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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璞虽然早就猜着那青袍老者是谁,但听得“黑风岛”三个字从这老婆婆口中说了出来,仍是不禁心头一震,想道:“我没猜错,果然是黑风岛主宫昭文。那对少年男女想必是奚玉帆大哥和厉赛英姑娘了。”当下连忙问道:“后来怎样,是不是就打起来了?”

    那老婆婆道:“老伴儿,后面的事情,该你说了。”原来当黑风岛主和奚厉二人大打出手的时候,她早已吓得躲进房中。

    那老公公接下去说道:“不错,他们说得好好的,忽然就打起来啦。那姑娘当时斟了两杯酒,拿过去敬那老者,说道:‘宫伯伯,你要我们跟你到黑风岛去,那也未尝不可。但也用不着这样着急呀,我先敬你一杯。’

    “那青袍老者哈哈笑道:‘乖侄女,你敢情是要考一考你宫伯伯的功夫?我知道你会下毒,我喝了你这一杯毒酒,你总应该帖帖服服的跟我回去了!’

    “我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我只道那个老者是个坏人,却不料那样美貌的姑娘也会下毒。”

    公孙璞道:“下毒害人当然是不好的,但对付坏人,那就是以毒攻毒了。大概那位姑娘自知打不过那个老者,因此给他出个难题。也不能说她不对。”

    那老公公老于世故,听得公孙璞帮那对少年男女说话,怔了一怔,笑道:“客官,你似乎知道他们是好人?”

    公孙璞道:“实不相瞒,他们是我相识的朋友。那个青袍老者我也认识的。他是个大坏人。”那老公公和那老婆婆都是吃了一惊,两双眼睛望着公孙璞,一时间竟是不敢说话。

    公孙璞微笑道:“两位老人家不用害怕,我和你们说实话,就因为信得过你们是好人。我不会对你们有所不利的,即使我要去找那老者打架,也不会在你们的店子里。”

    那老公公放下了心,笑道:“客官,我也知道你是好人。” 4e8e." >于是继续说道:“那老者和那姑娘各自拿着一杯酒,就在那老者喝酒的时候,那姑娘突然把她拿着的这杯酒向老者面上一泼。

    “哎呀!他们当时的动作真是快得难以形容,我只听得一片乒乒乓乓、轰轰隆隆之声,这间店子就好像要倒塌似的,我慌忙躲到‘老虎灶’的后面,刹那间这三个人都出到外面去了,我这才敢偷偷的张望出去。只见本来是那对少年男女跑在前头,突然间那个老者从他们头顶飞过,落在外面那棵柳树下的一条石凳上,喝道:‘你们再不听话,可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公孙璞心道:“原来那条石凳是给黑风岛主踩断的。”

    那老公公继续道:“那姑娘叫道:‘你欺侮我,我爹爹绝不与你干休!’那老者冷笑说道:‘我已经是看在你爹爹的面上,对你手下留情的了。你还用你的爹爹吓我?嘿嘿,你不愿意跟我回去那也可以,你这情郎可非得跟我回去不可。否则,嘿嘿,我不信他的脊梁此这条石凳还硬!’

    “那少年拔出剑来,似乎是要和那老者拼命,但那少女拉着他,在他耳边说话,似乎是在劝他什么。当然他们的耳语,我是听不见了。

    “过了一会,那少年低下了头,和那位姑娘走在前面,青袍老者走在后面。转眼之间,三个人都走得没了踪迹。

    “我这才敢出来察看,哎呀,桌子打断了腿,‘老虎灶’也给打缺一角。我侥幸没给伤着,现在想起来都还害怕。”

    奚玉帆是公孙璞的好朋友,厉赛英更曾于他有恩,公孙璞心里想道:“听他说的这个情形,奚大哥和厉姑娘是给锦云的爹爹押走了。这件事情,我可不能不管。”

    他再掏出一锭银子,说道:“我的朋友在你们的店子里打架,我实在过意不去。”那老者道:“你已经给了我一锭银子啦。”公孙璞道:“刚才那点银子是代我的朋友付酒钱的,这锭银子则是赔偿你的损失,给你修理店子的。时候不早,我可要走啦。”

    那老婆婆眉开眼笑的代丈夫接下银子,笑道:“小哥,你真是个善心人。就算有人再在我的店子大打一场,这些钱也足够我修理了。”那老公公笑道:“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你忘记了你昨天躲进房里,还吓得撒尿么?”那老婆婆啐了一口,说道:“呸,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亏你也说得出口。”

    公孙璞正要背起雨伞离开,忽地听得脚步声响,只见有三个人来到门前。公孙璞见了这三个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最前面那个是个披着大红袈裟的番僧,公孙璞不知道他是谁,但跟在后面的两个汉子公孙璞却是认识的。

    这两个人是完颜豪的随从,瘦的这个是大魔头西门牧野的侄儿西门柱石,较为胖点的那个则是以快刀驰誉江湖的独孤行。这两个人和完颜豪一起在韩侂胄的相府之时,公孙璞曾经和他们见过面。

    那红衣番僧公孙璞虽不认识,但一看他的眼神,便知他的内功甚为深厚,本领只有在到两人之上,绝不在那两人之下。

    西门柱石阴恻恻地说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相府一别,只道后会无期,想不到又在这里碰见了你。我们的完颜公子对你可是挂念得紧呢!”

    公孙璞打量那红衣番僧,红衣番僧也在打量着他,大家都看出了对方不是常人。

    红衣番僧翻起一双怪眼,说道:“这人是谁?”独孤行说道:“这位公孙少侠正是黑风岛主的女婿。他们翁婿的事情,大师想必是早已知道了。”

    红衣番僧点了点头,说道:“贫僧名叫乌蒙,是从和林来的。令尊昔年在蒙古时和家师龙象法王是好朋友。我也曾有幸见过令尊一面。”

    公孙璞心头一凛,想道:“这场架恐怕是难以避免的了。西门柱石和独孤行还好应付,这个乌蒙可是来头不小,非得认真对付不行。”

    原来这个乌蒙乃是蒙古国师龙象法王的大弟子,成吉思汗生前有十八个最得力的武士被封为“金帐武士”,乌蒙名列第三,本领之强,可想而知。他本来是俗家弟子,但因按照师门规矩,必须做三年和尚,今年正是他做和尚的第二年,是以他虽然并未剃光头发,身上穿的却是喇嘛服饰。

    店主老夫妻见他和这个相貌凶恶的番僧扯上交情,都是不胜骇异,那老婆婆颤声说道:“客官,他们是你的朋友?”公孙璞摇了摇头,道:“他们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我这穷小子可不敢攀交。老婆婆,你有家务要做,你忙你的去吧。不必在这里招呼我了,反正我也就要离开的了。”老婆婆得他暗示,吃了一惊,慌忙躲进房里。

    那老公公也是吓得面如土色,正要躲开,乌蒙喝道:“你开店的懂不懂开店的规矩,客人上门,你也该问问我们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呀?嘿嘿,公孙少侠,你可别客气,你我虽是初会,令尊和我却是渊源不浅,我不敢自居你的长辈,咱们也总算得是朋友吧。难得在此相会,你怎么就要走了?坐下坐下,咱们同喝几杯,好好谈谈。哼,店家,你还不快去准备酒菜?看你这穷店子大概也没有什么好酒菜的了,你有什么就弄什么吧,我不吩咐你了。”

    那老公公道:“对不住,小店什么可吃的东西都没有了,我们今天本来是不准备做生意的。”乌蒙斥道:“胡说八道,你不做生意,怎么又让他进来?”

    公孙璞道:“你瞧我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只是稀粥,他们剩下的两碗稀粥早已给我喝光啦。你们要吃东西,我陪你们去找。”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人倏地都跳起来,乌蒙朝他劈面一掌打去,公孙璞早已把玄铁宝伞倒持手中,伞柄一伸,乌蒙化掌为抓,饶是他变招得快,掌缘已是和伞柄擦了一擦,腕骨疼痛欲裂,一抓之下,虽然抓着伞柄,迅即又给公孙璞的内力震开了。

    西门柱石叫道擒龙接到手中,说道:“你这秘笈,是真是假?我警告你,你若拿假的骗我,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西门牧野哈哈笑道:“是真是假,有这位桑家的外孙在此,一看便知。我岂能骗你。”厉擒龙道:“好,你走吧!”

    西门牧野走后,厉擒龙回过头来,察看公孙璞的伤势。

    公孙璞道:“厉老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厉擒龙眉头一皱,说道:“你的内力耗损不少呢,先别说话,我给你推血过宫。”

    厉擒龙紧紧握着他的双手,以本身内力助他运气行血,过了一炷香时刻,公孙璞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本来是苍白的脸色亦已渐渐转为红润。厉擒龙暗自想道:“他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内功竟然如此深厚,真不愧是当世三位武学大师的衣钵传人。怪不得我用不着如何费力,就可以打败西门牧野这个老魔头,想来这老魔头在折磨公孙璞之时,自己的内力至少也耗损了几分了。”

    公孙璞吁了口气,说道:“厉老伯,多谢你啦,我的血脉都已畅通,不碍事了。”

    厉擒龙笑道:“你多谢我,我可不敢居功。要不是你内功深厚,只怕我全力帮你的忙,你也要大病一场。不过,目前虽说已无大碍,至少也还得休息一天。”

    公孙璞道:“我已经可以跑路了,有老伯在一起,也用不着担心碰上强敌,我不想耽搁这一天了。”

    厉擒龙怔了一怔,心道:“你去什么地方,怎知道我一定会陪伴你?”心念一动,便即问道:“对啦,你刚才说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我,那是——”

    公孙璞道:“我得到令嫒的消息,她、她……”厉擒龙又惊又喜,忙问道:“她怎么样了?”公孙璞道:“她和奚玉帆大哥一起,已经给黑风岛主掳去了。”当下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厉擒龙大为感动,说道:“原来你是为了赶到禹城去救他们,不惜连番苦斗,这才伤在西门老魔之手的。我早已知道你曾经帮过小女不少的忙,如今又几乎为她丧了性命,我真是不知如何感激你才好。”

    公孙璞说道:“老伯别说这话,令嫒也曾救过我的性命的。而且奚大哥也是我的好朋友呢。”

    厉擒龙诧道:“小女本领和你相差很远,她焉能救你性命。”

    公孙璞道:“实不相瞒,黑风岛主虽是晚辈岳父,但因我不肯听他的话,他却是曾经想要把我置之死地的。有一次我被他追踪,眼看逃不过了。好在碰上令嫒,将他骗过。”

    厉擒龙笑道:“原来如此。你们翁婿不和,我也早有风闻的了。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妙法,叫他非把女儿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不可。”

    公孙璞面上一红,说道:“多谢老伯关心。这、这……”

    厉擒龙哈哈一笑,说道:“你不用害羞。我和你虽然相识未久,我可很喜欢你的为人,恕我倚老卖老的说一句心里的话,我对你就有如子侄一般,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你的。”说罢,拿出了那本桑家秘笈,递给公孙璞,接着说道:“这是你家的东西,你看看这是不是真本?”

    公孙璞翻阅一遍,看见秘笈上他父亲添注的字迹,不觉悲从中来,难以自抑,哽咽道:“这是真的。但它却也是害人的东西。我听家母说过,我爹之死,固然是由于多行不义,自取其咎,但练这毒功秘笈却也是致死之由。”

    厉擒龙道:“你不要难过,你爹的事情我知道。我还知道他后来走火入魔,也是颇有悔意的。说句实在话,你爹确不能算是好人,但他有这样一个好儿子,也可以为他赎过了。”接着笑道:“你说这是害人的东西,许多邪派中人,却把他当作武林异宝,梦寐以求呢。”

    公孙璞道:“多谢老伯给我夺回家父之物,但我可不能要它。老伯若然同意,我看还是把它烧了的好。”

    厉擒龙道:“我本来应该还给你的,你不要它,那就借给我用一用吧。”

    公孙璞道:“这是老伯之力夺回来的,如何处置,当由老伯作主。不过小侄知道的却不能不告诉老伯,这本秘笈,虽经家父添注了解毒之法,却还是不能免除走火入魔之危的。”

    厉擒龙道:“你真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不过,你所说的,我也早已料到了。要是这本秘笈已经完美无瑕,西门牧野这老贼恐怕还不肯交给我呢。但我正是因为它还有弊害,所以才要它的。说得更明白些,我并非自己要练这毒功秘笈。”

    公孙璞怔了一怔,说道:“那么老伯要来何用?”

    厉擒龙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是要拿去送给一个人的,这个人就是你的岳父黑风岛主。”

    公孙璞又是吃惊,又是诧异,说道:“老伯的用意是——”

    厉擒龙道:“我曾欠他一笔人情,因此我答应他为他取这秘笈还他人情的。”

    公孙璞道:“他一定还不知道,练这毒功秘笈会引致走火入魔。”

    厉擒龙道:“不错。所以实不相瞒,我最初的用意也是打算以毒攻毒的。”

    公孙璞心地纯厚,暗自想道:“不错,黑风岛主是个邪恶的人,但我们也用邪恶的手段对付他,那不是和他一样了?”

    厉擒龙继续说道:“对尧舜、行揖让,对桀纣、动刀兵。邪恶的手段,有时恐怕也是要用上一用的。不过,我现在的主意却又改了。”

    公孙璞道:“老伯打算如何?”

    厉擒龙笑道:“我是打算利用这本毒功秘笈,给你们翁婿作鲁仲连。你要知道,你的岳父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以他的武学造诣,练这秘笈,不用多久,就可以升堂入室,那时他的走火入魔之难也就快要发作了。嘿嘿,那时他就非得求你不可啦,你懂了吧?”

    公孙璞方始恍然大悟,心里想道:“这个计策果然毒辣,但也确实有用。到了黑风岛主当真有求于我之时,我也可以乘机劝他改邪归正了。”

    厉擒龙道:“还有一层,据我所知,你的岳父投奔蒙古之后,似乎也不是怎么得意,西门牧野与朱九穆这两个魔头和他都是怀着心病,想要排挤他的。这本毒功秘笈到了你岳父的手上,迟早会给这两个魔头知道,那时他们对你的岳父定然更为忌刻。你的岳父在那边立足不住,对你不也大有好处吗?”

    公孙璞道:“宫岛主若能改邪归正,这正是我所盼望的事情。老伯用心良苦,小侄不胜感激。不过令嫒令婿还是在他手上,咱们恐也不宜耽搁了。”

    厉擒龙却是毫不紧张,神色自如地说道:“不用担心,他不敢害我女儿的。大概是拿我的女儿来要挟我,一方面阻止我与他为难,一方面要我履行以前的诺言罢了。如今这秘笈已经在我手里,正好可以拿来和他交易啦。我担心的倒是你的余毒还未去净,无论如何也得歇息一天,否则目前纵无大碍,后患却是无穷了。”

    公孙璞是个武学行家,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利弊的,在厉擒龙劝告之下,深感他的爱护之意,当下也就听他的话,多耽搁一天了。

    在这一天当中,厉擒龙仍依前法,以本身的真力助他运功驱毒,公孙璞本身有深厚的内功,又得他之助,因此虽然不过一天的工夫,不但他的残毒已经去净,而且功力也恢复了七八了。

    不过,由于他在路上多耽搁了一天,谷啸风、韩佩瑛、宫锦云和任红绡这一行四人却已赶在他的前头,早几个时辰,先到了禹城了。

    到了禹城,宫锦云笑道:“瑛姐。你还记得咱们在仪醪楼初次相会的往事么?”韩佩瑛笑道:“你这馋嘴的煤黑子大概是想起了仪醪楼的佳肴美酒了吧?”原来那次仪醪楼之会,宫锦云就是扮成一个“煤黑子”去戏弄韩佩瑛的。

    宫锦云笑道:“瑛姐,你真是最懂得我心事的人,这次我请客,不用你破费了。”接着回过头来对任红绡道:“这仪醪楼是北五省最有名的酒楼,据说是纪念发明酿酒的老祖宗仪狄的,仪狄是大禹的臣子,所以在这禹城开店。”任红绡道:“那是一间老字号了?”

    宫锦云道:“这还用说?罗隐诗中有云‘愧对前贤贪旨酒,不辞醉倒仪醪楼。’罗隐是初唐的人,他的诗中已提及仪醪楼,少说也几百年的历史了吧?他们自酿的美酒呀,有名叫做拼命酒。”

    任红绡道:“为什么取这样俗的名字?”宫锦云道:“这是浑名,虽很粗俗,却是有来由的。据说不会喝酒的人,到了仪醪楼,也宁愿不要性命,拼着醉死的。这酒有多么好,你就可想而知了,还有在仪醪楼你还可以吃到他们妙法烹调的刚捞上来的黄河鲤鱼,那是鱼中的极品。”任红绡笑道:“你不要再说了,说得我也流涎了呢。”

    谷啸风道:“咱们还是先到长鲸帮,找着了公孙大哥再来吧。”

    宫锦云道:“反正咱们今晚赶得到长鲸帮的,急什么?再说咱们也还没有吃午饭呢。”

    谷啸风道:“我是怕一喝起酒来,又得耽搁多些时候了。我的酒量也不大好。”

    宫锦云笑道:“原来你是怕自己喝醉了,那也不要紧呀,醉倒了有瑛姐扶你。”

    韩佩瑛笑道:“你日盼夜盼,盼着见你的璞哥,到了这里,反而不急了。好,你既然不急,我们又何妨奉陪。”

    宫锦云这才说道:“黄河五大帮会的人,经常有人进出仪醪楼,我是想找个人带路。”

    一行四人上了仪醪楼要了一张临窗的桌子,一面喝酒,一面眺望黄河。宫锦云向店小二招一招手,叫他过来,说道:“你还认得我么?”

    店小二仔细一看,首先认出了韩佩瑛,跟着认出了宫锦云,想起她们曾在这里打过架的事,不由得惴惴不安,张大了嘴巴,说道:“原来是两位客官再度光临?你们是洪帮主的朋友,对吧?”

    宫锦云笑道:“不错,你的记性很好。这次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了。”

    店小二陪着她苦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宫锦云道:“洪帮主好吗?”店小二道:“好久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宫锦云这样问是有用意的,用意之一是让其他的客人知道她和长鲸帮的洪帮主甚有交情,长鲸帮的帮主洪圻是黄河五大帮会的领袖人物,食客中若有五大帮会中人,定会过来和她搭话;用意之二,是要从侧面打听,打听公孙璞来到了禹城没有。

    要知公孙璞是北五省绿林盟主蓬莱魔女的使者,他若然已经来到,洪圻和五大帮会中的首脑人物必定会在仪醪楼设宴招待他。不料店小二的回答却是许久没有见过洪圻,宫锦云听了,大为失望,心里想道:“难道璞哥还没来到禹城?还是已经来到了却不便在外间公开露面?”

    这天仪醪楼上客人不多,除了他们这张桌之外,只有寥寥六七个客人,分据三张桌子。不一会儿,这几个客人忽地一个接着一个,全都结帐走了。也不知他们是害怕惹祸上身,还是其中确有帮会人物,故此要赶回去报讯。

    任红绡笑道:“先喝酒吧。啧啧,这酒确实不错,我不会喝酒也要拼命喝它了。”

    宫锦云问不出什么,只好让那店小二走开。她挟起一块鲤鱼,笑道:“黄河鲤鱼要趁热吃,你喝醉了也不怕,鲤鱼汤就可以解酒。咦,谷大哥,你在呆看什么?再不动筷,这盘鲤鱼可没你的份啦。”

    谷啸风说道:“你瞧吴梦窗这首词写得多好。三千年事寒鸦外,无言倦凭秋树。逝水移川,高陵变谷,谁识当时神禹。……”原来他正在看墙上挂的一幅中堂。

    韩佩瑛道:“不错,这是缅怀大禹治水功德的一首词,虽然伤感的味道太浓,却也是感援遥深呢。梦窗(吴文英)是南渡之后的词人,想不到他的这一首词却也传到了北方,还有人写了起来挂在这酒楼上。”

    谷啸风道:“这首词写在仪醪楼上正是再也合适不过。你瞧,咱们从这窗口望出去,就可以望见大禹当年治水所驻的老龙口。禹城因大禹而得名,这仪醪楼酒又正是纪念大禹和仪狄君臣的。”

    宫锦云笑道:“你们两个书呆子别再考据了,酒都冷了呢。”

    就在此际,忽听得有三个人的脚步声走上楼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这仪醪楼的美酒,你们实是不可不尝。”一个粗豪的声音哈哈笑道:“我打算一口气喝它几十斤,就只怕这酒楼没有这么多的陈年佳酿。”正是:

    <div class="poetry">心事暂抛谋一醉,且将旨酒涤烦忧。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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