个特殊人物,吝啬得超出常理。他每天上完朝都要换上粗布衣服带上菜筐和秤杆,亲自去菜场买菜,往往为了一个铜钱和小贩们耗上半天功夫磨嘴皮子。曾经有一个小贩被他缠不过,恼怒之下破口大骂,曹振镛眼见买不着便宜菜,很不甘心,立即打出“大学士”的金字招牌,亮出表明身份的物事来。直把小贩吓得磕头求饶,乖乖地让他沾了便宜去了。道光帝与曹学士交谈之下,顿时大起知己难觅之感,认定如此节俭之人定是爱国有志的栋梁之材,不但提拔他当了重臣,还见天儿地把他召进皇宫密谈。只不过这对君臣花功夫谈的不是那些急得火烧眉毛的国家大事,而是何处有便宜菜蔬,办同一件事,宫内宫外在银钱方面花销有何差距。

    有一次,道光帝发现曹学士裤膝上打了个补掌,立即问道:“你打这个掌要费多少银子?”曹学士答曰:“须银三钱。”道光帝登时叹息道:“汝外间作物大便宜,吾内府乃须银五两!”然后道光帝又问:“汝家食鸡卵,须银若干?”(这里有个讲究。道光帝为了省钱,在饮食上也很下功夫,比如他觉得夏天吃西瓜消暑太费钱,便下令后宫除皇太后外一律取消西瓜,只提供凉水。除了嫔以下不得食肉之外,他还将帝后的膳食减为每天“五品”,即每餐连菜带主食在内不得超过五种,其中还以素为主。而由于内务府所报菜钱中鸡蛋最廉,所以在这五品饭菜中炒鸡蛋是雷打不动的一碗。这规矩被严格遵循,即使是过大年可以丰盛些也从没少过鸡蛋。比如道光八年正月初一皇帝吃的开年第一顿大餐,尽管节日期间菜品可以提高档次,鸡蛋也没少过,那顿饭道光帝吃的是:浇汤煮饽饽、羊肉丝酸菜、溜鸭腰、鸭丁炒豆腐、鸡蛋炒肉。——听起来这菜似乎还可以,可是咱们要想想,这可是皇帝过大过年啊……)

    不过曹学士方才听说内务府补裤子竟报销了五两,心知自己说走了嘴,势必会得罪内务府的大臣使役,因此对于皇帝再问鸡蛋的价钱,他就长了心眼,竟回答道:“臣少患气病,生平未尝食鸡卵,故不知其价。”这才算蒙混过关了。

    即使如此,补丁的价钱也足够让道光帝伤心了。一但知道自己被内务府占去了便宜,道光帝连议国事的心情都大受打击,他马马虎虎地议完了事,立即赶回后宫向佟佳皇后长吁短叹。从此以后,佟佳皇后便亲自领着领着嫔妃宫女勤习针线功夫,不但为皇帝补衣,最后就连日常穿的内外衣物都是由女人们亲自裁剪制作了。自道光帝控诉了内务府缝补要价过高之后,佟佳皇后为了省钱,就连自己的座垫破了也不舍得换,并且也就直接要宫女们动手补缀。然后继续使用。总算还是曹学士及时闭嘴,若是他说出宫外鸡蛋的实价,只怕佟佳皇后就不光是领着嫔妃学针线这么简单,而是要在后宫中学习怎么养下蛋的母鸡了。

    曹学镛除了会上菜场讲价,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么?有的,那就是“多磕头少说话”。此事也绝非空穴来风。而是他本人亲自向门生传授自己的为官心得曰:“多叩头,遇事勿出主见。”总之是道光帝说啥,他就附和啥,总之天子圣明就对了。

    道光帝在曹大学士的磕头声中,越来越觉得自己确实了不起,对于那些向自己进谏说扫兴话的大臣就更看不顺眼。然而国事纷扰,大臣们只要稍有人心者,焉有不大谏特谏的道理?

    道光帝眼见案上的奏章越来越多,从早忙到晚也看不完,而且奏章中还没几件喜事,对此深为不满,一心要想个法子治一治众人。

    于是,天才的杜受田出现了。

    杜受田立即义不容辞地“为君分忧”,给道光帝出了个“好主意”:“凡进言者,不问其所言如何,但挑剔其奏中格式之失,字体之误,交吏部议处,则言者苦之,封奏自稀。且使臣下见帝于此等小节尚不肯稍贷,若犯忌讳之大者,被罪必更深矣。如此则无禁遏言路之名,<a href="https://.99di/character/800c.html" target="_blank">而</a>言路自然结舌。”——也就是说,任何人的奏章,不管里面说了些啥,究竟说得有理没理,皇帝都不要去看,只要专心拿着放大镜找哪个字写歪了、哪一句格式出毛病了就行。找出来之后立即将上奏的人交到吏部去处分。如此一来,大臣们知道“写多错多”,奏报的事情又不被采纳,也就再不敢进谏上书了。

    道光帝依言办理,果然没多久,奏章就迅速递减。从此以后清王朝的官吏们更加恣意妄为,再不必怕有人向皇帝告发了,就连打了败仗都敢向皇帝宣称是大胜。于是国事更加凋零,外虏更加猖狂,时人笔记云:“自此士气愈销,人才愈败,而国事亦愈棘矣。”

    然而道光帝却是龙心大悦,觉得从前的皇帝只不过是少听了几道奏章就被言官们骂成是“禁遏言路”的恶名,哪有自己这么英明,不但堵了官员们的嘴,还没有谁能抓着小辫子。

    道光帝立即论功行赏,杜受田遂被委以重任,当上了道光帝晚年最心爱的儿子奕詝的师傅。有这么一个师傅,奕詝是怎么变成未来咸丰皇帝那么个德性的,也就不奇怪了。——在这里要格外提出,奕詝,就是道光帝最后一位妻子的儿子,他的母亲就是孝全皇后钮祜禄氏,道光帝继母皇太后的侄女儿。

    做道光皇帝的女人实在是件很艰苦的事。节俭倒也罢了,他还是个完全没有生活情趣的男人。关于这一点,可以从道光朝一件人事调动的议案中看出。

    那时有个封疆大吏名阮元,曾历任湖广、两广、云贵总督,在任上都颇有建树。照说这样的人材是绝对应该重用的,道光帝倒也动过这个念头,可是他刚一听说阮元酷爱金石书画,就立即打消了重用阮元的计划。

    这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道光帝认为世人绝不能“不务正业”,也不能在其它地方有所用心,否则的话,一定干不好本职工作。偏偏阮元雅好学术书法,在政<s></s>务之余精研金石,是晚清书坛的领军人物,还写下了《南北书派论》《北碑南贴论》两本书学名著。——据此,道光帝认为阮元太重视生活情趣,肯定做不好本业,所有的政绩都不过是误打误撞来的。——倒霉的阮元在道光一朝的前途,就再没有提拔的可能了。

    古人说“琴棋书画”,书法不但是生活情趣,更是读书人必不可少的陶治。可是就连书法都能被道光视做“不务正业”的范畴,那可实在想不出他自己的日常生活中还能有什么情趣可言了。

    佟佳皇后就这样含辛茹苦地做着“皇帝背后的女人”。不过她的辛苦倒也可以说没有白费。道光帝对妻子的省俭也深为称赞,认为她确是自己的良佐。因此,尽管道光帝平常年份从不为自己和妻子庆祝生日,但在道光十年(公元1810)五月,他还是决定要破例为佟佳皇后过个生日。因为这年是佟佳氏四十整寿,算是个大日子。

    这是旻宁称帝后第一次为妻子过生日,也是唯一的一次。而对于这一次皇后“千秋”的宴席,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大大地记了一笔:面对成百上千的王公大臣及其内眷,还有后宫嫔妃宫女太监,道光帝只给了御膳房宰杀两口猪的指标。于是,佟佳皇后的整寿千秋宴,就只有一品肉片打卤面款待来宾了。所有与宴的贵戚大臣,都对这样的“席面”瞠目结舌。

    然而,大臣们看不上这样的饭食,佟佳皇后却已经是很满意了。因为她知道,曾经有一次道光帝召见大臣及将领们讨论回疆战事,误了大家的饭点,曾经请过一回客。当时在场的重臣有十余人,道光帝竟也只摆了一席,而且还照例是牵荤带素连主食的五品。一群人连筷子都不敢下,深怕大家一举箸盘子就见了青花底,没了皇帝的吃食。硬是忍着饿听道光帝长篇大论了一个多时辰,饿得一个个前胸贴后背地回家去吃。也亏得没哪个是低血糖,否则定要现场晕倒过去。

    --十余文武重臣,为国家战事昼夜操劳、浴血疆场,皇帝竟连一餐粗淡饱饭都不舍得请他们吃,如此“节俭”,真是令人发指。这样的皇帝,又怎么可能得属下拥戴、治理得了国家!!

    不过,这样一看,佟佳皇后当然也就确实有对自己的寿筵满意的理由。两相比较,道光帝对于佟佳皇后的寿诞,就已经算得是大费盛设了。

    大约是宫中事务众多操劳,营养又跟不上,宫中还嫔妃众多,佟佳氏立后十余年间也没能再怀上身孕。道光十三年的新年刚过,操劳了众多典礼仪式的佟佳皇后终于病倒。拖到四月二十九日,她离开了人世,逝于钟粹宫,享<q>藏书网</q>年四十三岁。

    道光帝对佟佳氏的“内助”之功还是很感激的,因此在佟佳氏死后还特地传旨,要求王以下有顶戴者百日内均不得剃发,而且均要停宴止乐一年。这规矩实在出人意料,引来很多王公重臣反对,其中也包括皇太后的亲生儿子惇亲王绵恺、最早倡议道光帝即位的多尔衮后人禧恩。伤心头上的道光帝不但没有理会,反而大怒,将两人统统罚俸三年。

    道光十五年(公元1836)十二月,就在道光帝的元配妻子孝穆皇后钮祜禄氏改葬新帝陵的同时,追封为“孝慎皇后”的佟佳氏也同时下葬,结束了她在人世间显赫却清苦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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