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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艾尔铁诺中都皇城

    在中都皇城的庆祝大典开始举行,陆游却迟迟未到的几个时辰里,曾发生过一件影响着整个战局的事。

    接受了故人天草四郎的战书,为了尊重对手,陆游希望能以完全状态迎战,不想被别的敌人浪费体力,但另一方面,陆游却知道,以天草四郎的能耐,计决不可能准时抵达中都,所以他也选择在白鹿洞等待,直至感应到天草四郎的气息,这才离开冰洞,赶往中都。

    尽管事前数天,陆游就已经对这一战中可能面对的敌人、做过许多的估算,并一一进行沙盘推演,但他仍然不免怀疑,会不会有什么可能性被自己漏掉了?

    敌方俱是强天位级数,自己孤身赴战,情势凶险,无以复加,稍稍一个疏失,高估或是低估敌人实力,便足以致命,陆游不得不谨慎从事。

    然而,就在他的等待过程中,他收到了一个不寻常的讯息。

    讯息是透过水镜波动,传入冰洞之内。像这样的水镜传讯术法,白鹿洞中的仙道士都有修练,不算什么高级法术,但若要将讯息穿过层层结界,传入冰洞之中,那就十分困难,没有相当能耐是做不到的。

    自己的弟子中,有此道术修为的,唯有周公瑾与陶潜二人。但传过来的片段讯息,却似女声,断断续续,努力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小心……黄金……阵……龙……”

    陆游疑惑大起,而当他由冰洞内的水脉,嗅到一股不同于人类的血腥味,他登时明白了是谁拼命将这个讯息送给自己。虽然没有道术修为,但龙本身就是操控大气、水脉的神物,洒龙血为引,以天位力量推动,确实有可能施展水镜。

    “做得好,泉樱,师父不会辜负你的努力。”

    将整个讯息想通的陆游,眼中燃起的兴奋之情,几乎只能用精光四射来形容。可以想见,敌人为了阻绝自己的援军,除了不让公瑾回到中都,也抢先一步狙击回归龙族的泉樱。

    以泉樱如今的武功,除非多尔衮那级数的高手亲自压阵,结队合攻,否则要擒杀她绝不可能,但中都皇城之战在即,敌方也要保留实力,不会出动到主力高手,消耗实力,所以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用某些阴险手法,将她击伤或困住,在皇城之战结束前无法来援。

    泉樱当是安全无虞,问题是她拼命送来的这个讯息,尽管语焉不详,但却很明白地指向龙族的黄金龙。根据前次北门天关战役的资料,黄金龙不构成威胁性,但徒儿既然竭力传来这个讯息,是不是敌人之前故意制造出假象呢?

    当然也不排除泉樱本身看到假象,传来错误讯息的可能,但经过考虑,陆游决定相信这个讯息。毕竟,黄金龙会忽然出现,击破北门天关,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而当抢先一步掌握到敌人的底牌,这就足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败关键。对黄金龙阵存有戒心的陆游,一早便发动了浑沌洪荒百万剑阵,连带开启了佈置于中都皇城之下的结界法阵。

    昔日艾尔铁诺建国时,陆游深谋远虑,亲自设计了中都皇城,与地底的结界法阵,由三弟子陶潜监工完成,用意是在有一日外敌入侵时,可以恃之抵禦,但却也不乏用以掣肘曹氏王族,当其有危害整个大局的行为时,可发动此阵,一举将之诛灭的用意。

    结合了地下的结界,浑沌洪荒百万剑阵,便是东方仙术的颠峰成就。在陆游的催运之下,更是有着无穷妙用。

    当黄金龙群现身,陆游便缓缓降落,踏足于剑阵之上,在承受黄金龙阵合力一击时,他却已经启动法阵,将所受的攻击力道,大半转移到百万剑阵之内,再行转往地脉,用整个中都皇城的大型结界来承受,表面上却佯做重伤。

    既然第一击没有能够令陆游伤重,以他修为,后头的连锁攻击,伤害就不是很大,尽管多少受了一些内伤,减损了战力,却能够引主要强敌进入圈套,获取更大利益。

    多尔衮的八阳烈焰刀非同小可,陆游在战完天草四郎后,正面对上,实在没有多少胜算,不过藉由百万剑阵的辅助,他却能逆转乾坤,在多尔衮最强的一记烈焰刀出现时,故技重施,将四成的烈焰刀劲宣泄地底,再以两千年精纯的内力,承受剩余的烈焰刀劲。

    一切的战术计划完美成功,经过连番受创与耗损,陆游仅剩下全盛时的七成战力,但他却成功地令敌人相信胜卷在握,大意失去防范。

    如今,便正是反击的时刻到来……

    三贤者之中,日贤者皇太极长于拳术,星贤者卡达尔擅长指法,是以两人对敌时不用兵刃,但陆游却有着随身配剑,而且还是极其锋锐的神兵。

    或许是剑圣的剑术实在太过出神入化,十指分使剑气,忽刚忽柔,变幻无方,加上以指头挥洒剑气的灵动迅捷,让人惊慑于其修为之高,却全然忘记了,陆游并不是空手来到中都皇城的。

    他与天草四郎对击的第一招,双方的长剑都脱手飞出,坠落在皇城的一角,之后,随着百万剑阵慢慢扩张范围,被吞噬于其内,不见踪影,以致于堂堂白鹿剑圣,必须空手作战。

    不过,还是有人没有忘记这一点。石崇就一直在注意着陆游的动作,特别是在陆游与多尔衮说话,周围气氛转变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陆游左手的动作有些古怪,不像是无意义地颤抖,反而有可能……在施咒召唤着什么。

    跟着,就像施展幻术一样,一柄神兵突破距离的范畴,陡然出现在陆游的左手。

    石崇还来不及发声警告,下一刻,这柄神兵已经贯穿了多尔衮的胸腹。

    “吼~~~”

    痛楚的咆哮,犹如天雷霹雳,轰然在众人的耳边炸开,不管距离远近,脑里都是一阵嗡嗡作响,头疼欲裂。

    旁边的小辈都已经这样感觉,首当其冲的陆游自然更不好过,整个脑袋像是给轰雷当头炸着,晕眩与痛苦一起出现。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是多尔衮藉着类似“天魔怒震”的音爆武技发出的巨吼,用以在近身受创时,有效地逼退敌人,如果自己稍微一退,本来的优势就化为乌有,而受到创伤的猛兽,会比原本更强地扑杀过来。

    “大家都是老战友了,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紧紧把握住优势,陆游一手按在多尔衮的巨臂上,阻止敌人的反击,左手却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神兵之上。

    惊见情势陡变,石崇与花天邪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令,让黄金龙阵群起而攻。顿时,百余道小天位出力的元素攻击,朝陆游狂轰过去,势道之猛烈,不独是令人眩目,甚至让人错疑,是否这一波攻击会将陆游与多尔衮一起消灭。

    只是,辛苦佈局取得优势的陆游,便不会容许自己再处于不利。眼角瞥见来自各方位的攻击,略一计算,他的应敌手段便抢先发出。

    “神兵火急疾疾如律令,浩然正气,六军辟易。”

    一声长喝,数百柄利剑自下方激射而出,环绕在陆游周身,抢先一步组成防禦网,以三柄剑为一组,结阵挡架黄金龙群的攻击。

    面对强悍的天位力量,剑阵以极其柔韧的气网接应,藉着种种玄妙的盘旋、震荡,长空、中流、柔柳三诀交相并用,抵天剑阵有效地将敌劲拦截,不使其有机会攻破防线,干扰正全力攻敌,无暇他顾的陆游。

    无俦剑气,由贯穿小腹的剑刃震发出来,一阵又是一阵,狂撼着敌人的五脏六腑。对付多尔衮这样狂意惊人的武者,外部的伤害在见血之后只会令他战意更狂,只有从内部打击,才能有效地剥夺他的战力。

    锋锐的剑气切割着内脏、经脉,那种痛楚自是难以想像,普通武者早就疼得死去活来,口吐白沫,但多尔衮竟似能够支撑,尽管豆大汗珠不断地自额头淌下,但抓着陆游肩头的巨掌,却越抓越紧,不住释放着压力。

    人类与魔族确实有着区别,虽然是直接攻击着最柔软脆弱的腑脏,但陆游却感到剑刃上强烈的抗击力,一波一波地反击过来,狂撼着虎口。看来这记重创对方的攻击,不但不能将他一举击倒,当这魔人从痛楚中回复过来,立刻就有凶猛的还击。

    “不愧是当今的霸者,单单强天位力量,是不足以取你性命的,但是在我的剑阵之内,一切的生杀予夺,是由我来主宰。”

    并不是单纯的放话,在陆游说话的同时,全场的天位高手都有所感应,一股压倒性的沛然能量,自多尔衮的正下方猝然暴起,眨眼间,一道璀璨的火红色巨型光柱,便将多尔衮吞噬。

    浑沌百万剑阵与地脉结合之后,连结范围已经不只是中都皇城,而是蔓延到数百里外,整体牵动的能量,实是非同小可,所以之前才能一再存蓄多尔衮、黄金龙阵的攻击威力。倘使陆游不加以引导散化,不久后地震便将掀翻这附近的土地,然而,陆游却早已有了应变计划。

    澎湃的火焰光柱,好比一座炽盛的火山,由地底往上喷发,在火光中更隐然见到太阳般的炎球。多尔衮适才全力发出的八阳烈焰刀,此刻就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结合百万剑阵的能量,还击他本身。

    烈焰冲击的威力一波紧跟着一波,像是分作多次喷发岩浆的火山,笔直沖天。把所有能量汇聚于一击,这并非是陆游的风格,把原本的攻击时间拉长,增多本来能给予敌人的伤害,这才是白鹿剑圣一贯的战斗技巧。

    “我不相信你这么快就能够从八歧大蛇的伤害中回复过来,更不相信小腹洞穿也影响不了你,义兄,你不同于天草四郎,我不会给你机会反击。”

    引导着八阳烈焰刀的攻击,陆游本身也不好过,额上滴滴汗珠不停流下,对付多尔衮,他已经用尽全力,若不是有浑沌百万剑阵的辅助,根本不可能再强行催起抵天剑阵,抵禦黄金龙阵的攻击,现下已经感到吃力,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打倒强敌,危机就会开始浮现。

    “日月反背,天道不辍,风、火、雷、电,疾!”

    在八阳烈焰刀的蓄藏劲道消耗完毕之后,是之前黄金龙阵的元素冲击。在抵天剑阵之内,陆游本就能配合各种自然元素攻击,现在他配合黄金龙的属性,将之强化,用来作为反攻多尔衮的武器。

    先是烧融血肉的烈火,再来是冻人魂魄的玄冰,两种巨大温差的交错,产生了无比的杀伤力,配合着小腹内剑气的纵横切割,再强的武者也是消受不了。

    抓在肩上的手掌,越来越软弱无力,陆游心中焦急,但也同时有些许心安,明白只要再给自己片刻时间不受打扰,就能够把这强敌彻底击倒。

    同样的情形,石崇和花天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了?算漏一个浑沌百万剑阵的辅助,如今黄金龙阵对陆游已经没有多少威胁性了,只要他将多尔衮击倒,届时虽然身上有伤,但却可以逐一扫荡敌人,己方无一人能是他对手。

    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两人再也无法做任何保留,自不同方向奔冲过去,狙击陆游。

    (哼!总算来了!)

    专注于削弱多尔衮的战力,陆游却一直注意着周遭动向。能够拖延石崇与花天邪的出手时机至今,已经是很好运了,若非这两人为了明哲保身,不愿意冒险受伤,给予敌人或盟友可趁之机,他们早就出手夹攻,令自己更加难以维持局面。

    但既然敌人终于动了手,自己也不会在这里束手待毙,而要对付这两名天位武者,单单靠意念来催动抵天剑阵,是绝对不够的。

    心中惋惜,陆游却不得不当机立断,放开用以箝制住多尔衮的右手,手臂一振,五指剑气划破长空,分别往石崇、花天邪射去。

    两人闪电侧身避开,攻势未减,在相互掩护之下,石崇承受着剑气的攻击,花天邪却已经抢到陆游身侧,灭绝神功一掌就拍了出去。

    陆游现在仍将大部分的精神放在多尔衮身上,换作是其他武技,未必能对他产生威胁,但灭绝神功却是与天魔功性质类似的功法,又是以强天位力量推动,一旦被击中,身上真气立刻外泄,当下横过右手两指,剑气变幻,一刃横空,就往敌人身前挥去。

    花天邪只觉得两道气剑在前方斜斜一横,交会合并,来势神妙无方,直如插天之耸云,封死了所有进击的方位,更升起一股莫名气机,牢牢牵引住自己的攻势。

    (抵天三剑!)

    对于这号称当世第一的防守神技,花天邪所知有限,过去虽然与泉樱交手过,却还是无法看透其中奥妙,现在由陆游亲自施展,更是玄奥难测,这一掌非但无法奏效,反而被剑气一拖一引,险些弄得身形大失,斜翻出去。

    (好厉害……)

    花天邪斗志旺盛,情知敌人不会在此时出手,便一味主攻,连变十余种上乘身法,分身幻影,由多个不同角度火速抢攻。他旧日所练的腿功、身法,本就讲究速度,这样一番着意施展,远处黄金龙阵的战士们,只见一团灰濛濛的身影,闪电窜动,根本无法把握其人身形所在。

    但不管他怎样抢攻,陆游的气剑一横一拖,简单的动作,却形成无法突破的铁壁。对花天邪而言,抵天三剑和过去遇到的防禦招法都不一样,那不是很坚韧的气墙,或是有很强的反激劲道,而是好像天空般旷远无际,捉摸不着,自己找不到针对点突破,就只能一直僵持下去。

    陆游的剑技修为,令他能够以气剑挥洒抵天三剑。五指出剑,交相更替,变化远较一般运使更为快速,若非主力仍然放在多尔衮身上,三招一过,就可以把花天邪甩震出去。

    不过,敌人却不容许他再继续专注,当花天邪的攻击一再无功,一头十尺高的透明巨兽,龙头兽身,巨大兽爪猛朝陆游头上轰下,力道万钧,配合花天邪的攻击,要使陆游无法两面兼顾。

    (抵天三剑会被这么肤浅的战术攻破吗?天真!)

    察觉到石崇以异术攻来,陆游眼光一瞥,两指气剑一分一带,先化消巨兽的部分来势,再以长空之势,将巨兽的身形扯动,斜斜拉过,速度陡然增快,巨兽就像是被扯进漩涡一样,庞大的身躯被气流带动,与另外一边的花天邪撞个正着。

    牛刀小试已经将敌人挫败,但真正的压力,却是紧逼而来。有形气劲所化的巨兽失效,石崇本人却趁机潜靠贴近,同样是一掌就拍了过来。

    陆游不慌不忙,仍是五指剑气相应,抵天之剑再施神效,将石崇的掌击也一并挡下,同时接下了石崇、花天邪、巨兽三记强天位攻击。

    在过去的历史上,除了铁木真曾以太天位的至高力量,正面击溃抵天三剑的防禦,其余不论是对上哪个种族的强敌,抵天三剑可说是无人能破,陆游对此深具信心,只不过后来他武功一日高过一日,无需要使用这全面主守的神技,便已经可以克敌制胜。

    化石奇功相当厉害,但却仍没有强大到足以攻破抵天三剑的程度。然而,在连续接下几记石崇的掌击后,陆游终于变了脸色。

    (怎会这样?他的力量……)

    以内力修为来看,石崇的掌劲蕴力极其深厚。在连续两个元气地窟暴开之后,石崇会顺势进入强天位,这点陆游并不意外,却从不曾将这种捡元气地窟便宜而提昇实力的武者放在心上,要有足够熟练的天心意识,去驾驭短期内暴增的强大力量,没有一段长时间的苦练,是做不到的。

    只是,在这种彼此毫无保留,全力放手抢攻的关头,石崇的实力再也隐藏不住。

    他的天心意识运用圆熟老辣之至,无论是力道的集中、能源的保留,都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层次,远远不是花天邪能够相比拟。

    这情形很不寻常,唯一的解释,就是石崇早已有了如今的修为与力量,换言之,早在日本的元气地窟爆开之前,他就已经晋身强天位了。

    进入天位并非易事,特别是独力进入强天位。除了兰斯洛这个超级幸运儿之外,其余的强天位高手,都是凭着长时间的苦练与师承,石崇无门无派,仅凭一己之力,怎能拥有如此修为?

    刹时间,无数疑惑涌上陆游心头,虽然敌人使的是化石奇功,但他却开始觉得,这奇功中存在着一种不该有的邪气。

    心头一凛,陆游转守为攻,气剑翻飞,威力骤长,先将透明巨兽硬生生粉碎,再将石崇压制下来,朝己拖近,朗声喝问出口。

    “奸贼,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声喝问中,蕴含浩然之威,石崇不敢怠慢,连续数掌拍出,招架剑气,口中却是平淡应答。

    “陆大先生这一问岂不好笑,我乃艾尔铁诺的国之重臣,今日便是为了整肃朝纲,清除佞贼而来。”

    “哼!你不说,我一样能斩到你招出来。”

    剑气威力再增,石崇接应不暇,翻身后撤,躲得老远。同时,源自于浑沌百万剑阵的攻击,终于也告一段落,在连续的轰击之后,本来蕴含于剑阵之中的能量,消耗殆尽,必须要另行吸纳补充,才能再行运作。

    把握住这个难得的空档,多尔衮猛吸一口气,双臂重重下击,轰在陆游持剑的左手,凭着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一股真气,将自己从剑上震脱倒飞出去。

    抵天三剑可说是全无破绽,但陆游忙于应付石崇与花天邪,加以心头震撼,顾此失彼,终于让多尔衮成功走脱,心中忙叫可惜。

    只是,优势并没有改变,陆游仍稳稳地佔着上风,多尔衮已经被重创,失去战力,余者不足以对他构成强力威胁,只会变成逐一击破的各个目标。

    陆游缓缓地漂浮于空,调节高度,将真气流转全身。从开战以来,他用尽各种努力,将战局的主导权牢牢握在手中。像这样子规模的决战,不可能毫发无伤,有此觉悟的陆游,甚至是故意以负伤为饵,一步步将敌人诱入陷阱,谋取更大的战果,换言之,什么时候该受什么程度的伤,怎样受伤才比较不影响战力,这些全都在他的掌控中。

    以车轮战的方式,先后击败天草四郎与多尔衮,陆游赢得风光的胜利,但本身的内力也大量消耗,必须要稍作停歇,调匀真气,镇压肋骨与肩头的伤势,两大强天位高手的力量,非同小可,尽管被陆游引导泄往百万剑阵,但仍是有部分未能尽泄,滞于体内。

    “不主动攻击吗?这样可以让你们长命一点,不过……一个也别想逃掉。”

    轻轻挪动手臂,陆游调整着握剑的姿势,为着下一波攻击作准备。手中的这一柄神兵──凝玉剑,是千百年来伴随他扫荡群魔的爱剑,他将之视若半条性命,便一如天草四郎对配剑十字圣剑的重视。

    在他前方,被其目光所震慑的敌人,努力从那股气势中所挣脱,找寻反击的机会。

    天草四郎与多尔衮都并非庸手,从理论上而言,连续战过他们两人的陆游,不可能战力无损,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正是其战力的低点,大有可趁之机。

    然而,陆游威风凛凛地仗剑飘空,以无惧一切,甚至可以说是无敌的姿态,睥睨四方,众人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击倒这位不败的剑圣。

    不能再让他掌握战局,这是每个人的共识,但己方抢攻就行了吗?还是说,发动主攻后,反而会堕入他的计算之中,被他反向痛击。

    尽管没有出剑,但陆游仍用着本身的气势与压迫感,挥出无形的剑刃,去影响着敌人,预备先夺其志,之后能够轻易地分出胜负,减少损伤。

    “厉害啊,师父,这么快就把师伯打成了乌龟,接下来就是这些黄金蜥蜴了吧?”

    立场一直暧mei不清的旭烈兀,大声鼓起掌来,就像在看一场精采的武斗表演,而不是双方生死决斗。

    “还有这两个傢伙,特别是那个连晴天也会穿雨鞋出门,坏人中奸到出汁的卑鄙崇,师父你尽管大发神威,宰掉他们,不必给我面子啊!”

    旭烈兀拍手大笑,看似为着师父助威喝采,但却缓和了陆游正欲施以众人的压迫感,同时,也对石崇一方的士气作出挑拨,影响着整体局面。

    察觉到这一点的陆游,将冷冷的目光横移过去,但旭烈兀只是微笑以对,像是完全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就实质上而言,他有无须恐惧的理由,除非陆游打算一举消灭整个艾尔铁诺,不然如果只是要清除帝王之侧的佞臣,那么在消灭石崇后,陆游仍需要有人来维持、重建体制,届时,流着皇室之血的旭烈兀,就是不能缺少的人才。

    这个想法可以从曹寿的处境得到证明。适才旭烈兀发现,曹寿被困在百万剑阵当中,一个颇靠边缘的位置,身上虽然有一点皮肉伤,但性命却是无虞。若非百万剑阵的障壁,曹寿被丢在这种巨大能量相互冲击、激荡的战场上,局面一定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陆游知道旭烈兀的重要性,如非必要,他确实不打算向这弟子出手,但他也怀疑,这个同时兼具智慧与野心的徒弟,是不是因此有恃无恐,打算作一些令己难以应对的挑衅?

    “呃……师父你的眼神好怪啊,可别把我当成了对象啊,连我都斩了,这块土地就什么都不剩了,将来魔族重临,你就得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两师徒的对峙气氛相当诡异,但一道黑影却打破了这样的平衡,飞身掠出抢攻。

    出乎意料地,动手的是花天邪。在旁人眼中看来莽撞的攻击,却有着很理智的原因,假若再这样下去,己方的气势会一点一点流失,快速往败局而行,所以尽管明知道出手讨不了好,花天邪仍得要抢攻,藉着这样的行为,把己方的斗志与士气拉提起来。

    “勇气可嘉……不过,还是让你的同党配合你出手吧……”

    陆游一抬手剑气水平奔流出去,滔滔轰涌,令得花天邪不敢再冲,紧急以绝顶身法改变方向,回身上翔,躲避过这一击。

    战局发展到此,陆游已经没有必要再诱敌或隐藏实力,所余下的敌人,他都能以实力正面压倒,所以改变战术,恃强硬攻。

    一剑不中,陆游手腕微动,剑气如同附骨之蛆,贴着花天邪直追上去。花天邪大惊,百忙中再转逃逸方向,险险避过这几乎将他拦腰斩断的雷霆剑气。

    日前北门天关一战,陆游就是以这样的剑气,雷霆追踪,令石崇避无可避,最终仍是假身被破,受创坠地。相较之下,花天邪的身法无疑迅捷灵敏得多,特别是在他肉体妖化,变出一对蝙蝠肉翅飞翔变化之后,来回翱翔更是显得诡变莫测,屡屡在要被斩中的当口,剑气贴身地闪过。

    “果然后生可畏,至少这样的逃命功夫,我辈确实少有……”

    陆游微微一笑,剑气追截加速,花天邪更显得险象环生,点点鲜血飘洒空中。

    “别让他落单,大家一起上,黄金龙队,发射元素冲击!”

    多尔衮伤重,正自全力运功镇压伤势,但是看他伤处不住扩大,出血压制不下的情形,就知道陆游的剑劲,正逐步发挥威力,破坏其肉体,任多尔衮武功再强,十天半个月内亦休想回复过来。

    主将倒下了,石崇担起了指挥工作,叱喝龙族的黄金骑士,把焦点集中在陆游身上,群起而攻。

    “以陆老儿为目标,龙骑兵发动球……”

    石崇调派着攻击阵形,不敢让黄金龙阵与陆游太过接近,以免被他一剑一个斩下,很快就把手中资源消耗殆尽。但陆游也不会呆坐着不动,无可否认,黄金龙阵的威力,对他有相当的威胁性,若是被石崇缠上,成为黄金龙阵集中攻击的目标,战局不是没有逆转的可能。

    估算了一下百万剑阵的剩余能量,陆游双目微闭,唱颂着操控百万剑阵的咒语。

    全然不明白陆游口中念的是什么,在目睹他以东方仙术缔造无数奇蹟之后,每个人一听他挥剑唱咒,全都是心惊胆跳,不敢再给他机会,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但这些却不能突破抵天三剑的完美防禦,陆游左手持剑,斜斜地挥出弧形,抵天三剑的连环运使,把所有轰击过来的元素冲击挡住,几下工夫之后,被他吸黏滞住的元素冲击,更变成了一道自然防壁,稍稍挪动,就尽挡四面八方的攻击。

    黄金龙阵的攻击,虽然是以立体球形环绕,全方位面面俱到,可是却没法突破抵天三剑的防禦剑网,而当陆游施咒结束,他们更是连攻击的机会也没有了。

    “神兵疾疾如律令,大气经纬,五行轮转,风、火、雷、电,疾!”

    与适才轰发出来重创多尔衮的光柱类似,当陆游的右手捏剑诀挥出,一道跟着一道的蓝白色光柱,就由剑阵中喷发上来,速度之快,位于其上的黄金龙骑士根本就不及逃躲。

    光柱中蕴含着澎湃的能量,每一下轰着,黄金龙骑士便发出惨叫,当光柱绕组成了一个圆阵,所有的黄金龙几乎都被困轰在光柱中。剑阵的能量已经大幅度消耗,如今轰发出来,对黄金龙的伤害并不大,但也足够将他们困住在里头,无法逃脱。

    少掉了这层重火力的威胁,陆游独斗花天邪、石崇,更是佔尽了上风。尽管彼此都是强天位,但武技上的修为却不可同日而语,凝玉剑在陆游手中变化万千,许多不属于剑法的白鹿洞绝学,都在他剑下施展出来,杀得两人汗流浃背,披头散发。

    (对付石崇,要谨慎一点,他或许藏着我所不知道的后着与绝招,不能贸然出尽全力……)

    石崇的底细莫明,陆游虽然稳佔优势,却不敢有分毫大意,但在他心中,最具威胁性的却是花天邪。

    (纯以成长性来看,花天邪比石崇更值得忌惮,今天不将他诛杀,后果堪虑……)

    诛杀敌人的顺序决定下来,陆游的攻击就分外凌厉,宁愿让石崇逃走,以后再慢慢调查他,也要先把花天邪击杀。

    这样的压力,花天邪当然感受得到,几招一拆,面对陆游主力攻击的他,再也躲不过那如影随形的剑锋,情急偏头一闪,血光闪现,花天邪整条右手都被砍了下来。

    花天邪痛极,不得不撤身退开,拉远距离,第一时间催运魔化体质的奇效,走通血脉,想把手臂催生回来,哪知劲道一催,断臂处的肌肉虽然开始蠕动,但却没有平时癒合伤处那样,能够迅速重生肢体。

    “以人类之身,突变为魔,就技术层面来说,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而且并非每个人都能完美变异。有人花了偌大精神,虽然能以魔化肉体延命,但结合上却并非完美……”

    陆游朝多尔衮瞥了一眼,发现他还在竭力运功,镇压内创,换句话说,尽管已经蜕身为魔族,但他肉体魔化的程度,还比不上花天邪,不能直接催癒伤处。

    这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因为以多尔衮的武功之高,在肉体的魔化程度上却不及花天邪,难道进行魔化程序时,自身的功力越高,反而效果越差吗?

    察觉到了这些讯息,陆游再次把目光投向花天邪。他被自己灌注寒冰内劲的剑气所伤,纵然魔化体质的新陈代谢奇速,痊癒的速度也会慢上许多,这是自己在九州大战时所钻研,专门用来对付魔族的法门,只要下一剑能中其要害,一招就可除了这大害。

    陆游剑招再发,花天邪面临死亡危机,眼中却满是倨傲之色,陆游心中一凛,想到为何最近的小辈都是如此趾高气昂?眼前忽然一花,竟是石崇奋力出手,强行架开这一剑,给予花天邪逃生机会。

    “刷、刷”两剑,陆游将石崇逼得只有招架之功,适才为了救助友方,他贸然出手,而使本身处于一个不利于还击的位置,更加无法面对陆游的斩击。

    与花天邪不同,苦练化石奇功的石崇,防禦时以护身硬功为主,饶是陆游的剑招凌厉,但一时间却也斩不破石崇的护身劲,反而他还能忍痛悍然反击。

    在石崇的眼中,敌人最棘手的地方,并非是天位力量,而是那有如不破之盾的抵天三剑,只要陆游持续施展这神技,他就像是拥有完美体护身的龙神,任己方如何攻击,都无法突破。

    人不可能没有弱点的,上次北门天关之战,他用尽各种方法,确保肉体无伤,这就是他当时的顾虑。这次他虽然好像整个豁了出去,无惧伤痛,甚至主动用伤势换取战果,但从另外一战来看,也就说明了他认为长痛不如短痛,急欲速战速决的打算。

    他这个决心有多坚毅?能贯彻到什么地步?若己方能持续予以打击,他的决心会不会动摇?会不会有可以利用的破绽?

    石崇的计算很正确,但陆游却没有给他好好思索的余裕,在连续发出三剑之后,抵天剑阵的威能推升,陆游的身形骤然消失,跟着便出现在石崇身后,狠狠地便是一剑。

    花天邪抢上欲合攻战敌,但陆游身形不定,忽焉在前,忽焉在后,总是出现在两人最难以防禦的角度,刁钻地一剑攻来,没过几下,他竟是以一人之力,将两名敌人包围在内圈。

    黄金龙阵被更庞大的百万剑阵反制,即将溃不成军,而三名强天位主将伤势均是不轻,整个战局的破败,只是眨眼间的问题,事前哪料到这陆老儿竟然厉害若此,石崇一面接剑,一面暗自后悔,尽管他还偷偷暗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后着,但如今却哪有办法缓手脱身去发动?

    为了救援花天邪,令得最后一着挽回局面的机会破败,这一次真是满盘皆输了…

    …

    尽管表面上维持着同盟关系,但石崇、多尔衮、花天邪的互信基础甚是薄弱,彼此都不曾将内心的盘算真正说出,多尔衮自然也无从知道石崇是否留了什么后着。

    小腹创口不住淌血,多尔衮的外表仍是凛凛生威,但腹腔之内就像被一枚浑沌火弩闷炸过一样,伤势重得无以复加,若非魔化体质的强大生命力,早就死在陆游的烈阳神剑之下。

    处在百万剑阵所不能影响的角落,多尔衮竭力提气运劲,目的并非压下伤势,而是回复战力。虽说情势已经压倒性地不利,他却仍固执地想要战,企图要以血战杀出生天,找到胜机。胜利永远是与坚持到最后的人同在,如果在这里就放弃了,以后也不会再有战胜陆游的可能。

    多尔衮的毅力诚然惊人,但在实质效果上却很有限,只是,当他好不容易积蓄起了一点力量,要起身与两名伤重的盟友联手,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他耳中,告诉他一个讯息……

    几乎已经将胜利牢牢握在手中的陆游,感应到了多尔衮已经站起身来,心中提高警觉,提防着他的突袭。

    纯就力量而言,多尔衮此刻已经没剩多少战力,而据陆游所知,多尔衮并不通晓义兄皇太极在太古魔道方面的技艺,所以不用担心会忽然有多枚浑沌火弩或光炮激射而来,只是大意并非陆游的作风,他仍是紧密注意这名强人的举动。

    多尔衮出手了,但却不是攻向陆游,而是轰往百万剑阵脆弱的阵角。无疑他不懂得东方仙术,可是他的天心意识却能感知能量流动,察觉到何处的力量最弱。

    在重伤的此刻,他已经没有能力对剑阵造成大破坏,但连续数拳之后,阵角的小小崩解,赫然就让一头黄金龙脱困出来,之后,多尔衮与黄金龙骑士会合,逐一解放他们被困在剑阵光柱中的伙伴。

    黄金龙的生命力极强,尽管负伤,但是力量却没有多大的减损,在多尔衮的指引之下,轰向剑阵的弱处,很快就造成破坏,多救出了一名被困的族人。

    (他本身已经虚弱,所以要借用黄金龙阵的力量?他想做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当然是作对自己不利的事。陆游的心中出现警兆,这股强烈直觉令他立即甩下两名被重创的敌人,朝多尔衮奔射而去。

    浑沌百万剑阵所蕴藏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不能再用来作什么了,如果要攻击多尔衮,陆游也只能亲身而为。

    “拦住他!我还需要时间!”

    见到陆游的逼近,多尔衮这么吼了出来。用不着他提醒,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让陆游打断了这最后的反击机会,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因此石崇与花天邪几乎是豁出性命地拦截陆游,连带黄金龙阵,用尽力量阻止陆游的干扰。

    “全部滚开!”

    情势紧急,陆游眉间煞气乍现,下手更重,连续几剑不但再在石崇身上添了几道伤痕,就连贴近过来的黄金龙,都有几头被他一剑劈成两半。

    牺牲不是没有代价,因为就在这段时间里,多尔衮已经让黄金龙阵组合在一起,力量相互传输归并,预备发动攻击。

    (这么多个小天位的内力集合,根本不可能有天心意识能够驾驭,一出手就自爆炸掉了,他们到底想要作什么?)

    在多尔衮把黄金龙阵成功组织的同时,陆游也已经进入攻击距离,却因为这个疑惑,出手稍迟,跟着,当他要出手大量斩杀黄金龙,瓦解这个阵势,多尔衮却主动冲了过来,照面就是一拳轰来。

    (什么?)

    要诛杀的目标,忽然脱离黄金龙阵的庇护冲出,正面硬撼自己,这又是什么战术?他这一拳虚弱无力,不像得到黄金龙什么好处,与己相斗,几个照面就要殒命,他在打什么算盘?

    陆游方自错愕,眼角忽然见到一抹黑影闪动,却是石崇飞身向已经排列完毕的黄金龙阵投去。

    (中计了!)

    眼见多尔衮悍不畏死地挥拳直攻,黄金龙阵却在石崇的指挥下火速调度,陆游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发动这个攻击的主要枢纽是石崇,多尔衮仅能作一些事前的准备工作,却无法发动这个“后着”,但敌人故意制造错觉,令己放错攻击主力,在最关键的时刻,把前置作业预备完成的多尔衮冲出,让真正的攻击者石崇顺利脱身。

    两大贤者的交手,以一面倒的差距形式进行,但陆游自己也明白,多尔衮眼下烂船也有三斤钉,自己要将之败退,还是得花时间,偏生这就是自己最欠缺的筹码。

    武功、天心意识方面,多尔衮都比石崇更强,如果能够解决技术问题,以百余头黄金龙的力量归并,让多尔衮使出九阳烈焰刀,那么连自己都会被斩下,可是,为什么要让石崇来发动?有什么优势是石崇强过多尔衮的?

    (难、难道是……)

    一个念头闪过陆游脑海,令他大吃一惊,甚是有了一丝颤栗感。抵天三剑是他一手所创,有什么缺点他当然清楚,难道敌人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要藉此攻击了吗?

    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陆游忽然觉得身体一重,胸中气息不纯,力量的运使也出现窒碍,连忙急吸一口气,稳定混乱的内息,将力量巩固凝聚。

    (果然是五极天式……)

    一丝丝邪恶的黑暗冥气,开始在中都皇城内出现,迅速向四周蔓延,没几下工夫,浓浓黑雾就将皇城给笼罩住,像是一头型态不定的黑色巨兽,吞噬掉皇城之内的所有亮光。

    当这些黑暗冥气接触到陆游,虽然他能凭着护身气罩将之推出丈许,但体内真气却是不住骚动,受到黑暗冥气的影响,越来越难以将自身真气结合天地元气,本来强大的天位力量也开始缓慢散失。

    “比前生更古老的过去,比来世更遥远的未来……”

    石崇唱颂着咒文,缓缓引导黄金龙阵的力量,同时接引着召唤而来的黑暗神明之力。他本身的力量已经耗尽,必须要藉着黄金龙群的力量,才有能力发招,只是,用黄金龙的力量,去使用属于黑暗神明的邪恶招数,这实在是一件很讽刺的事,不知道旁边这群黄金蜥蜴作何感想?或者他们为了保命,脑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恆久不变的古老之梦,遵守时光的约定……”

    代表神明正体的召唤词唱出后,瀰漫整个中都皇城的黑暗冥气激烈地旋转起来。

    五极天式的异能,本身就是所有天位武者的剋星。从颜龙静儿时代开始,陆游就留心蒐集五极天式的资料,包括基格鲁之战、京都之战,都有相关报告送到冰洞供他参考,现在正式碰上,陆游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撤退离开,趁着招式未发之前,暂避其锋。

    但这主意却不能实现,陆游身形才一动,多尔衮就疯虎似的冲了上来,阻住他的去势,将他往黑暗冥气最重的地方推,就连缺了一臂的花天邪也锐身赴难,一对不怎么有师徒情谊的搭档,此刻却同心战斗着。

    “你们疯了吗?五极天式的攻击一出,你们也不可能平安无事的。”

    “嘿,陆老儿,开战之前我虽然有信心胜你,但也准备在必要时候拿我的性命来换取胜利,现在只不过是照计划行事,如果能把你一起拖下地狱,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啊!”

    陆游感觉到多尔衮的认真,也明白过来,尽管这男人是一个新的个体,但精神层面却与义兄皇太极相当接近,并非单纯的寄生虫。倘使自己一早是用义兄的气魄来估算他,那么就绝对不会小看这头受伤后更狂更凶的疯虎。

    “那你呢?年纪轻轻,也不爱惜生命吗?”

    陆游的问话与剑招一起递出,若非多尔衮的援护,花天邪当场就被一剑干掉,但他却仍然笑得出来。

    “我确实不想死,不过……想看到白鹿剑圣支离破碎的观众,太爱惜生命是不行的。”

    这一句话令得陆游怒火中烧,一剑刺了出去,但看见多尔衮、花天邪合作无间的联手,他不得不承认,多尔衮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传人。

    如果说兰斯洛是皇太极的继承者,那么花天邪的狂与邪,也与多尔衮的气质相通,或许他们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但从继承者这方面来看,花天邪确实传承到多尔衮的战斗精神。

    而当看到他们师徒两人联手作战,自己却孤身面对他们的挑衅,身旁一个弟子都没有,陆游虽然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却有一种很深的疲惫感忽然涌上心头。

    “请将您手中的巨塔,放置在过去与未来的交会之处,让愚者在塔中失去方向…

    …“

    石崇朗声唱颂咒文,将百余头黄金龙的力量不住汇聚过来,等若是百余名小天位高手合力助他施法,笼罩中都皇城的黑暗冥气激烈旋转,浓烈至史无前例的程度,天地风云因此而变色,整个天空都被一层黑气所覆盖。

    身上的袍服翻飞,石崇面色凝重,身上隐隐发出一层黑芒,看来有若一尊巨大的魔神,威风凛凛,却没有什么人知道,他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惶恐。

    过去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在武炼秘密蒐集颜龙静儿的所有手稿,希望得到五极天式的咒文与修练法,甚至能藉此超越,修练黑魔法之中至高无上的秘招──深蓝的判决。

    长年的修练与揣摩,他对于五极天式已经有相当的了解,但对于最后的两式,却只知道咒文与相应神明,推测不出施展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有着什么威力?凭着什么效果伤敌?

    五极天式的真面目,其实不能算是一种攻击,而该看做是一种自然灾害。这个世界的运行,是依循一个既定的轨道与法则,强行把这个法则扭曲,造成破坏,这就是五极天式的攻击。

    舫穗之月的形成,并不是一刀斩向空间,而是引导黑暗神明的力量,将空间挤迫迸裂,令得存在于那个空间的物体创伤;蛊冥恸哭破、星辰之门,也是将两个平行、互不相关的空间,用强大力量予以扭曲连结,使得另一世界的恶鬼出现,或是将物体抛投至另一空间的异世界。

    正常的武学攻击可以进行防禦,但超越理智的自然灾害,却无从防禦起,所以当日天草四郎与莉雅力量悬殊,却仍被她以舫穗之月斩得重伤垂死。

    对于这完全未知的第四式,石崇无从推测其威力与范围,生恐一旦发出,破坏力伤及自身,更怕还没击杀陆游,便被这不可测的第四式闹得己方全军覆没,所以一直不敢轻言使用,但眼下败局已成,在浑沌百万剑阵的牵制下,己方三名强天位高手身负重创,陆游却大有余力,除了使用五极天式,再也没有其他的筹码了。

    “迷失在比宇宙诞生还久远的古代,比世界灭亡更遥远的未来,直至无尽的永恆……”

    当咒语唱颂已近尾声,在激烈旋转的黑暗冥气漩涡中,一个隐约闪动的形影,五大黑暗神明之中的古梦,慢慢地现身了。

    四周出现无尽的星空,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白发老人,站在如日晷般的法阵中,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齿轮。他大半身体都是一种黑色的透明状态,看不真切,只有一双金黄瞳孔,呈现奇特的沙漏状。

    当石崇把咒语念完,他伸出透明的黑色手掌,垂下一只精緻的怀錶,如同钟摆般晃动,而背后的齿轮也开始慢慢地转动着。

    “逆行时舟!”

    五极天式的第四式,在石崇的竭力鼓催之下,轰发了出去。首当其冲的三大高手,却仍在相互牵制的窘态下,恶斗不休。

    奇异的感觉出现,好像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波动,瞬间扫过全身,紧跟着就出现了无法理解的变化。

    先是花天邪,他注意到自己的皮肤好像幼嫩了一点,但下一刻,却又枯乾瘪皱,浮现了斑点,同一时间,他也看到几丝白发出现在陆游与多尔衮的头上。

    这样的情形越演越烈,随着那只怀錶的来回快速摆动,三人先是发现自己皱纹少了,头发由灰变黑,跟着却又开始头发脱落,牙齿松动。

    青春与老化,两种相反的新陈代谢现象,在三人身上密集地出现,这时,每个人都知道这式逆行时舟的效果到底是什么,它扭曲了存在于万物之内的时间轴,令得物体的时间错乱,前一刻推进百年,后一刻又倒退一百年。

    像陆游、多尔衮这样的千岁高手,都有使用异术维持肉体青春,但是逆行之舟的效果,却令这些奇术失去作用。当老化现象出现在肉体,那种发自心里深处的恐惧,比什么重伤都要可怕。

    钟摆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从开始的十年单位,迅速增强到五百年单位,每一下摇晃,就是五百年时差出现在三人身上,剧烈的肉体变化,三人当中修为最浅的花天邪,首先承受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白发苍苍,只要钟摆再一次晃荡,立刻就在时间轴的错乱中化为乌有。

    多尔衮双眼一瞪,他雄伟精壮的身躯,现下变成了一个乾瘦的老人,慢慢地伸出颤抖的手臂,挥出余力,推向花天邪,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在他行动之前,急劲的破风声响起,一道人影以无法形容的快速,瞬间冲入包围三人的咒力圈。

    来势奇快,虽然同样受到咒力影响,但是在身手出现迟缓之前,来人已经挥出双掌,将前方三人中的两人,重重地推击出去,自己则趁势冲出咒力圈的范围。

    这一下,轻功高妙固然是颠峰之作,但险也是险到了极点,因为在进入咒力圈之后,白发与绉纹就开始在身上不受控制地出现,要不是他精密的计算,在脱离咒力圈的前一刻,钟摆刚好朝另一边摆到一半,在最完美的那一刻冲出,他就不可能平安地全身而退。

    于是,陆游以他苍老的双眼,满是吃惊地望向那之前不被他所注意的人,一直藏在黄金龙阵之后,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注视着一切,在最后关头用睥世腿绝的高速冲入咒力圈,帮着两名敌人脱险,却将师尊遗弃的金发青年。

    “只有说声抱歉了,师父,我向来是与胜利者站同一边,这就是我的判断……”

    旭烈兀伸手拂去头上的几络残剩白丝,即使被黑暗冥气所包围,他的金发仍显得无比灿烂。以极为优雅的姿势倒退飘飞,他向师父弯腰一礼,尽着身为弟子的最后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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